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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欲搬救兵

作品名称:观云梦      作者:曹自之      发布时间:2013-02-26 21:55:46      字数:4120

  “啊?!——”孙宾腾地站了起来,气得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将墙打翻,他咬着牙狠狠说道:“气死我了。这样人面兽心的禽兽不如的东西,留着他只能是对乡亲们的祸害。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谢仓丰赶紧也站起身来,双手使劲按着孙宾的肩膀,可怎么也按不下去。谢仓丰看到义愤填膺的孙宾,微笑道:“孙兄弟。我知道你的心情。你今天听我说了,就这样生气。要是我当初像你现在一样,估计也早中了丁老妖的圈套了。他老奸巨猾,就是利用我们的冲动来设计谋,结果我们还每次都上当,每次都大败而归。都说‘好人有好报’,可从丁大叔一家我好像没有看到。都说‘恶人有恶报’,可从丁老妖一家我好像也没有看到。丁老妖如今快七十了,享了一辈子荣华富贵,吃穿不愁,呼风唤雨。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求老天把他劈死。可是,有用吗?前人流传下来的话,总是有点道理的。什么叫‘民不与官斗’?什么叫‘鸡蛋碰石头’?什么叫‘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我们寻常百姓人家,能有饭吃就不错了,那有能力和富贵人家斗呢?你是读书人,应该知道螳臂当车、蚍蜉撼树的意思。”
  听到这样的话,孙宾才稍稍冷静了些,他慢慢放下了拳头,将手伸展开了,轻声道:“你说的也对。这事光凭一时的意气,的确于事无补。我差点也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多谢丁大哥提醒的及时。”孙宾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坐了下来。
  看到孙宾慢慢恢复了平静,谢仓丰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下了,他也坐了下来,又提起茶壶将孙宾的茶杯蓄满了。“这样就对了。怨天尤人是一点用也没有的。生气只是作践我们自己。俗话常说‘留得五湖明月在,何愁无处下金钩’。只要我们健健康康活着,一切才有可能。而且,我们越是健健康康活着,就越像根针一样刺进敌人的胸膛,虽然不足以致命,但却总不能让他安生,时间长了,这就是胜利。”
  孙宾听后,深深点了点头,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谢仓丰安慰自己的,可是,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古往今来多少人都败在大意和意气上。
  孙宾此时一心只想着如何惩治丁聚仁,因此在谢家也坐不住了。他也顾不上去丁守珉家,而是暂时辞别了谢仓丰,又来到梁固的府上。
  梁固见孙宾忧心忡忡的表情,微笑着问道:“怎么了?又遇到什么事了?”
  “气死我了!”孙宾径直走到案几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咚咚喝了下去。梁固见孙宾如此着急,却也并不急得问,而是将衣袖整理好,坐了下来,静静看着孙宾。
  孙宾喝饱后,气呼呼地坐下来,看着微笑着的梁固,忿忿不平地说道:“去了谢仓丰家里一趟,听到了丁守珉的经历,气得我火气现在还没有下来。真没有想到,人间居然有这样的不平事。以前我还觉得我在西河被陷害下狱,是天底下最冤枉的了。没有想到,今天听到的这些事,比我遇到的还要冤枉一千倍一万倍。”
  “呵呵!”梁固捋着胡须笑了起来,“不要着急,慢慢说,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孙宾见梁固这样说,于是将听来的丁守珉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梁固。梁固开始还表情从容地听着,仿佛微风轻轻吹拂着面庞,飘来淡淡的芬芳,让人神清气爽。可是听着听着,梁固的眉头开始紧锁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仿佛晴朗的天空忽然陆续地飘来阴云,渐渐地将天空的清新明丽遮掩住,将阴冷冰风请了过来。听完孙宾的讲述后,梁固久经官场是非磨练的冷静的心忽然也开始不平起来,有一种力量从脚底升腾起,顿时充满了全身,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血气方刚的岁月。
  “咚!”梁固实在忍不住地用拳头砸了一下案几。“我原本以为自己宦海沉浮,已经参透人间的是非冷暖,渐渐超然物外。没有想到,听到你的讲述,我又开始心潮澎湃,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多岁,恨不得手提宝刀,劈斩奸佞。可见,人要在尘世中修为,的确不易啊。我从来没有想到,人心之险恶,会到这个地步。也没有想到,乡民之愚昧,竟然容忍这样的衣冠禽兽横行乡里。”
  “梁叔叔。”孙宾眉头紧缩,此时虽然没有了怒气,可是却满脸的不解,“按说丁聚仁在乡里横行霸道,老百姓应该恨之入骨才对。可是,我听说,老百姓除了嫉妒他有权有势,并没有很厌恶他。相反,南堤被冲毁的事,直到现在,老百姓还说是丁聚佶触怒了河伯而受到了惩罚。他们虽然同情丁聚佶的冤死,可对丁聚佶触怒河伯却依然认为不可饶恕。我就想不明白了,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神仙?即便有神仙,哪有神仙让人家腿瘸,要人家性命的呢?我倒觉得丁聚佶多半是被无知的村民害死的。”
  听到孙宾如此讲,梁固不住地轻轻点着头。“你说的是啊!民智未开,百姓虽然仁善,却很容易被居心叵测而貌似忠厚的人利用,自己做了帮凶而不知。这个道理,我以前就知道了。而丁聚仁恐怕比我们知道的更清楚,这些事情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怎么露面。可是,从你的讲述中,每件事和他都有关系,他非常高明地做了幕后操纵者,操纵着愚昧无知的乡民。这招借刀杀人用得很拙劣,但却很成功。虽然我们心知肚明,可百姓却不这样认为。相反,如果我们要去解释,他们到会觉得我们在撒谎,在污蔑丁聚仁。丁聚仁这条老狐狸,对身边的百姓太了解了。丁聚佶以一己有勇无谋之力,去和这个老谋深算的奸贼斗,不失败才怪呢!”
  “难道就任凭丁聚仁这样称霸乡里吗?”孙宾看到梁固渐趋平静,担心他会不管此事,“圣渠村就在君上眼皮子底下,万一真出了事,对国家始终是不利的。”
  梁固没有急着回答孙宾,而是皱着眉头思索着,有点自言自语地说道:“等会儿……丁聚仁……刚才我就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
  孙宾一看,觉得有些希望,连忙惊喜地问:“怎么了?梁叔叔,难道您以前听说过这个人?”
  梁固摆摆手,示意孙宾不要说话,然后捋着胡须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丁聚仁就是十七年前被我们参劾下台的相邦公叔痤的门生。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能活。我记得当时他都胡子一大把了,有些老态龙钟,没有想到如今居然还活着。恶人真是命长啊!”
  “恶人?”孙宾听到这两个字,觉得希望更大了,心里忍不住高兴起来,“怎么了?难道他以前做过什么坏事?”
  “何止坏事,简直恶贯满盈。”说到这儿,梁固气得握紧拳头,狠狠又砸了一下案几,然后,他顿了顿,说道:“当时,还是先君文侯在位。你师父吴起也在魏国做官,他守西河,屡败秦军,功劳甚大,颇得先君文侯赏识。公叔痤嫉贤妒能,总想找你师父麻烦。可巧,你师父得罪了师祖曾子先生。而当时的相邦李悝,乃是我的师兄,也是曾子的门生,所以,他对你师父看法也不好。不过,因为我和你师父关系莫逆,李悝也没有过多地为难他。公叔痤善于见风使舵,他指使丁聚仁上书参劾你师父,说他杀妻求将,在乡里杀人,对母亲不尽孝道等等。这还在其次,最可恶的是,他们诬陷你师父和秦国有勾结。古往今来的君主,最讨厌也最惧怕臣下有二心,先君文侯也不能例外。可是最后调查的结果,证明你师父无罪。丁聚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当时吕陈锡大人在都城为官。丁聚仁请吕大人吃饭。丁聚仁为了陷害吕大人,居然将自己有点残疾的儿子害死,然后嫁祸给吕大人。公叔痤贿赂文侯后妃和办案人员,吕大人百口莫辩。君上佯装十分生气,将吕大人关进了监狱。相邦李悝求情,也被君上训斥一顿,罚俸一年,我和冯聿信大人也曾上书,结果被贬两级。公叔痤知道君上最讨厌臣下结党营私,所以说我们拉帮结派。先君虽然英明,可也知道西河派与公叔痤的关系。最后调查的结果,虽然和吕大人没有直接关系,但也被牵连进去。吕大人被关了半年后,正遇到秦军进攻西河,所以被贬到西河做官,一直到现在。公叔痤高兴非常,奏请君上,说丁聚仁是治国能臣、公正廉明。君上念丁聚仁丧子之痛,升了他的官。这把我们可都气坏了。李相上书君上,参劾丁聚仁,说他贪污受贿。后来经查,虽然数额不大,可确有此事。这时,你师父吴起发现了丁聚仁害子的线索,准备奏明君上,不知道怎么被公叔痤知道了。公叔痤害怕前功尽弃,因此唆使丁聚仁上书告老还乡。丁聚仁虽然不愿意,可也没有办法。因为丁聚仁的这件事,朝堂上争吵了几个月,君上也有些烦了。所以就准了丁聚仁的申请。”
  孙宾听后,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思议地点着头,“原来是这样啊!人们常说‘虎毒不食子’。他居然可以亲手害子,真是禽兽不如。为了自己的目的真是不择手段,这样的人太恐怖了。”
  “谁说不是呢?”梁固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与这样的人同在一片蓝天下,真觉得耻辱。不过,他告老还乡已经快二十年了。这时惩治他,确实不容易。再说,公叔痤现在是相邦,权势比以前更大了。我们西河派刚刚经历挫折,我怕真是爱莫能助。”
  梁固捋着胡须,陷入了深思,“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我的经验不足。还是把你冯叔叔叫来,他足智多谋。听听他有什么办法。”说着,梁固喊来一个下人,让他去请冯聿信了。
  孙宾听后,觉得希望更大了,禁不住笑了一下。梁固见到孙宾的表情,微笑道:“凡事别高兴得太早,事情不到结束的那一刻,都会有变数。何况我们现在才是讨论一下。”
  “呵呵。”孙宾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着说:“我知道了。”
  冯聿信来了,见到孙宾,很高兴地问道:“宾儿,你去过丁守珉家了?”
  孙宾本来看到冯聿信来了,很是高兴,这时佯装不悦道:“没有去,我先去谢仓丰家了。谢仓丰给我讲了丁守珉家的事,听得我肺都快气炸了。我想我这么生气去他家,似乎不太好。所以就回来了。”
  “哦?”冯聿信见孙宾的表情,倒是有了疑问,“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梁固这时对冯聿信道:“你还记得丁聚仁不?”
  冯聿信听到后,眉头微锁,然后道:“你说的是十七年前陷害我们的那个公叔痤的门生吗?”
  梁固欣喜地伸出大拇指,禁不住赞叹道:“老兄好记忆!不佩服不行。就是那个禽兽。你坐下来,让宾儿给你讲讲。”
  冯聿信坐了下来,梁固给他倒了一杯茶。之后,孙宾就把在谢家听到的丁守珉家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冯聿信。
  冯聿信听完后,表情有些凝重,慢慢捋着胡子,“他现在不仅是条老狐狸,还有了狼的残忍和贪婪。居然这样残害生命,实在让人气愤。如果不教训他一下,真让人觉得天理不公。”
  “可是,他早已告老还乡。虽然丁守珉家的那些事是他背后操作的,可是我们也没有真凭实据啊?再者说,事情又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如今,我们刚刚受到君上的训斥。你虽然恢复了官职,可我和吕大人都已经告老。现在朝中公叔痤的势力更加大了。我们要更加小心才是。”梁固实在有些担忧,因此脸上也没有了笑容。
  孙宾听了梁固的话,也觉得一筹莫展,但看看冯聿信,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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