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想爱（八）

　　高小花突然在高家屯失踪，引来众多村民的猜测，成为村民们中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屯子人家少，谁家有啥事情，都难逃村民的眼睛。这天，高大胜的母亲来到王大婶儿家中，想验证小花是否真的出走。此时，王大婶儿正盘腿坐在炕上，嘴中嗑着瓜子，见大胜的母亲推门进来，热情地打个招呼，让其坐下。说：“我说胜子他娘，今天怎么有空闲来了？”大胜母亲挨着王大婶坐了下来，不慌不忙地说：“他婶子，没有事情就不能来了？随便来看看小花和孩子，这母女俩命苦啊！”
　　王大婶儿眼睛瞅着大胜的母亲，吐了一口瓜子皮儿，笑着说：“是啊，不过她和孩子已经走了，我也不知道这娘俩去哪里了，我也在惦记她们。这小花那天早上走的时候只扔了一句话，说是到外边串串门儿，就急匆匆抱着孩子走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这屯子的老少爷们的嘴可不饶人，说是小花去会什么情郎，说这话还算是好听的呢！唉……女人守寡，没有影子的事情都能编的像真似的，你说小花是那样人吗？”说完后，王大婶儿瞟了大胜母亲一眼。
　　大胜的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对王大婶儿说：“嗯，女人守寡本身就不容易，就怕风言风语说闲话，埋汰人。小花我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很懂事，可是她能上哪去呢？”
　　王大婶儿神秘地凑到大胜的母亲耳边，说：“屯子里的人有的说，城里人时兴‘傍大款’，没有准小花真会去。小花人长的水灵，很招人爱。他们说这些我可不信，可我知道你家胜子前几天可是回来了，看他模样在外边混的不错，说什么还要带几个人出去打工，我猜测是不是小花跟胜子走了？”
　　大胜的母亲脸一沉，说：“俺家胜子可不会干这样的事情，回来对小花一字儿没有提，别瞎说。”
　　王大婶儿撇撇嘴继续说：“这个可没有准儿，孩子大了不由娘啊！你说胜子是哪天走的？”
　　大胜的母亲说出了儿子走的时间后，王大婶儿放下手中的瓜子，擦去沾在嘴巴上的瓜子皮，说：“这就对了，小花和胜子是一天走的。”
　　得知小花与高大胜一天走的，这让她心里“咯噔”一下，暗想，一定胜子把高小花带走的。胜子啊，你怎么不听父母的话啊。这事情能瞒住父母，能瞒住屯子里的人吗？让你爸知道非气炸肺子不可！
　　“他婶子，我得回去。”大胜的母亲再也坐不住了，头也不回，急忙走出王大婶儿的家门，向家走去。
　　刚到家门，就听到胜子父亲高海山在土屋子里咆哮着：“小犊子，就不让我省心啊，造孽啊，怎么养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大胜的母亲推门说：“老头子，你也知道了？”
　　胜子父亲高海山脸中透着怒气，颤抖地端着烟袋杆，说：“能不知道吗？全屯子人都知道了，这个小犊子净整丢人现眼的事情，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大胜的母亲劝说着：“光生气有什么用？还是想个法子吧！”
　　胜子父亲高海山狠狠吸了几口烟，又将烟袋锅重重地在炕沿边磕了两下，说：“你说这小犊子，凭自己是个大小伙子，找什么姑娘不行？非得找高小花？虎了吧唧的。两个人都过上了，我能想什么法子？唉……”
　　大胜的母亲焦急地说：“那也不能这样挺着不管啊？”
　　胜子父亲高海山被气得面色灰白，放出了狠话：“你能不能不在那里磨叽了？明天我去城里找小犊子，如果不听我的话，我就不认这个儿子了，永远别登家里这个门！”说完后，躺在炕上直喘粗气。
　　大胜的母亲知道老伴儿的脾气，倔劲儿上来了谁也说服不了，过这个劲儿就会好些。只好摇头叹一口气，看着老伴不做声。
　　高海山按照儿子提供的地址，来到兴业房屋开发公司员工公寓。此时，已经是中午12时，高小花为女儿小张慧刚找到一家幼儿园入托，办理完手续刚回来。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刚进屋不久，就有了敲门声。刚打开门，高海山就挤了进来，嚷着：“小犊子，你给我出来说个清楚，没有出息的东西！”在室内转了一圈，没有见到高大胜的踪影。转身对身后的高小花说：“小花啊，和叔叔说实话，大胜上哪里去了？”高小花慌忙回答：“叔，他到工区上班了，你这是……”
　　“你还好意思问，你和胜子怎么回事？你得和我说清楚，你们都是祖上留下子孙，你们是不能通婚的。再说了，大胜至今没有结婚，她要找也要找个大姑娘，也不能找你，知道吗？听叔叔劝，你们俩在一起不合适。懂吗？叔叔求你了！叔叔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事情，你如果不答应，我就不走了！”气势汹汹的高海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听了高海山的一席话，高小花鼻子一酸，哽咽地说：“叔，我知道我们都是一个祖宗留下来的，可到我们辈份已经过了10代了，婚姻法是允许我们结婚的。再说了啥年代了，还计较这个，我们是相爱的，你就忍心拆散我们？”
　　高海山额头青筋绷紧，又从沙发站起，说：“你不计较，我计较。我说小花啊，你们都该懂事了，你们不为我和他娘考虑考虑，这让我们老两口在屯子里怎么抬得起头啊？？”
　　“叔，我尊重你老人家意见，可以替你们考虑，可是你们老人替我们年轻人考虑了吗？尽管我守寡，有个孩子，但是，你不能剥夺我和大胜爱的权利啊！”高小花痛苦地说。
　　高海山越听小花的话，内心越觉得心里沉闷，对小花说：“小花，天下的男人多的是，怎么就盯着大胜不放。别嫌弃叔叔说话不好听，你们的事情我坚决不答应，你们死了这条心吧！”说完后，高海山面色青紫，嘴唇抽搐并发出微弱、令人难以听懂的话。
　　小花见状，神色惶恐地向公寓内部一楼打电话，求助打120救护车。
　　很快，120医院救护车将高海山运到东安市人民医院紧急抢救。
　　急救室门外，高小花蹲在那里抽泣啼哭，她不仅为高大胜的父亲高海山生命担忧，而且心里很自责和内疚，不应该与老人家争吵顶嘴，一旦老人家出现……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这时，讯速赶到医院的高大胜，扶起痛哭中的小花，说：“小花，这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啊！”高小花拥在高大胜的怀里始终在哭泣不说话。
　　高大胜双手抓住小花两肩，目光直视小花，说：“你说话啊，你要急死我啊？”
　　小花用袖口擦了一下泪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难过地说：“胜子，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事情会发生这样啊！”
　　“唉……”高大胜松开手，扭身将后背留给了小花，手拍打着医院走廊的墙壁，露出痛苦的表情。
　　“谁是患者的家属？”从急救室出来一位女医生询问。
　　高大胜急切的回答：“医生，我是患者儿子，我爸爸病情怎么样了？”
　　这名女医生摘下宽大的白口罩，看了高大胜一眼，说：“患者病情平稳了，是冠心病发作引起的，现在需要住院观察治疗。”
　　高海山住院治疗半个月，细心的高小花一直陪伴着他左右。她知道高海山是不可能接受与高大胜的结合，作为晚辈的尽自己所能，也算是尽一份孝心，抚慰老人心中的创伤。
　　出院那天，高小花趁高大胜在为老人办理出院手续之际，对高海山说：“叔，是我小花不对，惹你老人家生病了，请你老人家原谅！尽管我与胜子有感情，但是，我不想再惹您生气了。我想好，决定与大胜只保持一种兄妹关系，把这份爱埋在心里，不会再做出过格的事情。我们在这里会共同努力，追求我们各自的幸福生活。”高小花说完后，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手捂着嘴，拼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跑出病房。
　　回到公寓里，小花忍不住自己情感，趴在床上，手捶打着床垫，嚎啕大哭。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大胜啊大胜，我们相爱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传统的世俗这么根深蒂固？老天爷啊，为什么对我这样不公平？这是为什么啊？这就是命啊！她真的想不通，可现实又无法摆脱束缚。她绝望了，失神地从床上爬起，走向阳台。面对喧闹的城市景象，她顿时感觉孤独与无助。徘徊于阳台，彷徨中她想到死，也许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得到解脱，不再有忧愁和尘缘的烦恼。她打开阳台的窗户，一阵风吹来，似乎刹那间，大脑中彷佛闪现出女儿张慧那张稚嫩的笑脸。神智立即清醒了许多。我死了，张慧怎么办？今后她怎么活啊？想到这里，走回房间，对着镜子，梳理着凌乱的头发，自言自语地说：我要活下去，要为女儿活下去，要为女儿活下去，既然无法改变别人，只能改变自己，把大胜忘掉，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这时，将父亲送上长途客车后的高大胜急忙赶了回来。气喘吁吁的他，急促地敲响房门：“小花，快开门！”
　　高小花倚靠在门前，哭泣道：“胜子，你回去吧。你的心思我懂，我们以后只能做兄妹了。求你了，请不要再打扰我了。”高小花顺势蹲在了房门内痛哭着。
　　高大胜急切地说：“小花，你到底怎么了？我是爱你的，你让我进去好吗？我有话和你说。快开门！”
　　“我不听、不听，快走开！呜呜……”高小花仍在那里哭泣着……
　　高大胜倚靠着门外，内心揪心的痛。面对近在咫尺的爱，却如同横在眼前的门，将爱隔开。仰望走廊昏暗的灯光，似乎觉得爱的光亮渐渐的远去，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他不知道小花与父亲说什么，但是从父亲与自己分别时候的犀利眼神，让他朦胧地读懂了些什么。让自己精心设计私奔的幸福，瞬间蒸发的无影无踪。爱得如此疲惫、爱得如此煎熬，让自己难以自拔。
　　高大胜沉思片刻，说：“小花，你要冷静，我们从屯子里走出来不容易，不管今后我们怎么样，我永远爱你，有困难一定要找我。我手里有郭主任闲置的房子钥匙，挂在门的把手上，明天你们娘俩住那里吧。希望你好好休息，照顾好张慧。再见！”高大胜迈着沉重的脚步进入了电梯。
　　此时，高小花突然打开了房门，望着电梯门口楼层指示灯序号逐渐地由大变小，又立即转身关上门，又一次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