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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各得其所

作品名称:江海潮      作者:辉荣珍      发布时间:2023-05-10 08:24:52      字数:4956

  江浪县空调机厂承接了海通市色织厂新厂区中央空调机项目,全厂上下好不开心。可是按照用户的要求,根本没有这个设计水平。于是就想出了下三滥的办法,到昆仑山公司偷盗图纸,但其早有防备,无法达到目的。何花为保住自己的业绩和奖励提成,被迫按照江厂长的要求,向色织厂提出测绘其老厂区空调机组的要求,拟按测绘图纸进行生产。
  仇厂长这才知道江浪县空调机厂没有技术能力,无法承担新厂区中央空调机的生产任务。
  他在决定是否采购江浪县空调机厂的产品前,专门找自途咨询过,自途为整垮昆仑山公司怎么可能说真话。他罔顾事实,说江浪县空调机厂已经完全达到昆仑山公司的水平,某些方面还超过了它。自途的话让仇厂长信以为真,这样既可以满足何花的要求,新厂区的工程建设又不受影响,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新厂区基建进展顺利,若中央空调机组不能与其它设备同步安装,这将影响投产时间,又如何向主管局交代?老仇深感上了自途的圈套,成了他的帮凶,悔恨自己不该听信他的花言巧语胡编乱造,单方面与昆仑山公司解除订货合同而使用江浪县空调机厂的产品。
  自途固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其实这件事要怪也只能怪老仇自己酒极乱性乐极生悲。当时如果老仇不答应从江浪县空调机厂订货,他能逃得了何花的死缠烂打吗?他的小尾巴已经被何花攥得紧紧的而不能自拔,自途的假话仅仅是他与何花达成交易的心理安慰而已。
  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关键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何花提出的测绘要求,仇厂长矛盾得始终理不出头绪。
  倘若不同意,何花会怎么做?她提出测绘要求的同时,又邀他去南天大饭店用餐,还说让他欣赏录像。何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莫非那天夜里他醉酒后在她房间的丑态被录了下来。果真如此的话,那就太可怕了,自己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如果答应何花的要求,她们厂的技术人员在老厂区把空调机拆来卸去量上测下,全厂的人都知道江浪县空调机厂连画图纸的技术都没有,仅靠测绘的图纸又怎么能造出符合新厂区技术性能的空调机组来呢?
  不管怎么说,何花的宴请还得去,那录像也得看,走一步看一步呗。不出老仇所料,何花把他和她床上的戏拍摄得不堪入目。老仇怂了,只好举双手投降,同意她们厂的技术人员来本厂测绘后,给新厂区依葫芦画瓢生产空调机。
  退是为了进,虽然尾巴被抓在何花手里,他就不相信玩不过这个女人。老仇提醒说:“何花,你的要求我全部满足了。新厂区中央空调的技术要求比老厂区高得多,如果你们厂生产不出符合用户要求的空调机,而成了一堆废铁皮怎么办?这个后果你想过没有?我当不当厂长不要紧,你们厂赔得起吗?也许会因此破产的。”
  刚刚还满脸媚笑的何花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她对自家厂的生产技术是怎么回事心中是很有数的,能将就着生产出与测绘的空调机一模一样的产品就非常了不起了,还有一些重要技术性能方面的指标如何满足?这道题她也无解,但是她又不想放弃到嘴的肥肉。便侧着身子依着仇厂长并把手耷拉在他的肩上,噘着嘴说:“嗯……你是男人,你说怎么办?”
  老仇耸了耸肩,推开何花说:“不是任何事情靠使个手腕就能行,技术是不讲情面的,为避免损失避免诉讼,我看这个项目还是给昆仑山公司做为妥,这对大家都有利。”
  何花又把手臂搁到老仇肩上,嘴巴翘得能挂油瓶儿,说:“不行,这不是打了一夜的毛窝儿落到烘缸里了,你还把我……”说着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什呢哭,把项目转包给昆仑山公司,你们厂不也有钱赚?”仇厂长有点不高兴地说。
  何花突然像演员一样破涕为笑,精神头就上来了。但转念一想,还要去求昆仑山公司,自己和自途的丑事刚刚被老赵和柏青他们逮住,怎么好意思厚颜无耻地去找柏青?于是,她脸又阴沉下来,还用手做着擦拭泪水的样子。
  仇厂长察言观色,觉得何花心中还是同意他的想法的,可能是她们说了昆仑山公司很多坏话,抢了人家的饭碗,无颜启齿罢了。
  这件事情不摆平谁也不得安身,自己就更没日子过,算了,还是放下这张老脸,帮着她们厂找应声去,本厂损失就损失点儿,确实是我老仇对不起昆仑山公司,反正不让他们吃亏,估计下来应声还会给这个面子的。
  “你回去和你们江厂长讲清利害关系,昆仑山公司你们不好意思开口,我来牵个头,把大家拢到一起,共同把项目做好,两家都赚钱,这事不就结了。”老仇说。
  何花点点头,给了老仇一个灿烂的微笑。
  江浪县空调机厂江厂长也算识时务,确实没有金刚钻怎么也揽不了这个瓷器活的。遂决定把海通市色织厂新厂区的中央空调项目转包给昆仑山公司。
  仇厂长给慎修乡打电话,人家告诉他,应声这段时间不到乡里上班,有可能在昆仑山公司。老仇暗喜,他在昆仑山公司更好,这更便于这个项目转包问题的解决。
  于是,他把电话打到昆仑山公司总经理室。
  “喂,稀客稀客,仇厂长好!有时间到我们公司来考察指导。”柏青寒暄道。
  “应声在吗?”仇厂长问。
  “在在,我叫他。”柏青捉摸着,老仇可能是为他们新厂区中央空调项目的事,心中不禁赞叹应声有先见之明。
  “喂,仇厂长好!什么风把电波刮到我这里来了。”应声开玩笑地说。
  “应声书记,咱们是老朋友了,关于色织厂与昆仑山公司解除订货合同的事有点误会,我想当面向您道歉。”仇厂长直插主题并且真诚地说。
  “仇厂长说哪里去了,咱们从试用样机合作开始,双方都很愉快,何谈道歉?”应声客套地说。
  “我想和你面谈,如果您觉得方便的话请柏青、赵老和言骏一起参加,都是老朋友嘛。”仇厂长邀请说。
  “可以可以,我就和他们一起过来,惊吵你啦!”应声满口答应。
  “想听听您的意见,我想邀请江浪县空调机厂的江厂长和销售经理何花一起参加。”仇厂长说。
  “好的好的,客随主便。”应声回答。
  老赵和言骏也在柏青办公室,应声故意把电话放在免提功能状态,仇厂长在电话中的声音大家听得真真的。一个个伸出大拇指说应声高见,应声却说:“不是我高见,而是我们公司技术高超,人家是冲着我们的技术来的。”
  应声和柏青、老赵和言骏来到南天大酒店。应声驻足望着这十七层的海通第一高楼,当年他和老赵在大楼筹建处考察,海通日报的醒目标题让他至今不能忘怀,“改革开放新事多,农民集资盖大楼”,要不是这则新闻,也许还没有白龙港村群众集资投资昆仑山公司的事儿。
  “应声书记。”何花热情地喊,应声一看是自途的情人,心中就有点不悦,但从面部表情上一点都没有流露出来。“柏总,赵老,马工,欢迎欢迎。”何花继续说,“各位领导,这是我厂的江厂长。”大家相互间握手寒暄。
  顺着何花的引导,来到了海潮厅门前。这是一个小型多功能厅,既可以吃饭也可以开会。由刘智主持的昆仑山公司的最后一次董事会就是在这里召开的,它决定了昆仑山公司的命运,也给与之相关的人员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应声、柏青、老赵和言骏默默地看着“海潮厅”三个秀美的金字,浮想联翩。
  “应声书记。”仇厂长礼貌地从厅内迎上来打招呼。
  “仇厂长。”应声收起遐想,赶紧伸出手去与老仇握手。
  老仇首先在东道主位置落座,应声为主宾,柏青为次主宾,江厂长和何花分别在主宾和次主宾旁边陪客位坐下,老赵和言骏分别在何花和江厂长旁边就座。老赵心中郁闷,怎么与这个妖女坐在一起?
  从座次上就能看出来,仇厂长、江厂长和何花是东道主方。应声心中好笑,送钱给自己赚,还要请客破费。原来,转包项目的事应声早已预料到了。
  仇厂长端起酒杯开门见山地说:“我今天是老娘舅,一手托两家。本厂新厂区的中央空调项目,由江浪县空调机厂承接,他们愿意把该项目转包给昆仑山公司。考虑到我们三方的长期合作,本厂决定工程总费用增加百分之五,把它作为江浪县空调机厂项目转包的收入。我是够有诚意的吧,来,我提议,为了合作成功合作愉快干杯!”
  何花对仇厂长的慷慨内心十分敬佩,她把自途与老仇相比较,更觉得自途像个小脚女人,农民意识十足,不像能干成大事的人。
  江厂长满眼血丝,他已经几宿没有睡过好觉了,自从派人到昆仑山公司偷盗图纸失败后,他就满腹愁思。
  现在好了,坐收渔利工程总费用的百分之五,这是一笔可观的利润。本来他担心昆仑山公司会在项目费用上讨价还价,而今项目失而复得,费用一分钱不少,理应乐意接受。
  于是,他站起来给仇厂长作揖:“非常感谢仇厂长的宽容和慷慨。”他转身又朝应声他们作揖说,“我们厂是个乡办小厂,过去做得不好多有得罪,还望昆仑山公司各位领导海涵。”
  应声向柏青、老赵和言骏使了个眼色,他的意思是告诉大家,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好,为了谋求昆仑山公司的稳定发展,姿态可以高一些。大家点点头表示赞同。应声和他们通完气后说:“江厂长言重了,同行业中有竞争是正常的,对你们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在仇厂长的精心安排下,既然大家都坐到了一起,那就是一家人了,以后有事可以商量着办,就不存在你争我抢的状况了。至于项目转包的问题,我想提两个条件。”
  仇厂长顿时收起笑态,何花和江厂长脸色都变了。他们不知道应声要讲什么条件,等于是物归原主,一点损失都没有,应声为啥还不满足?柏青、老赵和言骏都咧嘴微笑。
  应声接着说:“第一,昆仑山公司再让利一个点给江浪县空调机厂,毕竟是你们转包,我们才有了这个大项目嘛。第二,产值、销售统计归你们,虽然这些数据用处不大,但是可以反映江浪县空调机厂的生产规模,提高在用户和县委、县政府心目中的地位。”
  “哈哈哈,昆仑山公司姿态高,老江,你得好好谢谢应声书记他们。”仇厂长说。
  江厂长正为暗中指使人到昆仑山公司偷盗图纸的事而自责,应声的网开一面既让他汗颜,又让他兴奋。应声的这个表态,其数据就超过了江浪县空调机厂全年的产值、销售和利润的承包指标。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定要搭上这艘大船。
  江厂长说:“仇厂长说得对,我得好好谢谢昆仑山公司的各位领导。过去,我们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再三恳请应声书记、柏总、赵老和马工原谅,我厂诚心诚意想成为昆仑山公司的分厂,希望领导们考虑我们的请求。”
  何花脸红得像红苹果似的,是青春容光的绽放还是做了亏心事的羞愧?或许她自己都难以厘清。她紧接江厂长的话说:“我对昆仑山公司真感到惭愧,航天城项目的事,是我实名举报昆仑山公司北方销售组成员的,弄得他们被纪委立案调查。在用户中散布昆仑山公司有产权争议和没有法定代表人的传言,虽然是自途策划的,但我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何花说着站起来向昆仑山公司的各位深深鞠躬。
  何花的举动,真让人刮目相看。人会改变的,不能总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其实,应声、老赵他们都是明白人,哪里还看不出何花见风使舵的嘴脸,为了显示诚意能赚稳到手的钱连自途也不惜出卖,这样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应该对其警觉的。
  何花接着说:“我们江厂长请求成立昆仑山公司分厂的事,我觉得很有必要,对双方都有好处,既可以避免恶性竞争,还可以相互取长补短。”
  应声和柏青耳语了一阵,然后柏青又和身旁的老赵和言骏嘀咕几句。应声转头看了一下,他们都向他会意的一笑,这是多年共事形成的默契。应声站起来,举起杯说:“我这杯酒敬仇厂长,感谢市色织厂过去对昆仑山公司的关爱,今天又把我们和江浪县空调机厂牵手在一起。刚刚我和公司的几位领导商量一致,同意江浪县空调机厂成为昆仑山公司第一分厂,这是送给仇厂长为我们牵线搭桥的礼物。”
  应声话音刚落,大家刷的一声站起来,斟满酒举起杯,共同敬仇厂长的酒。
  大家热情真诚的敬酒,让老仇百感交集。从自途在客户中攻击昆仑山公司开始,到何花不择手段做局让自己上钩,从江浪县空调机厂技术能力问题暴露,到应声一行应邀赴宴,其结果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利益共享,握手言和,成为合作伙伴,真让老仇感到高兴。
  老仇暗忖,对何花不是采取软硬兼施的策略也许没有如此满意的结局。当他看到何花偷摄他和她的隐私录像后,整个人都崩溃了,不同意何花的条件能行吗?大男人能屈能伸只能服软。聪明的自己果断地找到了何花及其她厂子的软肋,硬拳出击,逼着江浪县空调机厂急流勇退放弃项目。唉,虽然色织厂多出了五个点的钱,但新厂区工程进展顺利了,也不会因为变更订货合同而引起不利于自己的风波。更重要的是,与何花的问题解脱了,她再也不能拿项目来绑架自己,高兴玩就玩,不高兴玩就扔掉呗。
  其实,江浪县空调机厂主动退出项目是必然的,谁愿意看到眼前的深渊还往下跳呢?老仇哪里知道,在何花不择手段剑拔弩张,工程项目势在必得之时,应声却韬光养晦审时度势,静待机会到来。他之所以还主动让出一个百分点,并同意其作为昆仑山公司一分厂,应声看中的是三个月以后江浪县空调机厂的营业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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