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虽然关牧侯在广告中把牛皮吹到了天上，但是岳隆武生产产品却不紧不慢，急得关牧侯抓耳挠腮。还是钱孟晖有办法。他一边催着岳隆武抓紧生产，一边又让销售部人员告诉那些想买药的人，“醒脑开窍液”生产起来非常困难，按公司现有生产规模，每天生产的产品只够两三个人服用。要想买到“醒脑开窍液”，需要先交预付款，按交款顺序排队等候。
　　事情就是这样奇怪，产品产量越少人们越相信它的神奇，价格越高想买的人越多。岳隆武刚刚生产出第一批药液，已经有几十人预交了货款。三个人粗略估计一下，如果照目前这种形势销售下去，赚钱速度比印钞票还要快。
　　公司刚刚组建，经营上就如此顺利，三个人心里很满意。他们经常在下班后去饭店里喝酒，喝完酒到歌厅里唱歌泡小姐，有时整夜都不回家，俨然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别看他们表面上一团和气，三个人心里又各自打着小九九，暗地里进行着互不相让的争斗。
　　“梦回保健品公司”大部分资金由钱孟晖投入，其实他并没打算与岳隆武长期合作下去。前一阵子他通过化验岳隆武拿给各位董事的“健心液一号”，自己配制出“强心健脑液”。产品投放市场不久，就有几个服用药液的人出现中毒症状，有关部门很快进行调查。靠着他这几年建立起来的广泛关系网，请客吃饭外加送礼才把这件事情摆平。
　　医科大学的高材生钱孟晖很快明白，岳隆武的“健心液一号”里还有很多化验不出来的成份，这些成份凭他自己的水平和能力永远也无法搞清楚。虽然第一次尝试没有成功，却让钱孟晖看到了保健品市场的高额利润回报，还有“健心液一号”的巨大潜力。他本身是高明的心理医生，对很多药物都要进行深入研究和了解。岳隆武的“健心液一号”还有其他功能和作用，这些作用比人身保健还重要，这是钱孟晖自己研究出来的，连岳隆武都不知道。
　　看到这些吸引人的前景，钱孟晖下决心继续搞下去。经过长时间考虑，他产生了一个大胆设想：要想尽快把保健品搞成功，只有利用岳隆武手中的现成配方。不过他心里也十分清楚，他是岳家最大的仇人，岳隆武决不会乖乖地把配方交给他。后来听人说岳隆武一直没有找到合作伙伴，钱孟晖又想到与岳隆武合作，于是他就委托关牧侯去试探一下。至于能否达到目的，老谋深算的钱孟晖心里也没有多大把握。让他没想到的是，岳隆武竟然很痛快地答应下来。看来不管什么爱恨情仇，都没有金钱的威力大。
　　岳隆武同意合作的态度十分爽快，钱孟晖内心反而产生了不少疑虑。他首先想到，岳隆武是不是想借这次合作机会，把原来属于他们岳家的财产夺回去。其次他又担心岳隆武是不是有别的用心，譬如让产品再次出现中毒事件，用这样的事整他。上次有人服用“强心健脑液”中毒，就已经搞得他狼狈不堪，如果再次出现这种事情，恐怕就更不容易脱身。基于这些考虑，钱孟晖制定了一套自己认为万无一失的方案。他决定自任董事长，亲自主管财务，不让岳隆武和公司的钱财沾边。岳隆武担任公司法人代表，主管技术和生产。产品一旦出了问题，都是法人代表和技术主管的责任，和董事长没什么关系，钱孟晖很容易金蝉脱壳把自己开脱出来。
　　钱孟晖为整个公司投入了大部分资金，当然不希望别人分取回报。岳隆武没拿一分钱就有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凭的是他手中配方，如果能把秘方搞到手，岂能让他白白拿走利润！钱孟晖暗自思衬，既然能把他老子的钱财糊弄到手，对付这个黄毛小子应该不会太难。岳隆武身边的人全部是钱孟晖安排的亲信，随时窥觅着岳隆武的配药秘方。一旦配方到手，钱孟晖立刻就会把他轰赶出公司。
　　每天服用“健心液”原浆，岳隆武的头脑变得异常清晰和理智，钱孟晖的小算盘很快就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他对钱孟晖的阴谋并不担心，甚至觉得钱孟晖把他们岳家钱财全部骗走都很正常。现代社会上玩儿的就是互相掏腰包的游戏，当年父亲能把别人腰包里的钱掏出来变为自己的财产，最后被钱孟晖掏走也就不足为奇。玩这种游戏全靠自己的智慧和谋略，让智商高的人掏走腰包只能怪自己的能力不够，让智商低的人掏走腰包才是耻辱。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钱孟晖腰包里的钱财再次掏出来，这样才显出自己技高一筹。
　　这种玩法有点像网络上流行的升级游戏，只有掏空钱孟晖的腰包，自己才能够升上一级。他心里非常清楚，钱孟晖不让他掌管公司财务，就是担心他把钱财掏走。他也明白担任法人代表和掌管技术所承担的风险，然而为了借助钱孟晖的财力，他故意装得什么也不知道。
　　至于钱孟晖安排在身边的几个人，岳隆武早就看出来，他若无其事地不动声色。其实在试验室里他什么也没搞，只不过记录自己的一些心理变化，看上去就像每天写的日记。几个奸细把岳隆武写的记录拿给钱孟晖看，钱孟晖看得一头雾水，把几个奸细臭骂一顿。后来奸细们真把岳隆武的配方偷出来，钱孟晖看后却更加疑虑。他是学医出身，懂得药物之间的相互作用，如果按照这个配方制出保健品，毒性比原来的“强心健脑液”还大，弄不好会要人性命。他试探着问岳隆武，这种“醒脑开窍液”是否有毒副作用。岳隆武当着钱孟晖的面，拿起包装好的药液像喝饮料一样往肚子里灌，这让钱孟晖更加迷惑不解。
　　被奸细们拿走的配方其实是岳隆武故意泄露的。“醒脑开窍液”的确是按照那个配方配制，不过在最后包装的时候，岳隆武偷偷加进另一些成份，毒药就变成了保健品。他想让钱孟晖知道，想偷走秘方然后把他撵走是不可能的。钱孟晖暂时拿他没有办法，两个人各怀鬼胎，互相寻找着制伏对方的机会。
　　三个人中最活跃的是关牧侯。他虽然也投入了股金，不过股份太少，在公司里显得人微言轻。他看得出钱孟晖和岳隆武在暗中较劲，心里很清楚这样的合作不可能长久，所以他更看重眼前的既得利益。岳隆武故意不大批量生产药液，这些做法给关牧侯创造了机会。
　　现在商品流通中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滞销商品采购人员拿回扣，紧俏商品销售人员拿回扣。关牧侯久在商界，自然深谙其道。大量的广告投入把“醒脑开窍液”炒作成紧俏商品，负责销售的关牧侯最先得到实惠。那些急于想发财的人开始偷偷给他塞钱，为得是早一天拿到“醒脑开窍液”。关牧侯来者不拒，来了个近水楼台先得月。钱孟晖和岳隆武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所以没有发现关牧侯背后的小动作。关牧侯要借着产品销售兴旺的时候使劲搂钱，在公司垮台之前尽量把自己投入的资金全部搂回来。
　　当然，“梦回公司”生产的“醒脑开窍液”之所以成为紧俏商品，也不完全是靠广告忽悠，保健品上市不多日子，就有人发现了药液的神奇作用。
　　首先发现药液奇妙功效的是几个参加高考的学生。现在高考学生的心理压力过大，有人说高考一半是考学习成绩，一半是考心理承受能力，这话说得一点不假。其实每年的高考试题并不十分难，很多考生平时学习成绩不错，因为心理压力过大，进考场后发挥不好，最后名落孙山。几个学习成绩较差但家庭条件优越的考生，为了在高考时捞一棵救命稻草，家长狠心花钱给他们买了“醒脑开窍液”。服用过药液的考生因为减轻了心理压力，在考场上异常发挥，竟然超越许多平时学习成绩优异的同学，最后都被不错的大学录取。
　　其次发现这种药液神奇的是一些商界人士。商界里混的人个个都是鬼精灵，按说不会轻信什么广告宣传。一些和关牧侯相熟的朋友架不住他亲自游说，半信半疑购买了一些“醒脑开窍液”，大多数人还是出于情面上推脱不开。后来很多人发现，自己服药后忽然变得非常冷静机智，处理起各种事务得心应手，生意上都有了很大起色。商人的最大追求是利润，虽说“醒脑开窍液”价格不菲，然而比起做成一笔生意的回报却显得微不足道，所以他们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纷纷抢购“梦回公司”的保健药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