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集
作品名称:青藏线·生命线 作者:贺贵成 发布时间:2023-07-07 12:56:02 字数:7245
散木旦:“后来,我深夜十二点多才找到在风火山地段修路的解放军。”指了指坐在后排的秦擎天和黄宝宝:“坐在后排的就是当时救我们的秦连长和炊事员。”
秦擎天笑笑,然后挥了挥手:“没啥,没啥,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几个身穿藏袍的藏族乘客伸出大拇指,连声称赞:“金珠玛米亚咕嘟!”“金珠玛米亚咕嘟!”
散木旦接着说道:“找到他们二话没说,王连长和秦连长叫上战士开上推土机帮我们把车拉了起来。深更半夜的,战士们又是给我们腾床铺又是给我们做起热乎乎的饭菜。刚才送秦连长上车的女军医还抢救了一位怀孕妇女和一位已经昏死过去的女同胞。如果不是他们,那两位女人肯定冻死饿死病死了……”说着,他掉下了两行热泪,又道:“有一位被救妇女说得好,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她说:‘我知道,你们身上有很多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
那位收秦擎天和黄宝宝车费的司机也深深地感动了。
散木旦深情地:“打那以后,只要我看着身穿绿色军装的解放军就感到非常亲切。只要我开车路过他们施工的地方,每次都要鸣一声长长的喇叭声表示向他们的深深的敬意!”他停了片刻,大声问道:“乘客同志们,你们说我该不该收他们的钱?”
几乎整个车内的乘客都同时回答道:“不该收!”
那位司机便又将车费退还给秦擎天,秦擎天坚持不要。
散木旦几步走到那位司机跟前,一把夺过那位司机手中的钱,对秦擎天说:“秦连长,你给我算算账,要不是你们救我们,那两位妇女必死无疑,你说她们的生命值多少钱呢?你们两人坐我一次车才多少钱呢?这车是我承包的,这车费我绝对不能收。”
乘客们也七嘴八舌地劝秦擎天:“散师傅说得对,解放军同志把钱收回去算了!”
这时,散木旦一把把钱塞到黄宝宝怀里。
黄宝宝从怀里抓起钱站起来又要塞给散木旦。
散木旦一下有些火了,脸也拉下来了,气势汹汹地:“再这么扯来扯去的,我火了!”
这一下,黄宝宝拿钱的手便僵在半空中,左右为难了,他看着秦擎天,希望秦擎天表态。
秦擎天看散木旦真的生气了,就对黄宝宝说:“散师傅实在不收我也没办法,这就是藏族同胞豪放的性格,算了。”
二十二医院外科检查室。日。内。
一位医生对秦擎天的痔疮和肛裂进行了全面检查后,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治?”
秦擎天:“没时间。”
医生:“你不仅有外痔,而且有内痔,肛裂也很厉害。幸亏你来了,否则病情会急剧加重,并且最后会因失血过多而卧床不起。”
这时,秦擎天才真正知道他的病情的严重,难怪何玲要强迫他来住院,他问道:“大夫,我什么时候能做手术?”
医生:“不要急,还得先服两服中药,把大便稀释一下,同时还要输输液消消炎才能做手术。”
秦擎天:“能不能提前做手术?”
医生:“你这人怎么这么急?一入院就想出院。”
秦擎天只好没趣地不说话了。
二十二医院院落。黄昏。外。
秦擎天和黄宝宝各坐在石头墩上。
秦擎天很真诚地:“……宝宝,我真羡慕你有父母啊!”
黄宝宝望着秦擎天抹了一把泪:“连长,没想到你小时候也是苦命人呀,难怪你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你回过一趟老家。”
秦擎天原以为黄宝宝掉泪是同情自己小时候的不幸,也没问他为什么掉泪:“我也想回一次老家在父母坟头烧烧纸钱,磕磕头,作作揖,也算是尽一片孝心,可是一直没时间呵!”
黄宝宝:“连长,我新兵训练结束后到留守处机关灶时,我骗你了。”
秦擎天吃惊地看着黄宝宝问:“骗我了?”
黄宝宝:“当时我不想让部队领导为我家里操心,我对你说,我家有个奶奶,有父母。其实,我家只有一个老奶奶。”
秦擎天吃惊地:“怎么回事?”
黄宝宝声音有些悲伤:“我妈生下我后,因产后大出血,送到公社医院,当时的医疗条件差,再加上抢救不及时就离开了人世,我奶奶一手把我拉扯大。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七八岁就能做饭、喂猪、挑水、洗衣。在我初中快要毕业时,也就是七七年夏天,我父亲去赶场,走在马路上又被公社的手扶拖拉机碾死,死得很惨,血都流了一地。尽管后来我和奶奶都由生产队负责照顾,但我初中一毕业就回家务农了……”
秦擎天叹息道:“真是托尔斯泰说得好啊:‘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啊!”
黄宝宝:“再后来,我就想当兵。”
秦擎天:“你为什么想当兵呢?”
黄宝宝:“说来也有些好笑,我刚上小学一年级的那个冬天,解放军拉练路过我们公社的马路,大队小学校组织我们小学生去马路两边站着队列欢迎。我们手里都举着一本红塑料皮的‘毛主席语录’,见解放军通过马路时,我们就在老师的带领下高呼‘解放军叔叔好!’‘解放军叔叔辛苦了!’‘向解放军叔叔学习!’的口号,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军车,那么多军人,觉得他们穿着军装很神气……所以在那时我就想长大后当解放军……为了我当兵,我恩重如山的奶奶可没少出力。七九年底,我验起兵了,却被挤了下来没有去成。为这事,我奶奶大哭了两天两夜。八○年冬我们公社体检过关的有五十多青年人,然而接兵的只收十人。我奶奶拄着拐棍迈着她那缠裹过的小脚三番五次找公社党委书记、武装部长哀求道:‘你们做做好事,照顾照顾我们孤儿寡母吧,就让我的孙子宝宝去参军吧!’我奶奶长一声短一声地哀求着,后来就伤心地哭了。公社党委书记和武装部长同情起奶奶来,所以我十月底换上军装就到了三团江油留守处轮训队的新兵连。”
秦擎天:“我一直以为你有父母,要早知道,去年底一下山作为特殊情况处理,就该让你探家回去看看你心爱的奶奶!”
黄宝宝:“不过没事,我奶奶请人写信来说她好着呢,就是做梦都想我。”
秦擎天:“今年底,我一定批你回去看看你奶奶!”
黄宝宝:“谢谢你连长!”
秦擎天:“有啥谢的,四年兵该探一次家了。噢,你对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黄宝宝:“今后?我好好干。”
秦擎天:“对,好好干。农村出来不容易,只要你像这几年这么干,再过两年转个志愿兵,也让你奶奶高兴高兴。”
黄宝宝:“嗯,其实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秦擎天:“上山后,你把你的家庭情况和怎样来当兵的给何医生细细说一下。”
黄宝宝:“为什么?”
秦擎天:“她正在构思一部反映青藏线改建工程的长篇小说,你提供的素材也许对她写作有用。”
黄宝宝:“嗯,连长。”
桩柱施工工地。黄昏。外。
官兵们已下工陆续离去。
满身泥土的张德彦凝视着自己带着一帮人马浇注出来的两根桩柱和已挖钻的成孔基础,满怀喜悦,自言自语地:“老秦下格尔木住院半个多月来,无论质量还是速度都与他在连队时一样,第十六、十七号两根桩柱很快地从地上耸立起来。第十八号也很快成孔,明天一定要把这第十八号桩柱浇注出来……唉,这些天我忙得甚至连和何玲在一起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张德彦帐篷。黄昏。内。
李俊杰一进门,便问:“指导员,你让文书来叫我,找我有事?”
张德彦:“我今天中午在唐古拉山乡商店买了五瓶‘绿豆大曲’,大家近来很辛苦,你去叫孙副连长、方技术员、赵小刚、钱自化来,几个人把它喝了。”
李俊杰:“刚吃了晚饭不久,算了吧!”
张德彦:“我原打算等第十八号桩柱浇注完了,再让大家喝一喝,高兴一下。不知怎么的,看着两根已浇注出来的桩柱和挖钻成孔的基础,我心里就有些激动,就有成就感升腾出来,就有了控制不住地想喝酒的愿望。”
李俊杰:“算了,算了!”
张德彦:“过去我对你、赵小刚、钱自化、黄宝宝等人在立功、入党时都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最近秦连长去治病了,我和你们一起干活才感到你们是那样卖命,你们是那么可爱。所以我请大家喝喝酒沟通沟通!”
李俊杰还是推辞道:“指导员,算了,算了。最近你也干得很苦,大家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都说你变了呢!”
张德彦手一挥,语言似乎也很斩钉截铁:“别夸我了,快去,快去叫他们来喝酒!”
机械排二班帐篷。黄昏。内。
钱自化疑惑地:“指导员请我喝酒?”
李俊杰:“是啊,指导员让我亲自来请你!”
钱自化语气加重了:“李排长你别骗我了,指导员会请我喝酒?!”
李俊杰:“指导员不仅请了你去,还请了赵小刚也去,我已叫了赵小刚了!”
钱自化还是站在那里纳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小刚进来,拖着钱自化的手:“走,我们快去指导员那里喝酒去!”
张德彦帐篷。黄昏。内。
赵小刚和钱自化先到。
张德彦热情地招呼他俩先坐下。
赵小刚便开起玩笑来:“指导员是不是有啥喜事?”
张德彦笑道:“啥狗屁喜事,没喜事就不能喝几口酒?”
钱自化坐在床铺边上,张德彦一反常态的热情使他有些受宠若惊。
方林和李俊杰同时进了帐篷。
张德彦见孙绪明没来,便问:“李排长,孙副连长呢?”
李俊杰:“他说他对酒这玩意不感兴趣了,酒使他出了不少洋相,他还说感谢指导员的盛情邀请!”
方林:“我和孙副连长住在一个帐篷后,他断断续续给我谈起过,酒,他实在不想沾了!”
张德彦:“我去喊喊!”说完,径直就去了。
孙绪明帐篷。黄昏。内。
孙绪明躺在床上休息。
张德彦一进帐篷门就喊道:“老孙,孙副连长!”
孙绪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指导员,腰酸腿疼的,我刚躺下,你们几个人喝吧,我刚才就给李排长讲清楚了的,感谢你的盛情邀请,真的一说喝酒,我心里就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痛苦,我诅咒发誓今后再不沾一点酒。”
张德彦:“你是不是对我还有意见,还耿耿于怀?”
孙绪明从床铺边站起来:“既然指导员这么一说,我还非去不可了,走吧!”
孙绪明:“我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至于你说我对你耿耿于怀,那是你的认为,其实我把那件事都忘了!”
张德彦笑笑:“我是和你开开玩笑。”
张德彦帐篷。黄昏。内。
张德彦、孙绪明边说边笑地进了帐篷。
接着大家将办公桌抬到屋中间,围坐了一圈。
张德彦便把五瓶“绿豆大曲”和几袋花生放在桌上,便给每人胸前的刷牙缸里倒上小半缸酒,然后自己先端起来,道:“最近大家辛苦了,喝点白酒,以示感谢!我先喝为敬!”说完,仰起脖子“咕咚”地喝了下去。
孙绪明、方林、李俊杰、赵小刚、钱自化纷纷站起来,端起牙缸也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牙缸底朝天。
张德彦招呼道:“大家坐下快吃花生。”同时,他又为大家斟了小半缸酒,三瓶酒就倒空了。
孙绪明拍了拍装有白酒的牙缸,感慨万千地:“酒这东西既是好东西又是坏东西。”
方林:“不知哪位诗人写过一首诗说,酒看起来似水,喝下去似火!”
孙绪明:“先说酒对我的好处嘛,我去年在风火山地段时,心理负担太重,采纳何医生的建议,果然把我的失眠症治好了。”
赵小刚:“那坏处呢?”
孙绪明叹息道:“酒对我坏处就太多了。唉,第一大坏处,莫过于在我的个人问题的处理上,至今我都不能原谅自己。第二件事,大家都知道,因为喝了酒,与指导员打了一架……”
张德彦也后悔道:“也怪我自己,是我自己不对,孙副连长别说了!”
孙绪明:“唉,还有一件事我也忘不了,也是酒惹的事啊!我和文小英结婚后没几天,我原来待过的汽车连的几个战友前来新房祝贺我和文小英喜结良缘,并带来了几瓶白酒和几个午餐肉罐头,非要我喝酒不可。战友们一杯一杯地端起来祝贺,无奈之下我便喝多了,结果我喝吐了,也喝哭了。俗话说,酒后吐真言。我泪流满面地说‘我这一生对不起两个女人,一个是吴雁,要不是我她死不了,我有罪,我有罪啊!’我说着双手轮换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又说‘另一个我对不起的就是文小英!’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又在自己的脸上左右开弓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文小英见我悲痛地哭了,她也禁不住的双手捂脸大哭起来。我俩一哭,搞得来祝贺我俩的战友们措手不及,不欢而散地离去。第二天,我酒一醒,又去汽车连一一向战友们做解释……”
方林知道孙绪明的难言之隐,便安慰道:“孙副连长,别说了,别说了,快喝酒!”
孙绪明端起牙缸,站起来:“方技术员知道,我诅咒发誓不喝酒了,因为酒对我的伤害太大了。但今天面对指导员的真心实意地盛情邀请,我来了。所以我借指导员的酒,先敬指导员这半缸酒,表示赔礼道歉。”
张德彦站起来,端起牙缸,与孙绪明的牙缸碰了一下,真诚地:“算我向你赔礼道歉!”说完,仰脖子喝了下去。
孙绪明见张德彦先喝,自己也咬咬牙,紧闭着双眼喝了下去。
方林等四人便笑着鼓起掌来,夸赞道:“指导员和副连长有海量呢!”
这半缸酒一喝下去,孙绪明的头就有些发沉。
这时,钱自化端起牙缸,站起来:“指导员,我敬你一口酒,有些地方对不起你,请你谅解!”
张德彦挥起了手,制止道:“小钱,你先坐下,慢慢喝。”
钱自化诚恳地道:“指导员,我敬你一口酒,我还要去检修一遍发电机,明天又要浇注桩柱了。”
张德彦:“既来之则安之。”接着对孙绪明道:“你说呀,副连长?”
孙绪明点头道:“快敬指导员的酒。”
钱自化又端起牙缸站起来,重复道:“指导员,我敬你一口酒,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请你谅解!”
张德彦也端起酒缸站起来,内疚道:“小钱,其实不是你对不起我,而是我对不起你!”话一完,便仰头喝了下去。
钱自化没想到张德彦一口把酒喝完了,看着自己的小半缸酒,心里就有些发虚。
方林:“小钱,按理讲,指导员都把酒喝完了,你自己也得喝完,否则不成敬意!”
钱自化:“但我刚才小半缸白酒喝下去后,心里就火烧火辣的,自感自己不胜酒力。”他便征求道:“指导员,我喝一半行不?”
张德彦的回答很干脆:“不行,喝完!”
人们的目光都聚集在钱自化犹豫不定的脸上。
赵小刚鼓励道:“钱老兵,怕啥呢?喝醉了就好好睡一觉,明天好开你的柴油发电机。”
方林:“喝,怕啥呢。”
于是,钱自化左手攥紧拳头,狠狠心便喝了下去。
几个人鼓着掌道:“钱自化不仅干活厉害,喝酒也厉害!”
钱自化一落座,头就耷拉了下来,心里仿佛是条蛇在里面窜上窜下,他知道自己要呕吐了,于是想起来出去,又觉双腿无力,便使出全身力气要站起来,谁想还没站直,就“砰”的一声栽了下去。
人们不由得喊道:“钱自化,钱自化,你怎么了,怎么了?”
赵小刚弓下身从地上扶起了钱自化,对大家说:“他喝醉了,我扶他回班里躺下,你们继续喝吧!”
孙绪明上来想帮赵小刚扶着钱自化。
赵小刚:“我一个人够了,你们喝吧!”
营区。黄昏。外。
钱自化脸色惨白,目光呆滞,重一脚轻一脚跟着搀着他的赵小刚往自己班里走去。走了一、二十步路,钱自化“哇”的一声从嘴里喷发出一股酒气冲天的污秽物,接着他又弓着腰呕吐起来……
何玲从自己的帐篷出来,倒完刚洗了脸的水,就听到钱自化那“哇”的一声,于是放下脸盆,急忙奔跑过来,问正搀着呕吐不止的钱自化的赵小刚:“赵班长,小钱怎么了?”
赵小刚:“喝醉了!”
何玲:“喝醉了?吐成这样,在什么地方喝的?”
赵小刚不语。
何玲又想追问时,却听见从张德彦的帐篷里传出来张德彦那“喝呀!喝!”的声音,她循声而去。
张德彦帐篷。黄昏。内。
何玲进来,只见张德彦、孙绪明、方林、李俊杰端着装有酒的牙缸正在喝酒,气愤地吼道:“你们还喝?”
几个人忙放下牙缸,都愣呆呆地望着何玲。
何玲嗓音更大了:“按常规,因为明天要浇注桩柱,今天晚上小钱应该检修发电机,你们看他醉成啥样了?”
张德彦觉得面子上有些下不来,便支吾道:“是他自己喝醉的。”
何玲气得声音发抖:“张德彦,你敢做不敢当!你算什么男人?”
方林、孙绪明、李俊杰顿觉无地自容,尴尬难当。
孙绪明劝何玲道:“何医生,算了算了,别发这么大的火,都是我不好,我邀指导员他们喝的酒。”
张德彦听何玲、孙绪明这样说,自己男人的自尊心受不了了,突然吼道:“不,是我请他们喝的!”
何玲:“张德彦,你是不是觉得你能干,你是不是觉得你的行为光荣?”
张德彦一下子恼羞成怒了:“我能干,我光荣,你又能把我咋样?”
何玲:“你能干个啥?你光荣个啥?秦连长带领大家挖钻、浇注了十五、六根桩柱也没像你这样才挖钻、浇注两根桩柱就不得了了,也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就这么忘乎所以了?”
营区。黄昏。外。
这时,不少战士听到吵闹声都纷纷地蹿出帐篷过来看热闹。有的战士一看是指导员和何医生在吵闹,就又回自己的帐篷了,但也有个别不懂事的战士围在张德彦的帐篷外不肯离去,想把这场戏看到剧终。
张德彦帐篷。黄昏。内。
张德彦本来也喝了不少酒,再加被何玲这么一数落,气就涌上心头,气势汹汹地:“你说完了没有?啊?”
何玲:“没有!你这叫小人得志。今年一上沱沱河我还觉得你变了,变得能吃苦了。我暗自为你高兴,没想到才几天,你就翘尾巴了,以为自己是英雄了。其实你是狗熊,真正的英雄是王大寨、是秦擎天!”
被酒精刺激着的张德彦气得咬牙切齿,一口气喝完牙缸里剩下的白酒,将牙缸使劲地往地上摔去,咆哮道:“你口口声声秦擎天,秦擎天,秦擎天难道是圣人?他到底是你什么人呀?!”
孙绪明、方林、李俊杰真感到劝也不是,退也不是,如坐针毡。
营区。黄昏。外。
孙绪明走到帐篷外对看热闹的战士们说:“回去吧,有啥好看的!”
有的战士离开了,但有的战士还是不肯离去。
孙绪明也不好在这种场合发火,只好任其自然。
张德彦帐篷。黄昏。内。
方林上前来推何玲:“何医生,何医生,你回去,你回去!”
何玲的气也上来了,拍几下方林的手,气愤地对张德彦道:“秦擎天在我眼里在我心中确实是圣人!他严于律己,宽于待人,襟怀坦荡,光明磊落!你看连队哪个干部哪个战士不尊重他,拥护他,钦佩他?不像你张德彦,小肚鸡肠,嫉贤妒能,你除了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还能干什么?你是小人一个!”
张德彦气愤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你他妈的瞎说!”
何玲两眼喷着怒火:“你长本事了,你敢骂人了!你说我瞎说,众所周知的事,你教唆钱自化用泥土堵油管,你还用酒瓶把孙副连长得头破血流,这些我们都不说……”
孙绪明一下急了:“指导员,我没告诉何医生。”
何玲:“孙副连长,我不是说是你说的,你跟王大寨和秦擎天一样也是一条真正的硬汉子。这事,我是几天前从战士们的摆谈中偶然听到的。”
张德彦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用手指着何玲,气急败坏地吼道:“你给我闭上你的嘴,你给我闭上你的嘴!”
何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你没有权力命令我,想让我闭上嘴可没那么容易。先不说那两件事,你能当着大伙的面说说举报‘秦擎天贪污奖金’的告状信是怎么回事吗?”
大家吃惊地把目光转向了张德彦。
张德彦在众目睽睽下,嘴唇哆嗦起来,双眼死死盯着何玲,暴跳如雷、撕心裂肺地吼道:“你胡说,你胡说,滚,你给我滚!咱们从此一刀两断!”
何玲:“对,我滚。咱们是该一刀两断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有一句话是《红楼梦》里的,你要记住——‘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说完,看也不想多看一眼张德彦,愤怒地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