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当面汇报

　　勘探黑洞的专家名叫王有平。太原沦陷后，南迁晋南的山西大学没办法复课，王有平就是漂泊在临汾的山西大学青年历史教师。
　　经过一段时间对黑洞的勘探考察调研，王有平基本上掌握了黑洞的来历。王有平将详情简短地写成报告，让侍卫长转交阎锡山。阎锡山拿过报告，一眼没看，顺手塞进抽屉。
　　没过几天，趁阎锡山的空闲，侍卫长带领王有平来到“聚瑞堂”阎锡山的会客室，当面汇报对黑洞的勘探情况。
　　“怎么样？有无重大考古发现？”阎锡山急于知道情况，没等王有平在椅子上坐稳就开口问他。
　　王有平诧异地问：“阎会长还没看我的报告吧？”
　　王有平适宜地称阎锡山为阎会长，非常符合王有平的平民身份。
　　“嗨，哪有时间看你那么厚的报告啊！”阎锡山拖着长腔说。
　　王有平心里想，就怕阎锡山没时间看，所以才简明扼要地撰写了一份薄薄的小册子。可即使这样，阎锡山都没有时间过目啊。
　　“军务繁忙啊！一天净是闹心事。今天找你过来谈谈黑洞的事，就是要换换脑子哩。”阎锡山长长的叹口气说，“大同会战的时候，我阎某人亲自下令枪毙了丢失天镇、阳高的61军军长李服膺，为的是要鼓舞士气。哪曾想许多人都认为是冤枉了他。退到临汾后，我曾下令宣传队演出枪毙李服膺的话剧，对执行不力者以示警戒。谁知当场就有人跳上舞台，表示抗议。这说明确确实实是冤枉了他。可是总得有人为战局失败负责呀。不管是什么原因，时间紧工事没修好也好，下属没有执行命令也罢，毕竟你李服膺是军长呀。即使冤枉了你，你也得当这个替罪羊不是？哦，你不当这个替罪羊，莫非让我阎某人去当这个替罪羊吗？说不过去嘛！还有人说这是我阎某人借机铲除异己，纯属无稽之谈。现在，第二战区执法总监张培梅，又以阻南侵之敌不力，非杀一不足儆百为由，要我枪毙第十九军军长王靖国、第六十一军军长陈长捷。哎呦呦，这么个枪毙法，纵使我有十三太保，也不够我枪毙的啊！我是坚决不同意。张培梅竟以自杀相要挟。咳，你说我是该表扬他呢还是该斥责他？论忠于职守，他是兢兢业业，一片赤心；论着眼大局，他是……咳，秉性刚烈之人啊，经常与我争执，我还真怕他走上这步路呀。”
　　阎锡山看到王有平有点吃惊的表情，这才把话题转回来，“你看我说了半天说了个甚哩。不过，我这些心里话，只有给你们说说，我的心情才能稍微轻松轻松哩。否则，我这些话，说给谁听哩。啊，没地方说呀！好啦，好啦，咱们还是说黑洞的事吧，有重大考古发现吗？”
　　“没有任何实物发现。”听阎锡山终于问黑洞的事，王有平刚才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有所放松。他赶忙摊开随身带的绿皮记事本，认真地回答阎锡山的问题。
　　“难道是很普通的一个洞吗？”阎锡山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不，洞很不普通。”看到阎锡山失望的神情，王有平接着说，“虽然没有实物发现，不过，根据土质及墙壁风化的程度分析，这个洞确实有些来历……”
　　“以前没有人进去过吗？”阎锡山打断王有平的话，“如果有人进去，他们是否对洞内进行过盗挖？”
　　阎锡山一开始就相信这个洞与历史上某个事件有关联，而且，这洞内肯定储藏过宝物。根据他的推断，如此规模的洞绝不是村民所为。既然不是村民所为，那么，花这么大气力，在荒山野地的悬崖峭壁上开挖这么个巨大的洞，唯一的解释就是藏宝洞。比如，传说李自成从北京败退山西时携带了无数金银珠宝，由于后面清兵追逼，行动不便，把巨额财宝埋藏在平阳(临汾)一带。那么具体地点在哪里呢？不可能在沿汾河平川地带，平川是无法埋葬财宝。也不可能埋在吕梁的深山之处。当时的军情是不允许他们这么悠闲自在得选址埋宝的。
　　阎锡山是行伍出身，他相信这个传说具有一定的真实性。因为一支溃逃的部队军心涣散，行动目标不明，携带大量金银珠宝，不仅仅是行动不便的问题，更糟糕的是——它会引起官兵之间相互猜疑，引发可怕的内讧。或许在到达平阳(临汾)之前，军中已经出现类似的小争执。到达平阳(临汾)以后，局势发展到非对财宝进行妥善的处置不可。
　　按李自成的性格来讲，他不会轻易承认失败。他要退到陕西老家，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但是，经过这么大的变故，会不会有人灰心丧气，或另有想法，亦不可知。万一退到陕西，有人想偃旗息鼓，军中的财宝反而成了促使散伙的催化剂。不如把这些财宝埋藏在半路上，以便终有一天原路打回时充作军需之用，也不失是凝聚人心的好办法。
　　当然这个办法只能是极少数人知道。而且这种处置办法，在当时也应当是身边的心腹能够接受的唯一办法。只要把藏宝的知情人控制住，部队就不会因为财宝而发生不测。
　　那么藏在什么地方最合适呢？阎锡山根据东河村的地势及战略位置认为，这个地方就最合适。
　　东河村位于吕梁山下，岔口河畔。西靠吕梁，北东南三面是一片开阔地，南面还有宽阔的涧河相隔，从军事上来看，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把财宝埋在这个地方，留下一小股部队把守，对付正规军不好说，对付小股土匪还是绰绰有余。
　　阎锡山还知道，公元1644年(既是明王朝的崇祯十七年，也是清王朝的顺治元年，还是李自成的大顺王朝的永昌元年)四月二十九日夜，李自成率领全部农民军撤出北京城，一路向南，且战且退，到六月二十ー日，李自成来到平阳(临汾)。
　　在这之前，李自成已安排重兵分别把守山西诸军事隘口和城镇。但由于李自成多疑信谗，造成文武不和，农民军之间已有不少内讧。李自成的农民军，再也无力对清朝发动大规模反击了。而此时的清军，却经过了休整，整理内政，稳固后方，随即开始向农民军所占领的山西地区进行大规模进攻。李自成看到清军集中兵力围攻太原，河南一带出现空虚，于十月中旬离开平阳(临汾)出击河南。在阎锡山看来，李自成在平阳(临汾)有足够的时间处理已经成为拖累的庞大的珍宝。
　　无独有偶，明清时期平阳府的亢其宗及其家族拥有千万银两资产，人称“亢百万”。有民谚曰“上有老苍天，下有亢百万；三年不下雨，陈粮有万石”，可见亢氏家族财力雄厚，堪称山西首富。
　　传说亢氏家族第一个发迹者亢嗣鼎，就是在掘地时得到李自成埋藏在临汾境内的财富而发家的。传说并不可信，这只是人们对亢氏成为巨富原因的一种猜测。
　　引起这种猜测的起因，就是以上两个传说即埋宝和挖宝在时间上的基本一致。
　　后来亢氏家族不仅在居住地扬州建筑了私家园林，而且在原籍平阳府同样建筑有亢氏花园。亢氏在扬州东门外小秦淮河边，营造房屋数百间，人称“百间房”。原籍平阳府城外，也有可以接待皇上的园林。为了演戏娱乐，舍得花费数十万两银两购置器乐衣服。如此宏大的建筑群，如此重要的地理位置，如此规模的耗费巨资，足以想象经济实力有多雄厚。这种“富甲天下”、“富可敌国”的资产，更使民间相信亢氏发家的传说。
　　阎锡山经营山西多年，他的发家史使他也相信这个传说具有一定的真实性。他相信即便一个人多么善于经商，如果不是有外财和某些政治方面的特殊手段，短期内就做到积银如山是很难办到的。更何况山西人都很节俭，真是辛苦拼打的家产岂能随随便便挥金如土？而亢氏在刚刚发迹不久的清朝康熙年间就用数十万银两购置器乐衣服演戏娱乐，实在说不过去啊。这些情况说明李自成在平阳(临汾)一带埋有财宝的传说绝不是空穴来风。现在，王有平他们经过勘探，居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岂非怪事一桩？
　　“洞里确实有被盗挖的痕迹。”王有平不紧不慢地说着。
　　“哦，真有盗挖的痕迹？我就说嘛！”阎锡山的眼睛闪出一丝光亮。
　　“不过，与金银财宝无关，也与盗贼无关。”
　　“咳，你这说话，不要大喘气嘛。”
　　看到阎锡山着急的样子，王有平更谨慎地说道：“据我们调查，是无意中与洞打通的房主人所为。当事人已经去世，现在的房主名叫杰子，当时应该还没有出生。”
　　“咳，这说了个甚哩。”
　　“杰子母亲虽然健在，不过，疯疯癫癫，问不出什么。”
　　“哎呀呀，你这个说话呀，还是大喘气嘛。”
　　“但从他家的经济状况看，当时不可能挖出宝藏。”王有平得出结论。
　　王有平他们这短短几天，不但对洞内情况进行了勘探，而且针对这个神秘的洞做了大量的调查工作。
　　“这么大一个洞子，莫非是这里的人吃饱了撑的，打着玩捉迷藏的吗？”阎锡山对勘探调研结果很失望。
　　听到阎锡山带着浓重的五台口音的戏谑话，王有平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您别急，听我慢慢说。”王有平清清嗓子，又开始了汇报，“据我们考证，这个洞是明朝初期开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