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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连载】风水(1)

作品名称:风水      作者:不语      发布时间:2012-10-28 09:52:20      字数:3048

  
  一
  克俭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一天就和妻子浅秋分居了。刚开始的时候,克俭的睡眠出了问题,晚上稍有动静,他就躺卧不安,继而心慌、心跳、烦躁。他闭着眼,像有无数蚂蚁在身上爬行,耳朵动动,就觉得耳边到处是老鼠走动的声。住在老家的时候,他的家是个土房子,还是石灰摱墙的那种。屋山墙上大片大片的石灰撕下来,他习惯用手去抠,他还想象着这些掉了石灰的土墙是驰骋在战场上的男人,这些男人的嘴脸是扭曲的,还呲着牙。
  老房子的浮棚用新闻纸糊着,到了晚上,就是老鼠的天下。他的邻居刘墩在南场里养鸡,好几年不回家住了。这个刘墩兄弟四个,他是老二,分家时分得一间半屋子,和老三同居,奋斗了七八年才自己盖了这所老房子。房子就用石头垒垒地基,土打墙,刚开始的时候,用麦秸草培屋,换上红瓦也就两年的时间,地基的石头缝连水泥都没舍得用,窗户用塑料薄膜封着,塑料薄膜最怕日光,有的被晒爆了,破出一个个洞,这些洞破得很有艺术性,像一对对榆钱儿,小风走过,它会摸摸风的耳朵,很亲昵的样子。若是大风,克俭会听到刘墩家发出“啁、啁、啁”的声音,像女人哀怨的哭泣。到了晚上,刘墩家的老鼠会从棚顶蹿到克俭家的东屋棚顶上,在浮棚上就是一顿乱跳。浅秋刚嫁过来的时候,晚上不敢睡觉,说,老鼠是不是在大集会?还说,是不是克俭家的老鼠和猫一样大?用新闻纸糊好的浮棚见风就缩了,四边裂出一道缝,浅秋时常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问克俭,老鼠不会从纸缝里漏下来吧?克俭捏捏浅秋嫩嫩的脸蛋,说,不会,老鼠就是在浮棚上生存的,不敢见人。
  克俭当时在村里的纸厂干业务员,晚上习惯去厂里和一帮小伙子打打扑克,也是赌钱的,一次五元钱。浅秋知道克俭的这个毛病,每当克俭像猫一样要偷偷溜走时,她会飞个媚眼,让克俭晚上不要出去,她一个人在家担心老鼠真的会掉下来,浅秋这样说的时候,两只像紫葡萄似的眼睛就水汪汪的了,克俭犹豫过,也拉着浅秋的手慢慢坐下来,手也不安分过,一会就伸进浅秋的上衣里了,但是没过五分钟,克俭的那些狗朋狐友就打过电话来,说克俭是不是恋新婚的老婆,好没出息的样子。倒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而是扑克桌上那呱地呱地的甩打声让克俭兴奋不已,平日萎靡不振的他,到了牌桌眼睛就瓦亮了,特别是赢钱的时候,他一边摘下眼镜用衣袖子擦擦,一边揉揉发红的眼睛,他的瞳仁里仿佛注入了鸡血,精神倍增了。这时,任是浅秋几度哀怨,克俭都会找个借口溜出去,浅秋望着克俭走出家门,恨恨地想起一句歌词: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浅秋把所有的电视频道翻个遍,都是一些叽叽喳喳的台剧,里边的主角和配角都叫得声嘶力竭,且脸红脖子粗的,浅秋感到好没意思,就拿出香港作家亦舒的小说来读,她刚刚挪动枕头,就大叫一声,她的叫声应该是台剧主角的一百倍分贝,她惊恐的叫声惊动了睡下的婆婆,婆婆跑过来,问怎么了,浅秋看看光着上身,穿一条短裤的婆婆,说我的枕头底下有小老鼠。婆婆养育了三个孩子,克俭、大伯哥克勤,姑姐克雯。婆婆很瘦,两只乳房像两条断流的小溪,她跑动的时候,小溪流起来,可是没有一丝力气,浅秋还联想到丝瓜的瓤子,她甚至想到了三十年后的自己,她的那两个东西会变成什么样?是干瘪了的车胎还是像风干了的柿子?
  婆婆轻易地拿走了小老鼠,很轻松地说,不要大惊小怪,又不是没见过耗子(老鼠的别称)?然后,赤着脚走了,她的乳房走动起来就好看多了,像擂起的两个鼓槌,依稀可见当年喂养孩子的情景,不知为什么,浅秋刚才的恐惧消失了,涌上来的母性团团地围着她,她躲进被窝,不自然地握握自己的乳房,她的乳房结实也有韧性,像两个蒸熟的白面馍馍,克俭说,每次看到都想咬一口。
  浅秋不想看书了,她也不想给克俭打电话,克俭打牌入迷的时候,接到浅秋的电话会说,一会就回去,一会就回去,你先睡着呀。过了一会的好几倍时间还不见克俭的影子,浅秋又打电话,克俭就关机了。浅秋这个气呀,她会委屈地流泪,流泪的时候还不敢出声,担心被婆婆听到了。她还会不停地翻身,在翻身的时候,右下腹就像按上一个流通器,一会就开始发涨,然后胸口发闷,在肾的下方发疼,肩部发紧,两只胳膊发酸,整个人像掉进万丈深渊,四肢无力,感到很无助。眼泪淌出很多,湿了被角,浅秋会关了灯,瞪着一双眼睛,望着这黑嘘嘘的世界,她在想,这就是婚姻吗?月亮像什么也没有看到,把一丝清光从窗户缝里塞进来,撒在浅秋的被角上,泪水反出光,月亮的清光还是源源不断地照进来,最后照在浅秋的眼角上,浅秋的长睫毛一动不动,月光就围着睫毛转圈,树梢随风动了动,窗户上投下一个大的阴影,浅秋坐起来,她把头抬抬,南屋像一尊要说话的塑像,窗户开着,木格窗缝里插几把镰刀,借着月光,一闪闪的黑影,那棵毛白杨长过了屋顶,它的影子投到天井里,遮了好大一块,只有浅秋住的东屋窗子边是白茫茫的一片。
  浮棚上的老鼠又跑起来,发出咕噔咕噔的声音,浅秋不感到害怕了,她在脑子里构想这个老鼠的样子,这是只母老鼠还是只公老鼠呢?肯定是只公老鼠,还是只发情的公老鼠,想到公老鼠,她就想到克俭,她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克俭的手机还是关着,浅秋就往坏处想了,前些日子听大嫂红锦说,有人给大伯哥克勤写了一封信,要求他把1000元钱放到大队西边的小桥下的大青石下,如果不按时间放钱,就给他家放火。红锦吓得好几天不敢外出,还不准克勤出发,还告知了一家人,克勤和克俭没当回事,只有婆婆当真了,把孙女涵涵搂在怀里,好像讹钱的坏人随时会抢走她的孙女,浅秋对婆婆说,娘,你放心好了,没有人会为1000元钱去放火的,也没有人为了1000元钱进行敲诈的,犯不上。红锦就反问,那他为什么写这封信?浅秋说,这个世界无聊的人很多,真正有胆量的却很少。
  克俭快午夜了还不回家,浅秋就想到那封信,她想是不是克俭被坏人一棍子打晕被拖进草垛后边去了,是不是这个坏人觉得克勤干厂长有钱,作为他的弟弟,克俭也应该有钱呀?浅秋否定了自己的错误猜想又重新构想克俭还没回家的可能性,她也在分析为什么一个人无法控制自己的一些不良习惯呢,为什么一个人在白天可以理性地思考,到了晚上就思维混乱呢,难道没有阳光的时刻真的如此可怕吗?
  这天晚上伸手不见五指,路灯照在远处的楼层上,凸出的阁楼像一个怪物长了一个怪异的鼻子,靠近马路边的复式别墅贴了格子地砖,借着车灯,那一道道格子闪着黄边,在克俭的眼里,像浅秋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没等照在克俭的身上,他就远距离接收了一股凉气。
  浅秋昌潍师专毕业,在村里的小学教语文,校长和克勤的关系很好,经常聚在一起喝个小酒,这种关系一点不奇怪,屁大点村子,也就那么几个名人,除了村长、厂长就是校长了,校长也是村里的文化人,文化在村民的眼里是至高无向的。谁家的孩子考上大学,在邻居面前都是昂着头走路的。克俭叔二嫂的儿子在青岛建筑学院毕业后,叔二哥找了和他一起当兵的战友,这个战友现今是青岛市四方区的建委主任,一个电话就把叔二嫂的儿子安排到建和房地产公司做建筑设计,叔二嫂逢人便说,他儿子的工作如何如何好,公司每月给六百元的房屋租赁费,他儿子还懂PHOTO,那些被听傻了大娘大爷们,问什么是PHOTO?二嫂低头想想,说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不是我们锅里蒸的饼子。有一次,叔二嫂遇到从城里回家看婆婆的浅秋,她知道浅秋的斤两,就不说那什么PHOTO了,而是说他儿子找了一个即墨当地的女孩,就在这家房地产公司做保管员,虽然只有中专毕业,但是女孩家的老房子拆迁后就可以赔偿两套90平米的楼房,没等浅秋露出羡慕的神色,叔二嫂也深知浅秋不会露出她想得到的东西,就话锋一转说,你家的房贷快还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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