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救人难己

　　孙宾依旧赶着路，走了不知多长时间，遇到一个集镇，熙熙攘攘的，倒是很繁华。孙宾松了一口气，心想着终于可以歇歇脚了。
　　快走到客栈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围着一群人，在那里交头接耳地讨论什么。孙宾疾步上前，也挤进了人群。好不容易才挤到前面，看见一个男人，衣衫破烂，蓬头垢面，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嘴里还念叨着“我儿子得了重病，我没有钱看病，各位大爷行行好，施舍一点吧”。旁边躺着一个小孩，仿佛奄奄一息的样子。孙宾仔细看去，地上似乎还有字，可是写得歪歪扭扭，大意和他嘴里说的差不多。地上零零星星躺着几个钱。孙宾看看四周的人，都在指指点点，有的说这个男人是个骗子，让他的儿子装死，骗取人们的怜悯，有的说也许是真的，看那个孩子面黄肌瘦，好像真的得病了。虽然人们尽量小声地讨论，可是人太多，乱哄哄的，把男人乞讨的声音都盖过了。
　　孙宾看着这一对不知道是不是父子的人，想起了盛归宣和廉恪的腿，想起了廉恪的母亲。想到这里，心里实在有些难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孩子看起来的确是病了。哪里有富人来这里骗人的？即便是骗子，也是被生活所迫，没有办法吧。想到这里，孙宾准备施舍些钱，他不想再看到悲剧上演了。孙宾伸进包袱，摸出一些钱，扔在了男人的面前。
　　“啊？！”周围人的目光一下子从地上的钱转移到了孙宾的身上，惊讶声此起彼伏。
　　男人抬头看了看孙宾，激动地热泪盈眶，“谢谢大爷！谢谢大爷！”之后似乎都能听到头碰地的声音。
　　如此多异样的目光忽然都集聚在孙宾的身上，孙宾顿时觉得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脸刷一下就红了。他只感觉脸火辣辣的，心跳有些快，人群挤得他快喘不过来气了。于是他努力向外挤，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这时，人群中忽然出现了拥挤，挤得孙宾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才站定了，孙宾有些厌烦的小声说：“谁这么自私，也不顾别人的感受。太没有道德了。我刚才虽然也是挤过来的，但是也没有这么蛮横啊？”不过，挤过之后，孙宾反倒到了人群的边缘。孙宾高兴地出了人群。看看阴沉的天空，竟然感觉也是那么可爱，似乎比蓝天白云还多了几分雅致。
　　孙宾来到人群后面的客栈，点了些饭菜，饱饱吃了一顿，等会儿散散步，好好睡上一觉，之后再继续赶路。孙宾觉得生活倒也充满了乐趣。
　　看着杯盘狼藉的桌子，孙宾笑自己像饿死鬼一样。伸手摸进包袱，没有摸到钱，又摸了摸，还是没有摸到。“怎么做了好人，跟喝醉了一样？还摸不到钱了？”孙宾一边嘲笑自己，一边继续摸着，谁知道摸了四五遍，还是没有。这时，他才急了，把包袱打开，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抖开了，还是没有找到钱。孙宾呆傻地坐在桌子前，情知钱是刚才在人群中拥挤的时候被偷了。孙宾偷偷看看四周，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举动。
　　“这可怎么办呢？”孙宾心里像着火了一般，“跑出去，让他们撵不上？万一被抓住，不就丢人丢大了吗？说不定还扭送官府呢。”
　　“客官？”店小二这时像天兵天将一样，忽然就出现在了孙宾面前。
　　“哈哈！”孙宾僵硬地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偷偷招了招手，店小二不知道孙宾要干什么，于是走到孙宾旁边，弯下腰，将头凑近孙宾，轻声问道：“客官，您要干嘛？”
　　孙宾把包袱递给了店小二，看了看周围，小声说：“您看看这能不能抵一顿饭钱？我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偷了，我不是想吃霸王餐。如果这衣服不够，我给你们干活也行啊！您千万和掌柜的说说，通融一下吧？”
　　店小二斜着眼睛看看孙宾，长得文文静静，虽然衣着并不光鲜，可是很干净，朴素大方，再看举止言谈，不像是寻常的市井无赖，“那好吧。你先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给掌柜的说一下。”店小二起身拿起了包袱，他附到旁边跑堂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跑堂的就站在孙宾旁边，像天子旁边的卫士。
　　不一会儿，店小二出来了，只是不见了包袱。“掌柜的说，看你像个读书人，不像那些个地痞流氓。包袱里的衣服虽然不值钱，抵不上饭钱，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掌柜的息事宁人，准你走了。”
　　孙宾听见这样的话，像遇到大赦一样，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赶紧千恩万谢地出了客栈。
　　这时，客栈旁边的人群已经没有了，那一对不知是不是父子的人也不见了，只有地上的字还歪歪扭扭地守在那里。
　　看着人来人往，听着商贩的吆喝叫卖声，孙宾站在街边，觉得一切是那么陌生，忽然感觉自己是个外来人，这个地方不属于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身上没有钱，连包袱都没有了。平时里只学过读书练剑，其他的啥也不会啊？而且这里一个熟人也没有。
　　孙宾急得使劲抓着头发，使劲挠着头，他不想承认这就是现实，一步一个坎，总是在准备得意高兴的时候，紧接着就是走投无路。“这次会不会有人忽然扔钱给我呢？”孙宾脑子里不知怎么忽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前几次山穷水尽的时候，都有人暗中相助，这次会不会有了呢？我是不是应该在这儿等一等？”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于是低着头，坐在了路边的台阶上。
　　“当”，孙宾正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把正要进梦乡的他拽了回来。他睁开眼睛一看，是一个行人扔了一枚钱在他的面前。孙宾捡起钱，顿时明白了，心中还夹杂着怒火。
　　“我不是要饭的！”孙宾伸出手，举着钱，想把钱给了那个行人。
　　行人看到孙宾鬇鬡凌乱的头发和惺忪的眼神，说了句“脑子有问题！”之后转身离开了。
　　孙宾手里拿着这一枚钱，正要感叹的时候，忽然眼前伸过来一只黑黑的手，把钱抢了过去。孙宾急忙抬头一看，见一个人蓬头垢面，衣衫破烂，光着脚，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旁边跟着几个和他差不多打扮的人，一个个都得意洋洋地笑着，黑黑的脸加上蓬松的头发，加上肮脏的衣服，不注意看，还以为是熊瞎子跑出来了呢。
　　“敢在这儿要饭！拜过大哥了吗？”旁边的一个乞人指着孙宾。
　　“哼！”，孙宾冷笑了一下，看着眼前这几个其貌不扬的人，心中更加恼火了，“拜你娘的头！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大爷是要饭的吗？大爷不过走路走累了，在这儿歇一会儿。”孙宾赶紧拿手往后拢了拢头发，这一拢，他净白的脸露了出来，加上有神的双目，的确有些气势。
　　为首的乞人一看孙宾的架势，挥了挥手，“走！”，几个人扬长而去。
　　望着几个乞人的背影，孙宾的怒气仿佛也跟着走了。“难道，我也去要饭吗？这多丢人啊。”他又坐在了台阶上，想着该怎么做。“不行，要饭太可耻了。我还是打工挣点钱再去云梦山吧。”想到这里，他感觉浑身有了力气。可是，转了一晌，也没有一个地方肯用他，一则看他文静瘦弱，手上连个茧子也没有，一看就不是干活的人，二则听他不是本地口音，也不知道底细。
　　转眼，已经是黄昏了，落日的余晖给街道披了一件灿烂的衣服，灯火也开始亮起来，温馨的感觉充满大街小巷。只是，孙宾感觉浑身无力，又饥又渴，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的饭菜的味道，浓浓地钻进他的鼻子里，熏到他的脑子里，溜进他的肚子里。他闭上眼睛，闻了一闻，满桌子的饭菜立刻出现在脑海中，于是又使劲闻了闻，饭菜依然在，却听见肚子“咕噜噜”地响了。他扫兴地睁开眼睛，看到街上的灯火是那么柔美祥和，心中反而升腾起浸骨的幽凉。他的肚子是越来越饿了，似乎都有些胃疼了，而且嘴唇也干得要命。
　　“我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呢？”孙宾坐在地上，实在想不通。天是越来越黑了。如果再不想办法，晚饭的时间就过去了。想到这里，孙宾看看周围没有人，急忙躺到地上，打起了滚，而且专门找泛着亮光的地方打。觉得打得差不多了，就坐了起来，用力将自己的衣服撕扯了几道口子。然后用手胡乱揉搓着头发，弄得跟茅草推一样。揉搓完后，又把手按在有水的地方，然后朝旁边的地上抹了抹，成了一双泥手，这双手很快就糊到了脸上，将一张白净的脸生生抹成了一张污泥脸。
　　这时，孙宾高兴地站了起来，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的勇气和聪明。看到前面有家客栈，兴冲冲跑了过去。
　　跑到客栈不远处时，孙宾忽然趴在了地上，用两手支撑着往前爬，衣服蹭着地，倒磨得更破了。爬到客栈门口时，孙宾看看里面还有不少的客人。于是就爬到了一边，静静看着客栈的门，仔细数着进来的人和出去的人。
　　夜色是越来越深了，客栈里的人渐渐出来的多进去的少了，孙宾爬到门口，看到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这才出现，探着头，以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掌柜的？门口有个乞人。”跑堂的发现了。
　　掌柜的正在算账，看看店里也没有什么客人，而且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不耐烦地说：“给他点吃的，把他打发走吧。”掌柜的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朝门口看了看，见孙宾爬在地上，“多给他点吧，好歹让他吃一回饱饭。”
　　孙宾得了东西，爬到了旁边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东西是要了不少，可是，似乎放的时间长了，有股发馊的味道，孙宾闻了一下，差点没有吐出来。但是，如今不吃，连这都没有了，孙宾只好硬着头皮，使劲吃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