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四

　　曹开利在离北京前来沈阳前，副总裁交代任务时并没对他谈起张凯在外面包养小三儿的事，他不知道总部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如果知道究竟是什么态度，在不在他这次来沈阳的工作之范围之中，这决定着该如何处理的大问题。
　　事情查清到这种程度，曹开利更加觉得事情难办。他不明白，正副总裁对他为什么要隐藏，不说明情况，让你看不见，却又时隐时现，模糊不清的感觉。假如正副总裁对张凯的所为已经有所了解，为什么不向自己透露而要隐藏，他们的目的何在？是不是因为自己和张凯的关系，有意想看看是否有意袒护。这并不是曹开利多心，这件事很明显，不管是谁来沈阳大区，在处理销售额下滑时，都会在摸清销售瓶颈的过程中牵扯到张凯包养小三儿的事情。这事在沈阳闹得太大，沸沸扬扬的太明显了，总部真的就一点儿都不知道？根据情况判断，总部应该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最起码风言风语已经吹进了耳中，可总部对此事为什么只字不提，是不愿让自己插手，还是另有其意？这些都是很明显的问题，不得不令曹开利深思。
　　为了妥善起见，曹开利想和小鹿次彬沟通一下，听听他的意见。正当曹开利拿起手机准备给小鹿次彬打电话的时候，手机铃声却响了。曹开利看着来电显示，并没有急着接通，三声铃声响过才按下接听键：“副总裁你好！”
　　“曹部长你好！”小鹿次彬很客气地问道，“怎么样，到大区后还顺利吗？”
　　“谢谢副总裁的关心，我现在只是做了一些简单的了解，详细的还不是很清楚，总的还算可以，等把一切都了解清楚了以后，我再向你汇报和请示。”
　　“曹部长客气了。”小鹿次彬稍沉吟了一下，“销售额下滑是不是因其他原因造成的？”小鹿次彬很谨慎地问。
　　“其他原因？”曹开利虽然很明显的听出了小鹿次彬话中的含义，却故意装糊涂，“副总裁指的是什么？”
　　“你在沈阳大区就没发现别的什么问题吗？”小鹿次彬不得不透露一点信息。
　　“别的问题？”曹开利仍然故作不知，“副总裁指的是什么，能向我透露一些吗，我好接着去查……”
　　“行啦，我就不跟你打哑谜了。”小鹿次彬知道曹开利有些话不好对他说出，只可直言以对，“这么跟你说吧，在你离开北京去沈阳之后，总部接到一封检举信，里面谈到，沈阳大区销售下滑不是销售员们不努力，而是有其他原因。你是聪明人，我一说你就明白，造成这次销售额下是否与张凯个人原因有关？”
　　“副总裁指的是哪方面，是个人能力问题，还是销售渠道不畅，或者是没有把销售员工的积极性调动起来……”
　　“这些方面都有，但其中最关键的是张凯本人，比如他的个人问题……”
　　“个人问题，副总指的是他的家庭问题，还是……”
　　“家庭问题不是主要的，他的家又不在沈阳，即便跟家庭有关系，影响也不会太大。”小鹿次彬说到这里，觉得再这么说曹开利也不会接你的下茬，他明白曹开利是聪明透顶的人，跟他玩儿心理不会有效果，不如直接了明，“信中说，张凯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
　　“张凯在外面有女人……”曹开利故作惊讶地问道，“副总裁的意思是说，张凯在外面找小姐了……”
　　“总部接到的这封信说，他在外面包养小三儿，因为开销太大，入不敷出，他不得不想别的办法搞钱，因而触动了一些业务单位的利益，造成合同终止。我告诉你这些，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这……”曹开利故作不满，“你派我来沈阳的时候，可没跟我说这些，所以也就没注意这个……”
　　“当时我们也不知道，总部到封信后也不敢肯定，但不能不引起重视，总裁让我给你打电话，让你把这件事一并查清，并恰当处理。”
　　“明白了。”曹开利的心里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在埋怨小鹿次彬的同时，更恨张凯的无知和胡为。埋怨张凯连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处理不了，还舔着脸去找什么小三儿。更让曹开利想不明白的是，自己怎么一下子被推到了火炉子上，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烤着，而且想躲都躲不开。
　　“现在不管是找小姐，还是泡妞，即便是包养，都太普遍了。”曹开利试探性地说：“你和总裁不至于对这种事儿大惊小怪的吧……”
　　“这种情况是很普遍，总部也不想过多干预。关键是，干这种事儿是需要有经济做后盾的……”
　　“你的意思……”
　　“什么我的意思你的意思，这不明摆着吗，张凯在经济紧张的时候，很可能会走歪门儿邪道，不择手段的去弄钱，以满足自己的需要。”小鹿次彬说到这里略一沉，“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撂下小鹿次彬的电话，曹开利反复地琢磨，怎么想怎么觉得在自己来沈阳之前正副总裁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电话中说刚收到了检举信不过是托词，之所以不向自己说出实情，是有他们的考虑或目的，这一点在和小鹿次彬的通话中已经得到答案。张凯为包二奶买房的事之所以不挑明，是估计是因为自己和张凯的关系，这是在提醒自己，查清后该如何处理。
　　曹开利撂了电话更感到为难，最让他为难的还是涉及到张凯，在没接到电话之前完全可以装作不知，现在已经聊明了，再装糊涂或假装不知就显得过于愚蠢了。这还是次要的，关键点在于，他不知道这件事查清后如何向总裁汇报，总裁是什么态度，会如何处理张凯。
　　凭心而论，保养二奶总裁可以睁一眼闭一眼装作不知，截留购买方的奖励提成买房，导致合同不能执行，销售下滑，货款不能及时支付到账，耽误了交到总部的时间，这就不能视而不见了。挪用的不管是奖励提成，还是大区的货款，都不是个人的钱，这不是一般的小问题。一旦查清，落到实处，被免职是是便宜的，开除也在情理之中。张凯一旦免职就意味着收入大幅度减少，被开除也就意味着失业，失去了经济来源一家人依靠什么，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张凯属于高级管理人员，享受着极高的待遇，属于高收入人群，富裕日子已经过习惯了。这么高的收入一旦被斩断，生活一下子陷入窘境，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你是在外面包养小三，老婆孩子该怎么对待他，后果是很难预料的。这是涉及到他个人和全家的双层切身利益，作为铁哥们的曹开利不得不去考虑。最让曹开利感到头疼的是这件事是由他来处理的，张凯如果真的被开除，失业等于是他亲自操刀处理的，他的父母，老婆孩子知道了，该怎样看待自己？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得不去考虑的。
　　曹开利思之再三，觉得还是应该和张凯单独谈谈，跟他聊明利害关系，必须让他明白，如何面对心中有个数，做好应对的准备，以便真的临到头上措手不及。
　　中午曹开利让大区的人带着滕茂华去吃饭，他拉着张凯两个人找了一个比较僻静的饭店，在包间里刚一坐定，曹开利不容分说，虎着脸上去就给了张凯两个耳掴子。张凯知道自己所犯错误的严重性，既没有躲，也没反抗，只是低着头，不敢看曹开利。
　　曹开利打完后气哼哼地坐在张凯的对面，两眼冒着火，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看，想知道挨了俩二掴子后的他到底有嘛反应。被打的张凯低头坐着，既不敢抬头也敢不说话，曹开利心中的火更大了：“我这两巴掌是打的轻，还是打冤枉了你？”曹开利见张凯还是低头不语，“腾”的一下站起来，凑到张凯身边，伸手抓住他的前襟儿，“这两巴掌不是我打的，一巴掌是替你爸爸妈妈打的，另一巴掌是替你老婆孩子打的，还有第三巴掌和第四巴掌没打呢，你知道这第三第四巴掌是替谁打的吗？”
　　曹开利的话让张凯羞愧难当，他没脸争辩，只可双眼含泪，“扑通”一声跪在曹开利的面前，张开双手，左右抽自己的嘴巴子：“我不是人，我对不起利哥，更对不起家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一时糊涂，鬼迷心窍，都是我的不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求求利哥，千万别告诉家里，别让我妈妈和媳妇他们知道，好吗，利哥，就算我求你了……”
　　曹开利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他不忍心看着别人难受，尤其是自己最在乎的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行为而给他人增加痛苦，尽管他知道有些事不应该隐瞒，他心里又十分清楚，不把事情告诉应该知道的人就等于怂恿，是为虎作伥。站在张凯个人的角度，他曹开利又该如何选择呢？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还是害他？当他知道了张凯所做的一切后，心里很清楚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他必须狠下心来。然而，当他看到张凯的可怜相，想起他即将面对的可悲下场，在张凯地哀求下，他真的狠不下心来，真的做不到。跪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是几十年的铁哥们，是自己掏心掏肺去对待的，在自己心里举足轻重的发小，怎么忍心他落得这样一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