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真实地展示农村生活状态

　　真实地展示农村生活状态
　　——读乔叶长篇小说《树盘上的过往》
　　
　　杨占平
　　
　　
　　创作最能体现作家对某—个社会进程生活经历深刻思考和昭示作家艺术追求的长篇小说，是每一位踏上文学写作道路者的良好愿望；而文学史家、批评家和阅读界对某一位作家的成就和价值的评估，长篇小说无疑是重要的一个尺度和参照依据；后代人们评价某个历史时期的文学成就高低，也是要看那个时期是否有一批高质量的长篇小说。左权作家乔叶创作长篇小说《树盘上的过往》，也是符合这个文学规律的。
　　乔叶出生农家，自幼爱好文学。父亲是小学教师，教会了她严谨做人、勤奋学习的品质；母亲是农民，教会了她对天地自然的敬畏与感恩。她从20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发表作品，二十多年来，散文、杂文、诗歌、小说在多家省市报刊上问世；出版有自传体长篇纪实文学《我的左手扶住你的右手》和散文集《一盏心茶》，获得过两次“晋中文学奖”及其他多个奖项。从前年开始，乔叶把精力集中到创作长篇小说《树盘上的过往》上，经过两年多的努力，从初稿到二稿、三稿、四稿，几次修改，终于定稿，即将付梓出版。她希望我为这部作品写点文字，我便欣然接受。
　　认识乔叶是在几年前的一次文学讲座会上。当时，我谈了基层文学写作者创作中如何解决问题的看法，她感觉有一定的启发，于是，讲座结束后主动跟我交流，并且互相加了微信，建立了联系。那次活动过后一段时间，乔叶私信聊天时，说到她正在创作一部长篇小说，完成后想让我看看，我很高兴地答应下。因为，我在省作家协会工作多年，跟基层写作者接触很多，了解他们的写作状况，总是尽力为他们做一些具体事，以利于他们的创作能够坚持下去。不久，乔叶把初稿用电子邮件发过来，我认真读了，感觉主题、题材、人物都不错，但在结构、叙述和语言表达方面还有待提升，因此，提出了比较详细的修改建议。她很重视我的意见，对初稿作了较大的调整和修改，再次发给我。我看完认为有了很大进步，不过仍然需要继续修改，此后又有三稿、四稿，直至定稿。这中间，我从乔叶的微信里，还有网络上，以及偶尔的电话交谈中，我对她的写作、工作、家庭和人生坎坷经历都有了一些了解，体会到一个基层写作者对文学创作的坚韧执着精神，她要克服许多困难才能坚持下来，让我非常感动。于是，在她定稿后，我推荐这部作品列入省女作协的《三晋女书》中，得以正式出版。
　　几次阅读乔叶的长篇小说《树盘上的过往》，我的总体评价是：这是一部有生活积累、有价值追求的作品，表现在：第一，题材虽然没有多少新颖性，却有丰富的生活气息，真实可信。小说通过细致描写太行山区一个普通乡村几户人家近十几年的复杂故事，折射出人性的善良与丑恶，富有深刻性，地域色彩明显，可读性强。第二，主题突出，弘扬正能量。主人公耀武、琼芳一家靠勤劳致富的正确生存道路，伟杰、晓萍一家靠关系与机遇的曲折道路，启示人们要积德行善，要勤劳吃苦，要有担当责任，对家庭、爱情都要有自己的决断。第三，人物形象鲜明，设置合理，个性突出，不少细节生动活泼，富有感染力。
　　《树盘上的过往》是标准的农村题材作品。选择何种题材进行创作，是每一位长篇小说作者进入写作前必须有的过程。近年来，文坛上一些作家和评论家对于题材的重要性有些异议，认为创作不必拘泥于题材的限制，可以完全凭着感觉和意识去驰骋，宣泄思想是不论题材的。我以为，这种看法对于某些情感型作家突发灵感后进行创作，有时是正确的；而且，也只有写短篇小说或者个别中篇小说适合这种理论。相对而言，长篇小说的创作，如果不强调题材的作用，并且有意回避题材特性，那么，作者是很难驾驭整部作品和整个创作过程的，就我迄今阅读到的古今中外长篇小说而言，很少有难以确定题材归属的作品。
　　在丰富多姿的题材中，农村题材一直占据着长篇小说的主导位置。这是因为，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农民，包括工作在城市的农民工，占总人口的一半，农村社会的变迁和农民思想的动荡，影响着整个国家的发展，标志着民族的文明程度，体现着进步与落后的水平。中国历史上的每一次重大变革，绝大多数是从农村发生、发展，然后才走向城市的。共和国政权的建立是最典型的由农村包围城市战略的结果，而近几十年来发生在华夏大地的经济体制改革大潮，同样是在农村获得成功之后才推向城市的。因此，作为社会生活和人类情感全面反映的长篇小说创作，绝对不能不以农村题材为主要选择对象。乔叶的《树盘上的过往》，就很好地诠释了农村题材长篇小说创作的特性。
　　另外，我们都应当承认的一个事实是，当今中国的众多小说作家，基本上是以农村为基础成长起来的。他们中的一部分是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以后由于种种原因进了城，写起了小说，但无法抹煞掉农民的习惯、农民的心理，甚至农民的生活方式；也有一部分作家虽然生长在城市，可他们的父辈却是农民出身，他们与农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骨子里流动的依然是农民的血液；不少中老年作家则由于时代的特点，上过山，下过乡，插过队，有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农民生活经历，他们虽然是政治运动的牺牲品，却为后来从事小说创作打下了坚实的生活基础；这几类作家由于上述特点，决定了他们写农村题材小说会感觉轻车熟路，非常顺手，而他们无疑是中国作家群体的主要组成部分。而像乔叶这样出生于农家现在生活也基本上是农民式的作者，更是以写作农村题材为己任的，她的长篇小说《树盘上的过往》，便是对近几十年来乡村生活状态的真切展示。
　　从具体写法上研究《树盘上的过往》，我能够看出，乔叶是在努力践行一种乡村现实小说创作的路子，一种能体现出她自己独特风格的路子；而她的努力也收到了成效。她选择底层民众为描写对象，抓住很多点点滴滴的生活细节，进而挖掘出不同人物的命运沉浮。比如在作品中，重点描写的主人公耀武、琼芳一家和伟杰、晓萍一家，都是为了改变人生命运在寻找出路，只是他们的路子完全不同，结局自然也各异，他们两家人都创造了人生命运的悲喜剧。小说折射出人性的善良与丑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社会背景及人物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而导致这种变化的核心，是淳朴农民群众的本性发挥了作用，对显现人物性格的复杂性和矛盾冲突的曲折性，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乔叶创作《树盘上的过往》，使用的是本真的小说叙述方式，表现十几年乡村生活轨迹，挖掘农民群众善良心灵世界，已经做得比较到位、准确，给读者认识乡村现状提供了很好的例子。事实上，这样的写作，是在印证现实主义文学创作的本质问题。真正意义上的现实主义乡村小说作品，从来都是执著于对人的生存状态的揭示与探索：不同身份与不同环境的人们为什么要生存？怎样生存？耀武、琼芳一家靠勤劳致富的正确生存道路，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实主义乡村小说，如果远离底层人的基本生存状态，不去探究人的存在价值，作品无疑就失掉了血脉。优秀的乡村小说作家，之所以能一直充满文学活力，正是来自于创作的这一可能性。从这个意义上看，《树盘上的过往》的创作过程，是很好的印证。
　　由乔叶长篇小说《树盘上的过往》的创作过程，我体会到，从事乡村小说创作的作家，应当自觉地以作家的现代意识和敏锐的眼光审视乡村人生，理解乡村社会历史与现状，从而体现出自己的独特的价值判断；同时，要特别注重呈现乡村生活本色，即深入发掘和提炼那种体现出生活本质与生命韧性的普通人群最本真的现实人生、最具体的生活实践中的真性情、真精神；此外，乡村小说创作非常需要作家认真进行文化思考，包括对传统文化中封建部分的思考与解剖，以及对市场经济条件下乡村人际关系和道德风气的变化，都应该纳入作家的视野。这样，乡村小说的优秀之作，才能不断脱颖而出。
　　
　　2019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