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篇 反之其道

　　楚明阳当然知道这老者口中的“太叔渊小老儿”指的是雪儿的爷爷。自从他被雪儿一家救下，从不知道她爷爷姓甚名谁，老人从来不说，问雪儿竟也不知道，只一直叫他爷爷。今天从这老者口中方才得知，雪儿的爷爷名“太叔渊”。
　　楚明阳问道：“前辈，我该从何本武学开始入手？”
　　老者意味深长地对楚明阳道：“天下无任何内功心法适合于你。”
　　“为何？”
　　“因为你是活死人。”
　　楚明阳万分失望，虽然他早已猜到是这个原因，太叔渊也曾说过，自己无脉搏跳动，因此无法感知真气运行；而天下武学都是以此为基础，看来终其一生他也只能练习一些空招式。
　　他叹口气道：“哎，看来我确实不是习武的材料。”
　　“年轻人，不必灰心，你资质虽算不上绝佳，也尚属不错！我说天下无任何内功心法适合于你，并没有说你不适合习武。你需当知道，纵是寻常之人，初次练气，非三五个年头体内也才能有一丝微弱的真气。”
　　楚明阳心中顿觉倍受鼓舞，又重拾了信心，可转念一想，怕是老者有意安慰自己罢了。雪儿他爷爷就经常嫌他笨，无奈地笑道：“难道只练习一些基础武学招式？没有内力的武学招式不过三流武技罢了，永远无法成为高手。我连轻功都学不了，练来何用？”
　　老者摇头：“你错了，而且一错有三。一错，你不该轻视基础武学招式。练习招式的目的是为了让你的身姿变得灵动，如果基础的武学招式能够融会贯通，也能发挥出不可想象的力量；二错，但凡是真正的高手，对决之时并不拘于形式，更多的是对武德武理的印证。要知道，任何招式都是死的，而用招的人却是活的。再好的招式，你给一个愚者，他会用么；三错，我之前说这世上并没有一本内功心法适合于你，并未说你不能修习轻功。”
　　楚明阳一听大喜过望，激动地问老者：“前辈是说我仍然可以修习上等武学？甚至是轻功？”
　　老者肯定地点点头。
　　楚明阳大喜过望，接着又转入迷惑之中：“可是前辈，不修习内力，又如何修习轻功呢？”他刚说完，猛然发现老者一直是盘腿飘在半空，这好像也并不像一般意义上的轻功，更没有感觉到老者有内力散出，因此他在一进这溶洞之时，又不见老者开口说话，以为是个死人。现在猛然发现，楚明阳也是惊的合不拢嘴。
　　若说老者功力高深，这是一定的，可在楚明阳看来，老者纵然内力高深，也决坚持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结结巴巴地道：“前辈，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他缓缓走向老者正下方，伸出手掌，隐隐感到有一股气息不断的向上升起，楚明阳心道：“正是这股气流托住了老者。”他笑笑，“原来这并不是老者有什么特殊的功法，这里环境特殊，他只不过是靠着这一股上升的气流方能长时间停在半空中，这对于本身便会轻功的高手来说并不困难。”想起老者方才说不修行内力也可以练习轻功，难道指的便是借助外力？
　　楚明阳知道世人多借助孔明灯、风筝等飞上天，原来这老者不过拿自己开心罢了。楚明阳有些失望，又有些气愤，不知为何这老者要拿他玩笑，立时间心中升起了搞怪的念头：“你戏弄于我，我也戏弄戏弄你，只要将这股气流挡住，他一定会掉下来的。”
　　想到此处，楚明阳暗自笑了两声，他将手中的书打开置于气流之中，堵住了它向上的去路，等着老者从空着掉下。
　　原本想象中的老者会掉下来的事并未发生，但见老者仍然盘腿坐在空中，在楚明阳头顶缓缓转圈，忽而向左，忽而向右飘忽不定。楚明阳连忙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下去：“前辈真乃天人，晚辈斗胆，还请前辈教我。”
　　老者一抬手：“你且起来，我说过要指点于你。年轻人，你可知道，冥冥之中，自由一份福缘眷顾。我这套功法于别人来说，也顶多练至六七层已然是最高境界了，而你却有希望练至十层境界。”
　　楚明阳指着手中的书问道：“您是说，我手中的这本书是前辈……哦不，是师傅您写的？”
　　老者点点头：“我可以教你，却不准你叫我师傅。”
　　楚明阳却不明白，既然老者答应教他，为何又不承认是他师傅，只得点头：“是。可是前辈，这书又怎会到太叔老前辈手中？”
　　“自然是我给他的，不说也罢。小子，习武需专心，你这样三心二意难成大器。”
　　楚明阳知道老者是责怪自己有太多的问题，忙点头：“晚辈知错，前辈，您之前说‘可以反其道而行’，是什么意思，我又该如何练习？”
　　老者道：“你且将书中开篇所写心决背来。”
　　那一段，楚明阳再熟悉不过了，不过他始终停留在第一步，引导真气归丹田，因此从未去细细想过，总感觉那是要练到更高层次以后才能尝试的心决。他张口背道：“大道然然，始于乾坤之辩，浩然正气，存于天地之间，得其精妙以受之无穷。以意运气，以气驭形，以形化万物，破万物而归虚无，周而复始，方可源源不绝，气息不断。练此功法，需当身轻心静，不可心存欲念，不可贪图进取，无为无我，融汇自然……
　　“前辈，这书中所写，我需引导真气归于丹田，期间贯通周身诸穴，丹田里的真气越浓厚，境界越高。而我现在连丹田都感应不到，更无法气凝丹田，又如何能够达到书中所记载的境界？”
　　老者道：“我说过，这世间无一本内功心决适合于你，是因为所有内功修炼之法，第一步便是要求‘气凝丹田’。你却因为体质特殊，无法气凝丹田。运气之法，是引导真气游走周身诸穴，穴位走势不同，则功法不同，制约一个人内功修为有二：一者功法境界高低，二者修炼时间长短，因此普通功法并不适合于你。”
　　“这么说我真的无法修习内功？”
　　“也是，也不是！”老者似笑非笑地道
　　楚明阳心道“这老头真会卖关子”，只得寻问道：“晚辈不解，还望前辈直言。”
　　老者又道：“你虽不能气凝丹田，加以修炼，却能真正做到‘无为无我，融汇自然’，引天地之气，随心而动，源源不绝。”
　　楚明阳一听大喜过望，这不是书中所记载的最高境界么，如果老者所言非虚，日后自己竟然能达到这等境界。他认真地听老者继续说道：“因此，你所要达到的第一个境界，便是感应天地之气。什么时候能够沟通天地之气，你便小有成就了。”
　　楚明阳忙问道：“如何感应天地之气？”想起书中所记“练此功法，需当身轻心静，不可心存欲念，不可贪图进取……”他若有所思地盘膝坐在地上，紧闭双眼，尝试着抛去诸多杂念。
　　老者暗自点头，心道：这小子悟性不错！
　　打坐片刻，虽没有达到如老者所说的沟通天地之气，但他感觉浑身舒坦，心中再无半点焦躁之情。他大喜过望，迫不及待地来到洞外，将所知一些基础武学招式舞了一遍，比之前又精进不少。
　　楚明阳走入洞中，对着老者重重磕了下去，忙道：“多谢前辈指教。”对于老者指点与他，他心中分外感激，若真如老者所说，照此练习下去，他不指望能达到书中所记最高境界，就是六七层已然是不可想象了。
　　老者微微点头，立马泼了冷水：“不要高兴得太早，打坐本来就可以让自己恢复精神体力，你现在还远没有达到沟通天地之气的境界。要知道，修习内功心法，可非一朝一夕的，什么时候你能够感知的到你周身的事物，便开启了这扇大门了；接着便以天地之气为引，刺激你体内周身诸穴，开始时不要想着去刻意控制它，什么时候天地之气能够与你体内各大诸穴形成呼应，这个时候你便要学会如何‘控气’。要知道你并非没有脉搏穴位，只是体质异于常人，无法被感知。”
　　楚明阳若有所思，好似明白点什么：“前辈，您是说当我能够感知到天地之气，并且用天地之气不断地刺激我体内的穴位，直到它们被激活，这个时候我就可以气凝丹田了？”
　　老者却又摇了摇头：“别人都是‘气凝丹田’，你却不能，既然存不住，就不要存。丹田之气再浑厚，终是有限，你用天地之气，却可源源不断。一味地想气凝丹田，又会落入下乘。”
　　楚明阳点点头。老者张了张口，好似有话未说完，却又欲言又止，顿了一下道：“好了，你且去吧，记住今日之事不可对任何人说起，也不必再来，你日后能够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了，只望你能够不忘初心，万不可作恶。”
　　楚明阳点点头答应，问道：“前辈，我们日后还能再相见么？”
　　老者并未答话，只挥了挥手，示意楚明阳离去，便紧闭这双眼，不再说话。
　　楚明阳对着老者重重地磕了八个头，退出洞去，将石块又搬回堵住洞口。自此之后，他便不再来此，只每日照照着教习方法平心静气，用心去感应天地之气。白驹过隙，不知觉已近寒冬，他却不知道，江湖中发生着一件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