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

　　尚毅德把老首长的这番感慨告诉了他父亲尚得益，老人听后满脸通红：“老首长是我的领路人，不愧是我的榜样，不管水平，还是政治觉悟比我高的太多了，是我这辈子无法赶超的，最崇拜的对象。相比之下我真是汗颜，自愧不如啊。”他指着儿子的鼻子，“我跟你说，不要找高级的酒店，老首长是不会同意的。你不信，也不听，还说咱要表示出最大的诚意，一定要让老首长看到咱们的诚意，充分表明咱们是真心的悔过。这下好了吧，老首长的高明就在这里，不用给你上政治课，更不跟你讲大道理，就用实际，一下子就让你明白了做人的道理。”
　　尚毅德也是羞愧难当，赶紧把以前定的高级酒店给退了。他父亲对他说：“不用找别处，就去总部的餐厅。”老首长听后很高兴，兴致勃勃地说：“这么熟悉的地方太好了，不仅经济实惠，还可以怀旧，到时候我一定按时到场。”
　　洪部廷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曹开利，并真诚的邀请他这个“月老”参加。“我就不去了，这种场合有外人会让你们，尤其是让尚毅德和他父亲感到很尴尬。”
　　“这……”洪部廷觉得曹开利说的有道理，“要你这么一说，可就偏了你了。”
　　“咱们是谁跟谁啊，还用得着客气。”曹开利双手抱拳冲洪部廷一拱手，“真诚的祝贺你们，从此拨云见日！”
　　轻车熟路，这是老首长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从他刚一解放调到总部，一直到离休，一直工作在这里。老首长按照约定的时间提前到达，他并没有直接去餐厅，而是在大院里到处转，看着眼前的景物既熟悉，又有些陌生。这些年发展得太快，很多地方都不认识了，要不是亲眼所见，根本就不敢相信，如今的大院竟然变得如此漂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了公园。洪老首长看着眼前的变化，不禁感慨万千。
　　到了约定的时间，老首长在儿子的陪同下来到总部餐厅，当洪部廷推开饭店单间的门，老首长一步迈进，尚得益“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老首长的面前：“老首长，我有罪，我该死……”话没说完，尚得益已是老泪横流，“是我，小尚对不起老首长……”
　　尚得益的这一举动，给老首长来了个措手不及，他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尚，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瞪着眼大声地对他说：“我说小尚啊，当初打日本鬼子的时候，你也算得上一条汉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老首长并没俯身去拉他，而是踢了他一脚，“快起来，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老首长见他还跪在地上不起来，这气更大了，“没骨头的东西，难道你小子忘了，在长征的路上连饿带累你迈不开腿，我让你骑我的马，你这个小鬼说什么也不骑。我跟你急了，你却跪在地上，恳求我骑上马快走，前面还要指挥打仗。是你求着，我才骑上马走的。在过雪山的时候，你在我后面一步不落地跟着，当狂风暴雪袭来时，那么小的岁数，那么单薄的身体，你怕被狂风吹走，紧紧地抓着马的尾巴，就这样艰难的跨过了雪山……”
　　老首长说到这儿，有些激动，缓了一下情绪：“那时候我们凭的是什么，凭的是对共产主义的追求，凭的是坚定的信念，顽强的毅力。我们就是凭着这些，到达陕北，投入到抗战的第一线。”老首长说到这里，看着他问，“那时候你多大？”
　　“我……”尚得益没想到老首长还记着这一切，“那时，我刚虚岁十四。”
　　“那时候你虽然是个孩子，表现的却那么坚强。再看看现在的你，还能找到当时的影子吗？一点儿男子汉的气魄都没有，还不如一个娘们儿。你的这种行为，是不是给我丢脸？”
　　尚得益听老首长这么一说，羞愧难当，他说道：“我是有罪的，我愧对老首长对我的栽培，跪在这里是向您请罪。”
　　“混账话……”老首长听到这里更激动了，“在老区的时候，你是跟着我出来闹革命的，如果你还认我是你的领导，还想继续当我的兵，你就赶紧给我站起来，挺起腰板儿，站在我面前，拿出一名军人的气魄来。”
　　听老首长这么一说，尚得益再也跪不住了，赶紧站起来。由于跪的腿有点麻，猛不叮的站起来身体竟然有点打晃，尚毅德赶紧上去扶。尚得益一把将儿子的手打开，站稳后来了个立正，举起手向老首长敬了一个礼：“小兵尚得益前来报到，请老首长指示！”
　　“你还记得你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老首长问道。
　　“记得，当然记得，这是我用了一辈子终生难忘的名字，是老首长亲自给我起的。我是孤儿，在老区遇到了老首长，就留在了部队上。你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没有名字。老首长问我姓什么，我说姓尚。老首长说给我起个名字好不好？我说太好了。老首长想了想，说就叫尚得益吧。还解释说，我们这一代闹革命就是为了你们下一代过上好日子，革命成功了你们就是受益者，所以你就叫得益，意思是共产党闹革命是为下一代争得利益。”
　　当初尚得益的被逼之举，差一点使洪江君老首长失去了生命，造成了洪江君与尚得益两个人的恩怨，又延续到第二代。这个在心中系了二十多年的死结，就在这么一瞬间云开雾散，化干戈为玉帛，轻易的就给解开了，不得不令人感动。
　　
　　二十年的恩怨在曹开利的努力推动下，轻易地化解了，尚毅德对曹开利的感谢不是能用言语就能表达的。早晨一上班就来到曹开利的办公室：“你不只是为我们两家解开了这个死结，更重要的是把一块压在我们全家人心头的大石头搬掉了……”尚毅德看到曹开利不知该怎么表示该谢，他双手抱拳，真诚的对曹开利说，“大恩不言谢。”
　　“还大恩呢，我又没做什么，不过是就上了脚步，碰巧解决的，不值得你这么感谢。”曹开利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心里不过是碰巧滕茂华把洪部廷介绍给了自己；更巧的是，他父亲的姥爷竟然在很早以前给老首长看过病，如今他父亲又给老首长看好了同样的病。正是几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共同劲儿使才收到效果，促使矛盾的化解。这件事儿之所以会这么顺利的解决，完全是因为幸运，要不是这么多的巧合凑到一起，他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解决不了，把这么大的功劳归在自己头上，真的是受之有愧。“这件事过去就结束了，以后也没必要再提了。”
　　“不提我心里么过得去……”尚毅德没想到曹开利帮他解决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却不放在心上，只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不知说什么好，“在我心里中，你就是我的幸运神，也许你不会当回事儿，作为我来说，是没齿不能忘的。”尚毅德在想，如果这件事搁在别人身上，且不知道要你怎么感谢呢，单就在你面前洋洋自得显示摆好，自我标榜，就足够你应付的了。这曹开利可好，就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一样，不仅没有一点评功摆好的意思，反倒看得那么清淡，这谦虚中表现出来的高风亮节真是太难得了，一般人根本就达不到这么高的境界。尚毅德在心中暗想，这真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这样的朋友往哪去找，这一辈子算是交定了。
　　“言重了。”曹开利冲尚毅德抱拳说，“你这么说，让我无地自容。”曹开利压低了声音对小鹿次彬说，“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扩散，免得人们知道后传闲话，对你不利。”
　　“这……”尚毅德一时没明白过来曹开利说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你的意思……”
　　他冲尚毅德摆了摆手：“到此为止。”
　　尚毅德见曹开利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您忙，您忙……”尚毅德走到门口，又回身冲曹开利摆了摆手，在心中由衷的赞叹了一句，“真君子也！”
　　小鹿次彬搬走后，曹开利觉得思考了多日的事到了该办的时候了。他把滕茂华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问道：“你想不想换个岗位？”
　　部长的问题让滕茂华有些发懵，不解的看着曹开利：“部长是不是烦我了，还是我干得不好，对我不满意？”
　　“不是这个意思。”曹开利微笑着看着小滕，“我想让你到销售部去锻炼一下。”
　　“销售部？”藤茂华之所以应聘到JN驻北京总部，目的就是想进销售部，因为他表哥洪部廷的一句话，才不得以打消这个念头。如今曹部长又提起，虽勾起了他的欲望，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