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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象族南迁+1、花象

作品名称:隐没的战象      作者:百万大象      发布时间:2024-02-27 09:32:45      字数:5989

  引言:象族南迁
  
  倬彼驯象。毛群所推,特禀灵于荒徼。
  ——唐·杜甫:《越人献驯象赋》
  
  
  在遥远的年代,很多像树叶一样飘落在风和阳光之中,散发出炫目光芒的传说都曾经发生过,象群最北边游荡在黄河流域。
  这条大河往北,茫茫草原上的武士盘马弯弓射雕;大河以南,挥锄农人甩汗劳作在云雾苍苍的象耕鸟耘之地。
  那个时候的神奇岁月,整个亚洲大陆气候湿热,大片大片诡异的原生竹林和各种植物枝繁叶茂,悠闲的无所不能的天神徜徉下界,来主导整个大地,大地上没有一处不是鲜花盛开——大群大群的野水牛、犀牛和亚洲象与神、与人共舞。
  古史传说中的夏和商的王,几乎是在潮热天气中半裸露着上身饮酒的形象。
  越是往南,越是大象逡巡和鹭鸟纷飞的天堂。天朝典籍上说,舜帝死在苍梧,象为之耕。而禹帝葬在会稽,鸟为之耘。象与鸟是僚人的图腾。
  “僚”,僚语就是“我们”的意思,以这个发音为自称的族群,又被称为僚人[僚人指南方壮侗语民族的先民。即壮、侗、傣、布依、仫佬、仡佬、黎族、水族、毛南族等的先民]。其后裔血脉流传的南方各族,如今散布生活在亚洲东南部森林茂密、河流纵横的炎热潮湿之地。
  商朝的将军们开始尝试着用驯象驾驶战车,率领大军狂虐征服了在东方民族中以鬼气森森而闻名的东夷部族。
  商朝在天朝史书中几个赫赫有名的王,据说每天只知道宴饮,甚至把具有神奇力量的大象长鼻当成极品美味而大快朵颐。
  周朝的《周公乐》中,就有“舞象之乐”,大象迈动舞步,姿态犹豫,舞动庭中。
  战国时代烽烟四起,随着北方大地寒冷降临和人类繁衍使莽莽森林急剧减少,北方的象群逐年迁徙退到了淮河一带,更多的象群退向楚越之地,僚人的族群也跟着象群退却。
  在一场决定性的战役中,楚王下令强大的楚军在象的尾巴上绑上火燧,以火驱象打败了吴国的悍兵。
  象群开始成规模地参与了战争。战象军团出现了!
  当王莽掌了天朝大权,在他出行的仪仗中,虎豹犀象的兽队在前头壮行。
  此后,象作为至高无上的皇家仪仗兵出现次数更多了。大宋皇家的卤簿仪仗队,象的背上设木莲花座,金蕉盘,紫罗绣襜络脑缀在象的胸前,挂铃铛杏叶,一人跨骑,四人引导,都着花脚幞头,绯袖窄衣,银带,华丽炫目,常常引起围观的成千上万臣民们欢呼。
  不畏艰辛,不避风雨的象群不断向南游走、迁徙,万能的神也逐渐对大地产生厌倦退回天界,以致大地上的人类越来越多,象的数量越来越少。
  到了大宋的年代,淮河流域只偶尔有象出没,象群大多退到广南西路和广南东路更隐蔽的密林深处去寻找更合适的家园,就连僚人中侬人部族的领地广源州的大象也很少了。少到不能组织一支战象队伍。
  而几代侬王的心愿就是建立一支战象军团来守护百万稻田,庇护沉默得像草木山石一样的僚人各部族土民。
  给几代侬王记忆深刻的是——曾经的南方汉国[即五代十国时期的南汉政权]的战象军团给当时所有南方民族以极大震撼:一头装备齐全的战象周身披挂着厚重的铠甲,象头用钢板护面。战象背部是一座用厚木板制作、包裹有铁甲的塔楼,有四到六名弓弩手、投枪手、长枪手;以战象为中心,四周各有一名持大刀、长矛、盾牌,背负强弩的步兵。
  一头战象就是一座移动的堡垒。百头战象同时冲锋,气势震天撼地,仿佛能够把大山冲开。
  几代侬王一想到建立战象军团就夜不成寐,一直梦想着如果有这样的战象军团,就不再惧怕外敌交趾人的疯狂进犯,世代祖居之地的百万稻田就一定能够得到保全。
  但迫在眉睫越来越严重的事态却让怀此奢望的侬人欲哭无泪,交趾人不给侬人部族建立战象军团的机会了,他们的刀刃挥舞到了侬王的跟前,广源州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侬人栖息生存的广源州有两条大河横贯其中,北部山高谷深,崖峻水急;南部多峰丛草木,数不清的虎豹蛇猴腾跳,毒树毒草的藤蔓千年不腐。
  侬人部族就生活在这样的一方水土,草笠蓑衣,饭稻羹鱼,火耕水耨,在他们部族首领的统治下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之前的像流水一样的无数时光,没有外界任何东西能够惊醒他们的生活和梦境。
  世间的一切事情,都有它的起因。
  就像如果没有鼻子,大象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没有翅膀,飞鸟就不可能在空中振翅飞翔一样。
  即使亲历者的生命如同夜幕降临之时西边将要沉入地下的微弱光亮,在回忆往事时仍心如烈火,因为亲历者目睹了一个人类历史上的震撼事件:一千年前,为了摆脱奴役和勒索,一个苦难的部族如何在家园即将毁灭之际在一个非凡首领的带领下,纵横万里,终于找到了在战象守护下拥有百万稻田的梦幻一般的家园。
  亲历者曾经目睹一个个险峻的关隘被杀声淹没,高山绝壁之上如蝗的飞箭和战死者的尸体,数不清的村寨逃得空无一人,就连牲畜都逃到山谷躲藏。
  这些曾经发生的一幕幕战争画面虽然可怕,但就像一场风暴,来的时候摧毁一切,消失之后却无影无踪,世界重归和平与宁静。因为僚人各族是一群成千上万的沉默精灵,只要能找到生存之地,从他们的首领和血性的男人,到老人、女人和初生的婴儿,他们宁可让全世界把他们全部遗忘。
  曾经发生过的毕竟发生过,因为牺牲者的灵魂是不朽的,史书常常是由拥有书写权力的人写的,创造历史的人往往不愿多说,他们只愿活在传说之中。
  因此,谁能肯定,传说就不是真正的历史;而书写在史书之上的,就是真实的。
  本书要讲的,是从浩瀚如烟海的史书上搜寻到的,是从僚人各族后裔中口口相传得来的故事,的确是一个真实发生过的当时震撼亚洲的事件,它不仅仅只是一个传说……
  
  1、花象
  世间所有学问必须求之于大地,学问皆存在于大地之中。
  
  大宋皇佑四年的正月。
  在从大理国的都城羊苴咩城到大宋上国的南方大城邕州的商道上,极为萧条冷落,早已不见了昔日的大理马驮盐载茶,成群的马匹熙来攘往的景象。尤其在特磨道的几百里道路上,草木不语,树叶飘零,寒风瑟瑟。虽然不乏苍翠之色,但一路上寥落和孤寂的感觉渗到人的骨头里。
  根本原因是几年前广源州的侬王建号南天国,被族人称为天选之子——赛法。本是三国四方之地,又突然崛起一国,这让大宋上国、大理国和交趾国交错之地的村寨行人空前紧张起来。这条路上多了掣旗挥刀的兵马,多了处处警觉的斥候,多了无恶不作的盗匪,匆匆驰去又倏忽而来。
  大宋的边疆大城邕州,不仅派出兵力前出驻防太平寨和横山寨、罗徊寨,死死扼住广源州通往大宋的要道,同时也派兵阻绝了所有通往广源州的山间小道。前往广源州的民间贸易中断,就连从特磨道来的行人也要严加盘查,因而商道上往来的客商更是稀少。这使得天地之间在这条商道上踽踽独行的一人一马显得格外扎眼。
  出了隘岸寨的范围,再没有村落人烟。独行人骑着一匹又老又瘦的马在茫茫山野间行走,一身孤影与天上飞的鸟,地下跑的兽类没有什么不同:孤绝、清冷、阴寂。
  又一阵削骨的寒风袭来,掠过隘岸寨东面小河不远的道路,将稀落的灌木丛吹得乱颤乱抖,在视野看到的路下一处破败的房屋残墙边上,似有若隐若现的一头小象。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头小象,它有主人吗?它的象卫到哪里去了?
  小象憨憨地抬起头来,甩着鼻子,与寒风呼应着,习惯于温暖之地的它显然难以忍受这天的突然变冷。又一波北风掠上路边,卷起地下的尘土,直往小象跟前刮去。对这一情景觉得奇怪的独行人于是骑着瘦马奔小象而来。
  独行人有一把年纪了,一副游方行脚游医的样子。他头戴读书人标志的旧幞头,身上穿着长袍,手里握着摇铃,跳下马小心翼翼一步步地走向小象。当独行人走近看清楚这头小象时,不禁惊呆了:这是一头多么可爱而灵气十足小象啊!
  这一头罕见的小象,全身皮上的纹路褶皱弧线非常圆润漂亮,如同画上去的一样,仿佛鲜花的花纹就长在它的身上,小象憨态可掬又灵动非凡。因为寒冷,小象缩在残墙之后的土坎下躲避着寒风,和马的个头差不多一般大小,这显然是从大理国来的灵物。
  但是,它的主人呢,护送它的商队呢?独行人四下观望,沿着残墙剩屋走了几圈,来到还算完整的两间残屋面前,透过屋边的空隙看到远处孤寂荒野中的几个坟头,一股阴森之气弥漫开来,从头到脚陡起悲凉的感觉。
  “这条自古以来吞噬了无数商家的古道一向充满眼泪,一路上见到这些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的朋友,我,白和原,卑微低到泥地里的一介草民和行脚游医给你们施礼了!无论是冤屈的还是受难的,无论是病死的还是自杀的……请你们安息,不要打扰行人,甚至连一只鸟也不要伤害!”
  独行人弯着腰,向远处的坟包和四周作了个揖,嘴里念叨起来:“四方土地,过往神灵,保佑过往商家及此地生灵平安!”
  看天色将晚,独行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边把老马系在残墙门上的木条上。
  “这头小花象怎么办?再冷上几天小花象可就挨不住了。幸好快到大宋的地界,大宋的地界人多,天气好,走到那里,它就不用发愁了。小花象的主人还在吗?会不会找来?”
  独行人看着马在低头吃草,又踱步到小花象近前,看到象腿被麻绳拴着,系在墙边石磨上的洞孔。小象转动着眼睛,毫无戒备地看着靠近的陌生人类,清澈的小眼睛惹人爱怜。
  它扇着大耳朵,并无饥饿难忍的神情,身边胡乱放着一堆竹叶。是啊,主人应该离开不久,或者就在不远处?
  看着西边的太阳斜斜落下,独行人把背上的包裹取下,掏出一团糯饭,再取下挂在马鞍子上的葫芦,一边掰着塞进嘴里,一边喝着水,又掰下一些碎饭喂着马。
  “我的四条腿兄弟,这一路上可把你累瘦了。不过就快要回到我的家乡邕州地界了,到了那里,我保证让你吃到上好的马料。今天夜里,我们就在这个小房子里,和孤魂野鬼挤在一起。如果不再刮风,不会冷多少,在梦里,我们就想着仍然在大理国渡过的温暖时光吧。”
  独行人把包裹放在门外,推开倒下一半的破门。看到微弱的阳光映照出一团尘粒透了进去,突然发现挨着墙边竟然躺着一个人。独行人吓了一跳,连忙拱手作揖。
  “哦,原来你就是神秘的吉祥之象的主人,诸事如意,诸事如意!”独行人一边施礼,一边上前,却不见一点回应。独行人趋前一步,只见这个人身上血迹斑斑,一动不动,好像已死去多时,一探鼻息,独行人不禁惊跳起来,转身跳出门外。
  “在人世间,不测的风云常常让人叹息,悲惨的事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你是名门之后,受圣贤教诲,且不可不管不顾。
  “你虽然长途跋涉,披星戴月,栉风沐雨,历尽困厄和可怕的艰辛,几乎也要成为路边荒草中的野鬼,可毕竟还没倒下,毕竟还活在人间,还能在这茫茫人海中像一只小虫子那样喘着气。
  “这头小象需要照顾,它的主人需要入土,只有做好这一切,你才能拥有保护这头小象的权利。小象和它的主人真的是太可怜了!可是,在这个乱世刀兵之中,谁又能活得舒心如意呢?”
  太阳在西边就要完全沉到山的那边了,眼看天快黑了,形单影只的独行人左顾右盼,在几间破屋烂房之间转着圈儿,才找到一堆稻草。他想了想,把稻草抱进了那间稍好一点的小屋,把瘦马也牵了进来,拴好。自己胡乱钻进草堆里,疲劳和困顿立时袭来,就这样什么也不想地沉沉睡过去了一夜。
  清晨,清新的空气吹进屋里,竟然十分柔和,天气明显回暖,太阳也升了起来。滇粤之地就是这样,只要是天气好的晴天,即便在冬季,也是暖暖和和的,偶尔还有热得冒汗的时候。况且,从岸隘这里往邕州地界走,地势越来越低,天气会越来越温热。
  以游医为生的独行人睁开眼睛,感受到强烈的阳光,倏地翻身而起。
  “四条腿的兄弟,这么好的天气是神灵发善心了,在这里做了该做的,我们就上路。今天一定要落脚到有人烟的地方,幸许能看上一个病人,凭着这身医术,我能吃上一顿正经的热饭,而你呢,能吃上上好的马料!”
  他拍了拍瘦马的脖子,把它拉出门外让它胡乱地吃上野草,走向另一个土屋子,准备把死人拖出来埋掉。一脚刚进屋,却听到一阵哗啦响动,不由得吓了一跳。
  “救命……救救我……好心人……”
  原来,响动是那个人弄出来的。伤者声音微弱,头歪倒在墙边,看来气息仅存。行脚游医急忙走到跟前,蹲了下去。
  “别说话,先喝点水。”
  游医急转身回到马背上取下葫芦,蹲到伤者跟前给他喂水。
  奄奄一息的人强撑力气喝了几口,喘着粗气,两眼无神地望着游医,瞥见了放倒在地上的行脚游医身份标志的摇铃。
  “一伙强盗……我受了伤,同行人把我藏到这里,可他们再也没有回来……你既然是游医,如果对我……也见死不救的话,那你也是杀人的帮凶……”
  说完这番话,伤者仿佛用尽了力气,翻着白眼,又倒了下去。行脚游医把伤者胸前的衣袍用力撕开,发现一个铁箭头深深扎进伤口,离心脏就差一指甲盖,差那么一点点就能要了他的命。血正从里面渗出,箭头杆已被掰断。
  游医又急回身,从马背上取了药箱,取出银针扎向伤者的几个穴位,一股黑血从伤口流了出来,迅速染了整个衣袍。
  做完这些步骤,游医猛地拔出箭头,一股鲜血喷涌而来,伤者呻吟了一下,暗红色的血迅速染透了胸前围裹的衣物。游医把衣物又向外扒了扒,向伤处撒下黑色的药粉止住了血,给伤者又喂了两颗散着香气的黑色硕大药丸,扶着伤者慢慢躺下。
  然后,游医开始动手撕扯着伤者的衣角给他包扎,忽然,一枚小小的象头金牌从伤者的衣间掉落。游医捡起一看,雕刻的象头明显是头战象,象牙尖利仰向天空,如同就要奔向战场。金牌底下有一行细得像螞蚁的篆字:“南天国如孤亲临”。
  游医看着这枚象头金牌发了一阵呆,又看看伤者。伤者不像商人,也不像粗俗勇武之人。倒有几分像是读书人,却一身商家打扮。眉眼既秀且威,有狂放不羁之态。
  “这个人之所以大难不死,秘密就在这里,他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像这样带着不平凡使命的人物是不能轻易死掉的。不过,放心吧,只要没断气,我白家祖传治伤的药是能救你不去鬼门关的。”
  行脚游医喃喃自语:“这是天选之子、南天国国主赛法亲赐之物,我先替这位不平凡的人物好好保管,等他好起来,重新像老虎一样精神抖擞的时候,我再归还给他。”
  说完,游医把小小的战象金牌小心地塞到自己长袍的内口袋里。
  做完了这些,伤者又发出了呻吟,似乎有一点点力气了。游医把伤者扶了出来,喂他吃了一点糯饭和水,才扶他上马伏在鞍上,让他抱着马脖子,又用绳子把他系好。
  游医这才走近小花象,解开绳试图牵走它,但小象似乎不情愿。这时,从马背上的伤者那里传出一串唤象的声音。小花象竟然从跪着的姿态站了起来,任行脚游医牵着它行走。
  太阳已升得很高,把整条道路和周围的山峦映照得眩目,似有一团白光晃动在眼前。行脚游医身背行囊,斜挎药箱,牵着小花象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驮着伤者的老马,沿着绵延在山岭间的商道走去。
  随着马背颠动,被紧紧地绑着的伤者晃来晃去。昨天还骑着马,今天又恢复了行脚的样子,行脚游医望着前方的路,深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我们这几个,也是一个商队了!我们是一同走过大理和特磨道的朋友和兄弟,我们很快就会走到大宋的邕州。到了那里,我们每个人都会好起来的——这位非凡的人物,就能带着他的小花象重新去做了不起的事情,而我呢,和我的四条腿兄弟继续去寻找大地的学问。
  “这里太危险了!恐怕袭击商队的匪盗还会找上来,听说特磨道巨匪黄达就在这一带出没,他们一伙随时会从哪个山隘口,哪片小树林里跑出来,手握刀枪拦在路上。
  “我们没有买路钱,我就只能给他们当马夫,或者苦力……而你,我的四条腿的好兄弟,就会被他们剥了皮,吃了肉。快走吧,离开这里一步,就离危险远一步,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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