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开启未来
作品名称:江海潮 作者:辉荣珍 发布时间:2023-03-29 09:33:33 字数:4711
(一)
新良讲完了他和军妹的爱情故事,他娘先是嘴角微微一翘,这是她自残后的第一次微笑。可是微笑刚刚露出,那张老脸就阴沉了下来,眼角扫了一下一芳后就眯上了。大家不停地喊叫,但是她也没有睁开眼,这让大家惊惶万状。
“娘,亲娘啊,我和军妹走到一起难道你不高兴吗?你不是要我负起为老任家传宗接代的责任吗?军妹已怀上老任家的伢儿了,你醒醒,摸摸孙子。”新良流着泪对母亲说。而母亲紧闭的双眼流出了豆大的泪珠,顺着面颊滚到了枕头上。
一芳用手帕为老人家轻轻地擦拭泪水,说:“娘,你醒醒,你是因为我才不欢喜的,果是的?”一芳话音刚落,老人家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一芳在老人家的心目中就是老任家的天,说的也是,如果不是一芳,老任家哪有现在的富裕日子?新良有了军妹,可是一芳今后怎么办?老任家怎么对得起她?老人家一着急,又回到了植物人状态。
一芳知道老人家的想法,亦为老人家的情重义深所感动。她边哭边说:“娘,不哭,我懂你是担心我以后怎么办,对不对?”
一芳话音未落,老人家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此刻,新贤拉着应声进了病房,大声地说:“大妈,你不要为一芳姐担心,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位帅小伙步应声,是当年救了新娘彩船上所有人性命的英雄,他就是一芳姐的男朋友。他来看你了啦,就站在你的床边。”
只见老人家眼睛慢慢地睁开,应声轻轻地抓住她的手喊:“大妈,我是应声。”
“一芳的……”老人家睁开眼,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应声点点头说:“是的,大妈,我是一芳的男朋友,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一芳好。”
老人家把目光转向了新良和军妹,嘴唇在翕动:“老任家……不能对不起……一芳。”
“娘,你好好养病,我会一辈子感激一芳恩情的。”新良发自内心地说。
“哥哥,嫂子,你们好好照顾大妈,我要请应声哥和一芳姐吃顿饭。”新贤对新良和军妹说着,右手拉着应声,左手牵着一芳准备朝门外走。
老人家两眼盯着一芳和应声,右手微微抬起,这手势的意思大概是:“去吧,一芳,跟他去吧。”
门外停着一辆轿车,新贤让应声和一芳坐在后排,而自己到副驾驶位与众辉并行而坐,她的左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众辉的右手,说:“开车吧。”众辉风趣地答应:“遵命!”
“好啊,新贤,你什么时候与众辉……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一芳又惊又喜。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众辉边开车边说。
众辉早就从应声口中知道新贤其人,新贤也知道众辉是应声和一芳从小的哥们儿,就是未曾谋面。
新贤从平桥乡政府辞职到了一芳绣品公司后,主要工作就是与外商洽谈,争取出口订单。
一天,外商约新贤在海通城南天大饭店见面,这是新贤见的第一个外商,也是第一次洽谈业务。
咖啡厅八号桌,这是外商约定的桌号。新贤提前来到这里忐忑地等待着外商。不一会儿,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也在这里落座。新贤先是眼睛一亮,心中念道:“真帅啊!”转念一想,这位客人真有趣,这么多空位置,怎么坐到自己这里?还得小心点,有的小混混专打漂亮女孩的主意。
“Hello,MrZhu!”一位欧洲人与这位男子打招呼,男子礼貌地站起来,做了个手势让老外坐下。
老外并未入座,而是用英语与新贤交流起来。外商约新贤来的目的是要了解一芳绣品公司的情况,同时以此告诉即将签订合同的合作方,他在中国在海通熟悉的不是一家公司。
那男子看了看手表,又向窗外探望,似乎在焦急地等什么人。老外用英语和他说了几句,见他只是笑笑而没有回答,估计他不懂英语,就又与新贤攀谈起来。
说着说着,老外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合同看了看后,又塞进了包里。接着,老外做着手势,讲着绣品的规格要求和报价。新贤没有谈判经验,觉得加工简单,而且利润丰厚,就爽快地接受了外商的条件。
外商大喜,同样的产品,新贤要的价钱,比正准备签订合同的价格要低很多,于是决定不与这位男子签订合同,而是与新贤继续洽谈。
一位女子急匆匆地来到八号桌说:“对不起,送儿子去医院看病,来晚了。”那男子说:“请坐吧,外商早来了。”原来她是他的翻译,他们是来与外商签订绣品合同的。而老外以迟到为借口,暂不予他们签订合同,那位男子和翻译扫兴而归。
新贤为一芳公司签订了第一份出口合同,殊不知这份合同,外商原本是与那位男子签订的,因为新贤出价低而老外临时改变了主意。
一芳为公司不能履行外贸出口合同心急如焚,那天晚上,晕倒在应声家后窗下。
正巧,众辉和厚强开着车过来,便立即送一芳去医院。新贤这才知道那位男子就是朱众辉。两人相见后都有些尴尬,众辉知道是新贤抢走了订单,可是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份订单的合同竟然是与一芳公司签订的。
第二天,众辉在平桥为一芳公司向群众收购绣品,这就与新贤有了频繁接触的机会。新贤这才知道,她签订的第一份外贸合同,是无意中从众辉手中抢过来的。
平桥饭店张灯结彩,大门外美丽的迎宾小姐相对而立,大红的地毯从大门伸展向远方。厚强、丽艳和进炎、徐姐两对夫妇在大门外迎接宾客。
一芳感到莫名其妙,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嘛?”
“娘子,走吧,先吃饭,边吃边谈。”应声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俏皮地说。
一芳挽着应声的手臂,大家簇拥着他俩进入了饭店。八人依次坐下,一芳见到小时候在一起的五个哥们,各有所爱,各有所成,经历了波波折折,竟然能成双成对地坐在一起,她百感交集,泪如泉水一样涌出。
餐毕,新贤陪应声和一芳上了众辉的车,厚强的车载着丽艳和进炎、徐姐紧跟其后。一芳这才知道,这是从小的哥们儿来接自己重返韩桥。
三○四国道平桥路段两侧,站满了欢送的群众,他们既是来感谢一芳,也是来为她祝福的。汽车徐徐驶进三○四国道,顿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一芳迅速下车,向乡亲们深深地三鞠躬,接着,与纪英、新良夫妇和三个小叔子一一拥别。
从此,应声和一芳开启了人生的新生活……
(二)
巩固村棚批市场化为灰烬,商户们不仅没有了摊位做生意,还被烧掉了一些存货,损失自然不用说。他们认为造成这样的后果,完全是村里的责任,而且他们早就对村党支部周书记的儿媳妇在市场搞特殊搭小房子心怀不满,于是就把气杀在了周书记身上。
周书记家被商户们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到处都是人,行人不能进出不说,门前的一熟庄稼也被糟蹋了。商户们愤愤地要求退还摊位费,赔偿经济损失。
周书记的孙子在大火中被烧伤还在医院治疗,现在又来了围攻的商户,他真招架不住了。听听他们提出的想法,全都是要求村里赔钱。预收的摊位费,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送的送、该拿的拿了,村里的账上已赤字了,何谈退还摊位费和赔偿损失?本想收到下一轮摊位费填补窟窿的,谁能想到一把火把窟窿越烧越大,无法弥补,这是如何是好啊!
这钱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用的,乡里村里干部谁没有沾过光?再说,姚关到乡里当副乡长移交时,村里账上就已亏空不少。现在倒好,一把火全烧到了自己身上。他看看站在面前的面目可憎的商户们害怕了,担心自己被打,担心家人被伤,担心家具被砸,担心钱财被抢,担心房子被烧!俗话说天塌下来有“长子”(高个儿)顶,当年他姚关想当副乡长,作为村主任兼会计的自己没少帮忙,姚关家不就住在附近吗?应该让他来帮忙应付这批人。
在老周的唆使下,访民一窝蜂去了姚关家。姚关刚起床正蹲在大门口刷牙,只见大批商户围了过来,嘴里嚷着“要求赔钱”的口号。姚关是当过村支部书记的人,对付群众还是很有经验的,但是一见这么多人气鼓鼓得像潮水般地涌过来,大有那个年代打砸抄家的作派,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真害怕了,吓得把牙刷和漱嘴杯掉到地上。
“姚乡长你不要害怕,我们来不是打架的。”一个访民戏说。
“谁怕了?那是我看了你们这么闹哄哄地就生气,才把牙刷和漱嘴杯扔掉的。”姚关嘴里喷着白沫佯装镇定地说道。
姚关冷静下来想了想,村里的事情怎么弄到自己身上的?肯定有人使坏,把祸水引过来的,他就想把皮球踢回村里,同时看看他们的反应。
“大家冷静,这是反映的村里的事情,你们要好好与村书记、主任商量。”姚关试探着说。
“周书记说,要找你才能解决问题。”访民一条声地说。
“果不其然,这个王八蛋,自己顶不住了,竟然把矛头指向了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姚关心中在骂,接着他又微微一笑,说,“各位商户,我是分管农业的副乡长,三产不属于我管,我也管不了,这件事情要找大头儿。”
“大头儿是哪个?”有人问。
“最大的头儿就是乡书记。”有人抢着说。
“太远了,我们不去乡里,要求就近就地解决问题。”不少访民嚷嚷。
姚关诡谲地向那个带头的人招招手,然后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书记就住在对河韩桥村,我帮了你们,可不要把我卖了。”
众辉已经在建筑和房地产方面干得风生水起,业务越做越大。他就想把服装和床上用品的业务全部交给新贤。他正开着车领着新贤去见一芳,想和她商量一下未来一芳绣品公司的经营策略。
只见对河巩固村有很多人穿过韩桥,来到应声家。众辉就把车停在远处,与新贤步行来到人群中。
应声一家人正在吃早饭,他们立即放下筷子,迎接来访群众。正光和兰芝劝大家要冷静,有事慢慢说。
一芳端来一张板凳,应声马上站上去,用双手做着喇叭的样子,高声地说:“请大家安静,我是慎修乡的党委书记步应声,市场失火的那天我也在现场,我知道你们受到不小损失,又没有摊位做生意,我和大家一样,很痛心很痛心啊。大家有什么要求向政府反映,我欢迎,但是请一个一个讲,或者派代表说也行。”
“我们付了三年的摊位费,才用了一年半,就被一把火烧了,强烈要求退还摊位费。”
“我们有不少绣品被烧了,村里应该赔偿。”
“我们要吃饭,要摊位做生意。”
“我们都停止加工生产了,货没有出路。”
“各位商户,我全听明白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多收的摊位费一分钱都不会少,如数退给大家。”应声当场表态,顿时一片掌声。
“但是,我也不知道村里账上有没有钱,你们也不要学黄世仁逼债嘛,哈哈哈。”全场一片笑声。
“不管有钱没钱,多收的钱都得退还,请大家放心,请给我点时间。”应声说,“这是说的大家高兴的事,可是也有让大家不开心的,甚至骂娘的事。”全场一切寂静,鸦雀无声。
“你们看,”应声指着他家门前的一条大道说,“那条路是村里造的,有人在路上走,丢了钱,说是走在村里造的路上,要村里赔钱。你们评评理,这个有没有道理?”
“没有道理,没有道理!”商户中发出了几乎相同的声音。
“你们说,棚披市场失火,摆在摊位上的绣品被烧掉了,这个要村里赔,不合理吧?”
大家面面相觑,被应声绕进去了,再也没有人发出不同的声音。
“说明大家同意我的观点,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要做生意,加工的产品要卖得出去。”
商户们都盯着应声,急切地等待着下文。
此时,一芳站上了板凳,说:“各位商户,我是应声的女娘,过去在平桥和老百姓一起做外贸,现在又回到韩桥。我知道巩固村的棚披市场被烧毁了,这让人很痛心,而商户不能做生意挣钱才是更让人担心的呀。我们成立了兰芝绣品公司,目前专门收购你们的产品,让你们渡过难关。”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刚刚一芳讲的是解决你们眼前的困难。前不久,海潮县的书记、县长到这里视察,对发展绣品市场很有信心。慎修乡和克信乡已经协商一致,要在韩桥的江海河两岸规划建设现代化的绣品城。我们将在巩固村棚批市场的废墟上兴建一期工程,即将招标。向南至白龙港、向北至北引河,分别是二期三期工程。而对岸的克信乡也将同步规划建设。不久的将来,在江海河两岸将崛起一座现代化的绣品城。”应声话音刚落,欢呼声掌声不绝于耳。
巩固村棚披市场一把火,使不少摊主涌入到江海河对岸的韩桥绣品市场,摊位奇缺,还有人当黄牛倒卖摊位。这些问题,众辉在考察市场时已经发现,他从中看到了商机,但是应声所说的兴建绣品城的规划,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再看看商户们迫不及待要租用摊位的心情,他按捺不住自己,拉着新贤离开人群。
“还没有找一芳姐呢?”新贤不解地说。
“我想搞绣品城,这是大事,走,赶紧找行家论证。”众辉迫不及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