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

　　除此之外，小鹿朵昕还有一层人们一般不会想到的打算。小鹿次彬与妻子岁数都不大，是青年小夫妻，人人都懂的“小夫妻间每日缠绵，情感日深，长久别离，因思念而产生怨恨，长此以往必定感情生隙”这个道理。把小鹿次彬调到北京总部，让他们夫妻分居，每日少了耳鬓厮磨，温存不在，久不联系，天长日久产生怨情。妻子心中因思念不得见而产生抱怨，难免不到董事长身边述苦，孙女的态度必然会影响到董事，次数多了必然会产生对小鹿次彬不好的看法，这种作用的长期发酵，从而改变董事长对他的看法。
　　假如这一切都能按照自己的设想往下发展，水到渠成，指日可待。一旦董事长出现意外，或者因为身体问题难以支撑，提出辞呈，在选择董事长候选人的时候，人们便会把目光投向他，一致推举，这样他就会登上董事长的宝座。
　　别看小鹿朵昕在工作上并无多大的能力，但在这方面却有过人之处，这一箭双雕之计，也是机关算尽，不可谓不毒。
　　小鹿朵昕虽然有这么深层的考虑，他心里也十分清楚地知道，无论他的才智还是水平，尤其是在能力上，不敢说在小鹿次彬之下，最起码不占优势。这一点他既不能不不承认，又不敢掉以轻心。为了巩固自己在本部的地位，更为了让自己的二伯父，也就是董事长认清小鹿次彬的“真实面目”，从小鹿次彬从调到北京总部开始，他就处心积虑，处处注意他，试图找出毛病，抓住把柄，以达到损毁名声的目的。
　　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小鹿朵昕并没抓到小鹿次彬有分量的把柄，正在他为搬不倒小鹿次彬郁郁寡欢时，收到揭发检举信。心中暗喜高兴小鹿朵昕深感这封检举信来的很及时，内中反映的问题虽然只涉及到奖励提成，对北京总部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损失。这封信的举报对象如果换做自己欣赏或器重的人，完全可以置之不理，最多也就是责成退款。被检举的人搁在小鹿次彬身上，就完全不同了。这是他期盼望已久，久抓不到的把柄，别说还有问题，即便没有，拿着放大镜四处找，也要把把柄攥在手里。这其中的文章不仅要做，而且做得越大越好。小鹿朵昕决定充分利用这次机会，把小鹿次彬搞臭搞倒，让他永远失去与他竞争董事长的机会。
　　小鹿次彬的情况汇报到本部，本部不仅责成他彻底调查，让他格外高兴的是，小鹿次彬被招回了本部，并且立即动身。这就说明本部是十分重视的，不给他任何准备的时间。这种安排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杜绝了他和曹开利的窜供。
　　踌躇满志，准备大加利用这次难得机会好好运足一番。令他万没想到，调查中由于曹开利拒不承认，迟迟拿不到小鹿次彬索要贿赂的确凿证据，这令他十分光火，却又说不出口。小鹿朵昕本以为，曹开利并没得到钱，涉及不到他，一问便会很痛快地说出。没想到这曹开利竟然矢口否认，这是小鹿朵昕始料不及的。
　　查不到有力的证据，检举信的内容就无法落实，总部也好，本部也罢，就无法下结论给小鹿次彬定性。事件的调查陷入僵局，与曹开利的对峙让小鹿朵昕心里既恨又急，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小鹿朵昕心里很清楚，在北京总部不是只有他和小鹿次彬是R国本部的人，还有其他中层和那么多的技术人员，谁知道哪个是小鹿次彬的人？稍有不慎，把情况反映到本部，对他是相当不利的。
　　心里犯急的小鹿朵昕突然意识到，太过着急会暴露自己的意图，一旦被那些对小鹿次彬有好感，站在董事长一边的人；尤其是集团高层人知晓，会怀疑他动机不纯，说他不安好心，是在别有用心的故意整小鹿次彬，那不就成了给别人挖好陷阱自己往下跳吗。这种局面一旦出现，就成为自己登上董事长宝座的障碍。
　　最让小鹿朵昕感到头疼的是，事实既认定不了，也无法否定，何去何从，让他陷入了两难之地。不管是贪污还是克扣，事实坐不定，就意味着难以把罪名安在小鹿次彬的头上，对他就无法处理。别说撤职，连个一般的处分都难安在他身上，做不出处理，就无法把他搞臭，对他构不成威胁，对今后的前途就不会造成任何影响；说不定会适得其反，让他赢得一个大公无私，为人正直，不贪钱财的好名声。至于曹开利的前途或命运，他倒并不太关心，不过是一个中国人，可用即用，不可用找个理由即可免职又可辞退，反正有能力和水平的中国人有的是。尤其是现在中国处处处于重组的矛盾中，面对下岗压力的人比比皆是，在这种背景下，出来找工作，又有能力的人到处都是，一听到有招聘的消息便蜂拥而至，想用谁不想用谁，还不是任其所选。
　　
　　事情调查不清，总裁又急着催，感到为难的常遇春决定来个集思广益。他把调查小组的人叫到一起，共同进行了分析，得出的结果是：这封检举揭发信是郑金灿写的，他是签订合同的订购方，奖励提成是在总部财务提走的，不管谁动用了奖励提成款，或者落到了谁的口袋里，他根本不可能知道。
　　从另一个角度看，郑老板之所以会向总部反应这件事，目的是为了追回这笔应该属于他的钱，他所说的一切应该是真实的。也就是说，这几单合同应该是曹开利签的，他之所以亲自签订合同，目的就是想把这笔奖励提成挪作他用。这件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早有预谋的。从这点来看，很符合曹开利善于谋划的特点，这就增大了他的疑点，对他的怀疑不能排除。
　　在郑金灿写揭发检举信的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常遇春有了这个疑问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郑金灿在向总部写这封检举揭发信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这笔奖励提成款已经被提出？提款的手续在内部办，提款的人也是内部的，他一个外部的人怎么会知道？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有我们内部的人向他提供了信息，这个内部的人又是谁？这个人会不会就是给郑老板主意，让他检举揭发？虽然不知道这个内部的人是谁，应该不应该查清，有没有必要在这个人身上下下功夫？或者通过郑老板，让他说出是受谁指使。这样的话，对查清事实肯定大有帮助。
　　常遇春心里很清楚，不管怀疑这个内部的认识谁，都不能直接接触，只能在暗中调查。没有目标的调查不是件简单的事儿，调查的难度有多大，花费多长的时间都是个未知数。如果下了很大力气，最后也未能查清，岂不是白费力气？
　　不管分析的是否正确，也不管当事人谁说的对，谁隐瞒了事实，在没彻底查清之前，无法下结论。这件事涉及到曹开利还是小事，大不了除名，即便被开除也没嘛了不起的。关键是小鹿次彬，那可是副总裁啊，本部派来的人，被召回本部，事实查不清就难以还原本来面目，既不能处理，又无法洗清，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本部能答应吗？如何向总裁和本部交代且不说，总部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让副总裁和曹开利把这个黑锅永久的背下去吗？即便总部可以这么做，涉及到的被调查人，曹开利和小鹿次彬副总裁能答应吗？
　　虽然没得到曹开利把那几笔奖励提成交给了小鹿次彬证据，但也没有能够否定的直接证据。两者之间难辨真伪，事实真相变得扑朔迷离。得不出结论，总不能这么无休止地拖下去。拖着对调查组的人来说倒也算不了什么，反正干什么都是来上班，到时照常领工资。问题的关键是，总裁小鹿朵昕不干，他不断地过问。总裁一再追问，却无法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总裁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怎么想的大致可以知道，着急发火儿避免不了，给调查组的人下个无能的结论也不稀奇，落个草包谁的心里都不好受。不管怎么说，从总裁的表情中，已或多或少的看出心里是很不满的，这让调查小组感到很是头疼。
　　常遇春之所以感到头疼，是他好像在总裁表情中嗅出了些端倪，而这种端倪只能是他从中窥探到的一丝端倪，他既不能直接问，总裁绝不会直接透露。总裁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揣摩不对可是要弄巧成拙的。
　　
　　常遇春反复的思考却不得其解，事实难以确认的关键点在哪里？谁才是问题的关键？思来想去，觉得说一千道一万，这根儿，也就是问题的关键还是得归在曹开利身上。他就想不明白，这么明显的证据摆在那里，曹开利怎么就一口咬定，死不承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