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媒体助推

　　县委办公室、县政府办公室组成企业改革调研小组，下沉到昆仑山空调工业公司实地调研。他们走进车间、班组，走访职工家庭和用户，通过多种渠道详细了解改革的情况，分析改革所产生的效应，撰写出一份调研报告。县委陈书记阅后十分兴奋，没有想到本县竟然诞生一颗璀璨的改革新星，对于全民、大集体企业的改革具有典型引路的作用。在陈书记看来，目前全国还没有国企改革的典型，他想利用这个典型做一篇大文章。陈书记欣然命笔，作出批示：请各常委和副县长研读，并提出各自的看法在党政联席会议上交流发言。
　　会民看了调研报告后何止是兴奋，他激动得拍案叫绝。当时，张祥向他请示时，他让他“再研究研究”，他是担心应声驾驭不了“六能”改革的局面，没想到这小子胆大心细，居然在这样一个人员构成复杂的联营企业改革成功，彻底打破了大锅饭、铁饭碗，有力促进了企业的健康发展，了不起啊！然而，图纸调包嫁祸于人和应石被砸成重伤，这些改革的代价，也让会民为应声当时的处境捏了一把冷汗。
　　张祥看了调研报告后，担心会民县长对他有看法。不过事情已经发生，瞒也瞒不住，只能任凭耿县长发落。其实张祥有所不知，会民对改革是支持的，对昆仑山公司的“六能”改革进程一直很关注，对张祥支持公司改革的一些做法也是认可的。
　　会民盘算着全县的企业，乡镇企业推广无锡县堰桥乡的改革经验，实行“一包三改”后，机制相对灵活，但也出现回潮问题，特别是一些上规模的企业，经营承包和干部聘用、合同用工、工资浮动流于“一包三改”的形式，又出现了新的大锅饭、铁饭碗，有的甚至在模仿全民大集体企业的一些管理制度。昆仑山公司的成功改革，是向县属全民、大集体企业大锅饭、铁饭碗的宣战，同时也将有力推动乡镇企业深化完善“一包三改”。
　　当然，人们对改革有一个逐步认识的过程，自己虽然当了县长也是如此。对于推广身边的改革典型，用领导批示和大会号召的办法当然能起到打强心针的作用，但是并不可能真正解决干部职工思想深处的认识问题。
　　作为一县之长，又何尝不想以此推动全县，来一次思想大解放、企业制度大改革呢？然而，这是一个重大的决策部署，作为党员、作为县委副书记、作为县长，必须服从县委的统一安排。陈书记已经批示要求党政领导班子成员研读调查报告，接下来肯定会有大动作，还是服从县委安排为妥。当然，身为县长不能坐等着县委作出重要部署后再工作，他想在县委召开党政联席会议之前，抓紧做好两项基础工作，为县委的正确决策做好铺垫。
　　他觉得可以舆论先行，人们对报纸上刊登的和喇叭里广播的内容比较信服，这也许能起到推广昆仑山公司改革经验的良好效果，带动更多企业打破大锅饭、铁饭碗。同时他还认为，好东西不能一个县独享，也得和全市各地区分享才是。于是会民立即给他的同学海通日报农村部主任打电话，请他们帮助报道昆仑山公司“六能”改革的经验。
　　作为政府，就是要认真贯彻落实县委的重要决策部署，结合全县实际创造性地开展工作。当下，县属企业改革刻不容缓，为了更好地实施县委即将作出的改革决策，会民就想做一些改革措施出台前的准备工作。于是他召集由计委、经委、劳动人事局等部门主要领导参加的企业改革座谈会，专题研究全民、大集体企业的改革问题。
　　张祥很早就来到会议室，会民让秘书通知他到自己办公室商量事情。关于昆仑山公司的“六能”改革问题，当时会民叫“再研究研究”，可现在昆仑山公司已经改革成功，调研报告已经放在会民案头。张祥心里七上八下地来到会民县长面前，不知道是不是要对自己兴师问罪。他支支吾吾地说：“耿县长，昆仑山公司改革我们……”
　　“你们，是你们给予了很大的支持，是吗？”会民没等张祥说完就帮着说。
　　“不……没……”张祥语无伦次，不知怎么回答为好。
　　“别再装了，我都知道，你们工资股、工人调配股的股长出席了昆仑山公司的改革会议，给他们撑腰打气，如果不是你们在工资总额和用工问题上网开一面，应声自己就是孙悟空也无法推行六能改革。”
　　“唔……”张祥涨红了脸，不知道县长这是表扬还是批评。
　　会民站起来说：“你们做得好，不是你们的支持就没有昆仑山公司‘六能’改革的成功，值得表扬，为全县做了贡献。”
　　“耿县长过奖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张祥没有落实会民的“再研究研究”的要求，发自内心对他有些愧意。
　　会民说：“关于昆仑山公司‘六能’改革的调研报告，我一口气读了五遍，改革很成功，经验值得推广。最近陈书记拟召开县领导班子成员联席会议，研究企业改革问题。今天座谈会我是为县委的会议做准备的，你要充分发表意见，多讲讲你们局如何支持县属企业改革。”
　　“好的，谢谢耿县长对我们工作的重视。”张祥已感觉到会民对他没有成见，但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当时他为什么不让搞“六能”改革试点，而是让“再研究研究”，因此他只能客套地回答。
　　会民给市报农村部主任打电话才三天，海通日报头版头条就刊登了《全民大集体企业的改革先锋——昆仑山公司打破大锅饭铁饭碗纪实》的长篇通讯。“六能”改革经验，不仅在海潮县而且在整个海通市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参观取经者络绎不绝，到公司邀请应声去作改革报告的领导纷至沓来。为了不影响企业正常工作，应声要求公司办公室整理出详细的改革资料，把具体做法、工作难点和需要完善的事宜和盘托出，由自途和柏青轮流接待介绍情况。
　　县委陈书记看到报道后，却高兴不起来，通篇没有提到县委、县政府对改革的指导，也没有提及海潮县推广“六能”改革经验的具体措施。
　　其实，陈书记对昆仑山公司的改革反应是很灵敏的，第一时间安排两办组成调研小组赴公司总结经验，并及时把调研报告批示给县党政领导研读，拟召开党政联席会议进行讨论，充分显示了陈书记对改革的重视和对本县发生的重要事件的正确把握。虽然如此，他还是慢了一拍，没有赶上新闻单位的速度。
　　他本想做一篇改革的大文章，在全市乃至全省炒作一下海潮县的。准备在全县轰轰烈烈推广“六能”改革经验，在上上下下掀起“六能”改革的热潮后，邀请各家新闻单位来县里采访，对海潮县企业改革进行轰炸式报道。可惜的是，给市报这么一捅，陈书记的思路全被打乱了，他的内心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懊恼。脑海里装着改革，心胸中藏着目标的县委陈书记，对于海通日报不与县委打招呼的抢风头做法，心里十分窝火，近来他变得性子急躁起来，脾气也大了很多。
　　他责问宣传部部长，海通日报的报道是怎么回事？宣传部部长支支吾吾一问三不知。怎么搞的？连舆论都管不住，还能干什么？这个部长还能不能干，不能干就滚下台，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宣传部部长被陈书记训斥得一愣一愣的不敢吭声。
　　事已至此，训人又有何用？陈书记想赶时间争速度，当上级领导机关对“六能”改革还没有或者刚刚反应过来之际，用最短的时间，尽可能实现他原来的设想。于是他作了如下指示：
　　县委办公室迅速起草推动“六能”改革的政策措施和会议报告，内容要新，力度要大，措施要硬，为在全县召开“六能”改革动员大会做好充分的准备。
　　组织部要大胆启用改革人才，尽快拿出方案，提拔重用改革者。
　　宣传部要组建改革宣讲团，到各系统、各乡镇进行宣讲，使昆仑山公司的“六能”改革经验深入人心。要联系落实各家新闻单位，特别是驻海通市和海潮县的媒体，在县委动员大会之后，对海潮县的改革举措进行集中报道。
　　县委组织部贯彻落实陈书记的指示最为迅速，在研究制定大胆提拔重用改革者政策措施的同时，由党政干部科和企业干部科组成联合考察组，对昆仑山空调公司和白龙港村的领导班子进行全面考察。步应声作为改革者被县委重用，他被破格提拔为慎修乡党委书记，顾自途顺理成章接任白龙港村党支部书记、昆仑山公司总经理职务，柏青担任村委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