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似醒非醒

　　吕陈锡看到孙宾如今的情况，就算等到士兵寻回来母乳，也早就过了押运粮草启程的时间，而且耽误了运送粮草，罪名大得很，杀头是很正常的。为今之计，吕陈锡只好临时决定，一面修书信向接收粮草的人说明情况，一面派其他的将领按时启程运送粮草，一面还得向郡守报告这里的情况，一面还得私下告诉梁固和冯聿信这里发生的事，一旦粮草运送有误，魏武侯怪罪下来的话，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吕陈锡此时是跑前跑后，恨不得自己会分身术，把自己分成八个。
　　粮草是准时启程了。吕陈锡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在路上小心些。
　　回到孙宾的房间，大夫依然在那里平静地坐着。去外面寻找母乳的士兵还没有回来。眼见着太阳一点一点往天空中央升起，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投到了屋子里，显得亮堂堂的。然而，这明亮的阳光却像一团火把吕陈锡围住了，炙烤得他浑身燥热，简直心乱如麻，找不出一点儿头绪。
　　临近中午的时候，外出寻药的士兵才满头大汗地回来了。吕陈锡已经等得心里平静了，反正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着急也实在没有用。
　　大夫急忙配了药，给孙宾灌了下去。之后，依然是默默地等待。
　　等了大约两柱香的功夫，孙宾终于睁开了眼睛。
　　“您终于醒了？”谢仓余看到孙宾睁开了双眼，急忙问道。
　　他慢慢坐起身来，用手揉着太阳穴，痛苦地晃着脑袋，之后用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屋里的情况，发现坐了两个人。一时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再仔细看看，屋里光线充足，忽然想起了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中午了。”大夫答道。
　　“什么？！”孙宾颇觉震惊，虽然浑身无力，还是大声发出了感叹，“怎么不早叫我呢？”说着，就移动着沉重的身体要下床。可是，心余力绌。脑子都已经下达命令好长时间了，脚却还在床上。他用手使劲撑着上半身，想把脚移到床下，可是脚没有移下去，胳膊倒是撑不住了，重心没有掌握好，上半身一下子扑到了床边，两手触着地。还是大夫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扶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孙宾看到自己这样的状态，心急火燎的问：“怎么回事！”
　　“大人，您稍安勿躁。”大夫轻声安慰道：“您被人下了毒药，已经昏迷了大半天了。刚才才吃了解药，还不能立即行动，得再等半个多时辰，才能慢慢恢复过来。您现在不能太着急，欲速则不达呀。”
　　听到大夫的话，孙宾心中的怒火依然燃烧着，“去把昨天给我端茶的士兵叫过来？”
　　“吕大人已经派我调查过了，那个士兵是新应征的，具体情况大家也不清楚。他昨天晚上给您送过茶水就消失了。”谢仓余道。
　　孙宾不吭了，他努力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开始回想昨天晚上的一幕幕情景，他越来越觉得吕陈锡并不是啰嗦，也不是胆小怕事，而是这里确实凶险，敌人在暗，而他们在明。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孙宾现在是体会到了这一点。现在，他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昨天的纵火提前有人通知了。
　　吕陈锡听说孙宾醒了过来，放下手中的饭碗，就朝孙宾这里赶来。
　　吕陈锡进屋来，看见孙宾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登时吓了一跳。不过，转而看到孙宾的眼睛睁着，像两口幽深的水井，透出冷冷的静谧，他的心里才平静了些，“怎么样，孙尉史？”
　　大夫把孙宾的情况向吕陈锡汇报了一下。吕陈锡看到没有什么大碍，笑着对大夫说道：“大夫妙手回春，真是名不虚传。本官略备薄礼，以表感激之情，还望笑纳！”
　　“大人说哪里话。这都是老朽应该做的。”大夫抱拳道。
　　吕陈锡转而对谢仓余说：“你这次算是立了功劳，我会奖赏你的。该怎么做，你心里也清楚。你陪着大夫去领赏金吧。”
　　“属下遵命！”谢仓余抱拳施礼，领着大夫退出去了。
　　“吕大人？”孙宾看看大夫和谢仓余都出去了，这才把头扭了过来，看着吕陈锡说道：“我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在想，为什么放火前会有人通知，而且把我们引到粮草库。其实，他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烧粮草。我救火回来后，渴的厉害，所以让士兵送来茶水，喝完后，结果就中毒了。而且大人找送水的士兵，也没有了踪迹。所以，重点应该是下毒。而且又不下剧毒，下这种一般大夫能解，但药引子在军营中又不好找的毒，这个用意就很明显了，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我耽误押运粮草。目前看来，对方获胜了。”
　　“你说的是不错。我和你想的一样。但目前说这些是没有用的。如果你向君上奏报说被人下了毒，什么证据都没有，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反而火烧粮草的事情是人所共见的，所以，我上报的时候说你得了急病。我已经派人押着粮草先走了，你身体好了之后，火速追上去。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吕陈锡无奈地说道。
　　孙宾不说话了，他只希望自己的身体赶紧恢复，把这件差事了了。
　　下午的时候，孙宾的身体恢复好了，吃了点东西，骑着马就去追赶粮草了。
　　孙宾马不停蹄地往前赶，一点功夫也不敢耽搁。晚上也没有敢休息，借着月光往前追了。追到清晨的时候，孙宾有些疑惑了：虽然粮草出发比我早了将近一天，可他们拉着粮草，总不会比我一个人骑着马的速度要快吧？我都快马加鞭地赶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有见到押运粮草的队伍呢？
　　赶了一夜的路，孙宾也有些累了，而且马也累了。正好前面有家客栈，孙宾忽然觉得肚子咕噜咕噜叫，是该祭五脏庙了。
　　孙宾把马交给店家，让赶紧喂饱了好赶路。自己也点了些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完后，孙宾想了起来。
　　“店家？可曾见有押运粮草的军队经过？”
　　店家一听，略微一想，笑眯眯地答道：“看见了，昨天黄昏的时候过去的。有些军官还从我这里买了些菜呢。不过，看他们好像很着急赶路一样，和官爷您差不多。”
　　听到店家的话，孙宾心里算是踏实了。按照店家说的，粮草的速度再快，也就在前面不远了。
　　既然知道了粮草就在前面，孙宾也不再那么慌了。刚吃得饱饱的，也不适合骑马赶路。于是，他走到店外，伸了个懒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闭上眼睛，闻着这早上清新的味道，听着远处传来的婉转的鸟叫声，感觉内心忽然平静了不少。睁开眼睛，一片葱葱绿绿的，仿佛一大块一大块的碧玉屏风竖在那里，让人赏心悦目。
　　休息了一会儿后，孙宾又开始赶路了。
　　可是，追到了中午，依然没有追上。这时，又遇到一家客栈，所以正好歇歇脚、吃吃饭、喂喂马。孙宾先问了问是否看到押运粮草的队伍经过，店家说看到了，早上的时候过去的，浩浩荡荡的，似乎又要打仗了。听完店家的话，孙宾的心里更踏实了。吃完饭后，还小憩了一下，正好让马也休息休息。
　　休息之后，孙宾又开始赶路了。奇怪的是，又追了一下午，依然没有见到押运粮草的队伍。一路上人烟荒芜，孙宾口渴得要命，马累的也快走不动了。直到天黑的时候，才算遇到一家客栈。进门问了店家有否看到押运粮草的队伍，店家说看到了，下午的时候过去的。孙宾心里算是踏实了，也许是马太累了吧，速度提不起来，所以总是追不上。不过，总是越来越近了。于是，他决定在这里住一晚。好好休息一下，毕竟押运粮草的马还拖着车子，它们更需要休息。
　　真是赶路赶得太紧了，孙宾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店家就按照孙宾的吩咐把他叫了起来。孙宾休息了一晚，果然精力充沛，吃过了早饭，牵着马就出了客栈。已经赶了两天的路，粮草马上就要运到了，如果再赶不上，真是不好交待了。想到这里，孙宾骑上马，又开始追赶粮草。
　　风扑打着孙宾的面颊，似乎把两边的树木也都吹得迅速往后退着，骑了两天的马，颠簸的孙宾也实在快受不了了。以前哪里吃过这样的苦，他追赶粮草这两天，想了许多，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样的苦差事了。原本想发挥自己的光和热，现在事情弄成这样，不仅发不出光热，反而赶路赶得钱快光了，身体热的要命。只是，这次的粮草出现了这么多的问题，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风吹着孙宾的思索，越吹越多，越吹越使他感受到现实的无奈。
　　实在令人奇怪的是，追了足足一上午，不要说粮草，连一辆马车都没有遇见。
　　“他妈的！”孙宾看看周围也没有人，气得骂了一声，“一群龟孙，跑这么快！简直要累死你孙大爷！”
　　孙宾在马上实在坐得难受，于是勒住了马，下来牵着马走。因为他看见前面的树林中，好像飘出了客栈的旗幡。
　　走到近处，果然是个酒家。
　　“店家可曾看到押运粮草的人从这里路过。”孙宾把马缰绳递给店小二，进门第一问就是这句让他百感交集的话。
　　店家一看孙宾是军官模样的打扮，心里已经猜出了八九分，于是满面笑容地走到孙宾跟前，略微弯着腰说道：“可巧，一个多时辰前从这里过去了，可不少呢，看来国家又要打大仗了。不信的话，地上踩的印记还有呢！”
　　听到店家的话，孙宾又吃了一颗定心丸，踏实地坐下了。点了饭菜，照样是饱餐一顿。看看时间尚早，就在这里又小憩了一下。
　　休息完之后的主要任务，依然是马不停蹄的赶路。越发让孙宾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追了一下午，居然还是没有见到粮草的影子。
　　“哎呀？”孙宾心中有些火了，“这帮龟孙子想干什么？怎么跑这么快，大爷追了三天了，还没有追上。”
　　孙宾实在懊恼，骑着马直到天黑了许久，才发现前面有飘飘渺渺的灯光。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个客栈，孙宾高兴得像见了亲人一般，用尽身上的气力，使劲打了马屁股一下，朝客栈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