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马弼津说：“好了，吴老板既来之则安之，来个潇洒走走一回也不枉来世一场。”马弼津扭头转向16号服务员，“小美女，走，你带路安排最好的最安全的包厢。”说完，站起来拉上刘国兵向包厢走去。
　　刘国兵就这样半推半就地跟着马弼津来到了包厢。这是一间只有十平方米的小包厢，暗暗的灯光里除了一张按摩床、一张方凳和一个床头柜，其它一无所有。马弼津在刘国兵耳边轻声说道：“你你在这间，我在你你隔壁。哎，该出手手时就出手，这里的小说说题材只要想挖，天天都有的挖。我看凭你的智商定定能挖出优秀经典之作。”说完，还用手在刘国兵的肩上拍了拍，挤了挤眼向隔壁包厢走去。
　　刘国兵进了包厢，躺在按摩床上，盯着天花板看着。20号服务员见刘国兵躺下了，就连忙来到刘国兵的床边坐下，准备为刘国兵按摩。刘国兵挥了挥手说：“谢谢你，你休息休息，不要你按摩，时间和小费照算。”
　　20号服务员盯着刘国兵忐忑不安地说：“吴老板，那样不好的，孙老板知道了他会不高兴的。”
　　刘国兵说：“你知我知还有谁能知道呢？没事，这儿的一切由我担着。”
　　20号服务员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不停地抠着自己的手指甲。
　　隔壁的包厢里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打闹声，一会儿时间，那种销魂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进了刘国兵的耳朵里，虽然不是很大，但在这寂静的地方，却听得清清楚楚，特别是那种声音不断在刘国兵的耳边缠绕着，就仿佛在自己身边一样。
　　刘国兵看了眼服务员，服务员也正用眼瞅着刘国兵。刘国兵想和服务员说说话，可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但声音仿佛不是从耳朵里传来的，而是直接进入了刘国兵的大脑、进入了刘国兵心房。刘国兵的心跳不断地加快，身体也越来越热，一种难以忍受的冲动折磨着他。
　　在刘国兵有色的逼人的眼光下，20号服务员那张白净漂亮的圆脸儿上渐渐显现出了忸怩不安，脸上通红通红的，红到了那光滑细腻的脖子里。
　　20号服务员那双清澈的眼里露出了恐惧，她战战兢兢地盯着刘国兵，双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20号服务员的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刘国兵看着20号那双粉嫩嫩的小手，惴惴不安地一会儿拨弄着自己的衣角，一会儿又在自己的胸前抚弄着手指。这一幕幕神色和动作相叠而成的景致，切入了刘国兵的某根神经末梢，一种本能地冲动突袭刘国兵的大脑。刘国兵猛然抓住了20号服务员的双手。服务员的双手在刘国兵的手里直抖，那双恐惧的眼里突然有些发红、有些潮湿，细密的汗珠儿也从她的通红的脸上渗了出来，还有满脸的诚惶诚恐，可怜巴巴的像只落入虎口的小羔羊。
　　抓住20号服务员手的刘国兵被她的恐惧和诚惶诚恐、可怜巴巴的样子一下子惊醒了，手像触电似的突然被弹了回来，急忙向20号打招呼说：“姑娘，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我们出去吧。”刘国兵说完就下了床，打开门走出了包厢。
　　这是第一雕。第二雕也是马弼津先请刘国兵喝酒然后来到了通江市最有名的“布达拉宫洗浴中心”。这一次的档次明显地高于“仙人坊浴室”。
　　刘国兵一踏进“布达拉宫洗浴中心”大厅，展现在眼前的就像一座皇宫那么富丽堂皇，那么金碧辉煌。直到马弼津把他带入浴池，一个写有“鸳鸯浴”的门口，刘国兵突然止步，对马弼津说：“马科，你去吧，我不太适应。”马弼津看了刘国兵一眼摇了摇头，推开门纵容地迈了进去。
　　第三雕是刘国兵回请马弼津的。酒足饭饱后，马弼津怎么也要拉上刘国兵去洗澡，说是还到“仙人坊浴室”。刘国兵拗不过马弼津，只好重回故里。这一次马弼津还是要的16号，给刘国兵要的还是那个20号。但这一次无论隔壁怎样的翻江倒海，刘国兵就是我自岿然不动、坐怀不乱，躺在那儿闭目养神，令陪着他的20号服务员好不自在、好生疑惑。刘国兵也不理她，大约半小时后刘国兵就自行走出包厢……
　　马弼津听出了刘国兵将个“再请”两个字说得很重的意思，他双眼流露出恐慌和不安，心想，我不去惹别人，却偏要去惹我留有案底给他的人呢？且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的呢？如他今天说出来能怪谁呢？不还是自己侵犯了他，他才来犯你的吗？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呢？马弼津只好自认倒霉了。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胸无城府、坐言起行是好人，而洁身自好、孤芳自赏、言而无信的人，那才是不诚实的人。刘国兵知道马副处长是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肚子里就是撑不了船的。听人们说，这样的人不可能有多大出息。但他已是副处长了。
　　刘国兵看到马弼津不停地给他使眼色，心里特别别扭，不就是当了个副处长就了不起了。想起刚提副处长没几天，为评局先进就差刘国兵那一票没评上，就开始给我刘国兵摆谱了。没评上先进你能怪我没站起来为你说话是不是？可你是副处，我站起来为你说话，众人不是要笑话我拍马屁吗？刘国兵心里这样想着。
　　评先会结束后，刘国兵经过马弼津办公室门口时，却见马弼津在自己办公室里踱着方步，脸上涂满了严肃深沉，仿如国家领袖一样在考虑着国家大事。刘国兵看着就想起了当年马弼津和自己平级的时候，还同大家有说有笑的，等到当了副处长后，就一下子脱胎换骨了，一下子就成熟了，一天到晚的皱着眉头坐在那里批阅文件，还学会了毛主席踱步的样子。刘国兵每每看到这些就好要笑，笑他就凭他这样的思想、人品、德行，还想去当像毛主席那样的政治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刘国兵收住脚，一步就跨进了马弼津的办公室。马弼津见刘国兵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连声招呼也不打停止了踱步，往沙发上一坐，端起茶杯埋头喝茶，还喝出了响声。
　　“怎么了马大处长？是不是在评先时没为您说话在生我的气呐？”刘国兵的语气里有点让马弼津听了明显不舒服的味道。
　　“头上顶内裤,身上穿童装,前面画大象,见人扭屁股,你以为你是野原新之助。”没想到马弼津突然来了句小孩过家家似的很潮的一句话。
　　“哇噻，马大处长说的话俺听不懂，您说的是啥意思哩？我在想，如果我也能和你一样当上副处长，那还要这些荣誉干吗呢？”刘国兵笑嘻嘻地看着马弼津说道。
　　马弼津用鼻孔哼了声说：“你是吹糖人儿的出身，口气还怪大的。”
　　刘国兵也来了句：“跳蚤不大，非要顶起被子来不可!”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马弼津被刘国兵这一笑有点儿火了，说：“你小子老鼠舔猫鼻子，胆子不小啊？”
　　刘国兵见马弼津还真上火了，就满脸堆着笑地来扑火道：“哎唷，我马大处长，快熄熄火吧。我哩是胸无城府、不愧不作、孤芳自赏、先自隗始，请您马大处长海涵海涵！”说完还双手作了一个揖。
　　马弼津好像刚刚看懂刘国兵的为人，双眼瞪着刘国兵说：“哦，原来你是什么‘胸无城府、不愧不作、孤芳自赏、先自隗始’，可我不是你啊！”
　　刘国兵深怕马弼津想得太多，急忙露着笑地说：“马大处长，您想深远了！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咱俩彼此彼此。”
　　“你小子就喜欢拿我寻开心。”马弼津见刘国兵给了他下了台阶，他也就不得寸进尺了，但心里还是耿耿于怀地在说，“你刘国兵再有本事，眼下你不还是在我马弼津的手下。”
　　下班回到家，唐文丽一眼就看出了刘国兵有点不高兴，接过刘国兵手上的包，提上拖鞋转身进了厨房忙做晚饭。刘国兵进了书房，打开电脑，着手修改一个短篇小说。可坐在电脑前脑子里就散了，思路集中不了。他干脆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会儿，吴喆进来叫“伯伯，妈妈让吃饭。”
　　“谢谢吴喆！”刘国兵说着也就站起来，疼爱地用手摸了摸吴喆的头，一起走出书房。
　　吃晚饭时，唐文丽看着刘国兵的神情，想开口问，但几次话到嘴边也没问。主要是怕激起刘国兵的不愉。正在唐文丽犹豫不决，刘国兵却主动把下午评先和在马弼津办公室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唐文丽一听是这事儿，站起来拿了只酒杯倒上酒，端起来和刘国兵的酒杯碰了碰，笑了笑说：“吃饭才健康、欢乐才健康、幸福才健康，比这点不算事的事更重要。”
　　刘国兵一看唐文丽那么轻松地劝着自己，也笑着说：“哈哈，你说得对，吃饭、欢乐、幸福和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吃好饭，刘国兵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眼睛看着电视机，脑子又飞到了在马弼津办公室时的情景。这小子真是个小人！和小人共事真难，就像和一个不明事理的小心眼爱人过日子一样，一想到这些刘国兵心里就极不畅快。参加工作二十多年了，现在仔细想来，君子也遇到不少，但小人却比先前越来越多了。刘国兵早就看出来了，自己要让马弼津有好感其实并不难，只要有事没事儿到他那里去坐坐，见到他百分之百的招呼一声，时不时地请他吃顿饭啊什么的就行了，最好请他到什么他喜欢去的浴室和他同流合污，那必定会好的。这种人就是这样不值钱，几句好话、几顿饭就可以将他收买的。可是刘国兵想，这样收买又有什么用呢？他马弼津真会和你刘国兵面和心也和吗？
　　刘国兵就是这样，他偏不，还是那样的待人接物、不卑不亢、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正因为刘国兵是这样的一个人，才博得唐文丽真正的敬佩和爱情。唐文丽可不希望刘国兵迂腐，但有时又希望刘国兵迂腐些。
　　唐文丽收拾好锅碗后切了一杯茶放到刘国兵的茶几前，坐到刘国兵的身旁，手挽着刘国兵的手，将整个右侧的胸脯全挤压到了刘国兵的左手上。刘国兵的脸上开阔了，转眼看着唐文丽，左手还故意顶了顶唐文丽柔韧的胸。
　　唐文丽见刘国兵被自己这一来脸上有了笑容，知道这时和他说话不会出现不愉快，便说：“国兵，我也不是要你低三下四做人，就是要你那样做你也不会听我的。我只是要你脑子活络点，逢年过节从你老家拎点新鲜的海鲜，到几个处长书记家里走走，你也不要在乎钱，我这儿有。都和领导们走走只有好处肯定没坏处。我知道你是生怕人家要讥讽你，看不起你，还会说你拍马屁。这你都不要去管，不见得这些说人的就不会去拍马屁。你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我知道，你还在乎外面那些个小人干嘛呢？”
　　刘国兵笑了起来，说：“没想到，我老婆跟着我这个‘大作家’也这么能说了。不过老婆啊，你是为了不伤我，才委婉地和我这样说，这我还得谢谢你老婆！可是，话得说回来，一我不喜欢这样违心做人做事送礼，二要用不少的钱。如那样的话，我还不如每年捐助几名边远山区的孩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