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上）

　　1、夜。时间接上。
　　范振顿然支吾：这……
　　范刘氏把秤往桌上一放：说呀？
　　范振：这、这是我……
　　哎，别为难我哥，好汉做事好汉当！范蠡说着，扬手敲响了店门：嫂子，开门，是我调的包！
　　范蠡哥、嫂闻声：范蠡回来了？
　　范刘氏随拉开店门：哎呀，真是兄弟回来了？
　　嗯。范蠡嗯着，走进店里：嫂子，这秤是我调的包！
　　范刘氏：你把秤给我换了？
　　范蠡：嗯，正因为咱的秤多一两，再加上你每次给顾客一个抬头秤，才赢来恁多顾客。虽然利赚少了，可顾客却来的多了，咱也就赚的多了！
　　范刘氏：兄弟，你怎么想到这点的？ 范振：是啊，你么想到这点的？
　　范蠡一笑：哥、嫂子，做买卖得让利，只有让利，才能多招顾客多得利。
　　范刘氏似有所悟：嗯，难怪说生财有道！
　　范振：啥这道那道，就是兄弟说那个啥来着……
　　范刘氏随抢过话说：薄利多销！
　　范振手一摆：不，是说财……财……那个啥？
　　范蠡：财聚人散，财散人聚！
　　范振手照大腿一拍：哎，对，财聚人散，财散人聚！
　　
　　2、龙城码头。
　　夕阳西下。落日就像轻风吹红的碳堆，余辉映得江水一片金色。连停靠在码头上那条又大又新的船，也闪烁着金灿灿的光泽。
　　二爷高声领喊着装卸号子：……
　　船工们有节有拍地回应着，你来我往，呈现出一派繁忙的景象。船装好了，二爷的领号声刚停，见东家欣喜地走来。二爷忙迎上去：东家，船装好了，你给大家说几句！
　　东家点头：嗯，好！
　　二爷回头冲大家：哎，各位，今天是东家新船第一次装船，听东家给咱们说两句！
众欢呼：好！
　　东家：我只给大家说一句话，明天咱新船启航，按咱船家的规矩，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开叫宴！
　　众拍手欢呼：好！
　　哎，弟兄们，收拾收拾洗洗赴宴去！二爷说着正走呢，不慎一个趔趄：哎吆！ 范蠡忙上前扶住：二爷没事吧？
　　东家：二爷，你咋了？
　　腰、腰……二爷疼痛地说着，按着腰：哎吆……
　　东家急切地：走，快送二爷去看郎中！
　　众目视范蠡和东家，扶二爷走去嚷着：
　　唉呀，二爷腰扭了，恐怕明天领不了号子了！
　　没事，领号子用嘴又不用腰！
　　胡说，腰一扭能抬得起腔吗？
　　没事，这一江两岸好多号子头，大不了东家再请一个！
　　……
　　
3、码头上。
　　黄昏。
　　新船上像过大年、办喜事一样，扯着红棚，船上岸上插着彩旗、飘着彩带，挂红灯笼，彩棚里摆着一张大方桌，桌上罩着红单子，桌边摆着红凳子。
　　东家走进棚子，冲管家问道：宴席准备咋样了？
　　管家：早已准备就绪！哎，东家，二爷腰闪了，这开叫宴还办不办？
　　东家眼一瞪：谁说不办？明天辰时启锚开航，可是看好的黄道吉日，咋能随意更改呢？
　　管家：那二爷腰闪了，明天谁领号子？
　　东家：这你别管，你只管备好酒菜，招乎船工们坐席，号子的事，我来安排！ 管家点头：嗯！好！
　　东家刚一转身，又唿噜扭回头：哎，记着，把上位给号子头留着！
　　管家点头：哦，知道！
　　
　　4、夜。掌灯。二爷榻房。
　　二爷爬在床上，范蠡正拿着艾条，给二爷灸腰。
　　东家进来：二爷，你腰好些了吗？
　　二爷摆头：哦，东家来了，郎中捏过，也用酒扳了，范蠡燃艾条灸烤了几遍，有点减轻。但郎中说不能急，少说也得三五天调养。看来明天不能领号子了，东家，你先请个领号子的吧！
　　东家为难地：唉，那你歇着，我这就去请……
　　二爷头一抬：怎么，还没请来？
　　跑了几处，不是说忙，就是说已答应了人家。东家难为地摆了摆头说着，沉沉地“嗨呀”一声：啥忙，啥答应人家了，分明是那几个船家看咱笑话！
　　范蠡疑惑：各跑各的船，咱井水不犯河水，看咱啥笑话？二爷：你来船上晚，还年轻，这人啊，总希望自己出人头地，见不得他人比自己强！
　　东家：是啊，你混得不胜人了，人家笑话你、踩灭你。你混得比人强了，他们就仇视你、嫉妒你。现在咱一下子冒出条又大又新的船，人家能不看笑话吗？！
　　哼！范蠡从鼻孔了哼着说，手大遮不住天！
　　唉！东家叹息一声说：话是那么说。可现在人家把周边的号子头，都预先雇下了……
　　二爷手往床梆上“啪”一拍：哼，离了他张屠夫，咱还能吃长毛猪！东家，你去找瞎四爷，四爷是我师傅，他虽然上了年纪，眼也瞎了，但他喊号子的腔音还不减当年。四爷义气，人又耿直，肯定会帮你的！
　　东家木呐地摆摆头，苦涩地一笑：唉，我去请了，四奶说刚被人家请走了。
　　二爷闻听惊得出声：啥，瞎四爷也被人家雇了？
　　东家：是啊，这不明明冲着咱来的吗。
　　看来人家是早有准备呀。二爷说着，按住腰勉强坐起来：不蒸馒头争口气。东家，我明天上！
　　范蠡：不能啊二爷，郎中说了，你这叫怒气伤肝，兴好没出血，至少得歇三五天。
　　二爷：大不了……
　　东家手将二爷嘴一捂：别往下说了！大不了咱明天不开船了！
　　二爷嗔怪地：那咋行？咱看好的黄道吉日。
　　是啊！范蠡低头说着，“呼哧”扬起头：东家，二爷，我倒有个人选。
　　东家、二爷：你有个人选？！
　　范蠡胸有成竹地将头一点：嗯！
　　东家喜得“哎呀”一声：真是东方不亮西方亮，西方不亮中间还有个大月亮。东家欣喜地说着，一把抓住范蠡的手：哎呀，你算救我的急了。好，你快去把那人请来，我给他出双倍的工钱！
　　二爷也欣喜地：开双倍的钱都值。不蒸馒头，咱争口气。快快去请！
　　范蠡：哎！
　　
　　5、码头上。夜。
　　岸上船上张灯结彩。船上红帐篷里，挂着红灯笼，宴桌上点着红烛。恢弘的灯光不仅映得蓬红、桌红、凳子红，而且把出进船工的脸庞也映得彤红，使新船呈现一派吉祥和喜庆……
　　宴蓬里的船工们相互让着：
　　大家坐呀！
　　还没上菜，坐也是干坐！
　　没上菜，先坐这儿歇歇！
　　是啊，大家先坐这儿歇歇！
　　大家说着，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在蓬内外转悠着。还有一些急性子，冲管家催着：
　　管家，怎么还不上菜？
　　是啊，怎么还不上菜呀？
　　管家不乐地：急啥，开叫宴开叫宴，是专为号子头摆的宴。号子头没来，你们急啥？！
　　一船工趣说：看你们不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那些急性子懊恼地：说谁是太监，你才是太监！
　　都别嚷了！管家说着，见东家回来了就迎上前：东家回来了！
　　东家高兴地：哦，回来了。快上菜！ 管家：号头请来了？
　　东家：哦，马上就到，快上菜，我迎号子头去！
　　管家闻听欣喜地冲后厨喊道：上菜开宴——
　　后厨应着：闯着闪着，菜来了——
　　随着应声端菜上桌……
　　管家对众船工：大家都座，马上开宴！
　　众船工纷纷入座，看着厨师们端上猪肉、牛、羊肉，又上了全鸡、全鱼，一会儿工夫，蒸烧凉拌搁了一大桌。
　　管家见东家回来：哎，东家，号子头来了？
　　哦，马上就到！东家说着，对众船工：留下上位，大家随便坐！东家的话音刚落，见范蠡进来了：请来了？
　　范蠡说：哦，请来了。
　　好！东家说着，往上位边一站：快请号子头上座！
　　哎！范蠡点头应着，走过去坐到了号子头的上位上。
　　东家意外出声：你……
　　范蠡点头：哦，我坐！
　　众见范蠡坐到号子头的位上，无不愕然惊异，窃窃私语：
　　呀，那是号头的位子？
　　是啊，范蠡咋坐上了？
　　他有个子，没岁数。不懂！
　　是啊，他还是个孩子……
　　东家见范蠡坐到上席位，没法叫他起来，只得提醒着说：范蠡，请号子头坐上座！哦，好。范蠡应着，没有起来，也没请号子头入座，反而拿起筷子把鸡头一夹，开宴！说着拿起鸡头就“吧唧”啃了一口。
　　众船工有的怔得不知拿筷子，有的拿起筷子不知道夹菜嚼。
　　范蠡嚼着鸡头肉，见大家都用异样地目光看着自己。“当”一声把鸡头往桌上一搁，“呼哧”往起一站，端起桌上的酒爵说：来我先干为敬！说着就“嗞”一声喝下，随手掂起酒壶自倒一爵，往起一端说：来，我敬大家一爵。干！
　　范蠡见大家干了，随即给大家满上酒，再次端起酒爵：好事成双，再敬大家一爵。干！
　　大家见范蠡又一口干了，随端起酒爵也一同干了。
　　范蠡两爵酒敬罢，站起来把酒爵“当”往桌上一搁，双手抱拳举，冲满桌恭了一圈说：东家，诸位，对于我今天的冒昧，首先向东家道歉！因为刚才对东家说去请领号的是假，我当领号的是真。为此，我喝个道歉酒！范蠡说着，端起酒爵喝下又说：今天二爷的腰闪了，明天领不了号子了！东家一时又请不来号头。有句话叫槽上没马驴当差。话虽说的难听，但却说的是实话！今天，我坐了号子头的位置，还吃了鸡头。明天我就是号头了！承蒙各位叔伯哥们，明天同心协力捧场。为此，范蠡再敬诸位一爵！范蠡言罢，先给大家倒满爵，然后自倒一爵：来，干！
　　众和东家：好！干！
　　
　　6、日。码头上。
　　早晨的码头上，蓬勃的朝阳，把河面照得一片金色。
　　东家搀着二爷站在岸边，冲着立在船头的范蠡，右手一举示意启航。
　　范蠡冲东家、二爷将头一点开口放声：起锚开航——
　　范蠡犹如万马阵前的将军，他这一嗓子喊得宏亮、高吭、铿锵，震得河水推波逐浪、河岸震颤，似乎连停靠码头的新船，也支喳喳响……范蠡一声喊罢，继而喊启锚号子：呀里儿呀儿，吆里嚎油麻吆啊衣呀呀嘹嗨
　　众合：衣嗨！
　　……
　　范蠡喊得高吭有力，有节有律……
　　众人也附和得默契铿锵……
　　新船在高吭有力的号子声中启锚开航了……
　　范蠡还特意激情新编了几句，喊唱着：白生生的帆吆嗨，
　　众合：吆嗨！
　　范蠡：黄橙橙的船吆嗨，
　　众合：吆嗨！
　　……
　　岸边的东家和二爷望着起锚开航的船，在朝阳下徐徐前行，欣慰地点头赞誉……
　　7、某村庄里。日。
　　范振担两卷竹席：竹席——竹席——范家庄的竹席——
　　切换镜头：
　　村口处。范蠡闻声一看：咦，那不是俺哥在卖席吗？
　　范蠡不由加快了步伐。
　　镜头切回：
　　范振：竹席——竹席——范家庄的竹席——
　　哎，卖席的——乡亲甲喊着，走到范振跟前：你这席多少钱一条？
　　范振：十个钱一条！
　　乡亲甲手比了个六的码子：六个钱一条！
　　范振脸一沉：六个钱？你不是个真买席的！
　　乡亲甲又比了个八的码子：那八个钱一条中不？
　　范振脸一铁：十个钱，少一个子都不中！
　　乡亲甲：这人真是，你说个价，总得让人家也还个价吧？
　　范振：就一口价，不要了你走！
　　乡亲甲一别而去。
　　范蠡见此哀叹：唉，那有这样做生意的！
　　
　　8、日。又一村庄。
　　范振：竹席——竹席——
　　哎，卖席的等等——乡亲乙喊着，撵到范振跟前：席多少钱一条？
　　范振：十个钱一条！
　　乡亲乙举六个手指：七个钱一条！
　　范振脸一沉：七个钱？你不是个真买席的！
　　乡亲乙：真买，那九个钱一条行吧？
　　范振脸一铁：十个钱，少一个子都不卖！
　　乡亲乙：这人真是，总得让人家也还个价吧？
　　范振：十个钱一条，不要了你走！
　　乡亲乙摆摆头走去……
　　范蠡在后边看着急地：真是，可把价喊高点！范蠡在心里说着，“扑通”一脚跺到地上……
　　
　　9、范家酒馆。日。
　　范刘氏正在店里择菜。
　　小二走进店门：掌柜的忙着呢？
　　哦！范刘氏应着一看，是王财家伙计，起身迎着：小二来了！
　　小二：哦，我家老爷让你炒十五样菜，装两盘，待会儿来拿。
　　范刘氏没加思索地：嗯，好。
　　小二转身刚走一步，又回头交代：一定要装两盘，不准掺杂！
　　范刘氏目送小二走去，洗洗手准备炒菜呢：哎，十五样菜，装两盘，还不准掺杂，哪怎么够十五样菜？
　　嫂子——范蠡喊着走进店门：嫂子，忙着呢？
　　范刘氏闻声一看：哎呀，兄弟回来了！
　　回来了。范蠡说着，朝嫂子一看：哎，嫂子，你有心事？
　　范刘氏：说没事，还真有个事呢！
　　范蠡听嫂子如此一说：哎呀，能难住嫂子的事，一定是大事。快说说看！
　　其实不是啥大事。范刘氏说着，抬起头：王老抠家伙计刚才来交代，让我炒十五样菜……
　　范蠡一喜：哎呀，有生意来，是好事呀，快去炒啊……
　　范刘氏苦涩地一笑：唉呀，人家要十五样菜，装两个盘子，还不让掺杂！别说嫂子，就是神仙，也难做到呀！
　　范蠡轻松地一笑：有啥难的，这事就包给我了！
　　真的？
　　真的！
　　那快给嫂子说说，这菜咋炒！
　　范蠡看着嫂子，所问非所答：这难兄弟给你解了，那嫂子也要给兄弟帮个忙？！
　　范刘氏没加思索地说：只要给嫂子解了这个难，兄弟什么忙我都帮！
　　范蠡：好，咱一言为定。
　　范刘氏：一言为定！
　　好！范蠡说着，往后厨走着说：嫂子，你去抱柴烧锅！
　　范刘氏：哎！
　　
　　10、日。酒馆里。
　　范蠡淘韭菜，淘好切切放碗里。又淘豆芽放碗里。
　　范刘氏抱柴进来：菜切好了？
　　范蠡：嗯，你烧锅。
　　范刘氏生火烧锅。
　　锅热着油，油热炒菜，菜热着盐。范蠡说着炒好菜，往盘子里铲着：第一盘菜好了！
　　第一盘好了？范刘氏说着起身看哩，见小二来了。
　　小二：哎，菜炒好了没有？我端菜来了！
　　马上就好了！范蠡说着，一边往锅里倒油，一边端起碗里豆芽往锅里一倒，只听“刺刺啦啦”一会儿，手持铲子噌噌往盘里铲着：菜好了！范蠡说着把一盘豆芽和一盘韭菜递给小二。
　　小二接住菜盘看着，大张嘴没啥说……
　　范蠡明知故问：怎么？这菜有问题吗？！
　　小二木然地摆着脑袋：没、没，炒、炒的好……
　　范刘氏见小二掏钱端菜走去，疑惑地看着范蠡：这、这就完事了？
　　啊！范蠡啊着，说：对呀。韭（九）菜加绿（六）豆芽，不正好十五吗？
　　范刘氏一喜：行啊兄弟！
　　范蠡随即把话题一转：哎，嫂子，奉承话就不说了。那我的忙，你帮不帮？
　　范刘氏：嫂子历来一个唾沫星子落地上砸个坑，帮！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