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篇 虬髯大汉

　　二人交谈甚久，天色早已昏沉，细雨的凉意赶走了悠闲的行人。不多时，湖面各处渔船上点起了风灯。含香此时正立在桥上，撑一把油纸伞望着湖水沉思，忽听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忙寻声望去，只见十数个举着长剑之人朝她冲来。立时大惊，不自觉看向小楼处喊道：“薛大哥……”
　　二人忙来到窗前向下望去。只见桥那头有一队人，约有十来个，清一色身着黑色劲装，手中剑已出鞘，斜指向后方，一手拿着剑鞘，踏雨急行。
　　这队人显然训练有素，步伐迅捷、整齐。地上的雨水被溅起一朵朵花，那些人急急向桥上冲来。
　　薛宝奇心中一惊：“难道是千城令到了？千城主果然手眼通天，这么快就找到我们了。”随即看向云之风，见云之风也是一脸凝重。
　　二人对望一眼，毫不犹豫，立时飞身纵向含香处。不管来人是谁，二人自然不能置含香不顾。三人靠在一处，全神戒备。那队人转眼便至，带着一股杀气，并不言语。行至三人处却对几人视而不见，脚步丝毫不减，一转眼便擦着几人过去了。
　　三人一脸疑惑，这群人不是冲他们来的？
　　“原来不是找我的，白紧张一场，我还以为是幻千城来拿我了呢。”云之风松了口气。
　　“薛大哥，这些人朝着小镇去了！”
　　薛宝奇微微沉思，这伙人训练有素，目的明确，却不是冲他们而来，难道这小镇中有什么重要的人？他们又是谁？
　　“走！看看去。”
　　说着，几人便悄悄跟在那群人身后向镇中潜去。
　　三人不远不近，跟在他们后面，见那些黑衣人入小镇后便放轻了脚步，在镇中不断穿行，行了一段忽得停住了脚步，纷纷闪进黑暗处。几人忙停了下来，纵身跃上屋顶，探出头去。
　　却见前方有一处小酒肆，酒肆极为陈旧，门头上只挂了一张粗布幡，上面潦草的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店内安静异常，一盏油灯亮着微弱的光。不见店家，也无其他顾客，桌前只坐了一个人，是个虬髯大汉。
　　大汉大马金刀地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只见他抱起一个酒坛，鲸吞牛饮，咕噜咕噜直灌，又用手直接拿起一只鸡大快朵颐。屋檐上的雨水不住的嘀嗒在青石板上，大汉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四周已有杀手逼近，只顾大吃大喝。
　　几人潜在屋顶，细细看去。这大汉几人都没见过，见他神态应是个粗犷之人，一身衣着略显陈旧，独自一人在这个破烂酒馆中大吃大喝，此人会是谁呢？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大汉突然开口，几人一惊，这大汉看似粗，实则耳聪目明的紧，莫不是发现几人了？薛宝奇正犹豫要不要现身，只见大汉四周闪出十来个人，围在他面前，正是那群黑衣人。
　　大汉将立在身旁的刀往桌上重重一横呵呵笑道：“呦呵，来了不少啊！看来我胡鸿彪的人头很值钱啊，任谁都想挣这份赏钱。你们又是哪路来的？”
　　那群人将手中长剑一指，其中有人道：“取你性命之人，何须多问！”
　　薛宝奇几人看着下方，已是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双方随时可能动手。
　　“原来是江湖中的赏金猎人，这大汉莫不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云之风小声问到。方才从那大汉话语中听出，这伙人似乎是冲着赏钱来的，又明显不是官军，因此云之风猜测这群人乃是赏金猎人。
　　薛宝奇却并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被大汉桌前那把刀吸引过去。那刀极为厚重，刀背上镶着一层金，做祥云饰样，其上有九个孔，套着九个环。刀柄处雕龙半遮，龙身蜿蜒至整个刀身，其上金光灿灿。刀刃则寒光闪闪，摄人心魄，乃是一柄大环刀。只不过大汉这把大环刀比之一般的大环刀更为宽大厚重，刀刃自然也宽了许多。
　　那大汉薛宝奇虽然不认识，可这刀却很是出名，乃是山西万马宗镇宗之宝——九孔金背大环刀。
　　云之风见薛宝奇并未答话，又问道：“怎么了？”
　　薛宝奇抬头指了指大汉道：“你看那把刀。”
　　云之风凝神看去，立时一惊道：“九孔金背大环刀！”薛宝奇忙捂住他嘴做轻声状，云之风又小声道，“此刀不是应该在万马宗宗主胡天罡手中吗？怎么会在这个大汉手中！难道他是胡天罡？”
　　薛宝奇未及回答，只听大汉嘿嘿笑道：“取我性命？只怕你们这几个人，还不够我磨刀！”
　　“哼！狂徒！”
　　黑夜中又传来一声冷哼，几人循声望去，见不知何时，不远处屋顶上又来了一人。那人握着一把剑，剑鞘十分精致。他冷冷看着大汉，猛地将屋顶瓦片踢飞出去。
　　瓦片飞旋而至，直击向大汉，迅捷无比，四周杀手闻风而动，齐齐出剑杀将过去。只见这大汉反应也是极快，他一挥手，将酒坛推向空中的瓦片。二者相撞，啪的一声，酒坛被打了个稀烂，坛中的酒混合着雨水洒落下来。
　　接着大汉一声爆喝，大环刀提刀上撩，那陈旧的桌椅立时劈了个四分五裂。四周杀手纷纷躲避，一个杀手正撞在刀上，大环刀自下而上，在他胸膛开了个口子，那人未及反应，便一命呜呼了。
　　大汉毫不犹豫，跳出酒肆，在细雨中与那群人战成一团。立时间刀光剑影闪现，兵器相交之声繁密。那些人围着大汉，攻杀不断，一人受伤或死去，其他人立刻补位，丝毫不给大汉逃脱的机会。
　　反观这大汉，哪里似有一丝害怕。面对十数人齐攻，厚重的大环刀被他使的行云流水，刀法霸道之极。一刀挥出，呼呼带着风，直朝着一个杀手砍去。那杀手挥剑格挡，大环刀却势如破竹，竟一刀将他一条手臂斩了下来。
　　众杀手一见，这大汉臂力惊人，不敢与之正面交锋。拉开距离，三五人做一组，与之周旋，从侧面佯攻，其余人则伺机而动，竟渐渐缠住大汉。大汉又是一声虎吼，猛地运气，刀上带着一股罡气，刀锋竟长了许多。
　　此时刀法比之方才更加凶悍，大环刀真如砍瓜切菜一般。他主动出击，迎着众杀手而去，刀光凛冽，刀刀见肉，不多时已是残肢断臂满地。
　　那屋顶之人一直冷眼旁观，见大汉刀法突然势如猛虎，一众手下早已不敌，不断后退。一跺脚，飞身直纵向那大汉，自空中将剑鞘一抽。
　　剑鞘“嗖”的一声飞至，直击在大环刀上，竟将大汉震得连退三四步。薛宝奇几人伏在屋顶，不觉一惊，这使剑之人功力当真了得。
　　大汉也是一愣，万没想到这群人中竟有高手。忙稳住身形，运转功力，那持剑之人转瞬即至，二人缠斗在一处。
　　此时大汉刀法毫无保留，一刀猛似一刀，吼声不断，那持剑之人竟运气与之硬刚。几人在远处看去，大汉真如天神下凡一般，气势磅礴。硕大的大环刀带起一股罡风，自大汉周身流转，刀法大开大合，将四周屋舍砍的木片横飞。
　　那持剑之人更是凶悍无比，毫不畏惧，剑气纵横，竟稳稳压在大环刀之上。二人转瞬间便已过二十余招，大汉见奈何不得对手，周身真气爆棚，硬生生竟将持剑人逼退。
　　那人微微一愣，没想到大汉仍有保留，手中剑招断了一断。大汉抓住时机，刀法为之一变，比之方才更加迅捷，势如奔雷，身形旋转如陀螺，刀锋嗡嗡作响，带着破空之声，一刀劈出，如万马奔腾。
　　“霸元刀！”屋顶二人心中同时惊呼，薛宝奇与云之风互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不可思议，这大汉此时使的竟是霸元刀。霸元刀法乃是万马宗二宗主胡天霸独有刀法，这刀法霸道威猛，使将出来犹如万马奔腾，加之大环刀本就厚重，威力更比一般刀法强悍许多。
　　
　　此时薛宝奇心中已然可以确定，大汉定是万马宗的人。非但如此，大汉必定与胡天霸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否则他绝不可能会使这刀法。霸元刀法一出，那持剑之人也是分外震惊，要没想到大汉不过三十出头，竟练成此刀法，随即剑法也为之一变。
　　不再与那大汉硬刚，剑法变得诡异多变，在大汉的刀气之中不断游走。他身姿灵动，步伐亦变得飘忽不定，转攻为守，霸元刀法竟失去了威势。三五十招过后，持剑之人一声冷哼，此时他已看出，大汉虽会使霸元刀，但修为毕竟有限，霸元刀威力远不能尽数发挥出来。
　　持剑人剑法又是一变，忽而迅捷，急攻不断；忽而轻柔，毫无力道。忽急忽缓间将霸元刀劲力尽数泄了去。那大汉被他这剑法带的脚步凌乱，霸元刀立时乱了章法，不多时大汉周身便被刺了多处伤口。那人嘴角邪魅一笑，猛然发力，剑法如疾风骤雨般，竟带着些许残影，直朝大汉要害而去。
　　那大汉立时慌了神，脚步一退再退，眼中惊恐不已。几人未曾想大汉先前还气势如虹，转眼落败，生死一线间，若再不出手，大汉怕是会就此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