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

　　“你这是嘛态度，就这么看问题？”曹开利有些生气地看着张凯，“你是搞销售的，买卖怎么做你应该明白，有你这么谈生意的吗？”
　　“买卖买卖，有买有卖才叫生意，人家不想喝水，你总不能强按人家的头吧？”
　　“你以为你是走街串巷的呢，这都到了什么社会了，还把生意看的这么简单？”曹开利瞪着张凯，绷着脸说，“是不是你小子得罪人家了？”
　　“嘛对嘛呀，根本就挨不着边儿的事儿。”张凯矢口否认，“不瞒你说，从你调到总部，人家根本就不见我，你说我怎么得罪的他？”
　　“你别在这嘴硬。”曹开利毫不客气地对他说，“纸里包不住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JN是外资独资企业，你知道外国人认死理儿，不管嘛事真儿上较真儿。尤其是R国，做的是国际买卖，都是按照国际惯例办事儿，最看重的就是规章制度，那叫不择不扣的坚决执行，遇到事儿一点儿变通都不讲，那脑筋死的让你撞墙。如果你有嘛猫腻，一旦查清，肯定会毫不含糊地按规矩来，到时候再想挽回，可就难上加难了。”
　　“我怕嘛。”张凯满不在乎地说，“我又没做违反规定的事儿，难道他们鸡蛋里挑骨头，不给我扣顶帽子，心里不舒服？”
　　曹开利一听张凯说话的态度，就知道没说实话，他意识到，事情绝对不像张凯说的那么简单，有事儿不敢当着自己的面儿说出来，其中肯定隐藏着见不得人的事儿，暗暗感到问题的复杂性和严重性。曹开利还想追下去，转念一想突然觉得，只这么扯皮似地问下去，张凯绝不会老老实实，痛痛快快地跟自己说实话，再怎么问，也不会问不出个幺二三来。张凯是哥们，一味的穷追不舍，面对面的死死地揪住不放，既弄不清事情的真相，更会伤哥们儿感情。不如暂缓一下，看看通过其他渠道，能不能得到一些信息。
　　张凯从曹开利的口气中，也隐隐感到曹开利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假如他以这种态度对待自己，对自己会十分不利，这让他隐隐感到不安。他心里虽然清楚，曹开利是他的铁哥们，但又知道曹开利是个很讲原则的人，一般的事儿他可以假装不知，如果真要违背或触犯了原则，他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主儿。如果他真的对自己有所怀疑，很可能是带着总部的意思来的，事情一旦查清，他回去如实汇报，将会失去总部对自己信任，那将对自己十分不利。怎么才能减少或消除不利，甚至化不利为有利，解除这种威胁？张凯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在曹开利身上打主意，即便是逼着他，也要让他帮自己。他是来专门处理的，在总部对自己如何处理上，他的意见是至关重要的，只有他替自己说话，或者为自己隐瞒，才能对自己有利。
　　怎样才能让他替自己说话，或者隐瞒？制造假象，或者抓住曹开利的软肋，把他的短儿攥在自己的手中，逼迫他在总部为自己说好话。怎么才能把曹开利攥在自己的手中，让他为自己说好话，这对张凯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就在他不知如何办才好的时候，侧脸看到小龚在往自己的杯里倒水，他灵机一动，那不安分的歪脑筋可就打起了坏主意。既然你不念及哥们情谊，也别怪我张凯不够意思，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让他彻底闭嘴。
　　“无毒不丈夫。”大祸临头各奔前程，不能把自己的大好前程就这么毁在曹开利的手里，要想自保，就得知道如何才能自保。张凯想到这里，决定给曹开利来点损的。他看着曹开利问：“你们办住宿了吗，现在住在那里？”
　　“我们住在潇湘宾馆。”
　　“潇湘宾馆？”张凯重复了一句，“我知道这个宾馆，那的条件太次了，你是总部的部长，来我这里怎么能住这种档次的宾馆，不是给总部丢脸吗？”
　　曹开利听张凯这么说，笑着说：“什么档次不档次的，宾馆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条件好坏无所谓，能睡觉就行了。”
　　张凯的话正对了龚得怡的心思，她实在不愿意住条件如此之差的宾馆，只是在部长面前不好说。如今听张总这么一说，觉得是个机会，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子来了精神，脸上的阴云一扫而光，一改这一路上沉默不语的风格，赶紧顺着张凯的话说道：“张总说的还真对。”她冲着曹开利一笑，“您好歹也是总部的一个部长，出差在外就住这么寒酸的宾馆，也太惨了吧，要是传出去也不好听，是吧。”龚得怡趁机冲着曹开利说，“既然张总说了，干脆我们就换一家稍好一点的，那样住着也舒服一点。”
　　“我这就找人给你们换一家好的宾馆。”张凯听龚得怡这么一说，趁机行事。
　　曹开利一听赶紧拦着：“你不知道，总部出差住宿有规定，我的标准是不能超过一百，小龚的标准不能超过八十。你说我们俩加起来才一百八十，不够好点的宾馆一个房间的费用，回去没法报销。”
　　“你这人，真是的，哥哥你来到兄弟我这一亩三分地，住宿的费用还用得着你掏，一切有我呢，不就是几百块钱的住宿费嘛，我们大区再不行，这点钱还是担得起的，你就放心吧。”
　　龚得怡听张凯这么一说，正对自己的心思，她不再给曹开利说话的机会，赶紧接着张凯的话说：“既然张总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部长你就别再坚持了。”
　　“看到了吧。”张凯有些得意地指着龚得怡说，“还是我们龚专员说话有水平。”他又冲着曹开利，“你说，这龚专员是一个女孩子，你就忍心看着她睡得不舒服，忙一天晚上休息不好，就会产生疲惫，对容貌有损伤。你要知道，容貌好坏对女同志来讲至关重要，你看着龚专员面容受损，变得憔悴心里就舒服？别的不说，就为了龚专员的美貌不受损，也得换一家好的宾馆。”
　　曹开利没想到，在住宿这件小事上龚得怡会同张凯对自己两头封堵，这来自两头的夹击已经让他没有了任何可退之处。不是曹开利不愿住好的酒店，而是不敢住。俗话说：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曹开利明白张凯的用意，之所以不让大区为他们出住宿费，怕的是一旦查出张凯确实存在着问题，在向总部汇报的时候不好办，实事求是对不起哥们，隐瞒不报失去原则。可是事情已经被逼到了这种地步，心里虽为难，嘴上却没法说。
　　张凯也不管曹开利同意还是不同意，硬生生地要过他俩的房卡，又要了他俩的身份证，打电话把自己的亲信叫来，向他交代了几句。那个亲信连连点头，心领神会的拿着住房卡和身份证出去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张凯叫上财务总监韩晓梅，和几个亲信，带着曹开利和龚得怡来到一家高级酒店。菜是上等品质的，酒是高级的，服务也是一流的。曹开利看着一桌的好酒好菜，心里暗自想道，酒无好酒，菜无好菜，看来这顿饭不是好吃的。曹开利心里明白，张凯这顿饭肯定是有意图的，如果仅仅是让自己给他帮忙去签订几份儿合同倒还好说，要是这其中隐藏着什么阴谋诡计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曹开利看着满桌的好菜，看着倒在杯里的好酒，不知道这顿饭是该吃还是不该吃。他心里明白，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既然坐在这里了，想走恐怕不那么容易了。不管谁遇到这种场合心里都清楚，离席而去意味着和张凯撕破了脸，三四十年的交情可就真的一刀两断了。在这离开的一瞬间，就等于把以前的一切统统隔断，由以前的铁哥们一下子变成了冤家对头，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于不近人情了？不离开又该如何面对，真的查出问题，难道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张凯打掩护，屋脊抹黑的就这么糊弄过去？问题的关键是，正副总裁那可是比猴还精的人精，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曹开利陷入了两难之中，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张凯端起酒杯，冲着曹开利说道：“感谢总部的曹部长和龚专员不远千里，莅临指导工作，为他们风尘仆仆地到来接风洗尘，咱们干了这一杯，算是对他们不辞辛苦的到来表示感谢。”张凯说完，和曹开利碰了一下酒杯，一仰脖，便喝干了杯中的酒。曹开利看着张凯，犹豫再三，最终不得不干了杯中的酒。
　　几个人杯中的酒都干了，唯独龚得怡端起来只是象征性的沾了一下嘴唇，就把杯放下了。眼贼的张凯看着龚得怡的酒杯：“怎么，龚专员不给我张凯面子？”
　　“不是，张总，我不能喝酒，望您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