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大通和尚派遣手下进四川

　　从蒋维口中，大通得知王小波、李顺等杀了洪泰，控制了义帮，手下有了三五百人，心中自然高兴。
　　大通心想，以王小波、李顺之流，本就一介草民，仗着一身蛮力，啸聚山林打家劫舍，干些粗活还不在话下，但要说到用脑子，还都是榆木疙瘩，须得一个心思缜密的谋划之人辅佐，让谁去呢？
　　思虑了半天，自己的手下也只有林昭可当此任。这林昭本是南唐大将林威之后，当年赵匡胤讨伐南唐，屡次败于林威之手。
　　后来心生一计，假装两方罢兵和好，让南唐使者前来和谈，提前在案子上放了伪造的林威书信，信中约定和宋军里应外合，攻取南唐。
　　南唐使者不知是计，还以为窥窃到了惊天阴谋，赶忙回来汇报。
　　林威被杀后，宋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攻陷南唐。
　　城破后，林昭趁乱出城，一路隐姓埋名，逃到汴梁，被大通收留。大通念其是名门之后，日后必有所用，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当了自己副手，改名木空，又花钱给他买了出家度牒，帮着打理客房生意。
　　大通和木空两人促膝长谈了半夜，再三叮嘱，此去只可在暗中相助，不能抛头露面。可先到成都，择一豪华之处，开家客栈，然后利用客栈的便利，多方搜集四川官府的情报，关键时刻给提供给王小波、李顺，由蒋维负责双方联络。
　　木空知他意思，就说：“你对我又救命之恩，我自当拼死效力。你只管放心，我会再三交代蒋维，万不可漏了我的身份。真要有事，我就是死，也不会牵连到你。”
　　大通心中感动，拉了他的手说：“还是谨慎些好。谁不知道咱俩的关系？一切皆可舍去，你须得安稳回来。”
　　木空相处多年，感情深厚，但为了心中大事，只好洒泪而别。
　　派去了木空，大通仍不放心，总觉得镖局少个能顶大事的高手。因为走镖一旦出事，赔偿损失事小，砸了招牌可就断了生计。以王小波和李顺等人的功夫，在乡间仗着人多，打个群架还行，要说护镖，实在难堪此任，手下人也是赶鸭子上架，连他俩还不如。
　　他派人叫来了“大刀封五”。
　　这封五二十多岁，自幼习武，十七岁在汴梁武林大会上，连胜五名高手，一战成名。大通看中他的功夫，经常请他来自己这里喝茶消遣，送些实惠物品。
　　但封五前年血气方刚，失手打死了人，家财散尽，落了个发配商丘府充军。大通看他有用，花了几百两银子，买通上下关系，让他只在那里呆了一年，偷偷回了汴京。
　　等他再回来，混家早带着孩子另嫁他人，大通就把自己买的一处宅子让给他住，还管着他的日用吃喝。
　　现在是用的着他的时候了。
　　功夫不大，封五来到。
　　他是个矮胖子，一张蜡黄脸，双眼精光四射，双手不大，结了层厚厚的老茧。大通知道，那是练铁砂掌磨得。惊奇的刀法，外加一双铁砂掌，奠定了他在汴梁武林的地位。
　　听说让自己去川中，担任镖局的总镖头，封五沉默了。大通看出了他的心事，直接开出了每月五两银子的薪酬。
　　封五一听，说道：“你对我有再造之恩，让我杀个人我都二话不说。只是去成都，我得带上一个人。”
　　大通问：“何人？”
　　“汴梁城赫赫有名的武林四君子的老大梅化。”封五说。
　　他和这梅化是过命的交情，前一段梅花出了点事，被察子营指挥使连铭追着不放，无处可去，只好找他。封五为了朋友义气，就把他送到乡下藏了起来。自己如果一走，怕是梅化就没人管了。况且，这梅武功自是不弱，单凭他身上的功夫，也能挑起镖局的大梁。所以，得跟他一起去。
　　大通当然高兴，当下就拍板：“这下可是双保险了！那就一同去，每月给他四两银子，不能亏了你的朋友。有他押镖，你就坐镇镖局，闲暇时教教那些乡野村夫，让他们早成气候。”
　　封五答应。
　　大通又从自己的护矿队里，调回了四名高手，个个都能独当一面，充任趟子手，和封五、梅化一起启程进川。
　　以大通的能量，和川陕四路成都府衙自然能搭上关系，办别的事也就是一封书信就可；但此事可不能走关系，这是准备造反起事，必须把自己藏在幕后，一旦有变，也能择得干干净净，断不会惹上杀身之祸。
　　无论办什么事，先把自己的安危考虑好，留好退路，这是大通的处事风格。
　　当初，后蜀灭国之时，眼见回天无力，孟昶只好请降，他知道最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就带了孟昶的五大护卫，押着大批金银财宝逃离了四川。在秭归渡口，他给每人发了千两银子，规定了联络暗号，然后说：“你们这就各奔前程吧！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然后给汴京城城西的刘家客栈写封信，附上你们的地址，其余就不要管了，等着我联系你们。”
　　五大护卫面面相觑，心说这王爷身在四川，什么时候在东京城有个联络的地方？当下来不及细想，都心急如焚，赶紧拿了银子，打马飞驰而去。
　　其实这刘家客栈是大通当时在京城布下的眼线，早就探得大宋朝要发兵四川，讨伐后蜀的消息，但孟昶听到后，不以为然，才落了个国破家亡，身陷囹圄的下场。
　　大通到了汴京，有了落脚点，花钱买了个佛家文牒，打着僧人的旗号四处游历。
　　他在延安府看准了一家煤矿，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下，让刘家客栈自己的心腹去掌管。这年冬天，遇上少有的大寒，穿了棉衣还冻得人瑟瑟发抖。煤炭成了紧俏货，从延安府运到开封城，价格打着旋往上涨，翻了近十倍，让他狠赚了一笔。
　　有大把的银子支撑着，大通在山西府又买下了一个铁矿，活该他走运，又给他带来了丰厚的汇报。
　　开封城南三十里外有个普济寺，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大通见了，心中一动，当下就拿出三千两银子扒了重建，很快就香客云集，大通也理所当然地成了这里的主持。
　　这都不算什么。他重金买下刘家客栈周边的房屋和土地，大兴土木，重新建起了三层高、占地十几亩的楼房，里面吃、住、玩什么都有，被外人称为“汴京红楼”。
　　如果没有这“汴京红楼”，大通最多也就是个富和尚，正是靠着“汴京红楼”，他结识了大量朝廷官员、富商，这不但给他提供了无尽的商机，还让他有机会把手伸向朝廷的核心机密。
　　以他现在的实力，拥有二百多名私人护矿队，全部按照军队架构组织；必要时，还可以武装数千名工人；当然，红楼里面可不敢有丝毫越轨，那样容易让人看出破绽，毕竟这是在天子脚下。
　　五大护卫和他分开后各寻去处后，都先后依约写了信来，他却一封信也没回。
　　分开了这么多年，谁能保证有哪个不被官府抓了、禁不住诱惑投降了官府呢？稍有不慎，自己费尽心血创下的这点家当就会灰飞烟灭。他不能不小心谨慎。
　　所以，他知道他们在哪里，他们却不知道大通在哪里。
　　即使他们按照刘家客栈来寻，却是早已不存在的地方。况且，又有谁知道当初那个王爷孟扩如今已经变成了富和尚大通了呢？
　　此后再无五大护卫的音讯，三年前才听说他们被察子营指挥使连铭所杀，无一漏网。大通当时一阵后怕：亏着自己早留了一手，要不然非把自己扯进去不可。
　　这以后他做事越发谨慎。
　　辽国频频犯宋，大通时刻关注：最好辽人至少能把宋军打残，我再让四川起事，宋军顾头不顾腚，岂不是胜券在握？复国有望？
　　后蜀在大理国境的覆灭让他惊醒，光靠金钱驱使，让宋人反宋只能是空想，到头来还不是树倒猢狲散？必须建立起自己的武装，这样才能放心。
　　可现在中原归宋，百姓早就厌倦了刀兵之苦，谁愿意打仗？所以，还得靠银子诱惑。
　　这让他陷入纠结中，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重建后蜀充满信心，但现在这种信心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脑海中打了个问号。
　　他走的路，还和蜀国公万坤不太一样。那万坤虽然精明，却热衷大张旗鼓地和赵家皇帝抗衡，结果大理国边境瓦颂镇一场大败，让他醒悟，老老实实回川中卧薪尝胆去了。
　　万坤是蜀国公万封的小儿子，和他是小时候的玩伴。蜀灭后，万封一家被宋将王全斌所杀，只有万坤母亲恰巧带着十四岁的他回了乡下姥姥家，才侥幸留了条性名。
　　后来万坤到了京城，恰巧住在大通的客栈里。
　　那日，他刚要出门，正碰上大通从外边回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这个披着大红袈裟，被两个保镖护卫者的和尚，怎么越看越像三皇子？
　　大通也看到了他，却并不说话，摆手示意让他在后边跟着。
　　等到了大通房间，大通挥手让保镖退下，喊他进了屋。
　　两个人彻谈了一番。大通问他有何打算，他就把自己想找个地方，召集军队，抗衡宋朝，为父报仇的心思说了。
　　大通沉默了一下，问：“你有多少银子？”
　　他实话实说：“家中积蓄也就几千两，这些年我做生意，也赚了上千两，加起来差不多五千两。”
　　“那可离养一只军队差远了！”大通摇摇头：“这样吧，你先找好地方，所需银子你让人来取就是。”
　　没想到万坤一下子就跑到异国他乡，还真聚拢了一两万人，声势倒是很大，但好久不长，大宋一出兵，就分崩离析了。
　　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打了水漂，大通不心疼那是假的。但为了复国大业，还得利用万坤，不过这次，大通学精明了，他要培植自己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