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截杀

　　连铭寻遍了瓦肆周边，也没有见到馨儿。
　　他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想见到她，却又害怕见到她。
　　如果见到她，该怎么和她说？
　　几个月前，就在这个地方，他亲口山盟海誓，说要和她长相厮守，谁料自己却出尔反尔，在成都结了婚，她能接受得了吗？
　　馨儿到底去了哪里？
　　连铭心里着急，也没多想，直奔钱同的当铺。
　　钱同看到连铭，喜笑颜开地说：“正在想你，你就来了！这几个月的账算好了，你那一份一共是五百两银子，正好你把银票带走！”
　　连铭哪有心思说茶叶分成的事，上来就问：“你知道馨儿去了哪里？”
　　钱同故意逗他：“一回来就问情人，弟兄们倒撂在一边！”
　　他见连铭一脸焦急的样子，赶紧正色道：“你放心吧，人家现在去了一家货栈帮忙，想着成婚以后，不能让你一人养家糊口。”
　　连铭忙问；“哪家客栈？把底不？”
　　钱同笑了：“张耆张指挥使的弟弟张用，不是在胡记酒楼下边的汴河边，开了家货栈吗？我那浑家说了好几次，说馨儿怕自己没事干，让你看不起，让我给馨儿谋个活计，多少是个营生。我就给张耆说了，前几日刚去。”
　　连铭这才松了口气：“自己人的店，肯定错不了，我也就放心了！”
　　钱同冲他挤挤眼：“你可以直接找他，又不是不知道地方！”
　　连铭叹了口气：“我前几日刚去过那里，不过没有见到她。当时也不知道她在！”
　　见钱同一脸雾水，就把去抓陈平的事说了。
　　钱同一拍双手，大笑道：“这才是报应！想当初，这货一回来，就夺了张耆哥哥的混家，害得哥哥郁闷了多日；后来这小子鬼使神差，竟然混到了张用那里，多亏哥哥心胸宽大，才让他继续留下。没想到他竟然是辽人的细作，真是活该！”
　　提起张耆，连铭问道：“他还好吧？”
　　钱同点了点头：“好多了！现在跟着三皇子办差，十分顺畅，自然比以前好了很多！”
　　连铭张了几次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钱同自然看出来了，忙问：“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连铭这才说到：“我在四川成家了！”
　　“什么？”钱同几乎跳了起来，忙问：“怎么回事？”
　　连铭于是把在唐门的进过说了一遍。
　　钱同听了，劝道：“你这也是为了办差，情有可原。只是馨儿那里，该怎么去和她说？”
　　连铭一脸愁容：“所以我来找你，毕竟她是你家娘子介绍的！”
　　钱同想了想：“干脆先不和她说，她现在满眼都是你，说了不定做出什么傻事呢！拖得几日便是几日；前几日她还来问起过你，什么时候回来。”
　　连铭重重叹了口气：“我这算是把人家害了！可我也没有办法！”
　　钱同故意逗他：“要不干脆两个都要了！”
　　连铭摇了摇头：“成都那个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还会功夫，你想脾气会好了？那还不得天天打架？”
　　钱同安慰道：“你的身份特殊，馨儿的事就暂且撂下，以后再说吧。放心，我不会把你的消息告诉她，时间一长，她自会明白。”
　　“只好如此了！”连铭苦笑着。
　　又聊了一会，连铭说：“我还得回去准备一下，我们十几个镖师都在汴京，明日要押一趟很贵的镖回川中。这银子我现在也用不上，还是放在你这里安全。”
　　连铭既然有事，钱同也不好挽留，于是送他出了门。
　　
　　连铭坐了驴车，赶回镖师们住的客栈，却没有看见一个人。
　　他正在纳闷，掌柜的过来了，说道：“封总镖头带着他们去了货栈那边，今晚就住在那里；临走给你留了话，让你只管忙你的，明早走时有人来叫你！”
　　连铭问：“有人来通知他们吗？”
　　掌柜的回道：“是的。半晌来了一个小沙弥，领着他们就走了。”
　　连铭进了客栈自己房间，脑子里怎么也想不出个眉目来：这是一批什么货，搞的如此神秘？还玩起了换住处的把戏，突然冒出来个小沙弥！
　　管他呢，明日一早，见了封五，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难得有时间，好好休息就是。
　　天还未亮，他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外边喊道：“张总镖头，我是刘尚，赶快起来，要出发了！”
　　连铭三两下穿了衣服，随着镖师刘尚到了院子，抬头看看天，竟然连鱼白肚都还没有泛起，外边还是黑咕隆咚的一片，就着店铺门前的灯笼，勉强能看清楚道路。
　　掌柜的给镖师开门时，已经顺便拉过了连铭的马，站在一边等着。
　　连铭左手接过缰绳，右手腕子一抖，扔给他一两银子：“有劳了！”
　　然后，和刘尚一起上马，两个人出了院子。
　　连铭和封五，押了镖车，急急赶往四川。
　　封五打马追上连铭，问道：“听说了吗？昨天一下子杀了十个，怎么回事？”
　　连铭平静地说：“据说是辽人细作！”
　　封五沉吟了一下：“要搁以前，也不会杀这么多呀，皇上这回是怎么了？”
　　连铭微微一笑：“你想呀，皇上正急着报上次那一箭之仇，细作这么嚣张，不正赶到点子上了！”
　　封五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吭哧了半天，说：“咱哥俩可得多留点心，我看这顺风镖局可不保险，看事不对，咱赶紧撤！”
　　连铭心想，这封五可是个明白人，我得把他拉过来，做个帮手。
　　于是点头说：“你说得是，不过现在还没到那时候。”
　　封五凑到他耳边，悄声说：“这趟镖，可是有问题，我刚才看了一下，全是生铁。也不知道要这东西干啥用？”
　　连铭心中一惊：这可是官府违禁的东西！镖局要这种东西干什么？
　　打制刀枪！连铭马上意识到了李顺的目的！
　　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对封五说：“咱们只负责运回去，管他干什么！”
　　封五点点头：“你说得是！昨日我就觉着神神秘秘。把我们弄到一家客栈等着，半夜有人把这些东西送来，放在客栈的后院，人就走了。只是这一路得多加小心，虽然几道关卡已经摆平，就怕出了什么意外！”
　　连铭想了一下，说：“派一个趟子手，前出一里，遇到意外，赶紧回报，咱们也好早做准备！”
　　一行人走到峡谷正中，派出的趟子手飞马回报：“前边有人打斗，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正在围攻四个商贾模样的人！”
　　连铭止住镖队，把手一摆：“戒备！”
　　十名趟子手翻身下马，每两人围了一辆镖车，手攥刀把，满脸严峻。
　　连铭安排完毕，催马向前。
　　只见峡谷拐弯处，叮叮当当厮杀得正激烈。
　　等到了跟前，终于看清楚：张耆、王世忠、杨崇勋布成品字形，将元侃护在中央，抗击十几个黑衣人的进攻。
　　也不知道厮杀了多久，三人脸上满头大汗，看样子已是强弩之末，但仍在苦苦支撑。
　　黑衣人均黑纱蒙面，进退有致，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高手，个个并不死命相拼，只是在逐渐消耗被围之人的体力。
　　连铭顾不得多想，打马就冲了过去。到了近前，手中刀一扬，一名黑衣人猝不及防，脑袋和身子瞬间分离，脖腔中一大股鲜血喷涌而出，脑袋飞出几米开外。
　　一名黑衣人大喊：“老三，你们几个拦住他!”
　　有人答应一声，当即四名黑衣人转身来战连铭。
　　刚一交手，连铭就知道，今天遇到了硬茬子。
　　刚才之所以能杀了一个，是因为人家毫无防备，被他突袭得手。
　　现在他人在明处，被对方布成阵势，围在中央，他攻其一方，另外三方就来攻他，他既要进攻，又要防守，十分消耗体力。
　　
　　正在危急时刻，突闻马蹄声起，原来是封五赶到。
　　连铭大喜，高声喊道：“封总镖头，快来收拾剪经的毛贼！”
　　封五听了，马到跟前，飞身而下，手中大刀一扬，已经奔了一名黑衣人而去，那人连忙躲闪，另一名黑衣人见状，赶紧迎了上去。
　　这下变成了两人都是一对二，再无压力，转眼间已经有两名黑衣人倒下，俱是头颅被砍，一击毙命。
　　眼看战况急转直下，领头黑衣人大喊：“趟子扎手，快撤！”
　　剩下的黑衣人纷纷撤刀，分成两拨，顺了两边的羊肠小道，向山上跑去，不一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耆和王世忠喘了半天粗气，见连铭走来，刚要说话，忽见连铭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封五，偷着向他俩摆摆手，瞬间便明白了。
　　连铭和封五上前，询问四人如何遇匪。
　　张耆说，他们是头次进川的茶商，在前边岔路口问路时，摆茶摊的男子给他们指了这条道，说是能近一百多里，路还不错，他们就信了。
　　谁知道这是小路，实在难走，刚进峡谷，就遇到了埋伏，要不是两位大侠仗义相助，今日说不定四人的性命就撂在这里了。
　　封五说：“这都是碰上了，怎能不管？这样吧，你们跟在我们大队后边，遇事也好有个照应，一般十个、八个毛贼还真不敢动咱的心思！”
　　说完，翻身上马，一勒缰绳，回去通知镖车继续前行。
　　连铭赶紧一招手，让张耆近身，低声说道：“哪有什么摆茶摊的男子？我们根本没有看见。你们肯定是中了人家的计。要不是我们也走这小路，今日你们就难说了！跟我们一起走吧，到成都柏成巷子，有个混元客栈，就住在那里，晚上我去找你！”
　　说完，不等张耆说话，也打马往后边跑去。
　　元侃惊魂初定，好奇地问张耆：“刚才那个不是连铭吗？他和你说些什么？”
　　张耆长出了一口气：“哎呀，今日真是侥幸，要不是遇见他们，我们四个还真是够呛！
　　接着，就给元侃解释：“他有公干在身，不便多说。”
　　元侃恍然大悟：“我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说话间，忽见一长溜镖队过来，大家便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