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天早上，刘忆看局里没有什么事了，他决定去银行取点钱。昨晚妻子回来跟他说，岳母需要做手术，岳母因糖尿病并发症一个肾已经坏了，需要摘掉。刘忆告诉妻子，岳母这次手术费用，他来出。
　　今天一早刘忆把手里的工作处理了，准备去银行取钱。
　　在去银行的路上，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他知道走进银行，就会遇到她，一想马上就会见到她，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究竟是紧张还是心慌，总之他的心扑扑跳个不停。他发现思念一个人不是可以用理智能控制的。
　　十分钟的路程，他终于到了银行。今天一进银行，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营业室里面的董熙，她还是穿着那身银行制服，那身衣服穿在她身上和别的同事总有不一样的感觉。她总喜欢在职业服上别一个漂亮的胸针，让那身职业服看上去有了别样的风格，这是她穿衣的亮眼之处。。
　　刘忆看到她正在柜台里，靠角落的一个办公桌前，与同事张朝在电脑前忙碌。
　　由于张朝很久不接触业务了，他对业务生疏了，目前他的岗位是新业务，对于他来说是一片空白，他不仅需要重新学习，争取早日拿下他的业务。这几天董熙为了完成领导交给她，帮助张朝的任务，她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工作，暂时交给了何伟。何伟手脚麻利，身兼多个岗位的他，是很难有空闲时间的。董熙提出让他帮忙，一脸惆怅的何伟，咬着牙接受了，两人一直以来工作配合很默契，她的工作只能交给何伟做，才会让她放心。
　　接触了几天业务的张朝，还是不能独自完成工作。这几天，张朝的工作，一直离不开董熙的指导，现在正是张朝做业务的时间，董熙时刻盯着他做每一笔业务，生怕他做的不合规，如果做错，过后再改是很件麻烦的事。为了避免出错，董熙坐在张朝的身边，鼠标在张朝手里掌握着，两人的眸子都盯着眼前的那个显示屏，桌上摆着一摞票据需要一笔笔输入电脑里。董熙并没有发现刘忆走进大厅。
　　
　　“刘局，过来了，需要办业务么？”范主任从办公室出来，发现刘忆在大厅站立着，他立即上前跟他打招呼。刘忆把他的视线收了回来，他回头看是银行的范主任，他回应道：“哦，我来取笔钱。”
　　“数额大吗？让里面的人给你准备一下。”范主任第一次见刘忆来办业务。看刘忆来办理业务，范主任感到是好事，以刘忆的身份，他绝对是vip客户，范主任不想失掉任何一个大客户，更何况是刘忆；再加上刘忆的特殊身份，在范主任眼里就更不一般了。
　　范主任带着热情而喜悦的口气跟刘忆说：“以你身份，你需要到那边贵宾窗口办理业务，那里不用排队，可以直接办理。”范主任指着一个靠墙的一个柜台，那里给客户备有沙发式座椅，客户在那里等候是很舒适的。
　　刘忆被范主任带到贵宾窗口，刘忆来到贵宾窗口，发现这里没人，刚刚那个柜台还排着许多人等着办业务，这里确空无一人。
　　“就是这里，我就不打扰你办业务了。办完后，欢迎你到我办公室坐坐。”范主任说完离开了，他回到了他的办公室。
　　贵宾窗口的赵琴，看到有人来办业务，她立即上前问候道：“请问你办理什么业务？”
　　“取钱。”刘忆说着把衣袋里的存折拿了出来，放进了递钞口。赵琴接过刘忆手里递进的存折，核对了证件确实无误后，赵琴询问了刘忆取款的数字，刘忆点头肯定，然后赵琴很快给刘忆办理了业务，把打印出的一些票据递了出来，说：“请您签字。”
　　赵琴把受理完刘忆的单据递给了刘忆，刘忆拿上钱后，看了看单折上的数字没有误，按照单据上需要签字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签完的单据又递回出钞口，接着他把属于自己的存折放进了衣袋里。
　　当他办完业务，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要去范主任的办公室坐坐，就在他准备离开柜台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向柜台里的一个角落望了一眼。此时他看到董熙的脸上，满脸灿烂的笑容，她正前仰后合的笑着，还有在她旁边的张朝也同样笑的是那么无拘无束，两人笑的脑袋几乎快撞在一起。当两人的头几乎要接近的时候，这一瞬间刘忆的心不知被什么抽了一下，刹那间他的心开始往下沉，往下沉，似乎他们的笑离他很远很远，远的让他认为他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潜意识他认为他永远走不进他们的世界，刘忆被眼前的这一幕产生了复杂的情绪，脸上露出一股不悦的表情，这一切恰恰被柜台里的董熙看到了。当她看到柜台外，有一副熟悉的面孔，正盯着自己。她仔细辨认后，是他，她立即把满是笑容的脸收住了。她甚至感觉她刚才的样子是不是有些不妥，伤害了刘忆。
　　
　　一时间，她看到他的视线投到她这里，他的脸上没有笑容，非常严肃，没有一点儿他曾经的温柔，她的心瞬时间绷紧了。她问自己：他什么时候来的呢？我怎么就不知道呢？他来了多久，是刚刚来，还是来了很长时间？就在她琢磨不透他的时候，下意识里，她从凳子上起身了，她准备向他走去。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应该上前跟他打个招呼的。
　　就在她准备走出营业室，向他走近的时候，他突然间转身了，她看到他的背影疾步地走出了大厅，然后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厅的玻璃窗外。她随着走到营业室的门口，还想试图挽回什么。当她追出门外，看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她感觉浑身凉了个透，站在那里的她半天没有移动自己的身子。
　　回到营业室后。
　　“你看到什么了？让你那么发呆？”张朝问她。
　　“没有什么。”董熙说。
　　“小赵，刚才办业务的客户，他什么时候过来的？”董熙问赵琴。
　　“他过来一会儿了？”赵琴说。
　　“我怎么没有看到他来？”董熙问。
　　“范主任刚才还跟他说话，你没有看到么？”赵琴说。
　　“哦。”董熙纳闷地应道。
　　董熙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她不去看张朝的业务了，她开始处理她的工作。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刘忆走了，她的心情再也好不起来了，她看到刘忆的表情非常郁闷，没有脸上的温和，一脸的冷漠和严肃，这是她见过刘忆最糟糕的表情。她想：他刚才的心情一定是糟透了，她刚才跟张超刚才兴奋的表情一定是让刘忆看到了，刘忆一定是因为她与张超在一起的欢笑让刘忆难过了。她开始讨厌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跟张超开玩笑，她不停地自责自己，刘忆一定是因为她的那些过度的喜悦远离了他。潜意识她知道刘忆一定以为她与同事们在一起才是最开心的。深意识里，刘忆想，他与他们的开心一定不在一个平台上。
　　
　　刘忆走后，范主任还不知道刘忆的离开，他以为他还在外面的大厅办业务。当他等了一会儿，不见刘忆到他的办公室，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赶紧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大厅早已没有刘忆的身影。他有些失望，回到办公室的范主任，坐在椅子里，开始琢磨着怎么能给予刘忆些实质性的实惠呢？他突然想到，最近行里新推出了一些信用卡，办卡有许多优惠，他想：给刘忆办个优质的信用卡这是一个很实惠的事。他于是拿起电话，给刘忆的办公室拨去。
　　电话被刘忆接了起来，范主任听到是刘忆的声音，他立即向刘忆问好，一阵寒暄后，范主任提到了主题。说了行里最近有一些办卡的优惠，卡量有限，并且说了这次的卡可以在多个国家用。
　　刘忆听了比较诱人，他同意了，刘忆说：“怎么个办法？”
　　“需要你填一些资料。”范主任说。
　　“行，我有时间去你们那里填。”刘忆说。
　　“你不用专门过来，我可以让我的员工把资料和表拿过去，你先看好后再填表。”范主任说道。
　　“可以。”刘忆满意地答道。
　　范主任与刘忆结束了谈话后，范主任立即给柜台里拨去电话，电话里他让董熙到他的办公室。听到范主任让她过去，她立即到了范主任的办公室，到了范主任办公室。范主任直截了当地说：“你现在去财政局一趟，去给刘局送些办卡的表和资料。”
　　“行。”董熙一口答道，接着她又问道，“只送一些表和资料么？”
　　“是的。”范主任肯定道。
　　从范主任办公室出来，董熙直接到大厅的大堂经理王明那里，拿了办卡的手续，还有一些资料，离开了银行，向财政局走去。
　　财政局就在银行的不远处，路上，她想起刘忆刚才在大厅那个复杂的神情，一想马上要面对他，她心里不由得又紧张起来。税务局的李科长在他的身后走着，看到她后，问她：“小董，要去哪呢？”她扭头一看是税务局的李科长。
　　李科长每天需要跟董熙对接国税票据的事，今天刚从银行出来。李科长二十出头，是位年轻的科长，个子中等，浓眉大眼，五关标志。有一次，董熙有些身体不舒服，正好那天下午约好要去跟李科长办理税票的事，为了不失约，尽管身体很不适，董熙还是挣扎着去了税务局。办完事后，李科长跟她一起出来了，李科长说要出去办事，他要开车顺便把董熙送过去。
　　本来税务局跟银行的距离步行十分钟的路程，可是董熙由于身体的原因，那天十分钟的路程对于她走的很艰难，去税务局的路上她走了二十分钟。当李科长提出要开车把她送回去的时候，她似乎感觉找到了救星，她上一车，就感觉不适的身体不是那么太难受了，也许是心理作用，还是李科长的车舒适，总之与她来时的身体状况大不一样。本来她来税务局的路上想：今天一定请假回家休息，再也不能坚持工作了。可是李科长把她送到银行门口的时候，她下了车，感觉浑身没有不适的感觉了，刚刚还准备请假回家的年头没有了。
　　
　　“是你，李科长，我去趟财政局，办点事。”她跟李科长说。李科长与她同行了一段路。很快他们到了财政局的办公楼前。
　　“财政局到了。”李科长提醒着她。
　　董熙与李科长告辞后，走进了财政局的大院，进了大院，她向对面的白楼走去。走进办公的大门，她看到指示标上指明局长办公室在二楼，她上了二楼，走进二楼的过道，二楼第一个办公室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局长办公室，她猜到这个应该是刘忆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她轻轻的敲了两下，里面似乎没有反应，她又敲了两下，里面有了声音。
　　“请进。”里面传出一个男性的浑厚的声音。她听出这个声音是耳熟的，她没有犹豫立即推开门。推开门后，她看到里面是个不很大的办公室，是个很洁净明亮的办公室，靠窗有两张大大的办公桌，门口有一排棕色的皮质沙发，在沙发的对面有一个银灰色书柜，书柜里放着满满的书。
　　环视了办公室后，她看到刘忆正用一副很直的眼神望着自己，他的眼睁的特别的大，眼里放着一束奇异的光，眉目间透着一股意外的喜悦，半天他没有说话，只是瞪着眼看着她。她只好先开口了：“刘局，我们主任让我给你送来的资料和表。”
　　说完她把手里的资料和表放在刘忆的面前，接着她迅速地转身要离开这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听到他开口了：“请把门合上，留步。”
　　她机械的合上门，然后她听到他说：“请坐，我还没有说话你就要走。”刘忆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此时她回过身，注视着他的眸子，发现他眼里没有刚才在大厅那个复杂的神情了，有的是满眼的温柔，说话的语调是那么温和而亲切。刚才一进门还有些紧张的她，看到此时这副温和的样子，心里不再紧张了。
　　“有事吗?我还有事得赶快回去。”董熙用很柔很柔的语气解释自己要离开的原因。
　　“你很忙么？”刘忆用很低沉的声音带着挽留她的神色问她。
　　“是的。”不再注视那双温和的眼睛了，她把视线调到别处，她似乎想逃避什么，她用很轻的声音回答他。
　　“我不能耽误你几分钟么？”他的声音温柔的像流水似的。他的那份诚恳，让她恍惚间感觉自己有些太冷漠，出于一种歉意，她不再往出走了，她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有话和我说么？”董熙坐在刘忆的对面问道，她深坐在椅子里，，一手扶着一边的扶手，一手托着下巴俏皮地注视着他说。
　　
　　刘忆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坐在面前的这张白皙而俏丽的模样，那双一闪一闪的眸子是那么清澈的望着他，那柔顺的短发是那么俊俏而妩媚，那身蓝色西服穿在她身上是那么合身。他凝视着面前的这个女孩，让他体会着一种从没有的氛围，认识她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仔细的凝视过她。虽然与她有过两次接触，可那两次似乎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他根本就来不及好好关注她，好好跟她面对面交流，每次见面很短暂，他们就分开了。此时刘忆带着一份欣赏注视着她，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他向她询问道：“听说你对理财很有经验，你能给我说说吗?”刘忆直截了当地谈了自己的想法。这是他挽留她的最直接理由。
　　“可以。”她干脆而职业地回应道。
　　其实她心里知道，她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神。
　　“我知道，一定是我们领导给你说的，没错吧！我们领导每次发工资的时候，总说我不是靠工资生活的人，让我听了很不自在，潜意识里，我觉得他是不想多给我钱，你说我是什么人呀!我怎么能不在乎工资呢？我买了一些理财产品挣了钱，这是事实，但那只能证明我在人生的路上淘到了第一桶金，离致富还远着呢？我只能说我是刚刚脱贫而已。”董熙不由自主地跟刘忆发起了牢骚。
　　刘忆听的很认真很投入，他没有想到她一下子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而且跟他说的那么无拘无束，顷刻间，她把他当成了一个好朋友，听她那么无顾忌的跟他说了她内心的话。刘忆安慰着她说：“我觉得你很谦虚。”刘忆面带笑容地说着，董熙发觉他笑起来给人感觉很亲切。
　　“不是我谦虚，我是怕万一说错了，让人赔了钱，我心里多过意不去。况且我也不是做理财业务岗位的。”董熙认真地说。
　　“但我还是想听听你是怎么做的那些理财？”刘忆好奇地问。
　　“给你说说我还是很愿意的，今天时间太仓促，这样吧！改天，我一定来给你好好讲我的经验，你觉得呢？”董熙向他承诺道。说着她站了起来。
　　刘忆看她说的那么诚恳，那么真挚，那么有力，虽然她委婉的推迟今天的讲解，但他听了很开心。似乎他并不急着想知道那些知识。他回应说：“行，我随时欢迎你来我这里。”刘忆脸上一直带着兴奋，虽然他是那么想挽留她，但他还是很理智地接受她的告辞。
　　
　　其实从她匆匆敲开他办公室门的那一刻，她的突访，让他感到是一个天大的惊喜，虽然她在这里只呆了短短的几分钟，可他确觉得这几分钟的快乐足以让他体会很久很久了。在她就要离开的时候，他内心没有丝毫离别的忧伤，有的只是满满的兴奋，和说不出的那份快乐，此时他完全沉浸在他们再次见面的幸福里了。
　　看着她就要走了，他还想进一步确定她什么时候能履行她的承诺，他问她：“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还能来?”
　　她大脑沉思了一会儿说：“你不是要填这些表么？给你一天的时间，总能填完吧！明天下午我来拿表，顺便给你说说。”
　　董熙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些表，接着又把眸子投到刘忆的眼里。她的顺便，让他听的似乎很随意，让他感觉她不再跟他有距离了，他多么希望她能跟他长谈。可是他一想，他能见到她已经很不错了，还奢望什么长谈了。于是他很爽快地回应道:“行，明天我等你。”刘忆说的很坚定，脸上带着喜悦和欢喜。
　　“那我走了。”董熙说的很干脆。说完很快走出了他的办公室，不等刘忆反应过来她已经不见了。
　　董熙从刘忆的办公室出来，感觉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说不出的愉悦，刚刚还在营业室因为刘忆的不辞而别，郁闷的她此时心里再也没有任何不快了，走在回去的小路上，看到路边的小花格外的美，看到路上的每一景每一物都是那么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