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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连载】无处可逃之八(一张照片)

作品名称:【江南连载】无处可逃      作者:特快专列2011      发布时间:2012-12-10 00:55:24      字数:7823

  叶梅在服装店门口。她看见我走过来,喊住了我。
  “到哪里去?”
  我哪里也不去。干了一天活,想找个地方泡个澡,解解乏。我没有这样照直回答她。泡澡的地方,在后面一条街。叶梅喊我,我就不想去泡了。我想,要不还是回家用水冲一下就行了。
  “我去省城。去拿点配件。”
  这些女人,总喜欢打击男人。她们总是自以为是。我想尽快离开,偏偏反着对叶梅说。在阳城,老板有一个销售点。那里主要是卖地磅,卖很多品种的地磅。我只负责安装和维修。如果有这个片区的地磅需要安装的,从省城发货过来,货到了我才联系购买人,帮助着把地磅安好,调试好。对于维修来说,也有一些专用的配件需要到那里去拿。我一般一两个月才去一次阳城。
  “别去了。天气这样热,我们去游泳。到李明军家去游,他家的游泳池很舒服。水干净得很。”
  “我不去。我去省城,我还有工作。我不能像你一样,不用干活也可以不愁吃不愁穿。”
  叶梅嘟起了嘴。我知道她不高兴。我故意让她不高兴。当我不高兴,我也喜欢别人跟我一样,内心也遇上不开心的事。
  我昂着头往前走了。我没有往火车站方向去,而是坐了车,准备回嘎吱矿。
  “老气。怎么在这里看见你!”
  刚踏上回嘎吱去的汽车的踏板,在身后有个人喊我。我回头一看,苏甜开着汽车,停在路边。她从车窗探出头来,喊我。
  身后有人推挤了我一下。我挡住别人的路了,我赶紧把脚放下来,站到路面上,回应苏甜。“我回去了,你去嘎吱矿玩吗?”
  我怕她喊我去她家玩。她家说不定又有聚会,或者是一帮子人穿着泳裤游泳,我可不想面对这种场面,傻傻地站着。很可能再遇到叶梅,我的谎话就穿了,多尴尬呀!看来,又得撒谎了,编个过得去的理由。
  “我不去嘎吱矿。你去我们家玩。今天客人很多。而且天气热,去我家游泳。泳池的水,早上才换的,很舒服。”
  我身上很脏。尽是流汗后的垢。我不想去那样的地方,让人家嘲笑。虽然我是女主人的“表哥”,但“表哥”也要有起码的文明和形象,才能得到尊严。
  身侧汽车的轮子缓缓地动了。我很机敏地把脚一抬,站到了汽车门前的踏板上,“苏甜,我还有些工作要做,我先走了。”汽车吧苏甜甩到了身后去。
  回到家里,洗了一个澡,身上很轻松。我慢慢走下来,准备去于大航那里吃晚饭,然后再打上一会儿球。
  嘎吱矿被周围几座山环围着,山上黛色的树木有些暗淡。只有西边的山顶还有一些色彩,是太阳落下去时遗留的一抹金黄。
  这里似乎是被遗忘的地方。没有车,晚上要进出嘎吱矿,是很困难的。我一般都要在天黑以前回到这里。我不是没有走过那样一段路,我也走过几次夜路,那几乎像在荒野中走。一路走一路浮出《倩女幽魂》中的画面,后背的汗毛几乎一直那样竖着。走回家里,身上就是一背的汗水。再不然就是花比白日里多出几倍的钱坐摩的进来,有时我舍不得多花钱。
  于大航这里的饭食不错。我看见了柳红,柳红和靳冬坐在一起吃饭。他们看见我进去,柳红朝我喊,“坐这里来。”
  我取了食物,抬到柳红坐的对面。我坐下来时,靳冬说他吃好了。他收拾了一下自己面前的东西,先走了。
  我坐下来,抬眼就看见柳红的一双眼睛看着我。
  “来,吃这个,炒得不错。还有这个,也很好吃。你多吃一点,我要少吃一点。”
  柳红扒拉给我的东西,我盘子里也有。我胃口不错,我笑着,没有拒绝柳红表示亲近的这些动作。
  “保持身材吗?”
  柳红笑笑,“吃了饭,不要急着去剧烈运动。对身体不好。”
  很关心的话语。她应该说的是我打篮球的事。我平常很少注意这些,干什么事喜欢随性而为。
  味道不错。我吃得很快。柳红吃得慢。她吃了好一会了,她盘子里本就没有多少东西,我不知道她是怎样吃的。反正我是大口大口地把饭菜塞进嘴里去的。我吃完时,柳红才把盘子里不多的一点东西吃完。
  肚子变得鼓鼓的,我很满足。准备收拾了盘子就离开食堂。
  “坐一会吧,吃得这样饱,坐一会不行吗?我们聊聊天,在这里休息一会,然后你再去打球。”
  我坐下来。我看了看食堂里,没有几个吃饭的人。宽大的食堂里,显得很空旷。我不吸烟。这样坐着,其实很不舒服。或者有根牙签,剔剔牙缝也可以呀!独自面对一个漂亮的女人,我还没有这样的人生经验呢!
  “你为什么没有发财呢?像于大航一样,成为一个很有钱的人。”
  “我吗?”我有些激动。脸色涨红起来,“我……也不……知道。”我激动起来的时候,说话总是有点结巴。
  这些女人怎么了?问得这样直接简直要把我的脸都撕烂下来。我是一个敏感而脆弱的人,面对这种锋利的枪,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无情地戳往我的痛处。我真讨厌这些女人了。但愿她们的嘴,都能用针缝上,或则种上樱花,让艳丽遮住她们的嘴。
  “你知道吗?于大航有用不完的钱,多得他都不知道数目。他在钱面前,傻得也不知道该怎么用。而于大航,他喜欢苏甜。”
  柳红又转了话题。似乎刚才戳我那一下,是为了这一句话做铺垫的。这样的讲话方式,我很不喜欢。但我有一丝解恨的感觉,柳红也并不开心。柳红一直喜欢于大航,但于大航对她并没有多少感觉,我从话里能听出来。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从小我就知道了。读初中时,于大航就喜欢苏甜。他们同过桌。而且很要好,听说冬天的时候,苏甜还把手放进于大航的棉衣口袋里去取暖。”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不和他们在一个班呀!”
  “以前住我家隔壁有个女孩,跟他们在一个班。常跟我说这个。所以我记住了于大航和苏甜的名字,觉得他们在我心里的感觉总有些酸酸的,像吃酸杨梅那样。那时候谈恋爱的很少,一个班也就几个人。真正在学校暴露出谈恋爱的,因为老师或者家长的反对,大多都表现出一些出格或者说过激的行为。过后呢,就散俩,就像一场游戏或者说一场戏。而像他们那样谈得很温和,似乎在谈,似乎没有谈的,很少。那女孩对这一对的兴趣很浓,回到家跟我在一起,就聊这个。”
  “我怎么不知道?”
  “你一个书呆子,身边就像全都是空气似的,你会知道什么?你只知道书。像我们这样成绩不好的人,才会去关心这些事,觉得这些事比书本有意思得多。”
  “那时于大航好像叫于飞龙呢?”
  “是叫于飞龙,怎么啦?他的名字是回到嘎吱矿以后才改的。在这以前,他一直叫于飞龙。但他们后来分开了,分开得也很淡,根本不像谈恋爱的两个人。那年于飞龙的父亲在井下受了伤,断了一条腿。于飞龙没有上高中,苏甜读高中去了。于大航去读了两年技校,回到矿上下过一段时间井,后来就离开了嘎吱。那时嘎吱矿已经有要垮的迹象了,只是还没有真正宣布。苏甜读高中后,两人就不常在一起了,可能于大航也觉得配不上苏甜了。在要高考前,苏甜生了一场病,后来治好了,上大学去了,而于大航去打工了。”
  “他为什么又回来了?回到嘎吱矿的呢?”
  “他有钱了。回来的时候,也像你这样,默默的出入,不太爱跟人交往,谁也不知道他有钱。后来听说他出钱买了他伯父的一个煤矿,才知道他是有钱人,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对于他的财富,他的生活经历,他几乎从不对外人说起,我们也只是零零碎碎的知道一些。”
  “有意思,很神秘的一个人。”
  “他不爱说话。”柳红说,然后蹙着眉想了想,“附近哪一家有什么事的时候,他很热心的,总是出钱出力。只是关于他自己的事,他很少说。或者说他不太愿意跟人成为比较亲近的朋友,你是例外。”
  我其实不太习惯跟一个女人这样单独在一起聊天。而且还是聊另一对男女之间的故事。我的眼神有些漂浮,不敢真正看着我对面女人的脸。可能,这样的眼神,有些不礼貌。看起来,我有些像没有认真对待柳红嘴里的那些言语。
  “你没听我说?”
  “听的,你讲,我支着耳朵在听。”
  “你眼睛看着我。”
  我眼睛往上一抬,眼神一扫就躲开了,我不习惯这种面对。我脸一红,尴尬地一笑,“你说你的,我在听的。”
  “苏甜后来读大学去了,而且也不再跟于大航有什么联系了。苏甜后来越长越漂亮。在大学时,她是出了名的大美女。但李明军在大学时,没有看中苏甜。那时,他就是个花花公子,他眼里的美女太多了,都无法分辨各个美女的高下了。当然,现在也是一样。”柳红笑了笑,我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也跟着笑了笑。
  “后来怎么看上苏甜的,然后娶了她?”
  “这里有一段故事流传。故事在流传中不知是这故事真的很美,还是在流传中被人赋予了一些外在的意义,制造出很美的感觉来。我有个好朋友读那个学校,那时候我就常去她们那座学校玩,是她绘声绘色讲给我听的。故事本身还是很唯美,也很纯净的。我个人认为,这个故事是现在这个社会爱情故事的典范。”
  “纯净?像一杯蒸馏水?”
  我借机开个玩笑。柳红对我的玩笑根本不回应,她继续按照她自己的思路往下讲。我碰了一个小小的软钉子。我不再讲话,听她讲下去。
  “学校组织了一个摄影展。有一张照片,很美。一个女孩,披着长长的秀发。就在学校的后花园里。在夕阳的余晖中,托腮凝思。照片的艺术感很强,照片中的人也很美,给每一个看照片的人一种震撼。我也看过,在心里不由自主产生一种羡慕感。照片放得很大,在展览的中心位置。来参观照片的人很多,照片也很多,对于震撼也不过一瞬的冲击而已。在影展中,很多看过的人,在其他外在事物的遮盖下,渐渐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了。”
  “一张照片而已。我们哪一天不会看见几张美女照片!在这个社会,美女照片就像一种特别的商品,让你去消费。眼睛的一时满足,一扫而过。再美的女孩,还不是很快就会被下一张给掩盖了。很快的。”
  “我承认,是很快。而那天下午,李明军看过照片以后,从学校的后花园走过的时候,他就看见了与照片中图景一样的一幕。夕阳。花。池塘。长发。几乎是拍照片那一幕的重现。当时给他带来的震撼效果就不一样了。心底的记忆,突然就与现实契合在一起了,心灵的冲击作用让这个花花公子突然在众多美女中分辨出高低优劣出来。他忍不住产生了强烈的一种冲动,一种真实的爱情冲动。你说,像不像一见倾心?”
  “男人的占有欲望。”我说。在纯美爱情的遮掩下的一种原始欲望。我一时对那些大学生的幼稚或者说单纯有些怜悯起来了。
  “你怎么这么直白?”
  “我说错了嘛?”
  “不是对错。我们在学校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眼睛里都像笼上了一团五彩的迷雾,在迷雾i就看见一个白马王子一样。”
  “爱情就是这样?也太简单了。”
  “我们确实觉得爱情就那么简单。”
  “其实不简单。”
  “你这样说,我就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可能男人都这个德性,欲望支持一切。李明军的父亲是阳城市城建局的副局长。他呢,长得高高的,白白净净的。有钱,有貌,又多情,是很多女生心中天然的白马王子。见到苏甜的这一刻,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女子,一下子就黯然无色了。苏甜突然受到惊吓一般。跑了。李明军追着去,还是让苏甜跑了。李明军的心,就如钓钩上的鱼,被悬起来了。一个在女人堆中的花花公子,突然发疯一般恋爱了。他去打听苏甜。想着办法去接近苏甜。苏甜对他,不像其他女孩,只要一招呼,马上就贴上去。苏甜不拒绝他,也不顺从他。总是很机智地调动着李明军内心里的那股骚动。”
  “这是你的经历?说得那么玄乎,还钓鱼!”我有些讥讽柳红那种失实的叙述方式,“像你自己的感受似的,让人觉得不可信,不够真实。”
  “学校里的那些人演绎的。大家总喜欢演绎爱情故事。特别是这种美女与帅哥的故事,总喜欢演绎得不真实。越是不真实,喜欢听的人越多,也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到这种演绎里来,把真实埋藏起来。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所知道的事实,其实都是演绎以后的真实!”
  “虽说有演绎的成分,但真实还是保留了的。你现在都可以问问于大航和苏甜,他们之间的红娘,是不是一张美丽的照片。不过呢,现在这张照片有些淡了,没有色彩了,在渐渐逝去原有的色彩。”
  “我没什么兴趣去关心什么照片情缘。”我想起李明军在山里养着的那个情人。这就是一场情感仪式背后的亵渎与不恭。是讽刺还是戏谑性的嘲笑?我没有经历过感情,在目前的经济状况下,也无什么情感资本可以让我去嘲笑别人。
  “你还没有女朋友?”
  “我?”我站起来,夸张地笑笑,我不想再跟她谈下去了。我收拾了面前的盘子,准备送回去。食堂里已经没有别的人了。门外是一片漆黑。不知道这个时候去打球,会不会有点晚了。
  “还去打球吗?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你要吗?”
  “女朋友?是你吗?”我大着胆子说。于大航喜欢苏甜,那是孩子时候的事了。那是很稚嫩的一段情感。而且,现在苏甜结婚了。他能怎样呢?埋藏起来,或者说当成过去的一段美好经历,用来怀念。柳红对于大航,应该有一种期望,她不可能看得上我。要看上我的话,她也不会等这么些年了。生活中,比我优秀的男人多了去啦!
  “我!”柳红脸一下红了,“你不觉得叶梅不错吗?”
  当然不错。不错有什么用,她也不会看上我。我心里也明白这一点。跟这两个女人,我瞎耽误什么功夫呢?我笑笑,只当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我可不管柳红了,我要去打球了。我不想跟她聊这些。跟一个女孩聊感情,我始终感觉别扭,不如在球场上奔跑着,跳跃着,去追逐,去拼抢来得自由一些。
  我到球场上,于大航正准备下场去休息。他看见我来了,停住往场外走的脚步。
  “老气,怎么才来。我都准备去休息了。”
  我笑笑,没有说什么。加入到篮球场中,开始跑起来,跳起来。身体的运动,让肌肉得到了活动。在跑动和跳跃中,我们相互间的身体,开始碰撞起来。
  打篮球的,大多是十四五岁的男孩子。他们的父母大多去外地打工了,跟着爷爷奶奶住在嘎吱。他们的精力很旺盛。有时,我和于大航在碰撞中都会处于下风。我们的身体,在这种莽撞的争夺中,有意无意间会稍稍避让一下。
  带给我苦恼的还有鼻梁上的眼镜。眼镜在碰撞中是很容易受到伤害的。上一次,我的眼镜被撞飞了,我心里惋惜了一个星期。一副眼镜,差不多要一两百块钱。我心痛钱。
  在一次刻意保护眼镜的动作中,我摔到在地。手臂在地上狠狠地搓了一下。皮肤搓破了。血像一颗颗红色的珠子,冒了出来。在血冒出来的同时,疼痛剧烈地缠上了手臂。我不得不暂时离开球场。
  于大航看我受伤了,也下了场,让那些半大小伙子们继续他们的呐喊和奔跑。我慢慢走到场边,过一会,于大航给我带来几张创口贴。
  我们找了僻静处的椅子坐下来。
  “这些小伙子常来玩吗?”
  “常来的。他们家里都不富裕,我来以前连篮球都不会摸一下。我来以后,就资助他们几百块钱学费,再让他们在食堂吃饭。你看他们现在,一个个生龙活虎的,精神足得很。”
  “打打球,对这些孩子们的以后都有好处。他们应该感激你。”
  “谈什么感激哟!”于大航笑了笑,转而问我,“喝点啤酒吗?”
  “不想喝。”我确实不想喝。
  坐了一会,手臂上的疼痛渐渐就消隐了不少。靳冬给我抬了一杯水,我赶紧微笑着谢谢了靳冬,然后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大口。
  最近一段时间,这些女人总是伤害我。我装着不在意这些事,可是,心里被戳痛的地方,无法掩饰。在静下来的时间里,那些事就浮上来,像下雨前的鱼一样浮出一张大嘴来。
  我今后怎么办?就在这样一个荒僻的地方,孤独地生活一生?没有一个固定而体面的工作,没有什么生活的保障,没有一个愿意陪我的女人?
  “你有心事?你好像不太高兴!”
  于大航不知从那里提来几瓶啤酒。过一会,靳冬还送来几样菜。于大航把啤酒开了,倒进杯子里。
  “来,喝一杯。”于大航把面前的酒杯,往我面前推了推。我还想摇头的,于大航笑着看定我,弄得我不好意思推辞。我只好端起酒杯来,跟于大航碰了一下,咕咚咕咚将啤酒灌进肚子。
  “一直就这样呆在这里,你会习惯吗?”
  “怎么问这个?我一直很满意这里的生活。我自己打理。按照自己设计的思路生活,谈不上习不习惯的问题。”
  “老人们渐渐都走了。孩子们大了,也不会留在这个山凹里。人会越来越少,与外面的世界会越来越远。”
  “我没想过这些问题。我自己愿意回到这里来的。我觉得,这里可以躲避一些东西。我挺习惯,是你不习惯吧?”
  我默默地端起酒杯,慢慢地喝。我不能和于大航比。对于大航来说,这样的荒野,就是他的世外桃源,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建设,让这个地方符合他的思路。而不必像我一样,我的改变自己的思路来适应这个地方的思路,按照这个地方扭曲的思路去生活。于大航是一个设计家。我是一个妥协者。
  想这些有什么用?我苦笑着抬起杯子,一口和光了杯子里的酒,然后又提起瓶子来倒满了杯子。
  几天前,于大航叫我去接柳大娘的孩子,而我忙着去工作去了。等我回来,丧事基本上也结束了。于大航没有因为这件事儿责备我,而我内心里有一个疙瘩,我是不是有些自私?
  柳大娘埋在后面的山上,我出殡的时候我去了,我看到了柳大娘的儿子和女儿。儿子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年纪,但看得出比我们老相,脸上皮肤色泽暗淡,粗糙。他一个人来的,从工地上带了两千块钱回来。女儿是一家人来的,女婿黑黑的,很少说话,就带了三百块钱来。
  老人家们爱谈论这样的碎事。在谈论时,他们也在担忧着自己,自己今后这一天的窘况。女儿和女婿的衣服都很旧,还带着一个穿的脏脏的瘦孩子。
  “也是可怜。孩子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从山上回来,在楼下的一个树荫下,伍大娘和几个老大爷老大娘聊天。他们就聊到了柳大娘的一对儿女。孩子大概五岁,来这里父母就没太管她。孩子和几个其他孩子玩,玩忘记了,没有及时脱裤子解手。尿在了裤子上。对于带孩子的人来说,这也不算什么事,换一条干净的就行啦!谁知,母亲不给孩子换干净裤子,而是发怒了,打骂着孩子。打得真狠,让我们都看不下去了。
  “孩子真可怜。我后来听说,他们根本没有孩子的换洗衣物,就是他们那几百块钱,还是跟人借的。回去的路费也没有,于大航给了她三百块钱。我看着可怜,把孙子的裤子找了一条给孩子换上。”
  于大航经办这样的事,很多钱都是他出的。他倒不太提起这样的事。柳大娘的儿子女儿都走了。也许,不会再回来了。这个地方,对他们还有什么牵挂的,无非是他们的父母,将身体留在了这里的山上。
  “他们走之前,你没带他们坐坐飞机吗?”我问。
  “坐的。我带他们全家去天上转了一圈。他们紧张极了,闭着眼睛,不敢看外面。那个样子,你没看见,他们真的害怕。返航了,我说再不睁眼看看,就白上天上来一会了。两个男的才微微睁了一下眼。女人和孩子,飞机落了地,等了好久才敢睁眼。”
  我们开始讨论起人的胆量来。柳大娘的一对儿女,都属于胆小的人。卑微而胆怯。生活中很多底层的,被生活磨折得不像样子的人,大多是这个样子。他们不敢去尝试生活中那些带有刺激性的事物。
  “这个世界,还是胆子大的人活得更轻松自在。”
  “不一定。有些胆子大的人,只是赌徒或者亡命之徒。不值得称道。胆子是和一个人的人生经历、知识积累、财富精力相对应的。”
  于大航举了一些人作为实例。这些人,都是一些成功的人。市面上有很多这一类的人物传记。我也喜欢看。在大学宿舍的枕头下,堆满了这种书。我和我的那些同学都期望在书中找到一条平坦的道路,改变我自己人生的道路。实际上,书里云遮雾罩了很多文字,几乎就没有我们想要的道路。书,无非是编一些故事,骗人去买而已。当我黯然离开学校,搬到外面那狭小的出租屋的时候,我把那些书全都烧了。
  聊了一会儿,柳红过来了。
  “坐一会吧?”
  “不了。我想回去了。送送我吧!”
  我站起来,对于大航说,“你送她好啦,我也回去了。今天有点累,想早点睡。”
  柳红和于大航一起走了。夜色渐渐遮住了他们的身影。
  我没有急于回去,而是去电影院里看了一场电影。一楼在放电影。二楼是些老头老太太在跳舞。三楼有一些人在打牌。
  电影就是一个巨大的LED屏幕,放的是碟子。看电影的有几个人。一场没看完,我就走了。
  在楼上,有打牌的人,打牌的老头居多。打扑克牌,麻将牌,中间夹杂了有几个四十到五十左右的人。他们都是在外打了几年工,没有什么收获,才回到嘎吱的。没有什么可干的,就去周围的小煤矿里继续下井挖煤。金贵均跟他们的情况差不多,有个活干,有个暂时的房屋居住,也挺满足。
  看他们打了一会儿牌,我渐渐觉得没有多大意思,就回去了。回自己的小屋子里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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