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并非小题大做

　　平坟工作刚一结束，张庄村大队的强壮劳动力，全部集中到北小河进行旱田改水田的打电井，修池子，平地，叠灌水的渠道等基础工程。留在场院里干活的全是老弱病残。
　　从旱改水工程开工以来，张庄村大队的班子成员，始终都战斗在旱改水的第一线，党支部的会议，也在现场召开。高书记感冒有好几天了，但，始终坚持在生产第一线。
　　一天，刚上班不长时间，大队通讯员马大个，急冲冲的来到工地通知高书记和妇女主任，到公社参加听红头文件的紧急会议。
　　“红头文件”就是因往往套着象征权威的“红头”而得名的，不是法律用语，而是老百姓对各级政府机关（多指中央一级）下发的带有大红字标题和红色印章的文件的一种俗称。
　　那个年代，因传媒不发达，中央的各种文件，都是政府部门利用开会的形式，一级一级的用人嘴往下传达。在老百姓眼里，红头文件，都是非常重要的文件。特别重要的红头文件，地方政府哪怕半夜呢，也要往下传达。那时，一听说让听红头文件，在老百姓的印象里，就是中央有大事要告诉老百姓了，都非常的重视。
　　这回听红头文件的内容是，号召全国老百姓，要搞计划生育。
　　一听说生孩子还要计划着生，别说是让老百姓震惊，就连干部也不理解，很多人都带着及其复杂的心情，划着多种问号：不就是生个孩子吗，多大点个事呀！还上纲上线了，怎么小题大做呢？听说往后生孩子大队也要管了，让你什么时候生，你就得什么时候生，再想随便生不允许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人们都感到诧异，为什么生孩的事还要管呢？这不是小题大做吗！怎么管呐？能管得了吗？各式各样的疑问也是铺天盖地。
　　虽然计划生育的宣传材料领回来一大包子，为什么要搞计划生育的原因，文件里也说明了。计划生育的重大意义，公社干部也是反复地讲解；并强调，各个大队及各个部门的一把手，不但要带头计划生育，还要把计划生育工作放在首位。
　　由此不难看出，国家已经把计划生育工作摆在了前头，并是当前各项工作中的重中之重。
　　高书记在回家的路上，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但他心里明白，这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也是一场不同于以往的硬仗，他关系到国计民生。人口爆发性增长，已经与当时的经济状况不协调了！现在搞计划生育，是国家发展的需要。这里边有好多细致的工作要做，这不光是生不生孩子的事，还牵涉到避孕。避孕工作能不能做好，决定计划生育工作的成败。
　　还有，张庄村是典型大队，典型大队各项工作都要起到表率作用。计划生育是一项前无古人，后边有没有来者，还是个未知数。世界上又没有成熟的经验让我们借鉴，只能摸索进行，边做边总结经验。
　　为了起模范带头作用，高书记第一个报名做结扎。高书记报名后，党支部成员中，也有人报了名。
　　什么工作都是头难头难，开头最难。凡是做过计划生育工作的人，一想到计划生育几个字，让人心都发麻。特别是在那个刚开始严控年代当时的农村，农民文化水平极低，文盲占大多数。重男轻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等观念，还未被正式定性为是封建迷信思想，还在占领着意思形态领域的主导地位。没有男孩子的人家，要被人叫作“绝户气”，在人群里象矮人半截一样，让人瞧不起，自己也抬不起头。
　　因没生儿子闹离婚的也大有人在。张庄村有一户王姓人家，王家小伙和付家姑娘是前后院邻居，两个人从小是玩伴，念书是同学，初中毕业以后到生产队上班，就开始处男女朋友。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可双方父母都不同意。都说离得太近，打个喷嚏都能听到，不好处理亲戚关系。
　　当他们成年以后，经别人介绍也看过对象，看完后谁看都说好，全家人谁都说合适，可姑娘小伙怎么都处不到一块。王家小伙付家姑娘到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嗑。与别的异性在一快的时候，话也没了，嗑也少了，怎么整都别扭。一来二去的，小伙姑娘越来年龄越大，眼看要成剩男剩女了！双方父母只好投降，成全了他们的婚事。
　　按理说这是一对久经考验的患难夫妻，两个人凑到一起相当的不容易，因该格外的珍惜。可婚后，女方生了一个女孩，接着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为了要儿子，女方再想生，国家开始号召计划生育，不让生了。可王家小伙是几代单传，没生出孙子来，王家小伙父母坚决不同意，甚至逼迫儿子与媳妇离婚。
　　王家小伙的母亲更泼，她看儿子不离，她告诉儿子：“你要是不离婚，我就一头撞墙撞死。”
　　王姓小伙害怕了，不得不与媳妇办理了离婚手续，三个孩子，留给男方俩，老大女方带走了。离婚后，王姓小伙一直没娶。付家姑娘连想女儿，又想丈夫，时间一长，得了抑郁症，今天想死，明天不想活了。父母连上火又害怕，让脑梗心脏病一起找上门，二老双双都落下了残疾。就这样还得照看女儿的孩子和以患病的女儿，生活十分艰辛。
　　这种现象还不是光他们一家，村子里没有男孩的家庭不少户，因为没有男孩子，闹离婚的就有好几对，让计划生育工作难上加难。
　　刚开始干部做这项工作时，几乎遇到的都是闭门羹，老远一看到大队主抓计划生育工作妇女主任的身影，就急忙地锁大门。看妇女主任进院，赶快就把房门锁上，连屋都不想让你进；一旦在半路上遇到，就像遇到瘟神一样，认可多走路绕大弯，也急急忙忙地躲开。
　　遇到蛮横不讲理的主，没等做工作的人张嘴呢，什么“男人娶媳妇是干什么的？就是生孩子的，不让老娘们生孩子，老爷们还娶媳妇有什么用”等约巴词，骂人的嗑，顺嘴就来。
　　那个年代，计划生育工作是真正的老大难。可再难，国家不搞计划生育还是不行，新中国刚成立时，中国人口是四亿五千万，五三年全国人口普查达到六个亿。后来，一直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国。
　　当时的社会背景，新中国刚刚成立，想把新中国扼杀在摇篮里的美帝国主义围追堵截，虎视眈眈。抗美援朝，援越战争，中印反击战，消耗了本不强大的国力。农业落后，工业也不发达。经济发展缓慢，人口迅速增长。经济发展承受不了人口的增长。计划生育迫在眉睫，后来被定为基本国策。
　　集体经济没解体，生产队的时候，农村人口高度集中，无论是福利待遇，劳动报酬，也包括入团入党、进职，都与计划生育挂钩，让计划生育工作越做越顺，最后发展成自觉，主动找村干部。
　　包产到户后，让村里人走向了四面八方，天南的，海北的，西天边，东海沿，甚至还有出国的，一片散沙。有一对刚结婚的小两口，还没等妇女主任登门作计划生育工作呢！新婚不几天，就坐飞机去深圳了。让超生现象，不按计划生育现象屡屡发生。
　　正赶上这个时候，做计划生育工作的妇女主任，因肺部发现了肿块而住院治疗。
　　因计划生育拽了后腿，让村干部不但影响了年终奖，还总受上级领导的批评，在乡里召开的大会小会上，让村干部总是抬不起头。因此，这让村干部想到了菲。
　　菲原来也做过计划生育工作，但她只是个助手，计划生育忙不过来的时候把她找来帮忙。计划生育工作不忙了，也就没她的事了，她该干啥干啥，大队不给她开工资。
　　生产队解体以后，菲去王强开的灯炮厂打工。王强是村长的亲戚，菲在灯炮厂当生产车间的负责人。灯泡厂有村长的股份，因此，村长经常去灯泡厂。村长看菲把工人都摆弄得背背服服，车间工作也弄得井井有条，他背着王强找到菲，村长对菲说：“我看你很有工作能力，以前还跟着做过计划生育工作，有这方面的经验。现在妇女主任病了，我打算推荐你做我们村代理妇女主任的工作，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菲有些犹豫，因为王强对她不错，工资给的也很高，菲有点舍不得离开灯泡厂。但，妇女工作对她也有一定的吸引力，当的是干部，在领导层晃，很是风光。
　　想到这，菲对村长说：“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但我害怕自己不能胜任。再加上，我有点舍不得离开灯泡厂，因为，厂长对我不错，工资给的也很高。”
　　村长看菲虽然嘴上推迟，但是想干的心不是一点没动，村长接着说：“哎呀，这我还不知道的吗！虽然工资给的高，一年干半年活就好不错了！再说了，现在小厂子这么多，说不上哪天被谁挤兑黄呢！信我话，你还是干妇女主任好，你要是愿意干，出纳员也让你兼，工资上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菲：“那这样吧！你让我回去考虑一下，再征求一下家人的意见。”
　　村长明白，菲已经同意了！只不过不好当时就答应。菲说完，村长也卖官司村长说：“这是我个人的想法，回去我还得请示一下书记，书记要是没有意见了，还得拿到村委会上落实。好吧，你回去再考虑考虑，村里这边什么情况，最后落实了我再通知你。”
　　过去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村长通知菲，支部决定让菲暂时做代理妇女主任，虽然原妇女主任，因病情严重，在短时间内不能上班。但因她曾为村里做了很多的工作，实事求是的说，妇女主任还是一个，对工作很负责任的一个人，她的病，与工作时着急上火和累有关。为了肯定她的成绩，尊敬她的人格，妇女主任的位子还给她留一段时间，让菲以代理人的身份走马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