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篇 琴痴一梦

　　但见：
　　凤舞九天，哪般仙尘显？
　　欲将凡体化金仙。
　　清流自潺潺，碧落烟霞，百花纷谢情已乱。
　　十指急切切，曲调忽转。
　　剑无形，杀伐已现！
　　猛虎啸，山林老树微颤。苍龙吟，紫电漫卷周天。
　　赤烈烈
　　二十四鬼齐嚣哗，错开炼狱覆人间。
　　幻境中，一黑袍老者与自己对立而坐，同样在抚琴，同样弹奏的是那首古曲，二人似乎在较量。雷震一生从未见过这等琴技，他即感知音难觅，又觉心有不甘。几十年来，他独以“琴痴”别号立于音韵之道最巅峰，今天却受到了莫大的挑战，定要和这老者比个高下。渐渐地，琴技切磋已成生死较量。
　　二人越弹越急切，内力越用越强，早已成焦灼之态。
　　雷震自弹得忘情，却苦了众人。众人先前只觉雷老爷子琴技高超，所奏之曲更是美妙绝伦。然而随着幻境中，雷震与黑袍老者在对决中不断提升功力，引得众人体内真气不断跳动，气血不断翻腾，此时的曲调也变得如死亡之音。
　　薛宝奇等人也发现了雷老爷子的异常，忙运气抵挡。含香雷瑶等却无法忍受如此厉害的音波功，双手紧紧的捂住两耳，痛苦的大叫。薛宝奇忙将掌力盖在她们身后，自己却一口鲜血欲喷涌而出，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少年急切地摇着含香的手臂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了？”
　　他转头看向四周，见许多人早已口吐鲜血，耳鼻都溢出血来，一时间园内哀嚎一片。原来，因这少年并不懂武功，恰恰却不受音波功的影响。
　　雷子强焦急的大声呼道：“父亲，父亲，不要再弹了。”
　　奈何，此时的雷震状若疯狂，对雷子强的呼喊充耳不闻，只顾狂奏。
　　恰在此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好一个‘商羽绎亡情’，真可谓是曲调演绎地一场死亡鸣奏，佩服，佩服！”
　　这最后两个佩服，说的字字铿锵，一字高过一字，恰恰断在那琴曲之上。说话之人显然内功极为了得，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这声音似洪钟大吕一般，响彻全场，立时盖过了雷震所奏琴曲之声。只听得“当”的一声，雷震手指一颤，指尖冒出血来，那古琴已断了三根琴弦。雷震从幻境中醒来，气愤之极，一口鲜血喷在琴上。
　　他本与黑袍人对弈正值紧要关头，被人打断，一时间真气逆转，伤了内腑，怎能不气。
　　众人被神秘人一声爆喝，立时从音波阵中解脱出来，四下寻去，见亭上不知何时半卧着一个人。此人一身僧人打扮，衣衫褴褛，头戴僧帽，手中一个酒葫芦，不是别人，正是沈慕辰。
　　雷震自认若论内力，在场之人无人能与之匹敌，却被沈慕辰一声爆喝打断，他心道：“人道沈慕辰武功超凡脱俗，果然了得，他怎么会来？此人性情古怪，难道我未曾请他，今日他故意使我难堪不成？”一拱手道：“原来是神僧驾到，雷府今日当真是蓬荜生辉，未曾远迎，还望神僧恕罪！”
　　沈慕辰径自灌了一口酒道：“我老叫花今日不请自来，一不能让你雷府蓬荜生辉，二么，雷老爷子也不必请罪。”
　　雷震心中微微感到不快，从年纪上说，沈慕辰本是他的后辈，他念及沈慕辰在江湖中的威名，一番客套，已是给足了对方面子，怎料沈慕辰却不买账。他双手背于身后沉声道：“今日雷某于府中广聚天下英雄，摆下这‘品乐宴’乃是广邀识音律的朋友，以琴会友。阁下既不懂音律，又不请自来，莫不是来挑事的？你疯钙神僧在江湖中确有威名，但别以为我雷府就是好欺负的。”
　　沈慕辰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坐了起来，嘿嘿笑道：“以琴会友？怕是不然吧！老叫花对什么‘品乐宴’没有兴趣，不过刚才的音波阵，若不是老叫花子一声断喝，在场不知有多少人会七窍流血而亡了。”
　　雷震此时方才发现园中之情景可谓惨不忍睹，数十人七孔流血，双目已失；更有数人已然气绝，就连雷子强嘴角也挂着丝丝血迹。
　　雷震全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蹭蹭蹭地连退三步疑惑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雷子强运功调息一番道：“父亲，您方才状若疯癫，像是着了魔一样，我怎么喊你你也不应，只顾提升功力，众人如何能够承受？若是再弹奏片刻，怕是我也无法承受了。”
　　雷震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望着自己的双手悲愤地大叫：“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悲痛的跌坐下去摇摇头，“我本无心伤害你们，如今却害了这么多老友，我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一抬手便向自己额头拍去，惊得雷家众人大为失色。
　　但见一只酒葫芦飞了过去，打在雷震手背之上，沈慕辰一声叹息：“哎！雷老爷子你又何必自寻短见，这一切并非你的过错。”
　　雷子强将雷震扶起对沈慕辰道：“多谢神僧出手相救。神僧，我父亲究竟为何会如此，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皆望向沈慕辰，只见他指了指那琴谱道：“只怕是有人故意要陷害雷家。这本古谱，内含高深武学，能迷人心智，本就是一个祸害。有人故意将此谱送给雷老爷子，便是想通过雷家的音波功杀害武林同道，陷雷家于不义，方才雷老爷子的琴曲若是再多弹片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七窍流血而亡。”
　　薛宝奇听沈慕辰之言心道：“此人当真歹毒，知道雷老爷子一生爱琴如命，遇见那古谱自然难以抗拒，如此说来这一切是早就安排好了的，难道此事又与沈慕轩有关？怎会如此凑巧偏偏就将这古琴送与他。又恰逢雷老爷子于府上开这‘品乐宴’古谱遇古琴，说是凑巧怕无人能信。”
　　薛宝奇隐隐感觉道自己已成为别人的一颗棋子，恐怕今日之祸，少不得有他几分罪责，这让他心中感到不安。薛宝奇可不想任人摆布，他暗暗发誓要查清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便向雷震问道：“老爷子，你到底是从何人手中得到这本古谱的？”
　　此时的雷震心如死灰，他实在难以面对自己所犯下的过错，早已生无可恋。听到薛宝奇问他，也并不回答，神情木讷地望着前方。
　　薛宝奇叹口气，见园中众人一片哀嚎，雷震因自己的过失伤心欲绝，只能对雷子强道：“雷兄，先把雷老爷子扶回去吧，眼下当务之急只能全力救治这些伤者。”
　　雷子强立时点头。他招来雷家下人，将雷震扶回屋去，同沈慕辰，薛宝奇二人一起，救治那些被音波功震伤之人，如此对雷家来说也只能减轻些罪孽。
　　亡者只能哀思，双目失明的人也无力回天，三人依次为被震伤之人运功疗伤。将一众伤者都安排妥当，众人来到正堂，雷老爷子仍未从伤痛中醒来。
　　雷子强一声叹息：“想不到，‘品乐宴’会是这样的结局，虽然今日之祸虽并非家父本意，却也难逃干系，自此之后雷府在武林中不知会结下多少仇怨。幕后之人既然有心要对付雷家，绝不会善罢甘休，雷府上下怕是永无宁日了。”
　　若不是沈慕辰出手阻止这一切，后果不堪设想，雷子强正欲向沈慕辰致谢，却发现不知何时沈慕辰已不见了踪影。忙询问薛宝奇：“为何不见神僧呢”薛宝奇四下寻去，不见踪影，道：“不知何时离去了，沈慕辰突然前来，我想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一切事情想必他都有所了解，却为何又匆匆离去了呢？”
　　雷子强也眉头紧锁，细细想了一会道：“不错，雷府今日并未请他，沈慕辰专程赶来，定是知道些什么。这人既然出手救人，又不将事情言明，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此时薛宝奇也迫切地想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显然沈慕辰是知道些什么的，却不告而别，看来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是不可能了，唯有从那本古谱上下手。他向雷震问道：“雷老爷子，今日之事实非你的本意，你也不必太过自责。眼下最要紧地是搞清楚到底是何人要对付雷家，其目的又是什么，找出幕后黑手才是雷家对武林同道最好的交待。雷老爷子，这本古谱到底是何人赠你的？”
　　雷子强也道：“是啊！父亲，薛兄所言极是。此人处心积虑，对付雷家，一定有更大地阴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人究竟是谁？”
　　众人皆望向雷老爷子，只见雷震神情木讷地道：“给我这古曲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子，她姓甚名谁，我不知道，只知道那女子使得是道家功夫，轻功极高，那一日……”雷震顿了一下，陷入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