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七

　　凭心而论，覃帧恪说的是有一定道理的，并非自吹自擂。在文字鉴定方面覃帧恪虽没有鉴定资格，更称不上是鉴定专家，也绝不能说是门外汉。他曾下过功夫，钻研过文字鉴定，在达到一定的水平后，有人曾劝他去考资格证书。对此，覃帧恪却不以为然，他认为，搞文字鉴定不过是自己工作的需要，外加自己的爱好，作为一种技能掌握就行了。当初钻研文字鉴定出发点，并不是为了当作谋生的一种手段。自己不是从事这个专业，没必要资格考试认证，有没有鉴定证书，并不影响自己的工作，只要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一切都迎刃而解。处于这种考虑，并没进行资格认证考试，也就不具备鉴定资格。
　　出于谨慎，更是出于对自己和对方负责的精神，他在小牟和常遇春面前，只谈了一些肤浅的看法，之所以不愿往深里说，是考虑到对文字鉴定一窍不通的人，只要点到就可以了。在这种非坚定的场合，只要对方能听明白，不必下结论的考虑。在这一点上覃帧恪只是出于帮忙的角度，而非文字鉴定，只说意见，不下结论，是覃帧恪必须遵守的原则。
　　小牟很赞同覃帧恪的看法，他知道调查组长和覃帧恪不熟，即便心里有疑惑，或不明白的地方，也不便直接提出，只有自己提出来，才比较合适：“你的根据是……”
　　覃帧恪从文件袋里拿出材料，指着合同的签字和奖励提成提取申请单上的签字说：“这两处的签名，如果不懂一点专业知识，或者不仔细看，很会误认为是一个人签的。如果你具有一点专业知识，或者仔细看，就不难发现问题，这两处签字不是出自一人之手。”覃帧恪指着在奖励提成提取申请单上的“曹开利”三字说，“这三个字写的很流畅，落笔轻重与书写人的笔顺习惯相符。”覃帧恪看了常遇春一眼，指着“曹开利”三字中的利字说，“在曹开利三个字中，利子最为突出。你们仔细看看，这几份提取申请单上的签字的利字是相同，利禾木的一撇的通常写法，或者按照笔顺的正确写法是右起下滑笔顺，也就是右高左低，起笔的地方要比落笔的地方高。而这个签字则相反，这表明签字人的书写习惯和正常的写法不同，是左高右低的，这几张的签字都是这样的。还有就是，这个利字禾木的一竖，和左边的立刀都是有一勾的，提取申请单上的签字这两处的勾长，且都是很有力的。你再看看这几份儿合同上的签字，利字禾木上的一瞥是左高右低，虽然高低相差很小，却与提取申请单上的不同。在看这个勾，合同上的签字，这两处的勾都短而无力。
　　“每个人写字都有习惯，时间长了便形成了规律，主要表现在笔顺和起笔与落笔处，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笔锋。书写习惯一旦养成，一般很难改变。不用对三个字都进行仔细的分析，只从合同签字的利字上，和提取申请单上的利字上，无论这两字的书写笔顺，还是书写笔画上，尤其是在写字的力度上，不难看出，不是同一人。”覃帧恪很严肃地看着他俩，“这就说明，不管是合同上的签字，还是提取申请单上的签字，其中一份儿是假的——如果奖励提成申请提取单上的签字确是本人所签，那合同上的签字极有可能是被别人模仿的。反之亦同。”覃帧恪说到这里，看着小牟和常遇春，“至于是哪一方模仿的哪一方，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们心里应该是有数的。”
　　小牟和常遇春听完覃帧恪介绍，把两种签字放在一起仔细的做着比较。虽然差距很小，只要仔细分辨，就不难发现，不同之处显而易见的。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冲对方点了点头。
　　常遇春有些佩服地看着覃帧恪：“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愧是干公安的，专业知识就是厉害，几句话令我茅塞顿开。这也印证了那句话：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在我们这无法解决的，你几句话就使问题迎刃而解。”
　　小牟钦佩地冲覃帧恪伸出大拇指：“公安局的侦查员，眼力就是毒。”
　　覃帧恪听后很谦虚的冲小牟摆了摆手：“咱是干这个的，俗话说干嘛吆喝嘛，不研究怎么会知道，学会分析是一个合格侦查员的基本功，不足一提。”他看着小牟和常遇春说，“如果有必要，你们可以到专业部门申请鉴定，有了结论对你们的认定会有帮助。当然啦，如果没有必要，或者从其他渠道能够得到证实，鉴不鉴定也无所谓。”
　　小牟和常遇春告别覃帧恪，在回总部的路上，常遇春不无感慨地随口说道：“看起来我们是冤枉曹开利了。”
　　“被冤枉的还不止曹开利一个人。”小牟似乎想的要比常遇春多些。
　　“哪……”常遇春不解的侧脸看了小牟一眼，“还有谁？”
　　“副总裁，小鹿次彬。”小牟随口说道。
　　常遇春一听如梦初醒：“你说得对。”常遇春用征询的口气问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想郑老板肯定清楚这件事，只要我们在他身上下下功夫，一定能查出事实的真相。”
　　“对。你说得对，我们明天就去再找这个郑老板。”
　　常遇春这句话刚出口，马上觉得有些不妥。他是R国JN办公设备和电子产品集团在北京建立总部后，第一批进入的中国员工。说起来他和总裁小鹿朵昕还有些渊源。小鹿朵昕的姥姥是中国人，和常遇春奶奶是亲姊妹，他妈妈和常遇春父亲的亲姨，小鹿朵昕是常遇春亲姨表哥。按中国亲属关系来论，虽然算不上是至亲，但还属于那种三代内的亲戚。在R国JN办公设备和电子产品集团准备在中国投资，建立JN中国公司北京总部的初期，小鹿朵昕的妈妈听说小鹿朵昕要到中国任总裁，就想到了在国内姨弟的儿子，并把这一消息告诉国内的姨，让他们彼此走动多联系。
　　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他，到了中国后去看看这个亲戚，能照顾就多关照。面临厂子倒闭的常遇春，正在为如何才能保住这份赖以生存的工作而头疼不已，当妈妈跟他提起R国的JN办公设备和电子产品集团要到中国头，妈妈得到外甥小鹿朵昕出任总裁的消息后高兴万分，急不可耐的就告诉了常遇春。常遇春得到消息不敢怠慢，找到了小鹿朵昕时，驻北京总部的牌子已经挂出，虽没正式办公，已经正式招兵买马。常遇春趁机向小鹿朵昕表示，想在他们总部某份工作，养家糊口的意愿。小鹿朵昕趁着正在招人的机会，把他招聘到了北京总部。
　　常遇春在厂子担任保卫科长，与总部设置的安保监察部有些联系。别看安保监察部平时没什么事儿，但却很关键，需要自己的人。小鹿朵昕觉得，把他安排在安保监察部最合适，遇到什么令自己头疼的事儿，可以把他拉出来挡一挡，就安排他做安保监察部的副部长。部长由他兼任。
　　别看这个常遇春没什么学问和技术，社会经验却很丰富，最大的特点是有个性，为人较正直，他进入北京总部后，并没仗着自己和总裁的关系如何如何。尽管他和小鹿朵昕有这种亲戚关系，在他心里，对R国人是有些看法的，根源在于他们曾是侵略者，侵略中国这么多年，所犯罪行罄竹难书。当初的投靠者都被称作汉奸，现在虽借上了脚步，也是不得已来到R国独资企业。工作只是为了养家糊口，不想一味奉承而落个汉奸的骂名，在日常的工作中始终与小鹿朵昕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每天除了干好自己的那份本职工作外，其余的事儿基本不掺和，尤其是不愿意干一些昧着良心，有损于中国人形象的事儿，目的是保持住中国人的本色。
　　常遇春在小鹿朵昕把这件事交给他时，他是不愿意接受的，可这又是职务之内的事儿，不好推脱。在他介入此事之后，慢慢觉得这其中似乎还有其他因素。开始觉得这件事的苗头是对准曹开利部长，当他得知小鹿次彬被招回本部后，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让常遇春有了想法，不得不警惕。
　　
　　在调查中，常遇春对此事件做过多次的分析，不管是从小鹿朵昕的言谈中，还是他的表情态度中，隐隐感到小鹿朵昕有一种不能告人的意思，似乎是想利用此事，达到某些个人目的。这不得不让他提高警惕，在调查慢慢深入，观察中发现总裁对此有隐情后，就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定要谨慎行事，以免被卷入这场与自己无关的漩涡中，不能自拔而成为他人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