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篇 古今一弈

　　他并未感觉到老者身上有半点真气流转，只挥了下手就将石凳移到了一丈远处，如此说来，这老者岂不是有惊天的修为。
　　“请坐吧！”
　　“你……”雷奕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不自觉的便要上前去坐下，云之风忙伸手拦下他。他感到这老者刚才那一手，好像并不是因为功力高深的缘故。
　　“这位年轻人好像对阵法机关一道颇有些造诣！”那老者见云之风伸手拦下雷奕，并不急着上前去坐。
　　“哼哼！看来我猜的不错，这里有很精巧的机关，你能移动石凳，也并非功力高深。”云之风识破老者伎俩，颇有些得意之色。
　　雷奕一惊，看来刚才自己太过冒失了，说不定这老者本就不怀好意，贸然上前，可能会触发机关。
　　“老朽并无恶意，看来年轻人对老朽有很大的敌意啊！”老者站了起来，只见他穿着一身灰白的长袍，长袍宽大，老者却身形消瘦，穿在他身上极其不协调。他双手干枯，十指十分细长，脸上痩的深深凹陷进去，不见一点水分，就好似一张快要干枯的树皮一般。一双眼睛却分外有神，看着好似复活的干尸一般，十分诡异。
　　二人见老者这副模样，都感觉十分不舒服：“你……你是人是鬼？”
　　“哦！现在当然是人。”老者此话听着有些莫名其妙，二人心道：“什么叫，现在是人？莫非曾经不是？”
　　“不要装神弄鬼了，你到底有何企图？”云之风怒喝道。
　　老者笑了起来，说是笑，二人却看着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脸上的皮因为太过松散，全部皱在一起，微微眯着眼，眼神中似有似无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要说企图么……”老者说着慢慢向二人走来，二人忙全神戒备起来。
　　那老者走到中间，后面自有一只石凳跟了过来，老者向下坐了下去，那石凳好似长了眼睛一般，正好停在了他身下。
　　只见老者对着中间的青砖一跺脚，那青砖竟然慢慢从地上升了起来，形成一张石桌模样。此时二人方才看清，原来石桌上刻着许多线条，横竖交错，却是个棋盘。
　　老者从石桌下取出两个盒子，里面便是黑白两色的棋子。
　　“老朽只想在临死前和人对弈一局而已。”说着笑笑看着二人。
　　“有病！老头，你是不是一个人呆的太久了，疯了不成？我们可没有闲情雅致陪你在这数棋子。”云之风心道这老头一定是个疯子，眼看着命不久矣，都已经是风烛残年了，还想着和人下棋！没好气的骂道。
　　“老前辈，下棋呢，确实需要心境和时机。眼下我二人身处危险之中，实在没有这个心情。”雷奕比起云之风来，斯文得多。他虽平日里也喜好博弈，但此时二人首在保命，哪里会有心情下棋。
　　“人生如棋局，众生皆棋子，命运往往就在这分寸之间，下棋乃是心境的显现，难道你们不想摆脱眼下的困境么？”老者看着二人又诡异地笑了起来？
　　“又开始装神弄鬼，一盘棋能改变什么？照你这么说，我随便下几颗棋子就天下无敌了！”云之风说着，随手抓起一把棋子，朝着棋盘上一撒，“老头，你说我这盘棋代表了什么？又能说明什么？”
　　话没说完，二人皆目瞪口呆起来。只见那些棋子都没有落在棋盘上，而是漂浮在棋盘上方。老者也抓起一把棋子来，撒了出去，黑白两子交错在一起，互有攻守，每一个点都十分精妙，或点或冲，或夹或断，有拆有封，有立有挡。
　　老者随手抓起的子数和云之风的子数正好相对，二人的棋子在这小片区域内却呈现出浓重的杀伐景象。雷奕是懂棋的，他越看越觉得这盘棋深不可测，便不自觉的抓起棋子来准备下上几手。
　　云之风虽不是很精通棋，却也微微略懂些他偏偏不信邪，认定老者是在故弄玄虚；又见雷奕似乎已对棋局入迷，便又抓起一把棋子随手扬了出去。
　　这次棋局又发生了变化，云之风随手撒出的棋子将原先的棋局打乱。雷奕看着云之风，这家伙难道是个会下棋的高手不成？为何他的每一颗落子，正好打在老者气口之上，断了他的路。
　　老者微微一惊，笑了起来，又是抬手一扬，雷奕更是惊的无以复加。原来那些只不过是假眼而已，云之风刚才那些棋子被老者这一跳，倒弄的自己首尾不能相顾起来。
　　云之风本就想胡乱下子，并不是真的想与老者对弈，却没想这老者反而正经对战，又见雷奕的反应，到好像是这老者一直占上风一般。气的他双手不断地抓起棋子乱抛：“我看你怎么解，我让你解，我让你解。”
　　老者也不闲着，每当云之风子落定，便以极快的速度撒出几子应对。二人只顾不停的将棋子撒向空中，雷奕在一旁看的聚精会神，生怕错过了每一手变化，不断地点头又摇头。云之风这家伙哪里是下棋，根本就是捣乱么，哪有人断了自己的气口的。一会儿又惊叹不已，大呼妙哉，妙哉，老者的棋子到好像是在配合云之风一般，本不成局的棋却被老者加上几子后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像二人这般下棋，古往今来怕是头一遭，也不知这还算不算是对弈。让雷奕惊讶的是这盘棋，看似是随意下的，难以想象，二人却互有攻守。到了后来云之风捧着石罐端了起来，最终抛出的几子竟然胜了老者半目，这难道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云之风气喘吁吁，所有棋子都被他扔完了，那些棋子方才落了下去，正好落在棋盘上。雷奕看着棋盘兴奋地道：“云大哥，你这盘棋胜了半子，天意，真乃天意啊！”
　　云之风根本没看棋局，只听雷奕说自己胜了，也十分得意：“老头，怎么样，我随便下几子也能胜了你，你还有何话说？”
　　“呵呵！天意也好，无心也罢，这盘棋是老朽下过的最过瘾的棋局了！年轻人，你好像去过祖神遗迹，看了先天八卦图对么？不过你看……”说着老者又从石罐中摸出一子来，原来石罐中还剩了一颗棋子，老者两指夹着那枚棋子，“当”的一声下在了棋盘正中央的天元之上。
　　这一子下出，雷奕双眼瞪的老大，整个棋盘上的局势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老者天元上的一子与其他子相呼应，彻底改变了局势。
　　云之风从胜者成为了败者，整盘棋下来，雷奕突然明白了。看似云之风是随意落子，雷奕却更加相信，一直是老者引着云之风落子，这棋局难道能够在无形中去影响人的心神？那岂不是太过玄妙了。
　　云之风一直没有在意棋局，却对老者最后所说之语起了重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去过祖神遗迹，难道自己刚才的棋局中有所体现？
　　忙凝神向棋盘看去，不看则已，这一看之下自己都呆住了。自己随手撒下的棋子，怎会展现出伏羲画卦和青石算盘演化之法，难道说是因为自己当初在祖神遗迹中，太过沉迷推演伏羲画卦，而不自觉的出手便将棋子撒成那样了？
　　再去看老者的棋子，又是一惊，这不是二十八星宿么？老者将其打乱，与伏羲画卦交织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既印证着画卦，二者又互做补充。
　　“这……这……伏羲画卦与二十八星宿为何能够融为一体？你……你！”云之风已经语塞，难怪老者会说自己去过祖神遗迹，这整盘棋，到底是自己无心还是老者有意？
　　此时云之风再不敢轻视老者，老者仍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云之风早已忘记了城中正在追杀他们一事，只想向老者问个明白。正欲开口，忽听院中似有人前来，老者忙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一挥手，所有棋子自动向两个石罐中落去，就好像两股泉水一般。棋盘慢慢沉了下去，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二人皆以为是将军府中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忙在暗处躲藏起来。
　　这老者是如何做到的，两人已无暇去想了，只听得来人已经走到门外，悄声的对着里面喊到：“老前辈，老前辈，您睡了么？”却是个女子的声音。
　　二人一愣，这不是那个将军府的千金大小姐的声音么？她怎么来了？心中也松了一大口气。
　　“雁秋啊！这么晚了因何事来我这里？”老人声音听着很是慈祥。
　　云之风心道，南应天之女原来叫南雁秋，这丫头一个人到这里来，为何不进来？看来此处乃是将军府中一处禁地，就连将军府的千金也不能随便进来，这到让二人对这老者的身份更加怀疑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嗯……那个……老前辈，我心中有一事不知如何取舍，想……想向你请教！”这南燕秋竟然扭捏起来。云之风听着似有深意地看着雷奕，不用说，一定和他的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