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作品名称:夜曲 作者:夜郎 发布时间:2024-02-21 08:45:42 字数:7267
外滩,某处咖啡馆。简茗坐在靠河岸处的一处露天餐桌旁,思绪,像拿掉眼镜看灯时出现的光晕不断扩散,时间,也仿佛在这陆离的光圈中回溯。三年的时间,足够她去了解叶子峰是个什么样的人,但用性格去定义一个人是不够的。她越想看清楚,离他走得越近,她看到的谜团就越重。是什么让他异于她见过的其他人?他如何能预测到自意象传媒建立后发生的一切?而孙昊、王泽、铃铛这样的人,又怎会如此相信出身与他们有着巨大差距的叶子峰?
而自碎心湖为帮舍友而“一战成名”后,叶子峰便似劈开了令他沉睡的混沌,横空出世。这样一个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的少年,为何在大一的时候从没听人说起过呢?尽管有着这许多的疑问,但简茗却无法在表述时也复刻思考时的情绪,她只能寄希望于来人能够感受到她此时的心跳,听到她的呼声。
“抱歉,来晚了。”
简茗的对面,响起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孙昊坐下后,挪了挪身子,道:“又是朋友,又是同事的,有什么话不能在手机上说,非要出来?开始吧。”
简茗将心绪收复于当下,道:“你还真是不客气。”
孙昊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说:“让我猜一下,你要说的事跟疯子有关。”
简茗看看孙昊。那双将人直视的双眼,根本不容人有所狡辩。然而,简茗也不打算掩饰什么,说:“我想知道,他大一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打工。”孙昊点燃含在嘴里的香烟,说,“然后去千厦集团做了管培生。”
“管培生?可他还没毕业啊?”这并非简茗第一次听到“管培生”这个词汇,在听闻叶子峰曾在千厦集团做过管培生的经历后,她也尝试着去了解过,按照一般的理解,这是企业在大学生毕业后将其纳入企业进行培训,以培养未来公司新领导者为目的的项目。然而,这听起来又何尝不是天方夜谭呢?在简茗看来,那无非又是企业给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们设置的一个陷阱罢了,否则叶子峰最后为什么又回归校园了呢,因此她从未真正去了解过那是一个怎样的体制。当她听到孙昊再一次提到这个词,便又不得不问了,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孙昊解释道:“这就是千厦集团的管培生制度跟其他企业不一样的地方。我听我爸说起过,主导这个项目的是集团的一位高管,也是一位大学教授,他发现他的学生在大学毕业后很难快速适应职场的生活,便尝试在集团内部提供给他们大三时就可以进入职场的机会,不同于我们大三时那种小打小闹的实习,是真正意义上的跟集团做项目。后来,经过不断地探索和对大学生群体的深入了解,他们发现有的人在大一时就开始规划自己的职业生涯了,但经历了十多年应试教育的他们,很难将改变个人命运的希望寄托于学校,这或许跟他们先知先觉到学校从来不是教人挣钱的地方有关。不过,这些学生往往因为学历、经验、指导的不足四处碰壁,严重的甚至会上当受骗。所以,除了少数坚持下来的人,多数人往往半途而废。于是这位领导便不断尝试着把招纳管培生的学级降低,研究实践出一套适合各学级大学生进入集团学习的管培生制度。疯子算是赶上了时候。那时候我跟叶子峰关系很好,看他到处勤工俭学但也只是打一些杂工,担心他学不到什么东西,就推荐他过去了。”
简茗问:“可为什么独独介绍叶子峰呢?林析和姜柏不也是你的室友?”
孙昊道:“这说来话长了。我爸教我的,他说家里创造的条件只是让我今后的路好走些,但这条路上跟我一样的人很多,我可以跟这些人合作,但竞争会更多一些,要想强大就要有自己的团队。那时候一回家,我爸妈总会问我跟室友关系怎么样,听我说起叶子峰的事之后,我爸就说我可以推荐叶子峰过去了。不过,我多一句嘴,千厦集团招管培生和大学招生什么的没有区别,都是把一群人纳入一个新的认知领域进行培训而已,也都是一群人共同进入一个地方学习新的东西而已,疯子能有今天,完全是看他个人的悟性。”
简茗道:“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咯,但你也不能否认师傅在这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吧?”
孙昊道:“我只是怕你一会儿又开始好奇千厦集团的管培生制度,所以一口气先说了,你不必接话。说回疯子吧。”相对于孙昊的直来直去,简茗还有些不大习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了。孙昊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他跟何柳嫣在一起了,你心里不痛快吗?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不用旁敲侧击的,也不用铺垫了。”
简茗看向河滩,低声问:“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那样的?”
孙昊问:“那样的?哪样的?漂亮、身材好、性子温顺?”
简茗不答。
孙昊又问:“还是物质,看到机会就往前冲,看到叶子峰能帮她挣钱就往上贴?”
简茗仍不作答。但她不可否认,当孙昊一字一句都正中她内心的想法时,她又因对同窗多年的室友生出这样的看法而感到羞愧了。孙昊继续道:“其实不管是哪一种,男生都喜欢,或许疯子本人都无法否认,他既想要何柳嫣,也想要你。”
简茗道:“你在背后这么说他,合适吗?”
孙昊却不以为然,道:“当着面我也这么说啊,恰如女人多的地方一定会吐槽男人,男人多的地方也自然会评价女人。所以,你才会约我出来,你想从我这里知道的不光是叶子峰是什么人,还想知道他在私下怎么评论你。”
很难想象,这种表达竟出自于孙昊,敏锐、精准、毫不留情。简茗突然有种看不懂孙昊的感觉。在他身上,简茗已感受不到他过去的随和,也无法判断,孙昊这份敏锐是否只是出自于她对叶子峰那份喜欢的尽露。但能确定的是,有那么一瞬,简茗准确地感受到他的注视较叶子峰双眼中的空洞更令人窒息。他将自己隐藏在叶子峰和王泽的锋芒之下,于名著和意象中展现着他不在意的示弱和中庸,却也同样享受着波涛汹涌后得来的利益。这个人也不简单啊。简茗突然觉得很冷,不由得抱住了双臂。是他们变得太快,还是他们本就如此?简茗再一次这样想并试图问个究竟,至少孙昊的态度告诉她,他不介意为她解答,便道:“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孙昊听出了简茗的意思,一边从嘴里吐出烟来一边摇摇头,说:“我们今天只聊叶子峰,不要因为我一时的改变忘记自己想做的事。”
这是孙昊第二次在简茗刚生出别的想法后出言打断。简茗看着孙昊,随即低下眉梢,将这番话引出的不悦隐藏。孙昊见状,便道:“不如先说说你认识的叶子峰?”
简茗有些语塞,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越看越不懂。我只是觉得在我们这群人里,你是他最早的朋友,对他的了解应该会多一些。”
孙昊把烟头摁进烟灰缸中,道:“怎么不直接问他呢?现在他谈恋爱了是不太方便,可是以前不有的是机会吗?”
闻言,简茗轻轻抱住手臂不答。孙昊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就是想等到你们正式在一起了之后听他单独跟你说吗?”简茗问:“这有什么不对吗?假如是我,我也不会吝啬谈及自己的过去,或者隐瞒什么啊。”孙昊道:“谈不上对错,一百个人有一百种爱与被爱的方式,我也理解这种想法,只是你不主动追求他,他又凭什么走近你呢?这世上优秀的女孩子那么多,你凭什么觉得他一定会选择你,就因为你喜欢他?”
在孙昊轻轻问出这些话的时候,简茗便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了,她确实这么想过,也认为只要给一些暗示叶子峰就会读懂她的心意,可事实却证明她错了。孙昊见简茗不答,便道:“还是那句话,不管是你对待叶子峰的感情方式,还是找我了解他的做法,我都能理解。但我眼里的叶子峰和叶子峰本人是两回事,我可以跟你说一说,但能不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那就得看你了。他从大一到现在做过的每一件事,在我看来都不是多余的,包括当初建立名著社团也是。或许,你到现在还认为那是他在第二课堂分数不够的情况下不得已而做出的选择,但我看得很清楚,那是疯子回归大学生活的第一步。我们常说人在环境中活着,指的是人跟这个环境中的其他人交往的过程。但是,疯子的大一几乎是在打工和培训中度过的,宿舍于他而言只是提供了一张床。当他在千厦集团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金后,他因为我们不可而知的原因辞去了管培生的工作,但这个时候他发现他已经跟大学生活脱节了,他错过了除我之外跟其他人熟悉的最佳时期,却因为在千厦集团见多了优秀的伙伴而不愿滥交。他错过了像普通大学生一样,在大一刚进校的时候用新奇的眼光去感受这城市、校园的机会,就在工作的忙碌中熟悉了环境。所以,他干脆组织一帮人,凭借志同道合来达到他人以群分的目的。至于为什么是组建社团,我想很大原因就是社团能容纳大一这个群体,他可以在这其中通过与他们相处感受自己没来得及体会的大一。而从结果来看,他收获了王泽这样的知音,收获了你对他的另眼相看,加深了我跟他的死党关系。”
简茗道:“千厦集团的工作很忙吗?”
孙昊道:“这涉及集团管培生培训的具体内容,我不能告诉你,叶子峰也不会告诉你,因为他签署了保密协议和竞业禁止协议。正如你刚才说的,集团凭什么敢相信一群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呢,所以每个进入管培生培训体系的大学生每天都要面对高负荷的学习,你说怎么可能不忙呢?”
简茗点点头,见孙昊已强调了她不能打听千厦集团的事,便不多问,想了想,又道:“你为什么要在我身上用‘另眼相看’这个词?”
“我说的只是个人看法,不用辐射到群体。”孙昊一语双关,继而解释道,“从我的角度去感受,你对叶子峰的好奇大于好感。当然了,好奇和好感同时存在并不矛盾,但你没处理好它们之间的关系,你总想知道他是谁,他为什么会这样。慢慢地,你忘了喜欢就是喜欢,然后试图在了解的过程中去衡量他值不值得你喜欢。但你想衡量到什么时候呢?非要到他死了的时候才对着他的遗容谈感情?这大概就是我不看好你的原因。”
听着孙昊的话,简茗安静了一会儿,又问:“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吗?我是说,你不看好我的原因。”尽管孙昊强调了他所说的都是个人观点,但简茗仍试图从孙昊的解答中,了解室友们对何柳嫣跟叶子峰在一起的期待更胜于自己的原因。孙昊把目光压低,弹去烟灰后道,“当然,不过这就要说到你在公司的状态了。”
“我的状态?”
“是的,你有没有发现从创业至今,你的状态一直不对?”
“怎么不对?”
“你陪伴我们从创业走到现在,按理说我不该这样揣测你,但你的状态告诉我,你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们很难成事,但假如只是这一点我也还能接受,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那一套打法。但你给我的另一种感觉是,你觉得我们在做一件错事,然后在等。”
“等什么?”简茗小心地看着孙昊。在她表露出这种神情的时候,便有了几分请求孙昊不要继续的意味了,之所以这样问,不过是在对方话未完全的情况下出于习惯的举动。但孙昊丝毫不顾及简茗的感受,用简短的四字回应道:“等我们输。”
简茗只觉得心跳加快,脸颊逐渐发烫,无地自容到不敢直视孙昊的眼睛。她不再惊讶孙昊是如何看出来的了,但她在意其他人是否也看穿了她的心思。孙昊表现得很轻松,道:“别紧张,就当闲聊,毕竟你在公司也做事了,而且做得很好。只是在很多关键问题的决策上,你总习惯把我们当成坏人,用你的话来说就是:集团队之力把何柳嫣打造成为我们敛财的工具,牺牲其他艺人的付出为何柳嫣的出道造势,过分将公司的资源集中到‘嫣然’直播间和将来会成立的‘大师兄’直播间上。你总是站在很高的位置上,站在道德的角度去追问我们这样做对其他人会不会造成伤害、是否公平。试问,作为这一切的策划者,叶子峰怎么跟你在一起?谁愿意自己的另一半在自己做事的时候,总是拿着高道德、高标准来叩问他?而作为参与者,我们怎么忍受自己的朋友用这种眼光看我们?”
简茗不理解:“可如你所言,我也表示了支持,也认真做事了,而且完成得很好。”
孙昊解释说:“是的,但你太过于冷静,甚至是封闭。夏宁悦是因为王泽而跟我们一起创业,她相信王泽,也愿意相信团队,甚至在这个过程中有了自己的想法,把线上、线下英语授课做得漂亮,这就是很难得的表态和成长。而铃铛和何柳嫣两个人,她们为了坚持自己的观点能跟所有人争到面红耳赤,直到被通过或者被说服。但你呢?”
孙昊抛出问题的时候注视着简茗的眼睛,随后慢慢道:“你从始至终只是配合着我们,你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对这个行业和自己的未来有什么联系毫不关心。你也有观点同我们有冲突的时候,但只要你一表达出来,我们说了什么的时候,你就表现得很害怕争吵一样不说话,不赞同也不反对,就好像在说:随你们了。没错,你这样的性格在职场只要做到不耽误事就不会有问题。但你封闭了自己,让我们这些朋友想帮你都无从下手,想让你理解我们都做不到。但好在作为朋友,我们能够理解你。可是爱情是自私的,两个人在一起,当一方觉得另一方的做法是错误的时候无一不希望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变。你这样的性格,一旦沟通无效甚至一开始沟通就很容易陷入冷战,试图让人因你的情绪低头而不是向你的道理低头,而叶子峰恰恰是不吃这一套的人。如果说你和何柳嫣有什么区别,那大概就是何柳嫣爱叶子峰,她不会观望,非要搞清楚他是谁、他值不值得爱再出手。而且,她懂得适时撩拨、知情趣,激情和温情收放自如,能够和叶子峰相呴相济、玉汝于成,这样的女孩有哪个男孩不爱?而疯子如果跟你在一起,恐怕只会遭受无休止的道德拷问。可还是那句话,谁会愿意自己的另一半像审视犯人一样看待自己?”
在孙昊说话的时候,简茗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孙昊没有安慰,他清楚那不是他该做的事情,也不是他能办到的事,他明白简茗来找他就是为了寻找答案,既然应约而来,那就只能实事求是地说出他的看法了,继续道:“是,疯子不缺跟你讨论这些话题的学识和看问题的新视角和深度,但别忘了,我们已经不是在碎心湖边肆无忌惮地品评他人所作所为、进行辩论的学生了。更何况,你以为作为整件事的策划者,疯子不痛苦吗?你口中被他利用的艺人网红,哪个不是他自己?”
简茗捂着脸,身子也开始颤抖。孙昊所说的她在公司的状态、她对叶子峰的态度、对公司决策的偏见,这些她都无可辩驳。对自己性格的无奈和委屈,失去叶子峰的疼痛让她顾不上理智,第一次在人前伏桌而泣,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尽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孙昊看着简茗,这种情况他来时已经预料到了,只是看到好友这般,心中也是不忍,慢慢道:“你恐怕在想,既然痛苦,为什么还要继续?其实,如果你是我,也去过疯子的老家,你可能就会明白了。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那地方村子到不能再村子了,要不是还通电通水,走路能到便几乎到了与世隔绝的地步。我们在镇上下车,还要走四五个小时的山路。那种山路,可不是我们登泰山时那样的石阶路,是那种乱石堆积的石子路,那种石锋可不管你穿的是多少钱的鞋和袜,每一下脚就会像切过脚底一样,让我痛了一个多月。那种我发誓不会再走的路,疯子走了十多年。你现在该知道疯子的原生家庭是什么样的了,他能怎么办呢?不拼一把,确实可以凭借现在的学历在千厦找到一份月薪三四千的工作,但要把他爸妈接到这个城市过上衣食无忧的晚年生活,享受这里更好的医疗,让将来的孩子接受这里更好的教育,根本不可能。因为这里是千厦。如果你还想反驳什么,你不妨问问自己有没有这能力,要花多少年。当然了,如果将来我有钱,我不介意扔点钱给他,且不论扔多少,以你认识的叶子峰,你觉得他会不会接受呢?”
在这段不算讲故事的叙述中,简茗的情绪逐渐平复,用纸巾擦去眼角的泪水,问:“你说的这些,为什么之前没听他说过?”
孙昊道:“用疯子的话来说,就是这样的人太多了,大家都是一样的经历,不是光靠说就能得到什么的。如果不是你喜欢他,如果不是他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了些许成功,你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更何况,说出来就会改变你对他的看法吗?就算你现在理解了,明天还是会有这样那样的疑问,只不过加上一些更重的语气词而已,譬如为什么就不能简简单单地度过一生?譬如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方式?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孙昊在最后的表达中,特意加强了“就”和“非要”的语气。简茗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不再否定,也不再提问。见简茗情绪回复,孙昊便也放心了,停了一会儿,说:“其实,疯子也没把你跟何柳嫣比较过,刚才说他都想要只是我个人的看法,疯子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何柳嫣。怎么说呢?对疯子来说,跟何柳嫣的第一次见面,才算得上是一见倾心吧。如果通过那之后的相处再发现这个人当得起当时的初见,我想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抵抗这样的魔咒。”
听到这里,简茗似乎又好受了些,若说不存在比较,那便证明她并没有弄丢什么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她还是疑惑:“那为什么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叶子峰一直不表白呢?”
孙昊道:“有句话叫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时,除了给予她最好的一切,还应教会她如何在只有自己时也能幸福、勇敢地活着。我这种喜欢就追的人理解不了,但疯子听进去了,他知道自己当时没有能力,所以宁愿把感情隐藏起来也不轻易进入何柳嫣的生命,所以,意象传媒也可以看成是疯子送给何柳嫣的礼物吧。这么一想还挺浪漫。”
看着孙昊脸上的笑容,简茗不甘地把目光转向河滩,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羡慕何柳嫣,无奈自己成为不了叶子峰的那一个特例。
孙昊见简茗不再发问了,便打算结束谈话,劝简茗看开道:“好了,这世界百花齐放,从来都是各花入各眼,喜欢你的人多了去了,叶子峰配不上你。”
“哼!”简茗突然被逗笑了。
孙昊笑道:“对嘛,笑了就好了。你这个人呢,就是标准太高不世俗,恰好过去叶子峰又是那种动不动就文化啊、品质呀、众生的挂在嘴边,你就觉得对你胃口了。怎么样?看人装逼把自己伤着了吧?”
简茗微微一笑,用手指轻轻揉按眼皮道:“是,你说得对。叶子峰就知道装逼,操蛋玩意儿!”
“难得,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啊。”
“陪我喝点酒吧。”简茗用纸巾擦去脸上的泪痕,看向孙昊。
孙昊道:“土不土啊,遇到感情问题就知道喝酒。”
“我又不是为了他,我只想听你说说你们男的,究竟是个什么奇葩的物种。”
“怎么又来?我才跟你说要世俗些,你就又开始纠结这些为什么、是什么的问题了。”
简茗坚强道:“我就是我,不会为了谁改变,有的是人得意我这类型的。”
孙昊点点头,道:“行,那我现在就教你一招,以后看男人,别管他是谁,第一印象怎么样,冷静下来先用最低的标准去看他,再慢慢加分。如果真遇到了喜欢得不行的,就直接追。要像大草原上的动物一样求爱,行不行的总得谈了才知道嘛……”
简茗没有回答,但表情逐渐轻松。望向路灯排去的方向,看着咖啡馆棕色灯光下的一切,眼里的光逐渐聚拢,事物也变得明晰。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群朋友身边待多久,只是确定了,要开始思索自己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