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划拳高手
作品名称:风之候鸟 作者:江红 发布时间:2023-10-29 09:39:01 字数:5417
安懿利用彩排休息时间,打电话给宁冠初,询问官司的情况,得知官司打赢了,松了一口气。向昳晨跟安懿说,这次满街的打狗行动,最受益的人就是曹海涛了,人们把打死的狗全交给他处理,让他的仓库一时之间堆满的狗肉,三个月都不愁进货。
安懿笑说:“曹海涛坐享其成,他的狗店也出名了。”
向昳晨忽而压低声音说:“我听说方子娆被哈发文甩了之后,又搭上一个大款。”
“是吗?”安懿很惊讶,“她真是有本事啊。”
“她的内心确实够强大的,不过,她从哈发文那里得到了一套房一辆车,哈发文还给了她二十万。这已经很划算了,起码不做房奴,不用节衣缩食的过日子。”
贝儿打电话过来,叫安懿中午到铺面吃饭,她有话跟安懿说。
中午下班,安懿回到铺面,小弟小妹放寒假了,都在铺面里帮哥哥做事,吉祥两姐妹在扫地。到了吃饭时间,贝儿匆匆赶到,拍扫着身上的雪花进店里。
“安安,你猜,笪海明把谁给开除了?”贝儿一坐下来就对安懿说。
安懿想了想,说:“卞尚婕吧?”
贝儿笑了:“错了,是熊小小。”
这倒出乎意料之外,安懿很不解:“为什么是熊小小?”
“从国外回来,熊小小到处说卞尚婕害了她,反倒卞尚婕只字不提。笪海明觉得熊小小人品实在太差,搅得乐团不得安宁,就在会上点名开除了她。事后熊小小到笪海明的办公室又哭又闹,搞得笪海明不胜其烦。”
安懿心情有点烦,喝不下汤。
“怎么了?你不高兴?”贝儿看安懿脸色不太好。
安懿说:“熊小小不是卞尚婕的对手,她太沉不住气了。”
“怎么?你还替熊小小说话?她不是个善良之辈,开除出乐团,我们就省事多了。”贝儿惊讶地说。
“她不善良,但她不是阴险之人。”安懿轻声说,“发生了那么多事,从方子娆到熊小小,更看出卞尚婕的阴险狠毒,她更会作戏。”
贝儿张着嘴瞪大眼睛:“你是说卞尚婕自己‘弄丢’自己的琴谱?”
“有可能。”安懿说,“方子娆整人是来明的,卞尚婕却是来暗的。在山里,我就看出她们的性格。”
贝儿惊呆住了,端着饭碗忘记了夹饭。
“熊小小咋咋呼呼的,有什么不满遇到什么事直截了当地说,也不怕得罪人。防她比防方子娆、卞尚婕要容易得多。”安懿说。
贝儿担忧地说:“你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回来了,重新坐回一席,那你们俩可就是真正的明争暗斗了。”
安懿笑了笑说:“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简毅前两天找我,极力劝我继续留在团里,他说升更高的工资给我。”
贝儿也笑了,说:“我听笪海明和竺俊亮说,你在法国演出时,还为团里拉到了一位更有实力的外国赞助商,这个赞助商的公司是欧洲的两百强大公司的一员,可了不得了。把简毅给乐坏了,跟笪海明不停地夸赞你。”
安懿淡淡地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见一老太太捡着地上的易拉罐,站在中餐厅门口盯着上面的宣传单看了许久,我看她可怜就买了一份牛肉茴香馅饺子送给她。谁知她居然是一家化妆品公司的大老板,第二天就找上门来了。”
“因为你,天舒乐团找到了两位实力超群的赞助商,简毅肯定是想留住你,但是笪海明不会放人,他说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到时两家都在抢人,有的你头痛。”贝儿说。
安懿不以为然地说:“到时再说吧。借调期还没结束呢。”
“听说你们春节期间要到美国演出?”
“对呀,美国的海外侨胞和华裔特别多,高发文都跟几家商会联系好了。你们呢,到时去哪里?”
“香港、台北。”
餐桌上,安懿和贝儿说个不停,一大家子的人都在静静地听两个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宁冠初默默地夹菜放在安懿碗里,她一个劲地说话,都忘记了吃菜。
强劲的北风夹着雨加雪横扫长江两岸,气温下降到近二十年最低点。冠祺又准备征战,宁泰华和吉娟娅不放心小儿子,从山里赶来,陪儿子出征。
火车站候车室里,宁冠初、宁冠锦来送父母小弟,学校的校长和班主任及冠祺几个要好的同学也赶来送冠祺。在冠祺准备进站时,突然从站外涌进一股人流,打着横幅,叫着冠祺的名字,来为冠祺加油助威。啦啦队中各个年龄层次的人都有,连孟晗也赶来,进行跟队采访拍照。粉丝们拉着冠祺合影,冠祺征得领导同意,一一满足的粉丝要求,与大家合影留照。
这次出征,冠祺带着满满的信心。到达昆明,休憩一天,第二天,来自全国两百多名运动健儿穿着单薄的运动服齐聚赛场。比赛这天,天气异常寒冷,浓雾中夹带着冰冷的雨点飘在半空,裁判一声发号令枪响,健儿们不畏严寒,精神抖擞地出发了。
比赛绕市区与郊区两圈,全程一百五十公里。这次比赛是自参赛以来最艰苦的一场,但也充分考验运动员的意志耐心和体力。冠祺凭借自身从小打下的良好基础和平时的刻苦训练,咬着牙顶风冒雪再一次一举拿下这次的桂冠。
店铺里,宁冠初和安平、安燊、送货员们守着电视观看比赛,当冠祺如利箭一般穿过层层雨雪,嗖然冲过终点线,店铺欢腾一片,欢呼声沸腾了,宁冠初激动地与岳父大舅哥拥抱在一起,大家流下了热泪。
转眼大年三十到来,安宁店的生意仍关不了门,客人络绎不绝地上门购物。宁冠初和安燊开着车分别给店里固定的老客户老朋友送各种山里年货,忙得无暇分身。
新小区家里,安懿和贝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开心地嗑着开心果和板栗,冠锦在厨房帮萧菱、奶奶打下手,冠祺和爷爷在天台喂鸽子,吉祥两姐妹带宁宁和贝贝在客厅玩耍。
楼梯的铁门有响声,是安平和安燊宁冠初回来了。
一家人都齐了,开饭了。安懿和贝儿给每个人斟上香醇的女儿酒,大家举杯畅饮。安懿怀孕后胃口特别好,贝儿调侃小姑子肚子里的胎儿肯定是男孩儿。
宁冠初对贝儿说:“命中无女,我也没办法。可你也不能让安家香炉断火呀。”
“我是想生的,可再生就是超生了,得罚好多的钱,说不准还被炒。”贝儿说。
安懿告诉贝儿,听钱姨悄悄说,笪海明想可能再做两年就不做了,提前内退把心思放在家里的生意上。团里的事和自家的事太多了,弄得他心力交瘁。笪海明生了一个女儿,妻子借陪读之机偷偷在美国生了一个儿子,女儿学成,夫妻俩全力把精力放在儿子身上。钰慧敏四十出头了,为了他老公家的香火冒死也要生多一胎,筱涓涓跟竺俊亮好上了,都有了。在笪海明退休之前,只要不触及乐团的利益与安稳,他对团里的事是睁只眼闭只眼。安懿劝贝儿赶紧生,领导一换届事情就不好办了。
“可到时罚钱怎么办?”贝儿还是犹豫。
萧菱插话道:“罚多少?我们安家出。”
“上户口,也不是问题。”安平紧接着说。
婆婆公公出声,贝儿笑了,全家人都要她生,趁着年轻多生一胎也无妨。
安燊用刀切开整只香喷喷的烤狗肉,给每个人碗里盛一大块,顺便问冠祺,那两个被狗咬的同学怎么样了?
“他们都被吓坏了,不知那条咬人的狗是不是犯病才咬人的?他们期末考试的成绩都掉到班上四十名后了。”
“那三万块你分给他们了?”安燊问。
“分了,还给了那个也被咬的小男孩儿。”
“冠祺真是大方。”安燊赞扬道,“有情有义。我听说有个叫孟晗的小记者对你是全程跟踪报道。”
冠祺不好意思地笑说:“是有这么回事。我是在英语速成班认识她的。”
安燊说:“孟晗的家世很不错的,父亲在电视台工作,母亲在体改委工作。前两天,孟晗的母亲带着孟晗到店里买东西,还专门向我打听冠祺的情况,原来买东西是假,打听冠祺的家事是真。”
奶奶摇头说:“俩人都还小,说那事靠谱吗?”
“狗为媒嘛。”爷爷幽默地说了一句。
一家人放声大笑,笑声盖过了电视里的欢笑声。安燊拿了瓶五粮液,拉着宁冠初,两人又划拳猜码。来就来呀,一指禅呀,哥俩好啊,三叩首呀,四季财呀,五魁手啊,六六顺呐,七面旗,八匹马,快喝酒,全倒下……两个男人的叫声一声盖过一声,两人不分胜负,喝得极为酣畅。
酒过三巡,安燊已经面红耳赤,在他歇一歇时,贝儿摩拳擦掌,也要与宁冠初划两下。没想到贝儿也喜欢划拳,大家大跌眼镜。
“来就来呀,清一色呀,双龙会呀,大三元呀,小四喜呐,大于五呀,连六花呀,七小对……”贝儿的声音又高又尖,把宁冠初的声音完全盖住,在气势上已经把宁冠初给打下去了,弄得后者不停地被灌酒。贝儿的划拳让人耳目一新,口里嘣出清脆的麻将叫胡更是让人闻所未闻,一屋子的老老少少大笑不止,没料到娇娇弱弱的贝儿居然是个女汉子。
“单钓、幺九、三风、四杠、喜相逢!”
安懿笑到眼泪不停地流,看到宁冠初软下来,一家人笑得更是疯狂,几乎抽过去。
“我媳妇原来还是麻将高手呀。”安燊笑到小腿抽筋,直不起腰来。
宁冠初被灌得一塌糊涂,舌头不听使唤,整个人发软倒下。冠锦和吉祥扶都扶不起来,全家人已经笑瘫了。
初一上午,安懿和贝儿分别跟着各自的乐团到外地演出。宁冠初在岳父家昏睡了一整天,冠锦和吉祥两姐妹留下来,与安爷爷安奶奶做伴。冠祺又回队里训练,初二要参加市里的自行车比赛以及初六的长江三角洲青少年高地自行车比赛。
安懿与贝儿一去就是一星期,家里没了这两个女子,显得很是冷清。
宁冠初与安燊一有空就与老朋友们相聚,喝茶聊天。萧菱也不闲着,有冠锦吉祥帮带孩子,她每天做各种美味的小吃,家里时时充满着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
初八过后,贝儿与安懿陆续回来,冠祺的比赛也在预料之中获得胜利,宁冠初把书房里的一个橱柜清理出来,专门摆放小弟各项比赛的奖杯奖牌以及证书。在安懿与冠祺休假期间,宁冠初带着妻儿和小妹小弟外甥女回家探亲,父母亲在家殷切地盼望儿女的回归。
正值春运的返程高峰期,火车站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宁冠初胸前用背带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吉祯,一手提着行李;安懿也是一手牵着吉祥,一手拉着冠锦;冠祺则背着大背包,两手拉着行李箱,紧跟在大哥和嫂子后面,穿过密密重重的人群,排着队跟着人流走向站台。
上了火车,听着一车厢的人说着熟悉的口音,冠锦和冠祺顿时有一种亲切的乡音感。
安懿上了火车,忽而感到胃特别难受,火车还没开动,她已经出现了晕车的状态,继而开始呕吐,这下可把宁冠初给吓坏了。
“受不了我们就别回去了,等明年再回去。”宁冠初说。
安懿摇着头,说:“不是晕车,是妊娠反应。现在才开始。”说完拿着塑料袋又是一轮剧烈地呕吐。
好在买的是卧铺票,火车是晚上发车,安懿从上车睡到下车,期间什么也不吃,只喝水。冠锦削了个苹果她根本吃不下,宁冠初硬逼她吃下去,安懿咬了一口,嫌酸不吃了。宁冠初傻住了,原先安懿是无酸不欢,现在是一点酸的都吃不了。
“孕妇的口味好奇怪哦。”宁冠初为安懿愁死了。
小弟小妹却笑个不停,和吉祥吉祯开心地吃着各种零食,想到马上要见到亲人了,心情是格外的兴奋。
安懿躺在卧铺上,穿着厚厚的羽绒衣,也遮挡不住显怀的身子。安懿这个月比较忙,加上天冷,懒得上医院孕检,才几个月,肚子显得比上一胎还大。宁冠初搂着安懿,在她耳边说,回到家让苗医给检查一下身体,这几天太累了,好好休息,叫母亲做好吃的补一补。
坐了一夜特快火车,一下火车紧接坐上班车,安懿痛苦得不行,从上车呕到下车,胃里的东西吐尽,连黄胆水都呕出来,还在干呕,直呕得头晕眼花浑身无力脸色苍白无血。到了最后,竟然觉得身体发冷,头冒冷汗,把宁冠初给生生吓坏了。
终于熬到了镇上的汽车站,安懿已经呕到快不省人事。宁冠初把宁宁交给冠锦抱着,他抱着安懿走下车。宁泰华和吉富强早已在车站外等候,看到宁冠初抱着将近晕厥过去的安懿,吓得不轻,帮提着行李,一行人快步走出车站,分别坐上三辆搭客三轮车,赶回山里。
搭客车停在宁家的院子门前,冠绣和吉娟娅及外婆来不及品尝亲人重聚的欢喜,急忙忙和冠初把安懿抱进里屋,脱衣解裤摘鞋拿帽,把安懿小心仔细地放在准备好被褥的床上。郎中得到消息赶来给安懿诊脉,这一诊脉当场把宁家人给高兴坏了,安懿怀得是双胞胎,脉象不一样,有可能是龙凤胎,由于这段时间连续奔波,气滞血虚,妊娠出现剧烈反应,休息不好会有滑胎的危险,后面一句话又把宁家人给吓坏了。
婆婆让郎中给安懿用最好的保胎药,把安懿的身体给补回来。
在吉娟娅和冠绣准备晚餐时,宁冠初烧了一锅热水端到里屋给安懿换衣擦身,冠锦背着宁宁,拿着安懿换下的衣衫放到洗衣机里洗。
四个舅舅和舅妈及表兄弟表姐妹收到宁泰华的邀请来到宁家吃晚饭,宁冠初也把苍劲松请来,宽敞的客厅里摆着三大桌丰盛的嘉肴和热腾腾的鱼肉火锅。
安懿吃了药,安静地睡着了。冠锦掖好蚊帐,轻轻阖上门,不让外面的喧闹吵到安懿的睡眠。
冠绣和吉娟娅端碗倒酒,吉祥两姐妹摆碗拿筷。
“你家这媳妇真是金贵,上次从河里救上来到这次回来探亲,次次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冠锦迈进客厅,听到二舅妈在说着话。
“二舅妈,你是夸赞还是损人?”冠锦不客气地说,“我大嫂本来就金贵,全家人都心疼着她。”
冠绣也跟着说:“二舅妈,话可不能这么说,从弟媳进门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我们宁家的人,照顾好她是我们份内的事。鸡飞狗跳可是你们家的事,你家吉绍良和吉绍媛闹得那么大,这大半年没得消停过。”
这话里有内容,冠锦和冠祺竖着耳朵听。
阿婆说:“冠初能得到一份好姻缘,是神灵保佑的。不是每个人的运气都像他那么好。”
二舅妈不敢再吭声,闭上了嘴。
宁冠初举杯起身,和长辈们表兄弟们敬酒碰杯,也和苍劲松碰杯。
“什么时候才能喝到你的喜酒?”宁冠初问战友。
苍劲松看了一眼二舅,欲言又止。
二舅开城布公地对宁冠初说:“今天冠初回来,你来抓个主意,你赞同劲松跟绍媛在一起吗?”
宁冠初看出苍劲松心里的犹豫,他对二舅说:“千里姻缘一线牵,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好事。”
二舅用方言对宁冠初说:“劲松跟你的性格太像,一根筋拧到底,说什么都不听,毫不妥协也不买账。我不同意他们的事!”
宁冠初怔了一下,语气婉转地说:“二舅,您还是反对跟外地人联姻。”
“我现在不反对了,但苍劲松他非要回他四川老家,听说那里离县城有两天的路程,根本没有赶圩日。我只有一个女儿,我不答应绍媛离开我身边。”二舅说。
话说到这里,冠锦和冠祺笑开了,又一个“宁泰华与吉娟娅”的故事再度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