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转折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中国大地，也吹进了桃子所在的村庄。王二喜带着殷画和三岁的儿子归来了，这次归来他就不走了。是派到乡镇任命乡党委书记，殷画派往乡镇医院，任妇科主任，在乡镇分了宿舍。二喜爹还是赶着马车来接一家三口，这时的孙子已经会和爷爷说很多的话，问很多的问题，二喜爹就滔滔不绝地回答着孙子，提出的各种各样好笑的问题。“爷爷，为什么牛是四条腿，人是两条腿？”二喜爹还真就被孙子问住，他支支吾吾地想着答案说：“这就是牛和人不一样的地方，哈哈……”“哈哈……”二喜夫妻也同时笑起来，接着二喜问爹的第一件事还是桃子的事，二喜爹就把桃子的事说一说：“幸亏殷画教会桃子接生，这十里八村的妇女都沾光了，自从她接生以后，就再没死过孕妇，真是人见人夸有口皆碑。”殷画就兴奋起来说：“真想不到这个桃子还真是个人才，她自己创造了很多救急的方法，都挺管用。”王二喜再三询问殷画：“你觉得她是个人才吗？”“嗯，绝对是。”殷画说：“时势造英雄，这桃子也是活生生被生活所迫逼出来的。”“爹，她的三个孩子好吗？”“嗯，好着呢。”二喜爹回答，“三个小妮子个个长得俊，又懂事，人见人夸。”二喜郑重其事地说：“俺想让桃子当村里的村支部书记，你俩觉的咋样？”殷画毫不犹豫地说：“行，以桃子的行事作风，应该能带领农民富起来。”二喜爹反对说：“桃子干些妇女的工作，能行，要是干村支书，还得慎重考虑。咱村里从古到今从来没有女人当村支书，怕男人不服气。”二喜笑笑说：“改革开放的好政策，就是要不拘一格选人才。这桃子是有潜力的，她能吃苦能受累，不怕磨难，借助改革开放的春风，应该能成就大事。”“这事很难服众。”二喜爹吸了一口烟袋，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内心充满了忧虑说，“喜子，你为啥要破这样大的个格呢？村里有的是男人你不选，偏偏要选个女的，而且还与你有些瓜葛的女的，你不怕村里人说闲话，俺跟你娘还害怕村里人说三道四的，这件事你可要慎重，可不能草率做决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咱村里男人干别的不行，争啊抢啊倒有本事。”殷画也突然有些吃醋，提议说：“不然就算了，女人应该干女人的事，可以让她当村里的妇女主任。”“对对，”二喜爹随声附和说，“以桃子的能力干村妇女主任还差不多，村里的事男人都不好领导，更别说一个女人，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二喜听着父亲的话，内心也开始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
　　回到家中，他左思右想，还是听从了父亲的建议，让全体村民开始公开投票选举。王二喜在村里的大喇叭上大声吆喝：“全体村民请注意，全体村民请注意，响应国家号召，村里开始实施改革开放政策，我们首先要选举有能力的村支书，相信群众的眼睛是亮的，每位村民都要参加选举，谁的选票多，有谁来当。”
　　这一举措，让李文哲看到了机会。他立马跑到桃子家，跟桃子说出想当村支书的想法，得到桃子的认可后，让桃子去找王二喜说情，要是王二喜愿意，他就想法子让村民投他选票。桃子怀疑地望着李文哲问：“你真能让村民投票选你？”李文哲在桃子面前总是显得有些腼腆，脸微微的一红说：“你能搞定王二喜，俺就能搞定村民。”桃子还是有些为难地说：“以俺看还是你自己去找王二喜更好一些……”“不，还是你去。”李文哲打断桃子说：“这事非同小可，你想肯定有很多人争着抢着当，王二喜不会给俺面子，但是他一定会给你面子，只要你话一出口，他就会答应你。”桃子沉思了一会儿说：“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俺真的不想一次次麻烦他……”“傻瓜，”李文哲笑着嗔怪，“别的事情不会再去麻烦他，但这件事情非他帮忙不可，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是对于每个村民来说，却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战争，只要俺当上村支书就能改变你我的命运。”“你我的命运咋会联系在一起？”“俺都想好了，只要你帮俺当上村支书，俺就让你当村里的妇女主任。”“真的？”桃子听后惊喜万分说，“要是这样的话，俺就去找王二喜说说。”李文哲见桃子答应下来，就催促说：“快去吧，俺先回家，等你好消息。”
　　桃子坐在镜子前精心的梳妆打扮，她一边梳理着长长的秀发，编成麻花辫。一边在想：“就是不为这事去，知道二喜殷画回来，也得去坐坐，毕竟殷画是她的老师，是她的恩人。”桃子穿上平时不舍得穿的新衣服，还有娘做的一双新布鞋。她在镜子照了又照，直到自己感觉满意，才怀着激动地心情走进二喜的家。
　　二喜一家子刚吃完晚饭，一见到桃子，二喜父母打过招呼后，就带着孙子去了另一间屋。殷画紧紧握住桃子的手说：“好久不见真想你。”桃子看了一眼，正盯着她看的王二喜，热情洋溢地说：“俺也是时刻都想着你们，念着你们，这回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他们各自落座之后，叙说了一番离别的话后，桃子就嗫嚅着说：“二喜哥，俺来之前李文哲再三托付俺给你带个信，他想当村支书，希望你能同意。”王二喜打量着桃子问：“你先说说，李文哲够格吗？你要是想当你选会选他吗？”桃子摇摇头但马上又点点头说：“会的，俺会选他的，想想村里的人，他算有能力的。”二喜冷笑了两声问：“村里人会选他吗？”“他说，只要你愿意，他就能让村里的人选他。”二喜摇摇头说：“他可是刚坐牢出来的，不会被乡镇认可的。”“你也知道，他坐牢是被冤枉的。”“再冤枉也是坐过牢，政审过不了关。俺心里早就有人选了……”“谁？”桃子迫不及待地问。“你。”二喜坚定的回答。桃子吃惊地望着二喜：“啥？你说啥？会是俺？你可别开玩笑，俺是个女人，咋能干村支书？”“女人咋了？俺说你行你就能行。”
　　桃子头都大了，“呼”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把拉起坐着的王二喜说：“二喜哥，你没发烧吧？俺咋能当了村支书？你可不能把俺往绝路上逼啊……”“哈哈，”殷画笑得直不起腰说，“桃子你怎么连这个胆量也没有？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慌乱无助过。哈哈，真是被你的样子笑死，你是不知道，大喇叭上一广播，来家里找着当村支书的人有的是，唯独你吓成这样，二喜还偏就选中了你，来当这白浪河村的支书。”“是啊，非你莫属。”王二喜在一旁随声附和，“唐玉桃同志，回家准备准备，择日上任。”
　　“这这……”桃子结巴着说，“俺真的是不行……”“你可以试试，”二喜一本正经地说，“要是真不行，随时换人。”殷画在一旁鼓励说：“我觉得天底下就没有桃子干不成的事。”桃子还是有些为难说：“俺本来是为李文哲说情的，一下子变成了俺的，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地道？”“那是你的事，”王二喜眼里有几分狡黠说，“俺可就不管了，你自己跟他解释吧，天不早了你回去吧。”桃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像是做了一场梦。她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感觉到了疼痛，她知道不是梦境之后又犯起愁来，心想：“该怎样跟李文哲说？这不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吗？这不是明摆着给俺俩制造矛盾吗？这个王二喜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一连串难解的问题在桃子脑海里凝聚一团，让她感到进退两难。
　　回到家，桃子就把这天大的事跟娘说。桃子娘兴奋起来说：“行啊，二妮，看得出，这个王二喜还真是个有情有意的好男人，他当乡长，让你当村支书，不管你干成啥样，都有他给你担着呢，傻妮子你倒是怕个啥？”经娘这样一说，桃子毛塞顿开，知道当村支书是二喜特意的安排，心中立刻像吃了蜜一样从里甜到外。她突然意识到当上村支书，就会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王二喜，内心就泛滥起层层波澜。她正想的入迷，门开了，李文哲急匆匆走了进来，来不及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桃子，快说，事情办的咋样？”桃子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对他说，就想已静制动以缓制急，慢吞吞地说：“你是急个啥？先坐下，听俺慢慢说。”桃子见李文哲不情愿的坐到板凳上，还是一副要走的架势，忍不住内心好笑，故意拖延着时间，先是从暖壶里倒了一碗水，用嘴吹吹慢悠悠地喝着。李文哲耐着性子，看着桃子一系列的慢动作，心想：“事情肯定是十拿九稳，要不，桃子也不会这样悠然自得。”得不到验证李文哲又实在憋不住问：“到底咋样？快说。”桃子笑得一口水喷出来，直接喷到李文哲脸上，让李文哲很是纳闷，装作生气地问：“俺想当村支书就那样好笑吗？难道连你也这样瞧不起俺？”桃子一听即刻收敛了笑容说：“没有，没有，五哥，你都想哪里去了？俺就是不知道该咋跟你说。”
　　李文哲一听就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问：“桃子，不就是他王二喜愿意或者不愿意的事吗？咋还被你弄得这样复杂？俺就知道他不会答应，不会给俺这样的机会。”李文哲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的低垂下头。桃子脸一红辩解说：“咋说呢？也算答应了吧。”“啥？”李文哲即刻又来了精神，兴高采烈起来问：“难道他真的答应了？俺就知道他准会给你这个人情。”桃子见他这样，实在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尴尬的站在一旁，更不好意思说出实情。等到李文哲的高兴劲一过，着急地追问：“桃子，二喜咋说的？”
　　桃子一本正经地说：“俺想来想去还是按照王二喜的原话，一字不差的说给你听，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不管听到的是好话还是坏话，都要稳住，做到从容面对。”李文哲满面红光，惊诧地望着桃子说：“你今天有点儿反常，俺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从来不是这个样子，今夜你就是打算活生生急煞俺？”桃子忍不住又笑起来：“哈哈，当村支书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嗯，很重要，直接改变俺的命运。”“当上村支书就能改变命运？”桃子有些想不明白问：“还不是照样使劲干活有饭吃？”“不一样的，村里的事情，俺就能做主，一个村子的饥饱贫富，全看一个村支书的能力。”桃子若有所思的说：“那俺就说实话实说，王二喜心中已经定好了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