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我还没考虑好，不知道让谁去接替好，所以就……”史扬倒不是不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关键是他说出来会触及到在场所有人的利益，这些人肯定会竭力反对。与其提了白提，还不如干脆不提。再说了，曹开利在金工车间早就干顺手了，福利也不错，自己的想法他不一定同意，到时候再犯了犟脾气，说什么也不答应，自己岂不是骑虎难下。
　　“你就别卖关子了，把你的想法直接说出来，不管大伙同意不同意，先让大伙听听，究竟是嘛好办法。”
　　“这……”史扬一下子被僵在了那里，没想到自己竟然变成了众矢之的，再沉默不语，不发表意见有些说不不去了，“我倒不是不想提名，怕的是我提名的人不一定能接受。”
　　“还有不愿接受的？”厂长感到奇怪，这么好的事儿，有谁会推脱，“不会吧？是不是你多虑了？”
　　“不是想的多，我估计我提的这个人肯定不接受这个任命。”
　　史扬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兴趣，大伙都想听听到底是谁。“说吧。”“说出来让我们听听。”“是啊，我们还真想认识认识，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好吧。”被逼到墙角的史扬已经无路可退，“我想提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金工车间的主任：曹开利。”
　　“曹开利？”史扬提出的这个人还真让大伙有些吃惊，“他在金工车间干得好好的……”“金工车间的福利那么高……”“他肯定不会接这个烂摊子……”几个人纷纷发表各自的意见，总之一句话，曹开利根本就不会放弃那么好的条件，自找苦吃的去接手这个烂摊子。
　　“那，我在这，大胆地问在座的各位领导一句，你们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同意如何，不同意又如何？人家不想接，你还拿枪逼着他不成。”厂长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如果大伙要是都同意，我倒是有个办法，让他无法推脱。”
　　“你有办法？”书记一听瞪大眼看着史扬，“快说说，你有嘛好办法？”
　　“车间主任的位置不动，让他兼任电镀分厂的厂长。”
　　“这……”史扬的话一出口，立时有人提出反对，“一个人占两个位置，这么好的事儿都搁在他头上，便宜让他一个人占，也太……”
　　“是不是我们厂没人了？”有人立即支持。
　　“什么有人没人的，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书记一听就急了，“不能站在个人狭隘的立场上，这要看谁能干好。”
　　“我说不行吧，可你们非让我说。”史扬赶紧为自己辩解。
　　“要我说，还真找不出一个比曹主任更好的人来。”不知厂长吃错了药，还是改变了对曹开利的看法，第一次说出看重曹开利的话，真有点儿让人吃惊。他冲着书记说，“要不，咱就按照史副厂长说的办……”
　　书记扫了在座的各位厂领导一眼，见大伙都不说话：“要是没意见……”
　　书记的话还没说完，常务副厂长便赶紧接了过来：“不如只让他担任分厂厂长……”
　　“他要是不同意呢？”厂长问道。
　　“那……”常务副厂长看着厂长，“我们不妨先找他谈谈，不同意再让他兼。”
　　“这样也行。”书记冲着常务副厂长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由你找他谈话。”
　　“我……”常务副厂长一听吓得浑身一激灵，“我可没那个本事儿。”他看了史扬一眼，“我看，就由史副厂长去找他谈话，他比我合适。”
　　“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史扬大声的冲着常务副厂长说，“你提的意见，叫我去谈话，你这是故意推脱责任，还是成心出损招捉摸我？”
　　常务副厂长一下子被将在了那里，可又无法推脱，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他知道这个任务肯定无法完成，为了能使自己的建议落到实处，更为了给自己下台阶，他不得不按照史扬的提议：“要不，咱就按照史副厂长说的，让曹主任兼任……”
　　厂长听后一笑：“你啊，竟干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儿。”厂长冲书记问道，“要不，咱就这么定下来？”
　　书记点头同意，其他也没表示反对：“既然常务副厂长同意，那就由你去找曹主任谈话……”
　　“我……”常务副厂长以为可以把自己择出来了，没想到这个难题还是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她有些为难地看着书记和厂长，“还是由……”
　　“就这么定了。”书记一锤定音。
　　无法推脱的常务副厂长在找曹开利谈话之前，为了能说动曹开利能顺利的上任，以显示自己的能力，决定采取两步走的策略，先宣布让他担任电镀分厂的厂长，实在不行再降低条件，让他继续担任金工车间的主任，兼任分厂的厂长。常务副厂长想的挺好，在曹开利面前却起不到好用。当他面对曹开利正式谈话的时候，他才真正领教了曹开利不仅真的是一个聪明透顶的儿人，而且任何花招在他面前都不灵，绝对被一眼看穿。
　　“经常里决定，由你担任电镀分厂的厂长。”
　　常务副厂长宣布完，曹开利一句话也没说，站起来就走。
　　“你是同意，还是……”
　　曹开利冲他一笑：“你说呢……”
　　“厂里是看重你的能力，所以才……”
　　“拉倒吧。”曹开利冲他一笑，“厂里比我有能耐的人有的是，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干我的车间主任吧……”
　　常务副厂长说的是口干舌燥，曹开利说什么也不去分厂上任。常务副厂长没办法，只可拿出撒手锏，觉得面对一肩挑两职这么大的好处，这一招肯定管用。常务副厂长看着曹开利诡异的，略带神秘的说：“你看，咱们这样好不好，双方都让一步……”
　　“让一步？”曹开利一听常务副厂长又耍花招，“什么让步不让步的，没商量的余地。我就是那两个字‘不去’。”
　　“你看你这人，我这还没说了，你就先急着回绝，总得让我把话说完吧。”
　　曹开利冲常务副厂长一笑，心里话，你那点儿小花招还想瞒得过我去：“我实话告诉你，你不用说，我就知道你耍的嘛花招。”
　　“不一定吧？”常务副厂长冲曹开利诡异地一笑，“我说出来肯定是对你好上加好的大好事儿。”常务副厂长装出下了很大的决心，表现出一副卖好的架势，“有什么责任我担了，现在我正式宣布，你继续担任你的车间主任，去兼任分厂的厂长。”常务副厂长说完冲着曹开利笑着说，“这么好的事儿，你该同意，不推脱了吧？”
　　曹开利听后不屑地冲常务副厂长淡淡的一笑：“你可真有意思，这套把戏都是我玩儿完剩下不用的了——拿出点儿新招来，也让我佩服佩服。”
　　“怎么……”常务副厂长没想到，“这么好的条件你曹开利都看不上眼儿？”他有些奇怪的看着曹开利，“你还想要嘛条件？”
　　曹开利冲他一笑：“别说是分厂的厂长，就是主厂的副厂长我都看不上。”曹开利站起来，“实话告诉你，就凭你一个常务副厂长，让我去兼职，这个主你做得了吗？”他向常务副厂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您的好，我放在心里了，这个情我也领了。您也别在我这瞎耽误功夫了，都大忙忙的。”曹开利站起身，一指门口，“请吧，您哪！”
　　常务副厂长弄了个没趣儿，只可灰溜溜的走了。可他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气哼哼地直奔厂长的办公室。他想在厂长面前狠狠地告上一状，让他曹开利吃不了兜着走。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开口，厂长倒先拿话把他堵了回去：“怎么样，吃了闭门羹了吧？”
　　“你是……”
　　“不用解释，我就知道你去跟他谈肯定不会有好结果。这样吧，你别管了，我找别人跟他去谈。”
　　“您找谁，是史扬吗？”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
　　常务副厂长没想到，这状不但没告成，反倒又吃了一个大窝脖，心里对曹开利的恨又增加了几分。
　　厂长把这个难题又甩给了史扬，在没办法推脱的情况下，除了直接出头也没别的好办法。曹开利刚想开口，史扬立马止住了：“这叫临危受命——共产党员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吗？”史扬一句话九把曹开利给闷住了。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史扬出头把曹开利的后路给堵得死死的，虽然心里一百个不乐意，捏着鼻子也得答应。曹开利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只可极不情愿的兼任了电镀分厂的厂长。
　　
　　虽然光谱仪器厂的金工车间和电镀分厂的效益上去了，但整个厂的效益还是一直提不上去，经济紧张，财务困难的老难题一直无法解决。在厂里急需用钱，却拿不出来，难得没办法的时候，厂里不得不好意思的向曹开利开口，给予适当的支持。曹开利也尽其所能的帮助厂里度过暂时的难关。当春节来临的时候，厂里所有的部门眼巴巴地看着金工车间的人大包小兜地提着年货回家，电镀分厂虽比不了金工车间，多少还是发了年货。年货不仅是过年的必须，更需真金白银去换，看着人家不花钱往家拿东西，馋的其他车间的职工眼红的都快流血了。职工要求厂里发年货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逼得厂长和书记没办法，只可硬着头皮向曹开利开口。早有打算的曹开利很慷慨，答应厂里不论职位大小，从厂长书记，到每位职工，每人五斤猪肉，五斤带鱼，外加二斤食用油。厂里的职工拿到年货，一个个喜笑颜开，欢欣鼓舞，纷纷给曹开利竖大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