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篇 几欲招安

　　千城主不是名幻千城么，怎么又姓沈了？百面生心思电转，若是一般的姓，他不会如此惊讶，难道薛宝奇说的这个沈王爷，便是多年前的六王爷沈兆天？他，他不是在龙朔之乱中兵败被斩了吗？怎么会还活着？他又怎么成了幻千城，成了千城主了？
　　太多的疑惑一时难以解答，百面生一时语塞，他看幻千城表情，显然是在说薛宝奇说对了。“什么沈王爷？我在试探你么？”幻千城目光睿智，深沉似海。薛宝奇仍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幻千城，幻千城也并无动手的意思，二人四目相对，似乎心有灵犀，薛宝奇竟不理一众人等，径自朝椅子上坐了下来。幻千城竟挥挥手让一众人等退了出去。
　　百面生也很想知道薛宝奇此话到底何意，坐等他道来。只见薛宝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方才悠悠地道：“若王爷想要杀我，又何必今日一见呢？”
　　“哦？”幻千城道。
　　“薛宝奇，你不会弄错了吧，千城主名幻千城，怎么是沈王爷呢？你难道是在说那个几十年前兵败被斩的六王爷？”百面生问道。
　　“千城主就是六王爷！不过并不是被斩的六王爷。”薛宝奇对百面生道。
　　百面生一听，更加糊涂思索着薛宝奇这话的意思。突然想起路上薛宝奇曾对他说起沈慕辰和沈慕轩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一事，联想起六王爷兵败被斩一事，剑仙出手救下陵姬等等。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千城主，百面生突然明白过来：“我明白了，你是那个真正的六王爷，兵败被斩的，是你的同胞兄弟沈兆坤，你，你是沈兆天！”
　　他指着千城主，惊呼出声：“你不是被沈兆坤杀了吗？怎么还活着！”
　　千城主叹气道：“不错，薛宝奇，你猜对了，我就是沈兆天，曾经的六王爷！”他看着自己的双腿，难掩伤心之色，“我被沈兆坤那个混蛋冒名顶替，他将我关起来，折磨我，三年来我受尽了苦刑。幸得我的仆人老范拼死相救，才活了下来，却成了个废人！唉！”
　　他摇摇头，不想旧事重提，此时千城主一脸悲伤，哪里还有一城之主的气势。几人都知道他为何如此，一个曾经的王者，被自己的亲兄弟残害，沦落到残废的境地，任谁也难以忘怀。
　　那个老奴一直未曾发一言，听到他叙述往事，竟比他更加伤心，掩面低声哭泣。“老爷是个苦命之人，那个畜牲！他……他……老奴我诅咒他不得好死。”说着竟咬牙切齿咒骂起来。
　　“啊，好了老范，你还是先下去吧。”千城主又道，“来人，扶老管家下去。”门口两个丫鬟闻声走了进来，搀扶着老奴。老奴边走边抹泪，薛宝奇心道：“这老奴倒是忠心得很，看千城主对他态度极好，想来老奴曾救过他的命，因此在城主府地位也极高。”
　　幻千城，不应该说是沈兆天脸上悲伤之色很快退去，抬头对薛宝奇问道：“薛宝奇，你是怎么知道的？要知道我活着这个秘密，只有几个人知道。”
　　薛宝奇道：“我也是猜测的，望云阁阁主曾经请我前去，帮他鉴定一件玉麒麟。那时他说过，六王爷并非世人眼中的六王爷，而是六王爷的孪生兄弟冒名顶替的，兵败被斩的也是那一个。传言，你被自己的兄弟残害致死，起初我信以为真，直到我看到杜阁主，和你……现在的模样，我才猜想，其实你并没有死。试问，天底下有谁能有这么大的势力，将一众高手聚集在麾下为其效力，我想也只有你了。”
　　“因此，你才请我放过云之风？”沈兆天明白，薛宝奇指的神剑阁被发了千城令，而杜青衫却并没有死一事。
　　“不错！沈王爷，您瞒天过海，假意借千城令灭了神剑阁，其实却另有所图，我想不止神剑阁，山西万马宗、云南百毒门也都被你收入麾下了吧。”薛宝奇方才说起望云阁时，并没有提起沈慕轩，只说望云阁阁主，借此试探沈兆天。
　　怎知沈兆天全然不提，在湖心亭时，沈慕轩说他其实是六王爷沈兆天之子，而据薛宝奇猜测，如今的残门由沈慕轩统治。既然沈慕轩是沈兆天之子，他怎会不知？薛宝奇心思电转，盘算着：“若他真的不知，那便是说，有两种可能，一，沈慕轩在说谎，其目的不过是骗取他的信任，从而套取玉麒麟的秘密。二，沈兆天在装糊涂，他父子二人本就是一伙的，最终目的都是以玉麒麟做匙，从而得到龙衔剑。”
　　因此薛宝奇再度试探，从雷府回天宝奇斋时，他被一伙人半路埋伏，那人的毒掌险些使他丧命，薛宝奇后来也从楚千琴口中证实，那人就是云南百毒门苗鼎尰。既然天山神剑阁已经为其效力，如果百毒门也如神剑阁一般，那问题就严重了。
　　果然，沈兆天微微一笑道：“薛老板果然聪慧，我实话告诉你，起初我确有杀你之心。”
　　“难道沈城主也是为了龙衔剑？如此说来，你和望云阁本就是一伙的了？”薛宝奇没想到沈兆天会直接挑明，如此他到真的很好奇。
　　“也对，也不对。薛老板，这次你可只猜到了一半。”
　　“哦？”
　　“薛宝奇，我要杀你，确实是因为龙衔剑，可我并不想得到龙衔。”沈兆天直言不讳，却让众人更加疑惑。
　　“怎么，你不相信？”沈兆天问道。薛宝奇不是不信，只是很奇怪。按说像沈兆天这样的人，要杀一个人，绝不用耍什么阴谋诡计，因此他才敢直言本就打算取他性命。可薛宝奇奇怪的是，既然沈兆天要杀我是因为龙衔剑，他却口口声声说并不想得到龙衔，却是何意？
　　“不，我完全相信，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并不想得到龙衔剑，那又何必杀我呢？”薛宝奇问道。
　　沈兆天看着门外，这一刻仿佛洞悉一切的智者，他悠悠的道：“因为秩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秩序。你可知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龙衔剑必会引起大乱，你握有玉麒麟的秘密，因此必须杀你。”
　　薛宝奇一听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自己也本对那龙衔剑没有丝毫兴趣。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商人，只因自己知道如何催动玉麒麟，沈兆天却因为一个如此荒唐的理由便要杀自己，这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冤的人吗？
　　不过转过头一想，沈兆天若真是因为这个原因倒也在情理之中。薛宝奇曾经猜测过，千城主颁发千城令似乎就是在极力改变着什么，如今他说秩序二字。薛宝奇终于明白从湖心亭出来，在芦苇荡中遇到的那个杀手也是沈兆天派出的。
　　当时那个使双刀的汉子也说过同样的话：“君子无罪，怀璧其罪！”那船上出手帮他解决其他杀手的神秘女子又是谁呢？难道是沈慕轩的人？如此说来，沈兆天和沈慕轩不是一伙的了？这倒真是意想不到。俩父子，同样是为了龙衔剑，一个要杀他，并不想得到龙衔。另一个要救他，却是为了得到龙衔剑。
　　“那如今你为何又打算放过我呢？不会是因为你心软了吧！”薛宝奇调侃道。
　　沈兆天却并不在意薛宝奇的调侃，正声道：“薛宝奇，我知道你心中其实并不想去招惹江湖中的是是非非，因此你对龙衔也并无兴趣，这是我决定放过你的第一个理由。第二么，你若能答应，从今往后为我效力，绝不将开启玉麒麟的方法泄露，包括我，我可以放过你。不仅如此，我还可以保证你的安全，荣华富贵任你去享。怎么样，你同意么？”
　　“原来沈王爷是想将我收入麾下，如此一来，我和玉麒麟的秘密也都掌握在你一个人的手中了，也就意味着除了你之外，再无人能得到龙衔剑了是么？”薛宝奇微微沉思呵呵一笑道，“多谢王爷的美意，不过在下本是个慵懒闲散之人，受不得那些城主府的规矩。薛某胸无大志，还是做个小商人，挣点小钱就是。此事薛某还得三思……”薛宝奇没有直接拒绝，却也不愿做沈兆天的手下。
　　“薛老板，归顺城主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可知道，现在外面想打你注意的人不在少数，除了千城，没人能保你平安。”杜青衫没想到薛宝奇会犹豫，极力劝说他。
　　“这样吧，云之风我不但不会取他首级，还会重用，也算是给你一份面子。”沈兆天道。
　　薛宝奇陷入沉思。这条件确实十分诱人，不仅能免去云之风千城令之危，同时也有了一个强大的靠山。不过薛宝奇深知，云之风向来独来独往，洒脱风流，同自己一样，他宁可死也绝不会做别人的棋子。沈兆天已将话挑明了，依照他的行事风格，自己断然拒绝，他必定真会要了自己几人和云之风的命，他有这个实力。
　　此次前来找千城主合作，本就是与虎谋皮，其实薛宝奇心中本无多少把握。起初他想，如果千城主不同意合作共同对付残门等人，那他大不了将玉麒麟秘密公开出去，换取云之风和自己平安就行，让所有人去争抢吧，自己置身事外。什么龙衔剑，什么绝世武功，什么权利地位，他都可以不要，以他天宝奇斋的财富，足可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