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香港·走尽最后的繁华

　　香港，对于每一个中国人来说，都有着一种朦胧的神秘感。
　　我一共到过两次香港，这让我感觉到，香港人对于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那种依恋、更让我深深地感动着。
　　邱叔对我说：“你一直都没有给自己放过假，过几天就到婷婷的假期了，你们一起过来香港，到总公司来看看，顺便玩几天，放松一下心情，手续我已帮你办好了。”
　　就这样，我终于得以踏上了香港这片被世人称之为“东方明珠”的神秘土地。
　　在香港的前两天里，邱叔带着我走访了许多商界的友人，但我的内心里，其实并不太喜欢那种应酬，我感到一切都是那么虚伪，那么的不真实。
　　在香港的第三天，我和婷婷终于有了自己的活动空间，我们谢绝了司机的跟随，自由自在地放松心情、乘坐着巴士到处去游玩。
　　婷婷数着手指给我介绍着香港的名胜古迹：“游香港，你得先到黄大仙祠去看看，因为那是每个到香港来的人都会想到的地方。”
　　我不解地问道：“是去拜神吗？”
　　婷婷笑着点了点头：“对呀，那里求签好灵的，这也是黄大仙祠香火长盛不衰的原因，好多善男信女都喜欢到那里求签还神。”
　　黄大仙祠又名啬色园，始建于1921年，是香港著名庙宇之一，祠庙设计色彩丰富，建筑雄伟，金碧辉煌，极富中国传统祠庙建筑的特色。
　　拜过神之后，婷婷拉着我说道：“老大！快去求支签，好灵的。”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就不求了，我不信这些。”
　　没想到这句话却被解签的先生听到了，那先生提高声音对着我说道道：“施主既进庙门，嘴上却说不信，足见施主没有诚心。”
　　我脸上一阵发热，心里直感到不好意思，连忙拉着婷婷说道：“快走吧，这让我都不好意思了。”
　　“谁让你要这样乱说话了。”婷婷忍不住笑道，“不要紧的，求支签就没事了。”
　　但那解签先生却不肯就这样放过我，又说道：“信者进庙，进庙者即信，施主的所谓不信，不知何解？”
　　我定了定神，理了一下思绪，平静地对先生说道：“不知先生对信、或不信又是怎样的理解？”
　　先生微微一笑：“因信，得救了，上天堂；因不信，有罪了，下地狱，这些道理，所有众生都知道，难道施主不知吗？”
　　我笑了笑：“但不知先生对天堂和地狱又怎样理解呢？”
　　先生得意地用手摸摸下巴的几根胡子毛，摇头晃脑地说道：“天堂乃众生向往的美好乐园，地狱则是万劫不复之地，施主，这也不知吗？”
　　我微微一笑，说道：“用天堂之心看地狱，地狱皆天堂；用地狱之心看天堂，天堂也皆地狱；先生乃修道之人，难道这个道理也不懂吗？”
　　婷婷挨着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和先生对话，也许她对我们的话产生了兴趣，周围也聚集了好几个人都在好奇地看着我们。
　　先生又是一笑说：“施主说话颠倒了，天堂就是天堂，地狱就是地狱，又岂可混为一谈，难道施主对于天堂和地狱的理解又不同于众生吗？”
　　我学着先生的习惯用手摸了摸下巴，却摸不到胡子毛，只得又笑着说：“我是用天堂之心看地狱，所以，地狱皆美好！”
　　先生哈哈大笑：“不知施主有何凭证，用来证明地狱皆美好呢？”
　　“这简单。”我笑着说道，“这个道理不单是我知道，连佛都知道，所以佛经常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佛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好意思和他老人家争了，所以我让佛先入地狱了。”
　　先生愣在当地，一时之间再也找不出话来，他指着我连连说道：“你、你，你……”却怎么也“你”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众人皆捂嘴窃笑。
　　婷婷一边用手捂着嘴不让笑声发出来，一边拉着我拼命地往外扯。我们一路跑出大殿，跑出了大门，婷婷这才放开双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她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抹着笑出来的泪水。
　　婷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笑一边又用手指了指庙里对我说：“老大！如果我和那先生现在就死了，你知道会是什么原因吗？”
　　我摇了摇头。
　　婷婷又忍不住笑道：“他绝对是被你气死的，而我，却是笑死的，哈哈哈哈！”她笑得喘着气说，“不笑了，不笑了，会笑死人的！”婷婷突然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对着我挥挥手说，“还是走吧，你连佛都敢得罪，这里不能再停留了。”
　　我忍不住笑道：“我哪有得罪佛？我是尊重佛，所以也尊重佛的决定，让他老人家先下地狱了。”
　　婷婷拉着我的手：“快走吧，等会那先生出来就走不了啦，我带你去迪士尼乐园玩玩吧。”
　　在香港的那几天里，让我领略到了真正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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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香港回到深圳的第二天，我一早就来到了办公室。
　　小敏拿着一封信走进来对我说：“梁总！你家里来信了。”我接过信还没来得及细看，小敏又说，“海莲病了，你知道吗？”
　　我连忙问道：“什么病？严重吗？”
　　“没什么大病。”小繁轻轻地感叹一声，“发高烧，昨天我陪她上医院打点滴了，今天在家里休息。”
　　中午下班后，我邀上小敏和张忠，一起来到了海莲的住处。疾病中的海莲，漂亮的脸上尽显憔悴，已看不见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女强人形象。
　　从海莲家里出来后，张忠有事先走了，我和小敏来到一家快餐部，将就着我们的中餐。
　　小敏突然间问我：“你对海莲有什么印象？”
　　我边吃边说：“年轻，漂亮，聪明，能干，典型的女强人！”
　　“就这些吗？”小敏问道。
　　我不解地问道：“还不够吗？”
　　小敏又说道：“海莲的事，你知道吗？”
　　“海莲什么事？”我不解地问。
　　小敏轻轻地感到叹了一声，看着我说道：“我真不知道你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呢，还是有什么先天不足，要不就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在公司里，我们是上下级关系，但出了公司，我们就是朋友，所以，话语之间都很随和。
　　“小敏！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疑惑地问道。
　　“海莲喜欢你。”小敏看着我，“你可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天天都在一起工作。”
　　我连忙说道：“小敏！请你别开这样的玩笑。”
　　小敏正式地说：“谁有心情和你开这样的玩笑了，我吃饱了撑的？海莲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事我最清楚。”
　　我呆呆地听着，不知如何回答。
　　“你，是不是另外有女朋友了？”小敏见我不回答，又追问了一句。
　　我连忙摇摇头。
　　小敏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喜欢家丽，对吗？”
　　我瞪了她一眼：“小敏！你别乱说好不好？我和家丽只是好朋友。”
　　小敏打断我的话，笑着说：“你紧张什么？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海莲喜欢你，就连婷婷也喜欢你，但你喜欢家丽，对吗？”
　　我提高声音冲着小敏说：“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什么全公司都知道？我这个人历来做事都是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用不着隐瞒，更不会不敢承认。”
　　小敏见我急了，忍不住一笑，托着下巴看着我，幽幽地说道：“那你是怎么回事，她们几个都不够好吗？三个都一样漂亮，都一样能干，都一样有着一个雄厚的家庭基础，你的眼光是不是也高得太离谱了一点啊！”
　　我不置可否地对小敏说：“你的话越来越过分了，真是无中生有。”
　　“什么无中生有？天下人都知道了，就你不知，你以为你是谁啊？情圣吗？我看你啊，就是、就是……”小敏对着外面左右看了看，指着街道对面一家单位的门口冲着我说，“你简直就是个石狮子，但你还不如它们两个，人家还懂得一公一母看着对方笑呢！”
　　我无言以对。
　　“喂，你这样看我干吗？我有男朋友的。”小敏感叹了一声，“一个男朋友我都已经够烦了，我才不会像她们几个花痴一样，把你当成宝贝疙瘩呢。哎！工作和事业，是不能够陪伴你一生一世的，只有自己的那一半，才可能陪着你走到人生的终点，才会陪着你白头偕老，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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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小敏对我说了那一番话后，每当我面对到海莲、家丽和婷婷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有着一种怪怪的、很不自在的感觉。我更不敢正视海莲的目光，我感到只要我多看她一眼也都会有着一种内疚！
　　我忘情地工作着，让繁重的工作来占据着我所有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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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静静地在看着那封来自家乡的信。
　　信是家中的好友声寄过来的，声在信里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下个月我就要结婚了，我希望，你能够赶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做我的伴郎……”
　　声是我的邻居，更是我自小玩到大的朋友，他的年龄比我小一年，可他就要结婚了。我想：是不是每个人的一生里，都需要有着一份爱情的依托呢？而我，是否也会有着这样的一种需要呢？但为什么我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爱情”这道程序的设置呢？我的心中，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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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大姐在电话里约我到一家酒吧见面。那一晚，欧阳大姐心事重重，借着微弱的灯光，我读到了她内心里的伤感。
　　欧阳大姐深痛地对着我说：“我做错了一件事，而且错得需要用一生来弥补，但我、却迷茫得不知怎样去选择一个正确的方向，我的心好乱、真的好乱！”
　　听着欧阳大姐那沉重的诉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她。
　　我说：“做错了事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做错了就不要一直错下去，就算用尽一生来弥补，也值得，只有这样，‘人’字、才会有尊严！”
　　几天后，我收到欧阳大姐给我的一封信：“鸿波！你叫了我几年的大姐，但我面对着你的坦荡和善良，我心中有愧，我不配啊！谢谢你为我指明了一条通向光明的路，更谢谢你、让我的‘人’字有了尊严……”
　　信、从我的手中脱落，掉到了地板上。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我全身冰冷，瞬间冷汗直冒，发软的双腿支撑不住身体，跌坐在椅子上。
　　海莲匆匆地跑进办公室，惊叫着问我：“你怎么啦？”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别吓我，好吗？”海莲拿着纸巾为我抹着额头上的冷汗。
　　我看见，在海莲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同样含满了泪水。
　　注：欧阳大姐挪用公款，但她，选择了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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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别墅，我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全身无力地躺在床上，睁开双眼呆呆地望着窗外，我看到了家丽的微笑，看到了海莲的热情，看到了婷婷的天真，也看到了欧阳大姐的无奈。
　　我好累，我需要休息，我的心同样需要休息。
　　我想起了声在来信里说：在1991年5月15日那天，是我结婚的日子，我希望你能赶回来。我看了看手表，今天已经是5月12日的晚上了。
　　我打通了邱叔的电话，邱叔说道：“你的心太累了，你就给自己放几天假，让自己休息一段时间吧。”
　　我对邱叔说道：“不用了，我只是回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最多四五天，我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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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和经历着商场上明争暗斗的屠杀，我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伤感甚至悲痛。面对着海莲的一片真情，我又有着一种内心不安的感觉。但面对着欧阳大姐的贪污，我更是感到了一种切骨之痛。我只感到我的整个身心，都很艰难地承受着一种不知来自哪里的压力，我感觉到我很累，我真的很累，我必须要换一个环境好好地休息几天。
　　1991年5月13日一早，我背上曾经伴随着我走天涯的牛仔背包，只简单地拿了一套需要换洗的衣服，踏上了深圳至玉林的班车。
　　我就这样走了，就这样离开了深圳，但这一走，却又走出了人生中、又一条曲折而漫长的感情之路，一个在我一生里，最重要的女人，从此、走进了我的生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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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994年，婷婷留学新加坡，95年底，邱叔停止了香港和深圳的全部产业，移民新加坡，也许，他真的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他就这样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的地方。家丽随家移居香港。海莲返回了广州的家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