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奴小蠡斗茂公失利 刘甲辰劝郑烨回归

　　诗曰：
　　心怀欲望枭雄胆，欲报家仇聚叛军。
　　错判当年烽火事，回归有路现祥云。
　　且说田冀司被囚石柱，尽管他反复无常，但他此次毕竟是去为狼军执行公务，揣着一颗好心去劝归巴龙与郑烨，可是事与愿违，不仅没把二人劝回来，而田冀司却反被敌人捉去，等待他的便是受刑。
　　茂公听说田冀司已被送老奴土司处，遇上心狠手毒的老奴土司，田冀司凶多吉少，牟茂岂能不救他？经过认真搜索，便想起只有请永修禅师出面救人。
　　这永修禅师一颗善心，听说田冀司遭不幸，心中火急火燎坐不住了，加之不得不应允茂公之请，唯恐迟了人头难保，便马不停蹄火速前往石柱。
　　永修禅师疾行一天一夜，终于赶到田氏老奴土司处。只见老奴土司端坐太师椅上，正将田冀司五花大绑梱在立柱上，两个壮丁正持刀欲将田冀司剖腹开刀。
　　“刀下留人！！”永修禅师紧急喊道。
　　禅师急走几步，给老奴土司打过拱，说明来意道：“此次拜望奴宣抚实是要讨要田安抚司，请留他一命，还望给我永修这个面子。过去他也曾与我有过交情，我深知他心也不至于太无情义，更没做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听说他被你所获，所以快马加鞭前来营救，还望奴宣抚司手下留情。”
　　老奴土司道：“这等不讲信义之徒，老朽就想看看他长的什么心肝。本该就此将他了结，曾蒙大师慈悲为怀前来善渡他。老朽就饶他一命。但我有个请求，无论他去哪里都行，但不得再回到牟茂那里。不然，再没下次了，若再落在奴某手中定然不饶。”
　　“一定遵从奴宣抚的嘱告。对田施主去处我寺自有安排，从此劝他远离江湖，以慈善为怀，走一条清修之路，胜过在红尘中受尽磨难。”
　　永修一席话感动了奴土司。没费多少口舌，田冀司被永修禅司救出。一路上受到永修禅师劝导，自觉不能再在官场厮混，一路过来名声扫地，不若就跟着永修禅师脱离红尘，清修到老也是归宿。
　　从此田冀司在永祜寺修行，这次大难不死，意识到茂公还真是有情义之人。要不是他用智慧请得罗燮下山前去搭救，性命早已不在。相比奴老土司，他是多么地心狠手辣，能在他手里逃得性命，可谓不幸中的万幸。觉得幸甚之下，但他心里还有几个侄儿仍是他的心病。我须遁入空门中，有朝一日他们不理解，还会继续与茂公为敌。只不知他几个现在如何，要再次会齐，一定劝他们不要再与牟氏父子为难……
　　且说茂公待永修禅师走后，又与奴小蠡交战两日，双方各有损失。正打算用计破敌之时，都亭坝仲泰又派相旺传来消息。十年前被剿除的叛逆董智浩弟兄的后人，董兴带兵要为父报仇，近日已与狮子岭樊大勇战斗了好几天，未分胜负。又是一支实力雄厚的反叛力量，若樊大勇不能取胜，他董兴再与奴小蠡会师一处，那就更难应对了。而且，正是田玉青、玉林、玉楠、玉刚前去联络，才有了董兴近日举义要与我狼军为敌。扬言十日内夺取都亭山与九凤山。
　　茂公接到仲泰送来的情报，思考罢，对章坚与刘甲辰道：“目前形势紧张，分兵两处实有难处，最终会越演越烈。不若明天一鼓作气，打败了奴小蠡再回都亭。”于是亲书大溪口战事状况，信中要求：樊大勇只能紧守狮子岭大营，不得有失。待大溪口之敌退去，我自带兵返回扫除叛匪。必须坚持到十天之后，到那时里应外合，消灭董氏叛军就有十足把握。
　　为了短时间内取胜，茂公于次日特别嘱咐：“刘甲辰为主，染海波、朱宇传、王钦为副，明日专门对付巴龙、郑烨两人，其余郜森、蒋君臣、覃珅跟随本帅对付五小狼，一举将他们赶回石柱。”
　　刘甲辰听罢，理解其意。次日一早，与染海波、朱宇传、王钦杀至巴龙、郑烨营前。巴郑二人不明其意，往日狼军都是直接与奴小蠡交战，今日直奔我处而来。两人并非智谋之士，没多想，便披挂出得营来。见是以刘甲辰为首，郜森、蒋君臣、覃珅随同的强大阵容。
　　刘甲辰见了巴龙、郑烨二人，上前打拱道：“两位兄弟别来无恙？今日茂公念及尔等昔日平叛有功，特派我等前来迎请二位回到狼军中，从此相安无事。不然兵戎相见，对尔等及家人没半点好处。我今将话带到，希望别把茂公的话当耳旁风。若还依我之言，现在放下兵器随我一道去向茂公投诚，我等保你二人性命无忧，今日也便省却许多时间，且看尔等昔日面子，我且劝上一言，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巴龙道：“想当年我等在平叛剿匪中都曾立下汗马功劳，可待遇却与你这几人有如此大的差别，难道你们不明白？造成现在的局面实属不得已而为之。今日也不怕尔等人多，就以为三言两语便让我等就范么？咱们依规矩一个一个地来，你也别用暗器伤人，能赢我者便跟你前去见茂公……”
　　不等巴龙说下去，刘甲辰打断他的话道：“巴龙将军，你也是名门之后，人生难道就是为了争名夺利吗？你祖上洒热血，宁可断头也不降楚，难道这些传统你都拋在脑后了？奴小蠡是什么人，你怎能不分奸匪而助纣为虐……”
　　郑烨迫不及待地打断刘甲辰的话道：“别多讲那些不中听的陈谷子烂芝麻往事，举兵器来吧！”
　　刘甲辰知道，若不用椽角钉伤他，实难取胜。曾听茂公说起过，当年比武争雄，郑烨连胜数人，今日单打独斗，我和染海波等未必能胜得了他。不过，先用三人前去耗掉他体力，然后再胜他也不无可能。若是这样让他心服口服，乘势便可收降他了。郑烨若投降，巴龙便不在话下。想到这里便递个眼色给染海波，举起三根指头示意。
　　染海波明白刘甲辰的意思，对郑烨道：“休要多费口舌，看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说罢举刀向前，不用分说朝郑烨便砍。
　　郑烨当年比武时并未动用兵器，仅凭一双拳头和双腿参赛，那可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事。可今日是真刀真枪战斗，弄不好就会丧生丢命。这染海波也是久经沙场，闯过多少敌阵才得以幸存下来。今日与他交战取胜谈何容易？郑烨已经话说难收，只能举刀相迎。
　　两人各施本领在阵前一来一往厮杀，染海波与郑烨都曾学过茂公的八八六十四路防身之术。二人体力相当，各自举刀较力处，染海波的刀似秋风扫落叶，连砍数刀；郑烨好似飞雪压松竹，仍然挺立。两下里来来往往斗过三十回合后，两人各自都已喘着粗气，渐渐地刀法慢了下来。染海波憋着劲不下火线，欲与郑烨战够一百回合；郑烨不想这样缠斗，只想早一刻结束与染海波的这场争斗。可也没什么有效办法结束与染海波的争斗。
　　朱宇传见染海波久战不下，见他二人战累了，也想趁热打铁将郑烨击败，大吼一声道：“郑烨别嚣张，看我朱宇传来与你战够三百回合。”说罢替下染海波。
　　染海波见朱宇传上阵，便不好以多胜少，只好退下观看他二人缠斗在一处。只见郑烨果然不愧擂台高手，只要稍换一口气，便又可鏖战下去。你看他刀法不乱，依然稳打稳健地迈着沉稳的步伐。任你朱宇传初到时罡风凌厉，他却应对自如。朱宇传并不像染海波生打硬拼，他采用上三路与下三路相结合。上三路钢刀紧逼，下三路腿功翻新。郑烨防上面，染海波便攻下面。反正不让郑烨有喘息之机。
　　郑烨见朱宇传变着法儿与自己过不去，便更加小心翼翼，丝毫不敢大意。二人无论谁耍阴招都无济于事，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休想占着便宜，因为他们都十分熟悉对方的招数。
　　郑烨战罢，此时他心里在想着，为何茂公不曾出现？他若要在此，我等休也，今日就这刘甲辰、染海波、朱宇传、王钦这几位，我们决不妥协，凭武功单打独斗这几人任何一位，未必能赢得了我。不过，我得将力气省着点用。思想罢便以逸待劳，以防为主，不打算赢得朱宇传，他当然省却许多力气。
　　朱宇传见郑烨并未使出硬功，也知他在拖延时间，便加紧了进攻策略，逼迫郑烨不得不使出力气布防。你看他把刀上下翻飞，令郑烨防住了下边，而头上又形成空虚，防了左边而右边又空虚。这不想使出力气也必须要用力。久而久之，郑烨也开始喘粗气了。
　　巴龙在阵前看得真切，又不能前来助阵，那样就会引来刘甲辰等四人全面出动，二比一到时就会输得更惨。所以只能让郑烨坚持到最后时刻。可是，自己若上去参战就不是单打独斗了。只要巴龙一露面，对方以刘甲辰为首的四人立刻就会扑出来，四人打两人万不可取，弄不好会两人丢命，还是让郑烨坚持一阵再说。
　　此时王钦已看得入迷，见朱宇传与郑烨又战过了三十回合，便也早早地挥刀上前接替朱宇传道：“五哥歇着，把他交给我战够两百回合再作打算。”
　　王钦这般说有他的道理，两人要拼下去会打过三天三夜也难分胜负。不若尽早将郑烨拿下，早点结束会战。王钦的功夫虽然不比染海波、朱宇传高，但与郑烨相斗也不至于输多少。且生手亮相也让郑烨惧怕三分。
　　郑烨见四人中已战退两人，此时只要把王钦防住，剩下刘甲辰就莫想让我郑烨服输了。心中便怀着侥幸心理，任王钦使出浑身本领，只要防住了他那口利刀，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此时的郑烨为了节省体力，唯一也只能采取防御战术了，所以圈外的人以为他快没力气斗下去了。
　　刘甲辰此时正在观察郑烨的变化。战过染海波与朱宇传前两人，郑烨已耗损了一半力气，再经王钦这一轮厮杀，郑烨也就彻底没多少精力了。剩下巴龙要敢参战，便有三人对付他，我这会要擒郑烨也容易了。见王钦已杀够三十回合，刘甲辰手持银枪来到阵前叫道：“王钦且歇着，看我刘甲辰与郑侠士一战如何？”
　　刘甲辰对郑烨称侠士，是为了给他个亲近的好印象，以便后来好劝导他回到茂公这边来，为收服此二人铺路。若用语言刺激，只会适得其反，让巴龙、郑烨二人死心塌地与狼军对抗到底，形成软硬不吃，以后再没回旋的余地。
　　王钦见刘甲辰到来，也就不再战下去，因为他知道，刘甲辰这时会有一番智斗让郑烨难以对付。若论硬拼硬打刘甲辰未必能胜郑烨，若用智勇巧术，刘甲辰可是狼军中无人能及，此时他出来的正是时候。
　　巴龙见刘甲辰出阵，他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要巴龙上前，刘甲辰一定会用椽角钉先发制人。这样会输得难堪，还不如再观察等待战场上变化如何。假如郑烨偶然战胜了刘甲辰，咱们安抚使能战胜宣抚使，岂不是更说明当年土司的任命存在不公允么？这样一来，茂公对咱们的待遇不明不公还有何理解释？他就得认真考虑如何解决咱们现在的问题。
　　郑烨战过染、朱、王三人后，已然精疲力竭，渐渐地刀法不如先前凌厉，又因岁月不饶人，毕竟不是当年血气方刚，以至于同刘甲辰再也无法激战，强举兵器时只能架隔遮拦。刘甲辰也就不想与他战斗下去，用枪架住郑烨的刀说道：“你累了，我要胜你便是趁人之危，叫巴龙上来和我斗吧！只有赢得合情合理，咱们才可做兄弟。”
　　郑烨听罢兄弟二字，几乎心动流泪，连忙收刀道：“刘先生且慢，待我回营与巴龙商量，尽我之力说服巴龙不再举义造事，特別是听了你说‘兄弟’二字令我心碎，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走此弯路，通过此一战，我意识到大可不必分什么高下，只有弟兄们在一起不分彼此才能走得更远。我回去定然与巴龙前来给茂公赔礼请罪。”
　　再说茂公这边，带领郜森、蒋君臣、覃珅一道来到奴小蠡大营前一声令下，狼军齐整整摆开阵势。今日必须打败叛军，才好驰援狮子岭樊大勇。胜利与否就在此一举。
　　且说奴小蠡闻报，今日是牟茂亲自带兵前来会战。预想今日不同凡响，待命人请巴龙、郑烨时，回报他二人已被刘甲辰率兵牵制，不能前来汇合。
　　奴小蠡大惊，心中思忖道，牟茂这是要劝降巴郑二人，打击我奴氏的分兵战法。既如此巴郑二人只好由他去，只当我奴小蠡没有此二人参与这场义军之战。没他二人咱照样与牟茂抗衡。思想罢只好与奴小铖兄弟俩带领小五狼出至阵前，一字排开，高声叫道：“你牟茂已垂垂老朽，今日前来是自不量力。如果投降，去我爹坟前磕上三个响头，我便可饶你不死。若然不依，今日定然将你头去我爹坟前祭奠冤魂。”
　　茂公想道，因樊大勇那边危急，今日之战不可拖延时间，咱得快刀斩乱麻，才能达到速战速决的效果，于是大声骂道：“无知小儿，与你刁奴之父奴蠡没有两样，惟有斩草除根才能让世间太平。且让老夫亲手除此恶根吧！”说完持刀向奴小蠡头顶便砍。
　　奴小蠡倚仗年青，要与茂公抗衡，但他毕竟少有参与大战，见茂公气势若虹，心理防线不免受到影响，战过二十回合，便已招架不住。后面奴小铖见状，立刻拖刀前来助阵。狼军阵中立即涌出郜森、蒋君臣、覃珅将奴小铖团团围困。
　　五小狼见状，也一齐杀出。战场上立刻大乱，形成一场混战。奴小蠡无心再战，乘乱躲开茂公追袭。回到阵上唯恐奴小铖有失，连忙鸣锣收兵。
　　茂公此时却要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攻破敌人营垒，催动狼军团团围住，对奴小蠡发起了一阵猛攻。五小狼知道茂公的厉害，无人再敢出来正面交战，只得护着奴小蠡往来时的路上突出重围，连夜退回石柱拜见奴老土司。
　　奴老土司见两个孙崽带着五小狼，却不见巴龙、郑烨等人。只见狼狈不堪地回来，便已知出军不利，立即安慰道：“胜败是兵家常事，第一次征战虽败犹荣。在牟茂刀下能活着回来，说明你们将来前途无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总结经验，加强训练，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以图东山再起。快去叫咱们的奴忆、奴冤兄弟共议报仇之事。有了他兄弟二人当你左膀右臂，他牟茂有天大本事，只要咱奴家子子孙孙不断，报仇不停，雪恨不止，一定能将他绞尽杀绝。大仇一日不报，咱就一日不放弃。”
　　奴忆、奴冤何等人，是何来历，奴老土司为何当着奴小蠡与小铖说起此二人，他几个如何联系的事暂且不表。单说茂公见敌人退去，料定奴氏短时间内不会再来骚扰，便不再追。刚回至营中，只见刘甲辰也已收兵回营。茂公不见拿得巴龙、郑烨二人归来，便笑对甲辰道：“难道刘先生说服了巴龙、郑烨不曾？”
　　刘甲辰道：“茂公猜对了，让他们俩自己前来向茂公赔罪，比捉来才好看。何况捉来太费刀光剑影，不是头破血流就是伤筋动骨。不如只费点口舌将他二人说服，主动放下武器前来向茂公求和更好。”
　　茂公道：“那快叫准备酒宴，等待他二人回归。”
　　话音刚落，有士兵来报：“有巴龙、郑烨前来求见茂公！”
　　茂公连忙出营迎接，见二人双双到来，立即上前拉着二人的手进行安慰。两人激动地连连后悔不表。自有一番推杯换盏为二人归来接风庆贺。
　　酒宴毕，茂公未忘狮子岭正处在董氏包围中，思谋着如何尽快地替樊大勇解围。
　　欲知茂公如何退狮子岭之敌，下章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