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山重水复

　　乐团没有了赞助商，效益一下子锐减。职员们连基本工资都拿不到，下个月连吃饭都成问题了。简毅四处联系找关系，急得头发一下子霜白了许多。安懿也不闲着，一下班，吃了饭就去找向昳晨。
　　向昳晨与曹海涛的关系确定下来，领了证，曹海涛买了一辆马自达小车送给向昳晨。为了帮助安懿，向昳晨利用闲暇时间带着安懿去找朋友，到市里几家高档会员馆所走一趟，想好万全之策接近哈发文。
　　安懿与向昳晨来到一家高级会馆的大厅，前台小姐先让她俩交一笔入会费方能进入会馆。两人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借口来找人，这个说辞也不行。软磨硬泡还是行不通，两人泄气地走出会馆。
　　在门前的停车位上，一辆奔驰停在向昳晨的车旁，见安懿打开车门。奔驰车上走下来一个人，安懿回过头，意外地见到是宓迪谦，忍不住嘲讽起来：“我说嘛，你让人看得不顺眼，原来真是一内奸！”
　　宓迪谦依旧是一张温和谦逊的脸孔：“别说得那么难听。”
　　安懿冷笑道：“来找那对奸夫淫妇？”
　　“你不也是来找那对奸夫淫妇？”宓迪谦反问。
　　“呸！我是来找一朋友，她在里面做厨师。”安懿说。
　　宓迪谦脸上浮现如水如波的浅笑：“别装了，安懿，你是来踩点的吧？”
　　安懿一听这话，急了，脱口骂道：“踩你妈的点！你别血口喷人！你乱用词小心烂舌头，吹不了笛子，有的你好看！”
　　一旁的向昳晨使劲地在抿着嘴偷笑。安懿果然是不得了，骂起人来干练老道，气势强硬，骂得男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安懿拉开车门，上了车。宓迪谦敲窗，让她摇下车窗。
　　“干什么？”安懿摇下车窗凶巴巴地叫着。
　　宓迪谦低下身，两眼注视着不耐烦的安懿，轻声说：“安懿，你这样做得费多少功夫和时间，不划算。这种地方不是你应该来的，得另想办法。”
　　安懿听出宓迪谦话里有话，收敛了态度，但仍是没好气地说：“你这奸细，在说什么呀？我一点都听不懂。”
　　宓迪谦温和地说：“我知道你听得懂，靠近哈发文，来这种地方找他，他必是抱着玩弄的心态，必须换一个地方才行。”
　　安懿愕然地看着宓迪谦，真不知他是什么用意。
　　“那你说，换什么地方？”向昳晨问。
　　宓迪谦说：“我们找个地方小坐。前面有家萝兰咖啡店，氛围不错。”
　　向昳晨倒车，把车往前开。宓迪谦的奔驰跟在后面。
　　三人走进萝兰咖啡店，宓迪谦要了一间包厢。点了三杯咖啡，要了几个小甜点。
　　屋里有点热，宓迪谦解开西装，挂在墙角边上的一个衣架上。他坐下来，看着脸孔淡漠的安懿，微笑着。
　　“笑什么？”安懿凶巴巴地说。
　　“你们的踩点进行得怎么样了？”宓迪谦问。
　　安懿恼火了，怒道：“宓迪谦，你别乱说话！你再乱说话，这杯咖啡就泼到你的脸上，让你小白脸也做不成！”
　　安懿的火气真是够大的，宓迪谦却微微地笑了笑，轻声说：“是调查，行了吗？你们第一次走进‘天上人间’，我就看到你们了。你们连逛了市里的几家高级会所，我就明白你们想干什么。”
　　安懿与向昳晨面面相觑，一脸惊愕地看着宓迪谦。
　　“你一直在跟踪我们，你想干什么？”安懿紧张地瞪着宓迪谦。
　　宓迪谦喝了一口咖啡，不疾不徐地说：“我没跟踪，只是找个停车位，很巧，碰到了你们。我的想法很简单，跟你们合作。哈发文是不可多得的慷慨赞助商，乐团不能失去他；但他同时也是个浪情且多情的人，他对他的女人都很讲信用，包了就养，平时给很多的钱用，女人若是离开他，他会付一笔很多的钱给离开的女人。方子娆长得不错，又弹得一手好琵琶，哈发文非常宠她，给她买套间买车，所以方子娆是不会离开他的。”
　　安懿诧异地说：“宓迪谦，你到底是方子娆的小白脸还是哈发文的小基友？”
　　向昳晨嘴里的咖啡瞬时喷出来，弄得一台面都是咖啡。宓迪谦静静地看着向昳晨，缓缓起身，叫服务员换新的咖啡，再换几个甜点。
　　等服务员上齐甜点，宓迪谦这才慢慢地说：“什么都不是。开门见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和宣宜宾是发小，从小在一个军大院长大，宣宜宾的父亲和我父亲是战友也是同事，所以有关宣宜宾的事我没有不知道的。”他的眼睛从始自终一直落在安懿脸上，直看得安懿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青。
　　“你还是奸细！脱不了干系的。”安懿嘴硬。
　　宣迪谦轻轻地笑了：“方子娆来到乐团的第一天，我们在办公楼的通道碰了一面，结果她有事没事就来找我，我不答理她。因为宣宜宾在进川时把你弄丢了，我打心眼里讨厌方子娆，于是在她的会上提出刁钻的问题责难她，她专程找我，要我道歉，我们吵了起来。从那以后，她处处为难我，但我不想声张。就这样，我们看似表面平静，其实是水火不容。”
　　向昳晨问道：“方子娆知道你是宣宜宾的发小吗？”
　　“不知道。”宓迪谦看着安懿和向昳晨说，“到目前为止，只有你们俩知道。”
　　安懿伸直腰，做了个深呼吸，不冷不淡地对宓迪谦说：“在军大院长大的就是不一样，不过，你比宣宜宾有头脑。”
　　向昳晨吃吃地笑着，安懿这话说得没错。
　　“你看出我们的目的，想再次拉拢哈发文，是想帮简毅还是帮你自己？”安懿发问道。
　　宓迪谦笑了，眼睛里深深地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宣宜宾太傻！傻得离谱，早在他读大学时，他说他特喜欢一个叫安安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冰雪聪明，冰肌玉骨，冰清玉洁，三观特正，有着中华传统妇女特有的优良美德。可我一直无缘见到你。万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你。真是太可惜了，宜宾他放弃你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损失。”
　　“言归正传。”安懿没好气地说。
　　“好吧，我们言归正传。”宓迪谦正了正身体，说，“两者都有。简毅是我亲舅舅，他原是军区总政文工团里一个干部，拉得好二胡，吹得好笛子，我和宜宾就是他带出来的。后来他转业调到了交响乐团，呕心沥血十几年，带出一个像样的交响乐团。可这几年效益不太好，工资少得可怜。好不容易拉到哈发文，却被方子娆压制住了，心里很是愤怒。”
　　向昳晨不解地问安懿：“你知道简毅和宓迪谦的关系？”
　　“不知道，但我猜出他们多少有些裙带关系，否则，简毅不会这么帮我说话，居然放弃自身的利益留住我，宓迪谦一定在中间为我说了不少好话。”安懿说。
　　宓迪谦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像一湖深深的湖水荡漾着秋波。
　　向昳晨笑了，说：“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下面我们怎么办？”
　　“在会馆借机靠近哈发文，效果不好，不如从另一个地方接近他。”
　　“什么地方？”向昳晨问，“他经常出入会馆，除了会馆比较好下手，我想不出哪里还有地方接近他。”
　　“下个月，政府搞个企业家表彰大会，会后有节目演出。哈发文会应邀参加，我们组织一个小小的乐队进去表演，与企业家进行互动，不声不响地接近哈发文，把他拉过来。”
　　安懿和向昳晨呆住了，相视了一眼。
　　“小乐队我们可以办到，我有好几个姐妹在红叶社团。但是我们怎么混进政府办的大会？没有工作证，也没通行证。再说了，哈发文一定参加这种表彰大会吗？万一不参加呢？”向昳晨提出疑问。
　　“他一定会参加，我在市委宣传办公室看到了名单，搞工作证和通行证也不是问题。你们只要组织好一个乐队，准备拿手的两到三个节目就行了。”宓迪谦极有把握地说。
　　“你这么有能耐？”向昳晨有点不相信。
　　宓迪谦淡淡地说：“我父亲是市委宣传办的秘书长。”
　　两个女子表情震惊住了，半天没缓过来。安懿想到从明斯克回来到刚才，一路上对宓迪谦恶劣的态度不算，还口无遮拦地谩骂他，想想都觉得尴尬难堪，表情变得好难看。
　　宓迪谦给两人女子倒咖啡，安懿瞪着他，问道：“市委宣传办的秘书长不是姓赵吗？你当我们是傻子。”
　　宓迪谦微笑说：“你可以去调查，赵秘书有两个儿子，一个跟父亲姓，一个随母姓。”
　　向昳晨愕然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爸爸当年上山下乡时，在一次放牛时从山上失足落下悬崖，是我舅舅救了他。回城后出了一场车祸，当时及需鲜血救命，碰巧我舅舅来城里看望我爸爸，他毫不犹豫地抽出四百毫升的血救了命悬一线的爸爸。舅舅回到农村后为了抢种稻苗淋了一场大雨，不幸生了重病过早地离开人世。而我外公只有一个儿子，我出生后，为了报答舅舅，我爸爸让我随母姓。”说到这里，宓迪谦脸上是一抹深深的沉重。
　　两人女子听了这话为之一阵动容。
　　
　　安懿这段时间忙碌不已，吃过晚饭就往外跑，既不是加班，也不是挣外块，每晚过了十点才回家，而这段时间都是宁冠初到岳母家接宁宁，回来后给孩子洗澡冲牛奶哄睡觉。安懿一回来洗了澡倒头就睡，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
　　这一天，安懿拖着疲惫的脚步回来，宁冠初在卫生间里搓洗衣服。
　　“我回来了。”安懿说着话，洗手后并换上在家穿的裙子，把脱下来的套裙丝袜内衣全扔给宁冠初洗。
　　“今天比平时都晚。”宁冠初说。
　　安懿倒了一大杯柠檬水，喝了一大口说：“我和向昳晨符衍惠去喝晚茶了。”
　　“听贝儿说，你们有什么重要的行动？她死都不肯说，向昳晨也不跟曹海涛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宁冠初问。
　　问了许久，没听见回音，宁冠初洗干净衣服，走出卫生间，安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在阳台晾好衣服，拍醒安懿，叫她洗澡。
　　安懿懒洋洋地起身进卫生间，洗了澡回卧室倒头就睡。
　　
　　天蒙蒙亮，安懿被一阵接一阵的手机铃声吵醒，她睁开睁，一看手机是向昳晨打来的，她大叫一声，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表演，一旦错过将前功尽弃。
　　她忙不迭地叫醒宁冠初，一边急急忙忙地漱洗，早餐囫囵吃下两个馒头，穿上旗袍，背上乐器，一边喝着豆浆，忙不迭地跑下楼。
　　“安懿，安懿。”宁冠初在门口叫唤她。
　　“你把宁宁交给我妈，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安懿继续跑下楼。
　　“今晚我做酸汤鱼和柠檬鸭。”宁冠初朝楼下叫着。
　　“知道了，我会回来的。”安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宁冠初转身进屋，宁宁已经醒来，站在摇篮边用婴语叫着。宁冠初把儿子抱在怀里，用力吻了一口。走进厨房，倒温水给儿子喝。给儿子把屎把尿之后，煮米糊喂儿子。
　　做完家务，宁冠初用背带把儿子背在胸前，提着一个菜篮锁上两道铁门走下楼。在楼下，与二楼的老住户碰面并打着招呼。
　　“盛大叔，早上好。”
　　“小宁，早上好。”盛大叔叫住宁冠初，“昨天小区物业管理处开了一个会，你和你老婆都没来，你们知道开会的内容了吗？”
　　“不清楚。”宁冠初说。
　　“咱小区的业主对小区乱停乱放的车位有相当大的意见，有些人家买了两三辆车，一停车就把其他业主的车位给占用了，以致有些业主新买的车被迫停在马路外边。昨天物业管理处开会重新规划，大家一致通过每户人家买断一个车位，不许占用。你家在小区里有两套房子，可以买两个车位，你若不要车位可以到管理处去登记。”
　　宁冠初一听盛大叔这番话，很是欣喜。他早就想买车了，就是苦于没车位，眼下有利好消息，这两个车位他是要定了。他谢过盛大叔，向管理处走去，在办公室里，宁冠初找到办事人员，在登记表上登记了名字，要了两个车位。
　　走在阳光明媚的行人道上，宁冠初的心情亦如洒在身上的阳光灿烂。他一边走一边和儿子说话，将来买了车，送儿子上学带全家人去玩就更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