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毛少爷，谢谢您肯帮我找我家小姐。她对我很重要，我们两情相悦已经承诺百年。我被雷电劈中之后，浑身起火，她不愿意自己独活，不愿意自己逃离，一直和我手牵手才被火烧尽。我以为我们死在一起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幸事，既然那个世界不给我们一起生存的权利，我们就争取到了一起死去的永恒。但现在既然我还活着，她应该也还活着。”
　　“你是在哪被烧的？”
　　“学校附近的房子外面。”
　　“哦，你也是学生。哪个学校的？”
　　“毛少爷，说了您可能不信，但这是实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抿了抿嘴唇，“说来话长。我生活在辽北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我们那分为狼头人和羊头人，狼头人是羊头人的奴隶。我们学校是专门培养狼头人怎么为羊头人服务的。小姐是我的主子，但她也是狼头人，这件事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我帮助她逃婚，管家找到我们，我们被雷电劈中，被电火烧，我以为我们死了，但我竟然没死，而且身上一点火烧的痕迹都没有，然后被您发现搭救。湖南湘潭韶山冲，我以前都没有听说过，而且昨天我想了很久，我感觉您生活的世界和我的肯定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我是不是穿越了，小姐应该也穿越来到这里了，只是不知道在哪。虽然这听起来很荒谬，你可能认为我是不是个疯子，或者是不是个骗子，但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一口气说了我的想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毛少爷的眼睛。
　　“虽然是有点离奇，但我可以理解，而且相信你所说的都是你的真实感受。因为我也觉得你不是外乡人这么简单。你的记忆完全不是这个世界，这个年代的。”
　　“那我现在怎么办？小姐能在哪呢？我很担心她现在是一个人，没有人照顾，又莫名的穿越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和时代，会不会一时间接受不了。醒来如果遇到坏人会不会有危险，我恨不得马上找到她。”
　　“咱们先在附近找找吧。你俩当时是手牵手的，她的落点应该不会离你太远吧。”
　　
　　昨天我的感觉是没错的。虽然不是野外，但我醒来的地方也是郊区了，是靠近韶山的一处公园。这个公园占地近500公顷，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迷人，但因为地理位置稍偏僻，远道而来的不多，而本地人都忙着务农，手工业，所以平时来逛闲逛的人并不多，很清净。
　　这样，小姐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就小了。
　　毛少爷是本地人，对公园比较熟悉，他建议我们沿湖边一直向北，然后在茶花园转西，转半圈回南门，然后再专门在东边，这样少走弯路，节省时间。
　　就这样转了一圈，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没有看到小姐的踪影。
　　如果落脚点不在公园，就有点麻烦了。后果就是范围太大变数太多，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有点犯难了。
　　“你觉得为什么你会落脚在这，有什么规律吗？”毛少爷试探地问，“比如临死时你想了什么？话说心之所向，会不会你穿越的地方就是你向往的地方。”
　　“我俩要死了，肯定想的是对方啊。”我不太理解。
　　“或者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也可以和我说说，咱俩分析分析。如果找到规律就能判断小姐的落脚点。”
　　“特别的……”我冥思苦想，突然灵光一现，“我不是和您提过，我们那个地方是分狼头人和羊头人的吗？我帮助小姐逃婚，我们逃出来之后去了学校外面荒废的一处小屋。我去学校给小姐偷食物的时候，听到一个秘密，而且我把它也偷了回来。那是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着现在被欺压做奴隶的狼头人才是主人，我们有天然的统治者的基因。我们现在面临的困境是暂时的，会有一个什么天选之子来拯救我们，改变我们被奴役的命运。当然我也不是很理解，也不知道谁是天选之子。”
　　“你的意思是羊头人冒充主人，会有人带领狼头人反抗，夺回统治者的地位是吧？”毛少爷迅速抓到了重点。
　　“对对，是这个意思。但我不知道谁是这个人。也不知道这件事和我的穿越有什么关系。我是以为我必死无疑了，没想到是这样的。老实说，我现在都还是懵的。”
　　“那我大胆的猜测，你就是那个天选之子，雷电劈中浴火重生。至于你为什么穿越到湖南，穿越过来是能获得什么，能让你具有带领狼族人反抗，重新夺回统治者地位的能力，我还想不清楚。”
　　“我是天选之子？”我呆住了，“不可能吧，我是个普通的奴隶，没有文化，伺候主子都伺候不明白，小姐也保护不好。”
　　“是有些离奇，但我感觉大概率是这样，否则怎么在烈火中你会死不了呢？为什么会穿越呢？如果不是有特殊的使命，怎么会有这样的遭遇呢？如果你不是天选之子，这一切不就没有意义了吗？对不对？”
　　我承认有道理，但一时间难以接受。不过也不要紧，目前当务之急是找到小姐。“那小姐呢？她落脚点的逻辑或者您说的心之所向是什么呢？”
　　“你们在被劈中之前还有什么事？说过什么？”
　　“之前是被管家发现。”
　　“再往前呢？”
　　“再之前就是我们在小屋里，聊到小册子上写的话。小姐正说让我去告诉更多的狼头人，让他们了解真相，团结起来反抗，改变命运。”
　　“这样啊。你家小姐是个冷静、有思想的人呢，知道团结更多的力量。”毛少爷赞叹。
　　“是的，我家小姐读过很多书，还会弹钢琴，但后来被夫人没收了，夫人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越有思想越不好。”
　　“你们是生活在古代？”
　　“不算吧？我们有学校，有工商业，手工业，有钱人住别墅，应该是现代吧。”
　　“嗯，也对，你们已经没有辫子了，应该是在我们以后的时代。”
　　“辫子？”这是什么判断标准。
　　“是的，辫子。我们现在在革命，在反清，因为他们腐朽不作为，什么铁路国有，就是将国家利益卖给外国人。我们认为清朝的残余表现最直观的就是辫子，减掉它就代表去除旧思想，才能真正的开展革命，我们正在建议都剪掉。你现在头上已经没有辫子了，所以你所处的时代一定远在我们之后。”
　　原来是这样，我听明白了。而且我也感受到一件事情，就是他们的年代也有压迫，有不公正，他们也在反抗。我很好奇，谁又是他们的天选之子呢？
　　“所以小姐会在哪呢？”我还是惦记小姐。
　　“她建议你去找更多的狼头人，你们的人最多的地方在哪？”
　　我想了想：“我们学校有六七十人，我们年满十六岁之后就被送去雇主家里工作。当然如果有人发现被遗弃的狼头婴儿，也会送到我们学校来。”
　　“意思就是你们学校的狼头人最集中。”
　　“那小姐是……在学校？没穿越过来？”我吓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落脚点可能在学校。因为她潜意识认为你要去学校。”毛少爷解释道，“离这里最近的学校有一里多路，我们去那看看。”
　　我们出发了。这一里多路不太好走，多是土石路。坑坑洼洼，石子丛生。我穿的鞋底有点薄，硌的脚底生疼。
　　走了半个多时辰，才走到学校，牌子上写着——东山高小。
　　学校校门很小，门外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我心里一下子又凉透了，期盼再次落了空。又急又累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情低落。
　　“我进去问问。你先别急。”别看他安慰我别着急，但他却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学校门房，敲了敲玻璃窗，一个老太太从里面走出来：“毛伢子，回学校取东西撒？”
　　“曹娭毑，我不取东西。您见到一个年轻妹陀来过撒？”
　　“冒得。鬼影子都冒得一个，还妹陀？！你要哦改罗？”
　　老太太说话嗓门很大，虽然有些话听不懂，但看她摇头的样子，应该就是在说没见过小姐。
　　“我朋友的堂客儿巡不着喽，说的可能来这。”毛少爷指了指我。
　　“那咋你来问，他倒是憨得匀净。”
　　“鞋底薄，脚板磨破啦！劳慰哒。”
　　
　　“没见到是吧？现在怎么办呢毛少爷？”我愁眉不展地看着他。
　　“附近学校少，我知道的最近的就是这个了。”毛少爷也有点为难，“湖南天黑的早，咱们得赶紧赶到镇里，否则一会天黑路不好走，方圆几里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我俩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下了山，寻了一个小旅馆住下，这里还带吃饭的地。
　　毛少爷要了两碗粉。我有点吃不进去，满脑子想着小姐的下落。
　　“先吃饭，休息好，才好去找，否则连个力气都没有。”毛少爷劝我。
　　“没有头绪后面怎么找呢？”我还是一筹莫展。
　　“这样，我明天上午再陪你找一找。下午我必须得赶到长沙去学校报到。你下午无论找没找到，都来长沙和我碰头，你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在这不行，韶山冲太僻静，好远没个人影。长沙地方大，人多，即使我不陪着你，你做什么也方便，我也放心。”
　　“可……”我刚要说话，毛少爷打断我：“吉人自有天相，你家小姐肯定会没事的，明天说不定就找到了。还有一个事和你商量。我不是什么少爷，家里就是务农的，有几亩地而已，打小我除了上私塾，就是在家帮忙干个活算个账。家里我还有个弟弟，我俩是被我爸打大的，肉啊蛋啊根本吃不上。所以你别叫我少爷，也显得生分。如果你忌讳自己的身份，虽然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不方便叫名字，非要有个区别，就叫我毛同学，可好？”
　　毛少爷看似温和的口吻，却展现着一个不容置疑的气质，我没法不答应好。
　　“那就这样说定。吃完饭早点休息。我想了一下，明天上午咱们还是回公园，在附近问问，一是第一次找没找那么全，二来也许有人看到了救回自己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