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篇 刁蛮任性

　　正午过后，已来至总营，云之风抬头看去，见此处乃是一个古城。城外摆着拒马栅栏，四周城墙在风沙侵袭下显出岁月的痕迹。城上都有兵丁在巡逻，四个角还各有一座塔楼。城门大开着，进进出出有不少人，都是异族商旅，有的牵着骆驼，有的是马匹，驮着各种货物。城门上方有一块匾额，上面写着“沙煌古城”。
　　一队人刚进城门，只听远处有人高声喊到：“让开！挡路者死！将军有令，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违者格杀勿论！”迎面一骑飞驰而来，两边行人慌忙躲避，那人只管横冲直撞，口中叫骂不断。有躲避不及者，被他挥舞着马鞭打的翻滚在地上，摊上的货物撒了一地，城中顿时乱做一团。
　　云之风十分气愤，街上行人众多，这人如此纵马，当真该杀。若是平常，他早就出手将这人狠狠的教训一顿，此时却不便出手。
　　城中百姓听他口中叫喊，又是气又是疑惑，却敢怒不敢言，纷纷猜测，不知是何故突然下令封闭城门。
　　云之风也心生疑惑，难道自己才刚进城就被发现了？正盘算着准备溜之大吉，忽听一声高亢的嘶鸣，却是那名飞骑的马发出的鸣叫。
　　只见一个长的五大三粗的壮汉，正拉着缰绳，用力将马止住了。那马被人猛然拉住，前蹄凌空抬起，众人方才看见，马蹄下有一个五六岁的女童，吓得坐在地上不住地哭泣。
　　若不是这壮汉，恐怕小女童早就被踏成了肉泥。“哪个不长眼的？敢拦我的马，找死是不是？快滚开，否则我劈了你！”
　　壮汉根本不理睬他，轻轻将那名女童抱起，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温柔。
　　“妈的！你聋了么？快给老子让开！”
　　壮汉将小女孩放在一边，一转头，眼神中充满了杀气，吓得那军士一愣，手不自觉的便要去拔刀。只听“哎呦”一声，人群中一条软鞭甩了出来，啪的一声将那名军士打下马来，直打的他脸上一道暗红色的鞭痕。
　　那军士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摸着脸，气得咬牙切齿，“噌”的一声，拔出刀来一副吃人的表情，仍口中咒骂着：“哎呦……他奶奶的，是谁？给老子出……”话没说完，却见那军士猛然闭了口，一副惶恐的表情。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双十年华的妙龄女子，一身戎装也挡不住她玲珑的曲线。
　　她一手握着长鞭，一手插着腰，脸上尽是怒色，冷冷地盯了那军士一眼，转头不再看他，而是蹲下来哄着那小女娃。
　　“不哭啊！给你串糖葫芦。”
　　女娃娃方才止住了哭声。人群中慌忙走出一个妇人，紧张地抱着女童将周身都看了一遍，见只是吓着了，并无大碍，方对着那女子连连磕头致谢。
　　“大……大小姐！”那军士赶忙低头作揖，弓着身子不敢抬头。
　　“不许叫我大小姐。”那女子脸色一沉，瞪向了他。
　　“是是，小人失言，小人参见少将军。”
　　“你是哪个营的？”
　　“小人是豹字营。”
　　“这个乔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纵容属下在闹市纵马，不怕伤了城中百姓么？等父帅回来，我一定将此事禀告，要他好看！”
　　吓得那军士忙跪下认错：“少将军开恩，万不可将此事告知大帅，如果让南将军知道了，非剥了小人的皮不可。是小人传令心急，方才纵马疾驰，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哼，你起来吧，自己去领二十军棍，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是，是，小人记下了，记下了。”
　　“叫你传什么令？”
　　“大人下令，即刻封闭城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违者格杀勿论。”
　　那女子一惊：“出什么事了？为何突然下令封城？”
　　“说是有奸细混进城中，总兵大人下令严查。”
　　女子点点头：“你去吧！”
　　那军士忙答应着退走了，这个“大小姐”一点也没有矫揉造作之态，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看来并非一般的大家闺秀。此时领头的参将方才快步走到那女子身边，恭敬地道：“参见少将军。”
　　“参将，你们马车上拉的是什么？”
　　“哦！是一些药品，卑职负责护送。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参将并未细说，倒询问起她来。
　　“闲来无事，出来逛逛。怎么？你要管我不成？”
　　“卑职不敢，只是将军不喜欢小姐在外面抛头露面，卑职是为小姐着想，怕被将军知道了，恐怕不太高兴。”
　　“多管闲事！”那女子抬头看向一处茶楼，“我与人有约，你忙你的去。”说完便领着那大汉向那茶楼走去。
　　不大工夫，从茶楼传来一阵琴音，甚是好听。参将对着茶楼哼了一声，摇摇头，领着一行人向城内走去。
　　云之风对这个不爱红妆的大小姐倒没什么兴趣，众人对她虽然尊敬，只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
　　那参将并没有将马车上是什么告诉她，看来很多事她并不知道。想来她父亲不让她过多的参与军中之事，云之风却对跟在她身边的大汉起了疑，总觉得似曾相识。
　　方才大汉止住飞驰的马匹，足见此人有把子力气，不过他却并没有穿军服，难道此人并不是军营中的人。
　　云之风想了想，既然这个大小姐是将军的女儿，索性从她下手，混进将军府中岂不更容易些，顺便也可探探那大汉底细。
　　想到此处，他放缓了脚步，趁着无人察觉，闪身进了一家客栈之中，命小二买了衣服换上，便向茶楼走去。
　　琴声并未停歇，抚的是中土的曲调。在这荒凉的大漠怕是很多人都未曾听闻过这样的曲子，本来闹腾的茶楼此时十分的安静，人人都静心听着琴曲，小声交谈着。有的更是微微眯着眼，细细品着茶，西北民风那种彪悍的性格和喧闹的场景都不见了，就连整个街道都变得异常安静，生怕打扰了这琴音。
　　云之风不懂音律，却也有了一番别样的感受，见那女子并未在大堂之中，便径直向楼上走去。上得二楼，有一个雅间，分里外两间，中间垂着珠帘，隐约见一个儒雅的年轻人坐在里间的窗前抚琴。身穿一身白衣，长相俊美又不失阳刚之气。
　　那大小姐便在外间一个桌前坐着，仍是一身戎装，身旁立着那个大汉。她一手支在桌上拖着下巴，嘴里微微笑着，直直地看着里面。
　　云之风微微笑起来，靠在暗处。看来这个小美人是跑来会情郎来了，倒还真有点意思，哪有穿着一身戎装跑来会情郎的？这女孩果然和其他女孩不同，别人都是听琴，她却是看琴，只怕看的不是琴，而是弹琴的人吧。
　　白衣男子只顾抚琴，全然不管其它，全部身心都沉浸在琴曲之中，倒显出一种超然的意境来。
　　云之风听着听着，忽然一惊，这琴曲之中蕴含着一股不弱的内功，没想到这年轻人年纪虽轻，功力倒是不俗。他微微笑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显然在女子身旁的大汉也听了出来，抬着头重新审视着那年轻人。
　　唯有那位大小姐仍然一副花痴的表情，全然没有反应，与之前的英姿飒爽比起来，完全是两种模样。
　　一曲已毕，大小姐轻轻地鼓着掌：“真是天籁之音，听的人如痴如醉。唉，我的魂都要被勾去了！”
　　“你怎么又来了？”年轻人并未起身，隔着珠帘向女子询问道。
　　“怎么，这是你家开的？许你来得，别人就来不得？本姑娘爱去哪，就去哪儿，你管不着。”
　　青年摇了摇头：“随你好了！”收起琴来便要离去。
　　“唉，你要上哪儿去？”
　　“天下之大，又不是你家的，我爱上哪儿就去哪儿。”
　　“那可不行，你我的事还没完呢！”
　　“我与小姐并不相熟，又怎会有事？”
　　女子反驳道：“谁说并不相熟？是你救了我的性命，我还没报答你呢。”
　　“这就是你缠着我的原因？我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换成其他人我也会救，你不必介意。”
　　那女子起身拦在他身前：“不行，你不能走。”
　　“你到底想怎样？”
　　大小姐听他问，竟扭捏起来“我……我要学琴。”
　　那男子听了呵呵的笑起来，脸色又转瞬间变的冷冰冰的模样：“想学琴啊，对不起，不教！”说完便推开她的手，向楼下走去。
　　“你……你，哼！”只听唰的一声，一条长鞭甩了过去，正冲着白衣男子头上打去。
　　那大汉便也要挥拳上去。“不许你出手！”拳挥到一半，又被这女子喝退，只得站在一旁看着。
　　云之风在一旁看的甚是有趣，这个大小姐说出手便出手，前后没有一点征兆，脾气古怪的紧。前面还一副花痴模样，现在却出手狠辣，招招都打那男子要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他的命呢。想来平日里没有人违拗过她，现在被拒绝，耍起了脾气，却又不许那大汉出手。
　　这大小姐鞭子使的也算流畅，加上一身戎装，也十分好看了。不过无论她怎么换招，始终奈何不了那年轻人。只见他在各处闪转腾挪，也不出手，只是躲避着女子的长鞭。长鞭刷刷的到处乱飞，非但没有伤着那男子分毫，倒是把茶楼打了个稀巴烂，吓得店里的人纷纷逃了出去。
　　追了一会儿，那大小姐累得直喘气，男子依然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闹够了就赶紧回去，想要我教你也可以，除非你能打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