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连载】无处可逃之二十三(找麻烦)
作品名称:【江南连载】无处可逃 作者:特快专列2011 发布时间:2013-01-09 20:33:03 字数:7826
我刚从外地干活回到嘎吱镇,我在一个面馆里吃面。老板把面条端到我的面前,热腾腾的烟雾气息扑到脸上。
电话响了。我只好放下刚吹了几口准备塞进嘴里去的面条。从口袋里摸出电话,一按接听键,就听见电话里传出一个急不可耐的声音。
“老气,你在哪?”
我愣了一下,迅速判定一下声音的主人,在判定的时候,我慢慢地说,“在嘎吱镇啦!”
“哎呀,在嘎吱镇就好了。你快过来!”
我已经判定出对方是谁了。李明军。他找我干什么?春雪要我帮她找李明军,找了几次都没找到。现在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呢?
“你在哪里?”我问。
“我在家。你过来。”语气急促而带些命令的感觉。
“我在吃面。吃完就来。”我在分析着,不知道他找我什么事,我慢慢地说。
“别吃了!”电话那端的声音真的很焦躁,“老气,我等着你,你跑步过来。”
我有些不情愿,原来是喊我表哥的,现在喊老气,而且还急吼吼的。
我只得放弃了已经煮好的面条,放了面钱在桌子上,赶紧连跑带走的跑出去。跑到李明军家,他坐在汽车上等着我。看我跑近了,他急急地喊:“快上车。”
我跑得气喘吁吁的,拉开车门坐上去。我心里有些不高兴,为什么喊我饿着肚子跑得累兮兮的呢?有车的话,完全可以开车过去接我,还可以让我吃几口面条。
李明军当然不会那样想问题。我屁股还没坐稳,他就发动了车,汽车猛地往前一窜,跑出去好远,但颠得我的头碰到车顶上,有些钝钝的疼痛。
我闷着头,也不问。开了有一段时间了,我也没看车窗外,不知道往哪里开。
“知道苏甜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我去水城那边呆了两天。”
“你以前就知道,你没给我讲。”
“我讲什么?”我有些恼怒地说。
“你应该告诉我,你表妹苏甜跟另一个男人勾搭在一起。”李明军开着车,扭过身子,瞪视着我。
这种瞪视带着一种蛮横,时间在流动,车也在往前没有操纵地行驶。我眼睛瞄到了车外的一切。内心的那种不满立即被生死的恐惧所代替。
我笑起来。我已经服软了,“好啦,快开车。我没告诉你是我不对。”
李明军这才坐正身子,但是一看前面,已经有些晚了,车往路边的一个高高垒起来的土坡冲过去。李明军的反应还是很敏捷的,他及时控制了车,车在土坎前蹭了一下,偏过头来。我感觉到一阵晃动,又很快平稳了。
汽车应该撞上了,但李明军没有停车去查看,而是继续往前开。我内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该怎么跟李明军交谈。
“你……”我试探着问,“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也奇怪我怎么知道。”李明军发着火。我不再说话,我不想激怒李明军。激怒李明军就相当于走到悬崖边,随时可能被他抱着跳下去。
“有人给我发了消息。”李明军把手机摸出来,翻找到信息,然后递给我。
信息的来源是一串数字,而不是李明军手机里储存的姓名。这个号码我也不熟。我拿过手机来,信息不长,短短的一行字:
“小王八,你老婆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还不知道?在嘎吱矿上猎猎飘扬呢?真可怜!”
我看着,没有说话。这算是一种什么样的信息呢?我沉吟着。像有人在恶心李明军,给他带去的一个小恶作剧。
“你怎么看?”李明军扭过头来,悬在脖子上的那根金晃晃的项链,轻轻地摆动。摆动的动作,有点像一头肥猪在扭屁股。
“我,”我忙结束了思考,“我认为这个说明不了什么。”我急促地说,希望自己回答结束后能让李明军专注开他的车。
“这还不能说明什么?”李明军终于还是把头转过去了,“各种流言都飘满天了,我才最后一个知道。唉,男人就是最后一个知道老婆红杏出墙的人。”
“那是谣言?”我说,“苏甜和于大航是同学。苏甜没啥工作,于大航也整天泡在矿上,两人闲暇很多,在一起玩,聊天,很正常的。没有证据说明他们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中国人就喜欢捕风捉影。”
我劝慰着李明军。我坐在他这辆危险的车上,我得为自己多想想。如果说出什么过火的话,让他想不开,因此而出了危险,我多冤啦!
“到前面吃点东西?喝杯啤酒!”我看见前面的路边有一家卖粉的,我建议停一下。如果下车,我宁愿跟着汽车跑,我也不愿坐在汽车上受这样的罪。
“不吃。”李明军干巴巴地拒绝了我。
“我一天下来,什么也没吃呢!”我表示反对。
“你为什么不吃?”李明军反问我。
“不是没时间嘛!我刚才准备吃的,你喊我快点来,我就没吃。”我辩解道。
“你应该一边吃一边跑的。”李明军说,“没关系,到嘎吱矿去吃。我听说那里的食堂办得好,不要钱,谁都可以吃。我也去享受一下不花钱的午餐。”
这个时候正是下午三点过。午餐时间已过,距离吃晚餐还早。我内心里大喊“受不了”。不过,家里还有方便面,那个东西也可以暂时缓解饥饿的。
汽车没有停下来,而是擦过那个小店往前开,给那个小店带去了一股尾气和车轮碾压的一股烟尘而去。
“我们去干吗?”我问。
“去找于大航算账。”李明军恶狠狠地说。
“找于大航算账?算什么帐?”
“算什么帐不用你管,你当个见证就行。”李明军肥胖的脸上竟浮现出一种可怕的笑容。
我不再说话,任汽车往前开。汽车到进入嘎吱矿的位置,路上居然被堵了几块石头。从路边的一块地里翻出来的,我想可能是某个老工人辟出来种点菜。石头不大,但汽车不好过。我以为李明军会停车,然后下去把石头搬开。不想,李明军碾压着路边菜地过去了。
我回头去看了一下,地里新翻的泥土上留下两道车轮的痕迹。前面一点的菜地遭了殃,青白的白菜上也像被大象踩过一样。我心里暗想,待会肯定有年老的大妈站在路边骂人了。
汽车冲过去,往前的路就好多了。在于大航的区域里,道路平坦而宽广。我闻到了桂花的香味。
这种淡而优雅的香味,缓缓地弥漫着。车在于大航住的那栋大楼前停下来。我们俩下了车,李明军走前面,我走后面。
还没到门口,从楼里走出一个人,师尚红。
“干什么?”声音冷冷的。
“于大航在吗?”
“不在。”
说话的时候,我们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李明军胖胖的身体已经靠近师尚红了。他有一种硬往里挤的感觉。我在后面看来,就像刚才李明军从菜地碾压过去的决绝与无情。
“我说了,他不在。”师尚红说话的口吻依然那样冷。说出的话被李明军厚厚身躯给挡了一下,像一枚钢钉射过来。
“我找于大航。”李明军也很蛮横。两人的身体似乎贴上了。这个时候我停了下来,我记得这个地方于大航一般不喜欢外人进去。我们上次夜里来也被挡在了门外,这次李明军似乎非进去看看不可。而我从没有贸然进去过,只有在于大航邀请的情况下才会进去。
“哎哟!哎哟!哎哟!”李明军一连声地叫起来。我一直没有错眼,但也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明军痛苦的模样让我猜到,师尚红可能制住了李明军。李明军原本粗壮宽大的身体,像一块豆腐掉落到地上去了,用马尾巴是很难提起来了。
师尚红被挡住的身影显得高大起来。他推着李明军往我走过来,像一个孩子推着铁环在往前走。我慌忙往后退,给两人让出位置。我看到师尚红的手扣着李明军的手往前而来。
李明军红润的脸变得很白,额头上的汗水,像压扁的橘子一样,冒出大滴大滴的黄色水珠。
退到楼前的台阶下,站到球场上了。我们没有站在大楼遮出的黑影里,而是站在一片有些蔫蔫的阳光里。
“师尚红,放了他吧!”我给李明军求情,“他来找于大航有事。
“什么事也不行。”师尚红并不给我面子。我们已经退到汽车旁边了,“这个地方不欢迎不听招呼的人。”
李明军一直都哎哟,哎哟地呻唤着,其他词句都被堵在喉咙口出不来了。
“下次听招呼,啊——”师尚红这样说着,把李明军往前一推,他的手松开了。李明军像一个篮球击打到车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李明军没有站住,而是软软地滑到地上去坐住了。我忙上去,连忙扶起李明军。李明军真重啊,我拽都拽不动。
或者是我肚子饿了,损耗了力气。把李明军从地上拉起来,我感觉背上一层湿润的汗水。
“怎么样?”我关切地问。“要不然,去我家坐坐?”
我想趁机把春雪交待的事情给办了。
“于大航!”李明军并不理会我的关切,一把甩开我的手,往前站了一步,就冲大楼喊叫起来。
也就是一小步,李明军再不敢动一点了。站在那里,冲楼上就嚷开了。师尚红原本往里走的脚步,暂时停顿下来。他转过头来,用一种凶狠的眼神看着李明军。
声音瞬时就小了很多,就像一条被打断了腰的狗叫声。
“谁喊我?从那么远都听见了。哦,是李明军啦!”于大航去过李明军家,因此认识李明军。
这个时候,于大航和苏甜两人从侧边的一条路上走过来。看样子,两人像是刚从山上下来。
于大航泰然地往这边走。苏甜原本是和于大航走在一排的,这时慢了脚步,就到于大航的身后去了。于大航没有意识到这一小小的变化。他走到我们面前来。
“老气,你们找我?”
李明军盯着于大航看,一直没出声音。我正准备回答,不想李明军猛地就往于大航身上扑过去。
我心中暗想不好。站在几步开外的师尚红身子也动了一下。师尚红的身子没有更多的动作,我一看,李明军的扑抓没有得逞,于大航闪开了身子。
我记起于大航曾学过气功的,李明军根本不可能是于大航的对手。我心里释然了,轻松地站在那里,耐心地看戏。只是几招,李明军刚才猛烈的动作就不见了。
“还我老婆!”
“你老婆?苏甜啦!”李明军笑起来,“问题是要看她愿不愿意跟你哦,不跟你,还怎么谈是你的老婆?”
“你什么意思?”李明军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擦了擦脸,“你什么意思?想要我揍你还是告你?”
“随便什么都行!”
“随便什么?随便什么你都受不了。”李明军狠狠地说。我看得出来,李明军说这个话的时候,有些装腔作势,他的眼神在往师尚红那个方向看。师尚红可能已经回到大楼里去了,大楼门前空荡荡的。
“那么来吧,是现在还是你找人来?”于大航眼神挑战地看着李明军,“不要说我和苏甜没有什么,就是有什么也很正常,因为我们是相爱的。对于相爱的人来说,什么事也不算个事。”
“相爱?”李明军冷冷地笑起来,“如果说你们俩是相爱的,那么,我们呢?你听过我们的故事吗?照片!一见钟情!”
“听过。”
“感受怎么样?”
“别人的故事,我谈不上什么感受。”于大航淡淡地拒绝了,“我只在乎我自己的感受,我觉得我爱着。就这样简单。”
“你那个也算爱?你这个杀人犯。”李明军的话语更显进攻性。
“杀人犯?”
“对,你为了得到你伯父的煤矿,你杀了他。”
“我杀了他?”于大航笑起来,“你有什么依据?”
“所有人都这样说。”李明军也不服输。
两人像一个手持刀剑,一个手持盾牌的战士,激烈地交锋着。我往于大航身后看看,苏甜的影子不见了。我从汽车尾部绕过去,眼光搜索了一圈,都没看见苏甜。我很奇怪,苏甜什么时候走的呢?
我仍旧回到刚才站的位置。关于杀人犯的争论,我错过了。我以前听过于大航的解释,知道那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站在汽车旁说,“苏甜走了!”
“苏甜走了?”两人一同回应我,然后转动着眼神,四处搜寻。
眼神散乱地扫描一圈,然后又回来。于大航和李明军都有些茫然的感觉。过了一会,于大航恢复了自己镇静的神情。
“干嘛站在这里,在你还没想到该揍我或者告我之前,我们可以谈谈。或者说,我可以把你当成朋友来接待。你看怎么样?”于大航这样说的时候,脸上一直浮动着一种善意的微笑。这种善意,是于大航一贯所保持着的。
我赶紧走过去,站在两人旁边,“我去喊师尚红弄张桌子到这颗桂花树下来,然后拿点酒,再喊食堂弄点菜,最好给我下碗面。我们友好一点。”
师尚红很快就抬来了桌子和椅子。李明军一直冷着一张脸,像冻硬的一个大土豆。但于大航刚才那几下,已经让他心存畏惧了,不敢像刚来时那样嚣张和气焰高涨了。我忙去拉李明军坐下。
“坐一会吧!”
“不坐了,我回去了。”李明军气鼓鼓地说。
“还可以喝一杯。”于大航拉开椅子,坐了上去。“你的事,可以商量的。”
“商量?”李明军来了兴趣,“对,商量。其实,我和苏甜一直有矛盾,夫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
我不知道这样两个字为何会引来他的兴趣。他抛开我的手,挤过我的身体,去拉了一张凳子,坐到了于大航的对面。
于大航微微笑着,打开了啤酒,给桌子上的三个杯子倒上了酒。“喝点啤酒,好吗?”
“可以。可以。”李明军快速地说。“我就喜欢没事的时候喝几口啤酒。”
“除了啤酒,你还喜欢什么?”于大航调侃地说。
“多啦!这个社会太丰富了。”李明军有些得意起来,他谈话的兴趣一下子上来了。我都觉得李明军这种变化太快了。她和于大航不像是一对因情而成仇的男人,倒像一对准备出去做坏事的损友。
“我跟你说。”李明军喝了一口酒,把身子倾到于大航的面前去,“女人。那是无比美妙的爱好。”李明军的脸上带着一种淫邪的微笑。李明军的脸,慢慢的变得有些不高兴了。
我也走过去,拉了一张凳子坐下来。李明军似乎看不见于大航的那种脸色变化。他谈话的热情很高,他把于大航和我都当成了他那帮一同去干卑鄙下流勾当的朋友。
“女人。各种各样的女人,味道都不一样。每一个女人,都是一种味道。世界上绝对没有味道相同的女人。你相信我,我的经验没有错。对于我来说,就永远走在寻找味道完全相同的女人这条道路上。那是一次次冒险,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对于我来说,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说完,李明军嘻嘻笑了。他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完,然后又自己拿起酒瓶倒酒。于大航冷冷地看着李明军。他那固有的善意微笑消失了。
我坐在椅子上,也感觉到特别不舒服。我在等面条,我老是回头往食堂的方向看。我不是一个好的听众,李明军把坐着没动的于大航当成了好的听众。他在不停地讲着自己的感受。
李明军这时有些当老师的欲望,非要把自己肚子里的东西灌输到学生脑子里去似的。这个时候,他是不会在乎学生是否愿意的。
这时,我的面条来了。我开心起来,饿得有些疼痛的肚子,也因为见到了缓解的可能而变得不那么疼痛了。我接过面条,盛面条的碗有些烫,我的手被烫得很痛。我没有手被烫的感觉,赶紧拿筷子夹了几根,塞进嘴去。面条没有拌匀,有些位置没有盐味,有些位置积聚了一大块盐。
吃了几夹面条,我的情绪就稳定了很多。我开始慢下动作,慢慢边搅拌边吃,还可以认真听听李明军的言论。
“大航,我也知道你是有钱人。也是一个男人。且不管你的钱是怎么来的。只要有钱了,就要去花。只有懂得花钱的人,才会懂得挣钱。而且,也才能让钱的价值最大化。”李明军的头越来越往于大航面前靠近。两人原本隔着一张桌子,李明军的脖子几乎变成了长颈鹿。李明军原本就胖,脖子上还悬着一根金黄色链子。链子也垂挂下来,随着他说话的语调而摇摆。
声音有些低沉,像是要避开我。于大航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李明军。李明军可能把那种并不高兴的眼神当成学生看老师的眼神了。这激发了李明军不断往下讲述的激情。
“于哥,你看,我这儿,有很多女人的照片和联系方式。他们要是也知道你是有钱人,一定会像蜜蜂闻见花香一样,朝你扑过来。”
“我怎么觉得像苍蝇见了臭肉一样呢?”于大航讽刺道。
“嗨,就是一个比喻。无论苍蝇也好,还是蜜蜂也好,都说明了一种吸引。说穿了,还不是钱具有吸引力。你那么多钱,要不怎么花呢?听说你用来招待附近这些穷人,太没必要了。钱的效率大大降低了。”
“我没有多少钱。”于大航也喝了一口酒,“我也会招待你这个有钱人。我不区分穷人还是富人。”
“你经历过穷没有?”李明军问。
“经历过。”于大航点着头,过一会又补充道,“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富了,你知道穷的滋味不好受,所以要珍惜这种富裕。而且,只有富和穷这两极的差距拉得越大,穷人就会越迫切想要得到钱,迫切想要成为富人。而富人,就可以充分利用穷人的这种心理,对他们进行最大的盘剥,而且也可以用钱买到更多的东西。让任何不可能的东西成为商品来出卖。爱情。女人。尊严。虚荣。生命。这些东西在过去都是不可想象的,现在,只要你想要,都可以。”李明军越说越得意,嘴角边泛起一点白色的口沫。
我有些厌恶。含在嘴里的面条也不是味了。肚子还没饱,但我感觉肚子鼓胀得特别厉害,难以吞进任何东西了。我放下面条,冷冷地看着李明军的得意。我也是他们这些富人盘剥的对象之一。
“很有现实味。也说得很精辟。”于大航评论道。
“我就很痛苦了。”我低声说。
可能我说话的声音真的很低,他们都没听见。李明军依然摆弄着他的手机,手机上有图片。我想,可能是李明军收集来的照片或者电话。在那里面,可能就有春雪的妹妹春玲。
“我可以把这些信息提供给你。或者我带你去都可以。这就是穷困为我们带来的礼物。”李明军笑起来,“有时候想拒绝都难。”
“想拒绝都难?为什么?”
“不是用过一个蜜蜂的比喻吗?”
“哦,想起来了,是那个苍蝇的比喻吗?”
“对。我跟你讲,几个月前我还遇到一件特别有趣的事。”
“什么事?”于大航问。
“想听吗?”
“讲讲看。”
两人几乎把我遗忘了。我的存在,就像空气一样,可以视作有,也可以视作无。我的眼神就随意地漂移着,看看天空被染成金色的云,看看于大航住的那栋楼房墙壁上的阳光。
“是一个凶杀案子,跟我多少有些关系。”
“怎么个关系?”
“我是其中一个环节。但案子本身我不承担任何的责任,相当于发生在我身边的一个故事。蛮精彩的故事。我在嘎吱镇,可能也算一个名人。我晚上组织的聚会,让我成了有钱人的代名词。有一次我开车从邮局门口过,突然一下子就从旁边窜出一个人来,我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就撞了上去。是个女的,还有些姿色。当时我吓坏了,怕撞出个人命一类的事,赶紧把那女的送进医院去。”
“那女的死啦?”我还是忍不住被人漠视的感觉,急慌慌地去插言,“这样的凶杀故事,也太平淡了。汽车杀人,保险公司赔就是了。对于你,还收获了杀人的快乐。”
“那女人醒过来了。”李明军仍旧漠视我,他只按照他自己的模式往下讲,眼神一直盯着于大航。“手上受了点轻伤。我想,人是我撞的,我还是该去医院看看。我就去医院了,带上一束花,一袋水果。到了医院,那女人见了我很高兴,缠着我说这样说那样,好像跟我很熟似的。我对任何女人本来就有一种贾宝玉似的怜惜,我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我给那个女孩削苹果,讲故事。这些东西,都是我相当熟练的。”
“你的表演已经相当精湛和成熟了,你在多少女人面前表演过?”
“谁还记得清!三十还是四十呢?反正没几天,那女人出院了,我也完成了勾搭的表演。女人成了我众多女人之一。我女人很多,勾搭上以后,我就有点像皇上一样,隔三差五去会一下。我都快遗忘那个女人了,却闹出了一件血案。”
“好可怕!”
“我听说以后也觉得可怕。那个女人的老公不知道怎么知晓了我和她的关系。这个女人没啥脑子,以为傍上了我,就是躲在一棵大树下了,她和她老公吵架的时候,就不管不顾的,竟然直白的说她为了勾引我,创造了车祸。这个女人如此直白的表述,自然惹得她老公火冒三丈,拿起手边的西瓜刀,就给这女人戳了十八个窟窿。”
“女人死了吗?”
“戳十八个洞还不死?人都成筛子了。我是后来看报纸上的报道才知道的,当时真应该看看,我曾经抚摸过,玩弄的身体被戳成筛子会是什么样子。”
“你觉得有趣?”
“有趣,当然有趣。为了跟我结识,居然自己创造了车祸。后来想想,我都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力量?”于大航冷笑起来,“这算哪门子力量?”
“这当然是力量。是钱武装了我,让我从胜利走向胜利。现在的社会,早已被金钱的思想改造的很服帖。去银行,多花钱可以不用排队。去医院,也可以多花钱先看病,无论你的病多么微不足道,别人的病多么危急,钱已经充当了第一原则。”
“那么公平呢?”
“钱已经取代了公平。我们现在谈论的公平,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公平。钱已经占领了一切领域。”李明军很第一地笑起来。“所以,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可以放弃我的老婆苏甜。听说你很爱她。你只要支付我一百万。什么都可以得到解决。”
“为什么是一百万?”
“因为我觉得她值这个价。你也会认为这是一笔很划得来的买卖。”
“我不做任何交易。”于大航站起来,往自己的大楼走去。“我不喜欢交易。如果你喜欢钱,我可以考虑给你,但不是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