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三

　　“这有嘛难的，把他调到别的部门不就得了嘛。”
　　“不行。”曹开利赶紧拦着，“他在政府采购部是经理，降职调到其他部门，以后还怎么见面儿？”
　　“就是留在政府采购部，也不会再让他担任经理。”小鹿次彬这句话说的很坚决，给人一种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感觉。
　　“这……”曹开利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非但没有给张凯争取到沈阳大区经理部经理的职位，反而把原有的职位也给弄丢了，这到底算是哪一出儿……
　　北京总部把在各大区政府采购经理部的管理权由政府采购部移交给各大区的决定形成文件，随同实施方案一起下发到各大区，各大区按照总部的要求紧锣密鼓地开始实施。工作落实和人选名单在第一时间报到了总部，除个别人外基本没有变动，秘书收到后打印出来，及时送到了总裁的案前。正副总裁经过研究确定后，批复给各大区，一切落实，下一步就是公布后的具体实施了。
　　
　　别说给点儿阳光，就是不给阳光也千方百计想得到，让自己灿烂的张凯，自得到课长改经理消息后，自认为有看到了曙光，自我感觉一天比一天良好。好高骛远的他自以为好运在向他招手，踌躇满志的抓紧运筹帷幄，却认识不到是在高估自己。一改往日愁容满面，每日阴沉的脸上突然现出笑容，不管见了谁都一副笑脸相待。他这种突然的变化，在让他课里的几个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让政府采购部所有的员工都感到不适应，问他也不回答，只是一笑了之。他的这一举动除了曹开利外，让所有人都猜不透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私下议论，是不是吃错药了，害怕他不知什么时候犯病，闹个没意思，都不敢靠近他，能躲就躲。张凯见人们都躲着他，也被搞糊涂了，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其他人员，都有点儿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了。
　　心情特别愉快的张凯高兴的正在沾沾自喜，兴致勃勃的时候，副总裁小鹿次彬将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张凯一见副总裁找他单独谈话，简直是心花怒放，这是张凯早就估计到的，曹开利跟他说，人事调动的决定权在正副总裁的手里，我只能从中帮忙。有这个权利的副总裁小鹿次彬找他谈话，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傻子都能猜到，这是在正式向宣布他上任沈阳大区政府采购经理部经理的决定之前，向他正面征求意见。这么大的好消息，能不高兴吗？
　　张凯乐呵呵的，满脸喜气洋洋，屁颠儿屁颠儿，连蹦带跳往副总裁的办公室奔去。敲门得到允许进门儿后，进了副总裁办公室的门，想笑的他却还得抑制着，毕恭毕敬的走到副总裁的办公室前，规规矩矩地站在小鹿次彬办公桌对面，弯腰鞠了一个很标准的九十度的躬：“副总裁好！”站直了身体后，明知故问地问道，“不知道副总裁找我来有什么吩咐——有什么指示您尽管下达，我一定会遵照您的指示，很愉快地接受，很漂亮的完成。”
　　小鹿次彬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凯，既不让座也不说话。小鹿次彬的态度让张凯有点儿奇怪，不就是宣布任命吗，至于搞的这么严肃，这种神秘兮兮的气氛让他有点不适应。他突然又兴奋起来，宣布任职之前象征性的征求下意见，就这么简单的事儿，副总裁却要搞得这么严肃或隆重，可见对我的重视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张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心里喜滋滋地看着小鹿次彬，就等着副总裁开口。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小鹿次彬仍然看着他不说话。他强忍着兴奋，耐心地等待着，直到他有点耐不住了，也不见副总裁小鹿次彬开口，不免有些着急，但又不敢贸然问，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哪里。张凯站着站着感到了气氛不对，副总裁对待自己的这种态度不像是宣布前的征求意见，心中不免开始紧张，似乎感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副总裁小鹿次彬为什么不让自己坐，就这么让自己直卜楞登的站着，这里面究竟是几个意思？
　　办公室的气氛有些凝重，张凯被小鹿次彬看得有些发毛，似乎感觉到什么。有些站不住的他，不得不浑身不自在地站在那里。“这次政府采购部有大的变动……”看了他很久的小鹿次彬终于开口了，却只说了这么一句，又看着张凯不说话了。过了足足有五分钟，才又重新开口，“你来政府采购部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你的工作我多少还有一些了解，鉴于你的工作态度，在这次变动中，对你的工作做出一些调整。”说到这里小鹿次彬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还像刚才那样看着张凯，张凯忐忑的心情油价重了几分。沉闷的气氛又持续了一会儿，小鹿次彬才又开口接着说，“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小鹿次彬顿了顿说，“不管怎样的调动或安排，希望你都能正确的对待，到了新的部门儿积极努力的工作，为总部的工作做出贡献，给自己创造一个美好的前途。”
　　“能……”张凯对副总裁所说的调整并没多想，他的自信来自于他当沈阳大区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这么多年，对方方面面的情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在政府采购又干了这么长时间，有政府采购的经验，调整到沈阳大区去担任政府采购经理部的经理是最佳人选。虽然没提是不是到沈阳大区，也没提到别的大区，这一点副总裁虽没有明确的表示，他心里却充满信心，到沈阳的可能性最大。转念一想多少也有了一些担心，工作调整的含义太多，范围太广，到沈阳只是自己的一心情愿，最终结果如何并不确定，决定权不在自己手里。他看着小鹿次彬，想从中揣摩到一些信息，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也会给自己一些分析判断的依据。
　　“现在还不到正式宣布的时机。只是跟你透点儿气儿，让你在思想上有个准备，至于调到那个部门，过几天方案一宣布就都明白了。”小鹿次彬还像刚才那样看着张凯，“这次谈话就到这里，请耐心等待。”小鹿次彬看着张凯，“希望你别有什么思想包袱，轻装上阵。”小鹿次彬说到这里，冲他做了一个可以离开的手势。
　　是不是这几天想当沈阳大区政府采购经理部经理想疯了，张凯对副总裁谈话的意图丝毫不去考虑，更没细想深层次的含义，非但没真正明白小鹿次彬的真实意图，反倒让他又恢复了兴奋，觉得自己去沈阳大区担任政府采购经理部经理已是板上钉钉。与其说张凯抱有极大的希望，不如说是抱着严重的侥幸的心理，这种不切实际的侥幸一旦变成泡沫，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
　　张凯在万分焦急的忐忑中，艰难地等待着，真的是度日如年，极其膨胀的心理在坐卧不宁情绪的伴随下，达到了难以自控的程度，别说工作了，竟然连吃饭的时间都忘了。在艰难的期待中，终于等到了实施方案地宣布。他走进会场，找了一个很明显的位置坐下，这是为自己挣回面子的最好时机，他要在众人面前把脸露足。他坐在那里控制不住心情的激动，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他睁大双眼，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的盯着台上，生怕漏掉一个字，错过了机会。终于盼到副总裁宣布大区政府采购经理部权力移交的时刻，张凯的兴奋一下子达到了极点。在他的心里，一门心思地认定，沈阳大区政府采购经理部的经理位置非他莫属，绝对是手拿把攥，这个位置不会是第二个人的。
　　会议终于开始宣布各大区政府采购经理部经理和副经理的任命名单，焦急万分的张凯支棱起双耳，耐着性子，仔细听着每一个字。令他感到惊讶的是，等到把一切该宣布的都宣布完了，却没有他张凯的名字出现。不仅沈阳大区经理部的经理不是他，连在北京总部政府采购部下设的五个经营部的五个经理的任命中都没有他的名字。
　　张凯一下子懵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是在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不仅没得到沈阳大区政府采购经理部经理的任命，连以前政府采购部课长的职务都被免了。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搞糊涂的他在琢磨，副总裁是不是拿错了名单，或者把自己的名字给遗漏了？你不任命我为沈阳大区经理部的经理可以，怎么就连政府采购部下设的五个经营部的经理中都没有自己的名字，难道说以前的位置也给丢了？这叫什么，是鸡飞蛋打，还是投机不成反蚀把米？弄巧成拙，自找没趣，自找羞辱吗？他说不出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是抱怨，还是怨恨，亦或是一种愤怒？一种咬牙切齿，恨得牙根子八丈长的怒气瞬间升腾起来——张凯愤怒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怎么能够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