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坦然交底

　　66，坦然交底
　　次日晚上，梦梦正一个人静静地靠在沙发上听音乐，秦勇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径直来到别墅二楼卧室看望她了。
　　秦勇一进门就将玫瑰花递给梦梦，亲切地说道：“你身体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梦梦看到秦勇吃了一惊，怎么小周没有通报，就让秦勇上楼来了？但是他都到面前了，也不好拒绝，就接过花束说：“谢谢秦哥！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回来休息了一晚就没事了。”
　　秦勇接着说：“没事就好！我生怕她把你伤着了，昨晚一夜都没有睡好。”
　　梦梦随口谢了谢他，就吩咐道：“小周，给秦哥上茶！”
　　过了一会儿，小周就给秦勇端来一杯热茶，放下后就出去了。
　　两人似乎都有点拘谨，沉默了一会后，秦勇才抱歉地说：“完全没有想到灵灵会做出那样的举动，让你受惊了，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你，谁会想到灵灵会那样！”梦梦故作轻松地笑笑说：“一切都过去了，别提它啦！”
　　“我当时看到你受到那么大侮辱，心里真像刀割一样。”秦勇喝了口茶说。“如果当时我手里有一把刀，真会把她劈了。”
　　梦梦笑道：“别说得那么吓人，你们也相处几年啦，她对你已经爱到变态发狂了，你还要刀劈她，太没良心了吧！”
　　“其实，我跟她完全不是大家说的那样，今天我来就是想跟你说点心里话，这些年，我爱的人一直是你！”
　　听到他的这一句话，梦梦的脸一下子红了，羞涩地埋下头，什么都没有说。
　　“从你在火车站被人抢包我第一次看到你，你就深深印进了我的心里，就注定了我的一生。”秦勇喝了一口茶，动情地说。“之后我们又在公交车上相遇，又一起进了新世纪演艺公司做了同事，这一切看似巧合，其实是冥冥中上天在撮合我们，我们前世有缘，今生来会。只可惜，在进入公司后，因种种原因没有能让我们的情缘发展下去。看到你与康老师走得很近，我心里很嫉妒、很失落，特别是你突然离开粤海来到香港，更让我伤心绝望，在那种情况下，灵灵就乘虚而入，与我走到了一起。但我从没有真正爱过她，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人。这一点灵灵很清楚。正因为这样，所以灵灵心里一直很不平衡，我们才经常发生矛盾、纠纷，最终导致与她分手，她才对你怀恨在心，酿成了昨天大闹摄影场的事件。我不能再把对你的爱埋在心里了，如果以前还因为你与康老师的关系让我有所顾忌，现在你与康老师已经分手了，我要正式向你掏出一颗心，向你求爱！”
　　梦梦脸儿红红的，羞涩地说：“别说了，你心里怎么想的我都知道！”
　　秦勇就扑到她面前，单膝下跪说道：“你愿意接受我的爱吗？”
　　梦梦俯下身去，将秦勇扶起来，平静地说：“请原谅，我还是不能接受……”
　　秦勇失望地说：“为什么？为什么？”
　　梦梦就哭了，哽咽地说：“我有难言之隐，你不知道。”
　　秦勇将她搂进怀里，一边替她揩去泪水，一边说：“我会尊重你的隐私，不好说就不要说了！但我对你的爱是无条件的，不管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我都会无条件地爱你！”
　　梦梦从秦勇怀里挣开，拿来一条毛巾揩了揩眼泪。
　　秦勇看她平静些了，就说：“请你告诉我，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小周这时走了进来，替他们端来了水果和点心，问道：“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梦梦摇摇头说道：“这里没有事了，你出去吧，我跟秦哥说一会儿话。”
　　小周出去以后，两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秦勇说道：“今天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梦梦沉默了一会后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我的爱我能感受到，是我有一肚子话想跟你说，却又怕伤害你。”
　　秦勇就握着她的小手说：“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你与康老师之间的事？如果是这件事，你就不要说了，我们都有过去，往事就不要重提了好吗？我爱你是没有任何条件的，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发生过什么我都爱你，无条件地爱你！”
　　“秦勇，你的心我懂，我又不是石头，早知道你爱我了。”梦梦抽出了自己的手说道。“不过，我在高中时就已经有了男朋友，他叫宋天基，我记得跟你说过的，我们曾经失联了很长时间，但后来他又找到了我，现在虽然还在美国，但他并没有放弃我，仍然非常爱我……”
　　“怎么会是这样？我不服气！”沉默了好一会，秦勇突然情绪激动地说。“我们从在车站相遇、公交车上相逢，一起考上新世纪演艺公司，一起培训、一起演出、一起拍电影、在银幕上一次又一次扮演恋人，还共同获得了最佳银幕情侣奖，相处几年，你已经生根在我心里，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一刻也不能割舍你，为什么你一定要抛弃我、选择他？”
　　梦梦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平静地说：“我知道你爱我，但是你并不真正了解我，当你知道了我的真实情况后，你就会改变想法的。”
　　秦勇急急地说道：“你就像块水晶那样透明单纯，一眼就能看透，难道还不了解你吗？不要用这样的话敷衍我！”
　　梦梦想了想，突然说道：“还记得我去巴黎之前，我们俩一起看过的一场电影吗？”
　　“嗯，还记得，是一部打击毒犯的电影，很惊险很刺激。”秦勇想了想，狐疑地说。“难道你吸毒了？如果这样，我愿意帮助你戒掉毒瘾，但绝不会放弃你的！”
　　“不是，你完全想错了！”梦梦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是说，电影里面有一个毒犯头目的女儿，很漂亮的，她和卧底警察相爱了，后来在枪战中被打死了，你对我说那个演员是个泰国变性人，对吗？”
　　秦勇想了想，点点头说：“对呀，那个演员是泰国人妖，还演过其它电影。”
　　梦梦沉默了好一会，突然转过身去，背向着秦勇低声说：“其实我跟那个演员一样，也是个变性女孩！”
　　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不知道她这话的意思，秦勇就问：“你说什么？”
　　梦梦回头望着秦勇，平静地说道：“我只想对你说，我也是个变性女孩，跟你说的那个泰国人妖一样！”
　　秦勇这次听清楚了，他张大嘴巴，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还记得吗，我当时曾开玩笑问你，那个泰国女演员这么漂亮，你会爱上她吗？你说道，怎么可能？她再漂亮也是个人妖！我怎么会爱上一个变性人呢！……虽然在那之前我也爱过你，但当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后，我就决定离开你，因为我不能欺骗你、更不想伤害你！”
　　梦梦说这话时声音很低，不过，对于秦勇来说，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愣愣地看着梦梦，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突然间就想起自己跟她发生的一次性行为，她的身体除了比灵灵更白嫩更性感以外，其他方面跟灵灵并无曲别，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怎么会是变性人呢？后来，自己又买了一本巴黎出版的她的人体写真集，画册中一幅幅裸体照片印刷精美，纤毫毕现，性感诱人，与普通女孩并无两样，怎么会是变性人呢？对了，她一定又是在考验我，故意虚构故事，就说道：“开什么玩笑，你这样美丽的姑娘，女孩中的女孩，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了，你怎么会是变性人呢！难道你是会七十二变的孙悟空？”
　　她见秦勇不相信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很有些无奈。又过了一会儿，梦梦两眼饱含热泪说：“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以前确实是男儿身，但我从小就想做个女孩，我本来就应该是女孩，我的变性，其实是想找回真实的自己。”
　　“你这么完美，怎么可能？”秦勇吃惊地看着梦梦，反复地说。“不可能，不可能！”
　　梦梦平静地说：“命运让我遇到了康凯，他爱我、理解我、包容我、支持我，为我找到了一个顶级专家，支付了高昂的手术费用，让我获得了第二次生命，使我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没有康凯，就没有我的今天。”
　　秦勇依然吃惊地望着梦梦，问道：“可是你在来香港之前，在公司培训班上，不，在我们相遇的公交车上，你就已经是现在的样子了！”
　　“我生来就是现在的样子，我从小就跟女孩一样，说话声音也跟女孩一样。那时我虽然还没有做变性手术，但做了隆胸、一身女装打扮，留着长发，当然就跟现在一样了。”
　　秦勇失望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梦梦这时反问道：“当你知道了我的真实情况，还会接受我吗？”
　　“不可能，不可能！”秦勇只是喃喃地重复说。“我不相信！”
　　“离开我吧，我不会怪你，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
　　秦勇突然将梦梦揽进怀里，冲动地说：“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梦梦从他怀里挣开，低声地说：“我真没有骗你，这就是事实。”
　　秦勇终于平静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做梦也没想到，你这么美丽温柔的女孩，会是变性人！”
　　这时，梦梦流着热泪说：“我知道你此时心里一定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这就是事实，我对谁隐瞒也不能对你隐瞒，因为我也很在乎你。”
　　“宋天基知道你的真实情况吗？”秦勇突然问道。
　　“宋天基与我是中学时的同学，我的情况他全清楚。那时我还是个男生，行为举止却像女孩，说话声音也跟女孩一样，能歌善舞，同学们给我取外号叫林妹妹。上高中后，又被高年级同学误认为女生，选为了校花。那时，常常有同学嘲笑我、招惹我，他就把我当妹妹保护着，不许别人欺负我，我们就成了最好的朋友。”梦梦沉思道。“我把这一切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伤害你、欺骗你。”
　　秦勇的头脑彻底冷静了。他显得有点尴尬和无奈，支支吾吾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既然你早已许身宋天基，我尊重你的选择，祝愿你们幸福！”
　　“爱情需要机缘，虽然我们做不成恋人，但我们仍然是好朋友。”梦梦温柔地说。“只希望你能为我的隐私保密。”
　　“对对，我们还是朋友嘛！”秦勇尴尬地说。“我会为你守口如瓶，不会把这些透露给任何人！”
　　说完，秦勇就匆匆推开门走出去了。
　　十几天后，婚纱广告视频拍摄工作又重新开始。这次看到梦梦，秦勇显得怯生生的，梦梦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还像往常一样。秦勇花了好长时间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逐渐进入角色。虽然只是个广告，但两人仍然认认真真，演得像真正的小夫妻一样，每个细节都根据导演要求，做得很到位。不过秦勇情绪的细微变化还是被梦梦看出来了，她觉得秦勇表情僵硬，与上次拍摄的镜头形成了鲜明对比。
　　广告拍摄完成后，很快就投入到电视中播出。这组广告一播出立即引起观众和粉丝们议论纷纷，尽管都知道那是广告，但很多人还是以为梦梦与秦勇结婚了，先举行的中国传统婚礼，再举行西式婚礼。也有人说，这是两人结婚后拍的广告。
　　对这组广告最敏感的当然还是灵灵，一看到他们两人出演的婚纱广告片就气得想砸电视机。她虽然也知道那是广告片，两人结婚是假的，但一看到他们俩含情脉脉互相注视的眼神、在神父面前交换结婚戒指和当众接吻的镜头，她就受不了，她就大声骂人。可就在这时，公司给她发来了一个电子邮件，通知她双方的合约终止。她明白，就是被公司开了、炒鱿鱼了。曾让自己向往的明星梦才刚刚有点希望就破灭了，她不知道离开了演员这行以后自己还能做什么。这才知道自己大闹摄影场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
　　刚得到自己被公司炒鱿鱼的通知时，灵灵很不服气，马上就打电话到公司进行质问，但公司人力资源部给她的答复是：“你做的事给我们公司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本来应该给你开除处分的，为了给你留一条出路，现在只是与你解除劳动关系合同，已经够客气了！你如果还不服，可以申请仲裁！”说完就挂断电话不再理她了。
　　秦勇看着电视上播放的广告视频，心里乱糟糟的。他每天跟梦梦一起拍广告、演夫妻，看着面前这么一位貌若天仙、脉脉含情的女子，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她是个变性人，心里感到非常别扭。自己追求了多年的女神怎么竟是个变性人呢？他既为她惋惜，更有些不知所措。幸好他们没有好上，如果真的成了恋人，自己如何面对社会、面对父母、面对亲友和媒体？好在她早就有了男朋友，自己正好顺水推舟离开她。他以为从此两人关系就断了，谁知，与她分手之后，梦梦的影子却仍然时刻缭绕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几天之后，秦勇为自己与梦梦的分手突然后悔起来，他埋怨自己表态太快了，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他问自己是不是还爱她？经过反复思考，他觉得自己还爱着梦梦，尤其是单独面对她时，这个天仙一般美丽温柔的女孩实在叫人无法抗拒。但冷静下来，一想到抱在怀里的女孩曾经是个男人总觉得特别别扭，又无法下决心娶她，他害怕将来不能面对父母，如果她的变性人身份被散播出去，更无法面对社会舆论。
　　在矛盾与痛苦之中，他自然又想起了灵灵，这个为了争夺自己而不顾一切的烈女子，她被公司开除以后打算怎么办？灵灵虽然没有梦梦漂亮，但长得也算好看，至少她是个天生的女孩。她爱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她吃梦梦的醋、做出那样的举动也是因为太爱自己了。虽然她不该那样对待梦梦，但自己对她是不是也太无情了？秦勇现在只想与她谈谈，安慰她一下，如果她肯原谅自己，也可以商量结婚的问题。
　　秦勇开车来到了灵灵租住的公寓楼门前，然后上楼去敲了敲她的门，没有人回应。他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回应，就在准备转身离开时，灵灵突然从电梯里出来了，一看到是他，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骂道：“你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秦勇赔笑说：“我就是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没有？”
　　灵灵说：“别假慈悲了，你们以前在电影里演夫妻、演恋人，现在干脆上广告了，昭告天下人你们正式结婚了！我已经看到你们的结婚广告，还真拜堂成亲了。那交换戒指、喝交杯酒、亲嘴的样子真不要脸！”
　　“我们那是在拍广告，你也是个演员，这是在演戏嘛！”秦勇笑着说。“我和她怎么可能做夫妻？”他正想说梦梦是个变性人，忽然觉得不妥，就连忙改口说：“谁都知道那是假的嘛！”
　　灵灵就冷笑道：“我早就说嘛，你和她怎么可能做夫妻？你爱人家，人家爱不爱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别做白日梦了！”
　　面对着灵灵的凶横无礼，秦勇一下子又想起了梦梦。她们一个是天然女人，一个是变性女人，如果不说出她们各自真实的情况，让人猜谁是真正的女人，很多男人都会说梦梦才是真正的女人，因为她美丽娇弱、柔情似水，有浓浓的女人味，反而会说灵灵没有女人味，因为她太蛮横了，有男人一样的凶悍。
　　现在，当他再次面对灵灵的无礼辱骂时，秦勇突然醒悟了。对男人来说，女人即使不够漂亮也一定要有女人味，要温柔，没有女人味的女人不能算真正的女人，只能说她是个变错性别的女人。而梦梦虽然是个变性女孩，但她有女人最珍贵的东西：美丽、温柔、多情、善良，她才是个真正的女人。秦勇蓦然为自己从梦梦身边离开后悔起来。“我为什么要离开她呢？我错过了一个绝色女神，仅仅因为她是变性女！而我想挽回的却是一个泼妇，也仅仅因为她是天然的女性！”他后悔了，想马上回头去找梦梦，他要对梦梦说不在乎她的变性人身份，向梦梦再次求婚。
　　他转身乘电梯离开了那座公寓大楼，就开车往梦梦的别墅奔去。车快到时，他给梦梦打去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电话里就传来了梦梦温柔好听的声音。秦勇就迫不及待地说：“梦梦，我想马上见到你！”
　　梦梦不解地说：“什么事这么急？”
　　秦勇就激动地说：“我有话要跟你说，我不在乎你的变性人身份，我依然爱你，绝不放弃你，我要向你求婚，我要跟宋天基争夺！”
　　梦梦在电话里平静地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们还是好朋友，友谊与爱情一样值得珍惜，你说是吗？”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秦勇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与梦梦永远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