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毛玻璃

　　刘行复在缴费机旁徘徊！钱有的，十万也有，建玉给的，现在点“接收”还来得及！要不先借了用？是不是要跟建玉说一声？但他说什么呢？！理由呢？用了容易，怎么还？
　　再等等，不会那么快就死吧？医生的话不能全信！
　　刘行复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大门的！
　　好饿，两顿饭都没吃了呢。
　　就在街边买了三个大饼，总价低于一碗肉丝面，好划算！
　　刘行复不知不觉来到一座不要门票的公园，找到一张长椅，坐下。
　　手机响了，是爷爷打的，不能不接。
　　“爷爷！”
　　“复啊，你在哪呢？打了几次电话你都没接，不是没在山里了吗？”
　　“爷爷，我在开阳。奶奶情况怎么样？”
　　奶奶是重度冠心病患者，由于病变血管很长，植入多个支架，不过近来病情还算稳定。
　　“你奶奶还是老样子，天天吃药，没事。你啥时候回来？”
　　“我、我马上回去。但是，今天晚了，没车了，明天，明天回去！”
　　“好啊好啊，赶紧回来吧，快开学了！你晚上住哪？住学校吗？”
　　“是的，我住学校。有好多同学放了假都没回家。”
　　事实上，学校有规定，未经允许并办理相关手续，学生放假是不能住在学校里的！
　　学校距离市中心很远，刘行复决定就在公园长椅上过夜！他从包里拿出避蚊剂，喷遍全身！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还活着，医生大都危言耸听！
　　但是，当刘行复刚刚从长椅上站起身来，又重重地砸了下去！
　　事态严重了！
　　生命恐不久矣，一股强烈的悲壮情绪袭上心头！也许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那么，是不是该干点什么？刘行复这么问自己。
　　刘行复回到了学校。他在这里学习生活了整整五年，实则是另一个家！
　　还有不少人呢！看着像是新生，绝大多数都由家长陪着，还没到报到日期吧？这么早就来了？迫不及待啊！
　　可以理解，回想当年，刘行复虽然没有早到，但心早已飞到学校！
　　当时送他报到的是爷爷、奶奶，爸爸已入狱两年。
　　刘行复此行隐约有一个目的，但他没有碰到一个可以托付的老师或同学。
　　他又想到了一个人，立马电话联系。这个人是他的学姐、自称是他老大的丌阻。
　　*
　　他们约好在丌阻家见面，一个人的家。
　　有人敲门，一定是“幸福”人到了。“幸福”是多数认识刘行复久了的人对他的称呼。
　　有日子没见了，丌阻打算给幸福人一个拥抱。开门后她改变主意了，捂着鼻子大踏步倒退、脸上掩饰不住的嫌弃！
　　“幸福，你、你要饭了还是昨晚钻涵洞了？”
　　“没啊，我睡公园了。”
　　“野人，公园是睡觉的地方吗？咦，一身什么味儿？！”
　　刘行复抬胳膊闻：“没有啊，要么是避蚊水的味道，应该香才对。”
　　“香你个头！你先洗澡，邋遢成这样，没法相处！”
　　“我们本来就没处朋友啊！”说着，刘行复跌进沙发、头枕椅背，很惬意的样子。他的这个造型隐藏着别的目的！
　　印象中，幸福人来做客从来就没这么放松、随意过！丌阻心头涌出小温暖！
　　别说破哦，当心吓着人家了！
　　“我沙发晚点得送人了！”丌阻上前揪住刘行复的头发：“你起来，给我洗澡去！”
　　“我怎么洗？那你出去，到外面溜达半个小时。男女授受不亲，懂吗？”
　　“有眼无珠，我这里就一个房间吗？你不能进里屋换衣服，我这儿还有你一条大裤衩！不行，我进去！你再往我床上一坐，那我得去钻涵洞！”
　　关于大裤衩，是几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在一个单身女生家里洗澡，刘行复思想有障碍，推三阻四想跳过。丌阻也不给他废话，直接下手剥衣服！女人骨子里就是土匪！
　　洗就洗，谁怕谁。
　　丌阻乖乖进了卧室。可是，三分钟不到就出来了，还敲门：“幸福，你还没洗完吗？”
　　“洗个手的时间都不够！你、你……”刘行复没法吼下去了！隔着毛玻璃，他能看到丌阻比较清晰的轮廓，反过来呢？
　　刘行复把灯关了，又检查了一遍门锁！
　　门外传来丌阻的讥笑声！
　　“不急，你慢慢洗，认真洗。放心，我不会偷看你的！我也看不清你，一个模糊的人形而已，感觉挺白的，哈哈！我是告诉你，我帮你把衣服洗了。你一会儿顺手把裤衩给洗了，不然你现在递出来，扔洗衣机里一起洗了！听见了吗？幸福你听见了吗？”
　　刘行复照着丌阻的脸揍了一拳，打在毛玻璃上！
　　丌阻毕业于夏州工学院，和刘行复同系同专业，也是先锋班的。只不过，刘行复进校的时候，丌阻的大学生活就剩下最后一年了。她没跟建玉撒谎，她和刘行复是同桌。丌阻强拉刘行复一起选修了一门文化课。这门课就是要修，一般也都是放到最后。
　　鬼都晓得，她看上的是人！她的前男友就是那个时候跟她掰的，至今仍然单着。
　　看上了又能怎样？女大五岁还多！
　　丌阻毕业后直接进了组织。刘行复迟早也得进组织，没跑。丌阻要挟刘行复：“你不跟我好是吗？好，那我就天天带着你玩儿，毕业后也经常来看你，将来还要在一起上班，信不信，我保证你打一辈子打光棍儿！”
　　当然，那都是玩笑话，两人的交往从来都不失分寸！
　　刘行复还真的不止一次的展望过光棍儿的前途！不好吗？贫困交加呢，何必连累别人！
　　丌阻没有对刘行复说过“我爱你”，刘行复也不能真正看透对方的心，只知道他和丌阻在一起是快乐的！这就足够！
　　出浴后的刘行复，并没有精神焕发！
　　“行复，你有事吗？怎么不高兴呢？”丌阻看出来了。
　　“补助呢？你答应给我的钱还没结呢。”
　　“哈哈，就为这？真小气，姐啥时候少过你的了？好，一会儿给你，姐先垫上。还有呢？说。”
　　“我下午回家。”
　　“哦，姐知道了。你这是因为要和我分开而闷闷不乐呢，是吗？”
　　“不是。”
　　“我就知道。你恐怕说回家也是假的！”
　　“是真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据我所知建玉同学下午就到！”
　　“是的，还有程芳、芮哲纯跟她一起。”
　　“好家伙，芳芳、纯纯也追来了！你不去接她们？你还回得去家？我还就不信了！”
　　“我爸出狱了，我回去有事要办，爷爷年龄大，奶奶还有病，我不能让爷爷去跑。”
　　“哦，是好事。不过你最好晚点或者明天再回去。”
　　“不行，一会儿就走。”
　　“那建玉她们怎么办？”
　　“你帮忙应付一下。”
　　“我去接站？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我不去。”
　　“接站就不必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建玉应该会打你电话。”
　　“为什么？”
　　“你自己说的，有事让她找你。还因为我关机了，他们联系不上我。”
　　“不是吧，没必要这么绝情吧？”
　　“快刀斩乱麻。老大，我还请你帮我一个忙，你设法帮我做个切割，让她们死心！现在的局面混乱不堪，我已无力承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尤其程、芮二人，据我所知她们都有男朋友了！她们、她们道德败坏、图谋不轨……”
　　“刘行复，不是吧？信不信我把你原话转达！”
　　“不要不要，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懂的。行了，就这样，你想办法！”
　　“懂什么了我懂？恕姐理解力有限，办不到！要么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说？”
　　“你就说、就说我有女朋友了！”
　　“什么？！你、你有女朋友了？你女朋友是谁？”
　　刘行复脑海里闪现的是建玉！但他不确定建玉算不算是他的女朋友！就算是，也必须分手！因为他的日子不多了！关于他的病情，就连丌阻也不能告诉！
　　“那只是个假设，我没有女朋友！”
　　“幸福人，没看出来，你可真够狠的！她们要问起来呢？我总得说个人出来啊！”
　　“你随便编个人吧。”顿了顿，刘行复又说：“假如老大肯为小弟做一次名誉牺牲，刘某感激不尽！”
　　丌阻沉默了，心里的苦和委屈，无以倾诉。班花学霸啊，怎就落得一个让人拿来做假设的下场呢？！为了这个小弟，她甚至考虑过终身不嫁！
　　脑筋坏掉了，多好的情敌清理机会啊！
　　有一点，丌阻必须提醒刘行复。建玉这妞不好对付，从她二度进山的荒腔走板行径不难推断，这妞已深陷情网且有血性！噩耗传来势必会对她入学、军训造成不可预测的影响！逼急了，她该不会把上学给废了吧？
　　关于建玉的家庭背景，丌阻略知一二。段岚，亿邦的天，最大的股东而不是之一！亿邦什么概念？这么说吧，离开亿邦，地球马上停摆！
　　更加恐怖的是，段岚其人活得极其低调，身份高度保密！
　　区区一个夏工不上也罢！有这样一个老娘，建玉还怕没学上？亿邦独资或合资创办的高校就有多所，资助过的高校包括夏工在内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