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此去无别

　　做为一城之主，生死存亡之际，无人可用之时，杨同必须出手。他心里打定了主意，即使战败身死，也不能辱没了祖先的名声和自己做为城主的声誉，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城主身后早有人跪在地上，劝着自己的城主回来，可另派人出战，但杨同心意已决，命令众人休得再言。
　　王忠看出了杨同的心思，昨晚与杨同一番交谈，他逐步否定了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关于这位城主的草包形象，态度从轻蔑到尊重。现在，他的心里倒是开始佩服眼前这个人了，心生惋惜道：“城主大人这是何必呢？”
　　杨同凛然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无愧此身，有难则当，岂可趋避。”随后又对身后人大声说道，“你们听着，此一战关系到浩城的未来，如若我战死，你们不要悲伤，要接受朝廷的旨意，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免于战火荼毒。吴乘风，小女以后就靠给你了。”话音刚落，后面早有人泣不成声。
　　麻纠走到阵中，对杨同一抱拳：“今日能和城主过招，真是三生有幸，请吧！”说罢双手用力，现出一对短戟，摆开了架势。
　　就在杨同掌中现出横刀的刹那，一道白影出现在了两人中间，他看了看杨同，开口道：“是个做城主的料！但不是比武的料，接下来就由我代表浩城出战，你退下吧！”
　　杨同看着来人，知道此人深不可测，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浩城有这么一号人物，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还用命令的口吻让自己退下，一抱拳道：“多谢先生出手相助！但这是我们和朝廷之间的事，先生不必蹚此浑水。”
　　麻纠感受到了来人身上散发而出的逼人气势，知道自己绝不是此人对手，听了杨同此言，强打精神道：“这确实是朝廷与浩城之间的事，旁人不得干涉。”
　　白衣人斜眼看了麻纠一眼：“谁说我不是浩城的人，我住在城里望雁楼几十年，浩城的城砖每一块我都抚摸过。你尽管放马过来，我不用术法，不用兵器。”
　　麻纠握着短戟的双手已经浸汗，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吼一声提气，飞身向白衣人扑去，随即又飞了回来，重重跌在地上，双戟落地，昏死了过去。而白衣人还是那样站在那里，好似没有出手一般。
　　王忠又问莫多计道：“这次，这个人用术法了吗？”莫多计答道：“此人深不可测，他用的什么术法出现在这里我都不知道，也根本看不出他用没用术法。不过能有如此造诣的人，说了不用术法，肯定不会用。”王忠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你费尽心机谋划了这一切，眼看大事将成，可惜了！这部大棋我们只差最后一步。我们愿赌服输，让人把麻纠抬回来，撤兵回营！午饭让将士们吃好一点，剩下的事情我去和皇上禀报。”
　　见朝廷撤兵回营，杨同压在心口的石头消失不见了，对白衣人一抱拳道：“多谢先生相助，不过说到望雁楼，那里好像有几十年没有住过人了。”
　　白衣人并不答话，像是自言自语道：“田今真是老了，靠不住了，竟然让我的新徒儿受了这么些委屈，还被人赶走了，再见了他非打他屁股不可。”说罢在原地消失了。
　　杨同回味着白衣人所说的话，已然猜想到被自己赶走的那个叶子龙是这位白衣人的弟子，心中一凛，马上唤道：“吴乘风和弘毅，你们带几个人快马加鞭去把那个刚走的叶子龙给我追回来，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他带回来。马上，要快！”
　　吴乘风和弘毅得令，哪敢耽搁，马上带着几个人快马加鞭追人去了。
　　杨同命令所有人回城。刚进城门，就见田今衣衫不整赶了过来，对杨同一作揖：“是来福客栈的伙计在酒里下了药，害我睡到现在，一定是钱哲那个老东西阴了我们。听说城主赶走了叶子龙，那可是我兄弟啊！求求城主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找回来了，否则……”
　　“否则你就要被打屁股。”
　　“是，城主怎么知道的？哦！我明白了。城主快给我备一匹马，我马上去追。”
　　“叶子龙随着歹大三兄弟去救他的好友了，我已经派吴乘风和弘毅带人去追回了。其实，我赶你那位叶兄弟走，是为了保护他，否则他活不过昨晚的，这里面的黑暗我心里清楚，也想改变，但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不过也怪，我命杨休打他十大板的，可刚才见他的样子，不像挨过板子，难道……好了，你和钱哲斗了这么几十年，冤家宜解不宜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请你们喝酒，有话咱们酒桌上说。”
　　田今忙摆摆手说道：“当年老城主也给我们说和过，可是钱哲那个老家伙油盐不进，根本不接受我的示好。要说当年虽然他和我们家老婆子订过娃娃亲，可是后来我们才是两情相悦，老婆子非要退婚他恼我，你说我多冤。好了，我的城主大人，这事以后再说，赶紧给我匹快马，我得去找我兄弟去。”
　　旁边的幽清刚才就想请命随吴乘风和弘毅去追回自己的救命恩人，只是当时腹部受伤疼痛难耐，无法骑马。此刻丹药药效上来，腹中疼痛已渐渐消失，一抱拳对杨同请示道：“幽清愿随田老先生一起，追回我的救命恩人。”
　　杨同思索片刻，点点头同意了，把自己的马让给田今，另选了一匹快马给幽清。两人不敢耽搁，飞身上马，告别城主，一前一后，行疾如风出城而去。出城往南六七里就是朝廷军队的兵营，此刻里面热闹非凡，正在进行一场全体盛宴，他们绕了过去。
　　两人开始并辔而驰，幽清问田今道：“田老先生可有办法知道叶少侠去往何处了？吴堂主他们走的时候先放了追踪鸽的。”
　　田今哈哈一笑：“他们能放我也能放，我可是放了五只追踪鸽，这鸽子可是我们家老婆子好不容易训出来的，比吴乘风斩妖堂那些灵性多了，我发了毒誓她才肯让我用。小丫头你放心，我们只管赶路，到了前面的谷口镇，我们先吃口便饭，如果追踪鸽没有回来报消息，我们就打问一下镇上的人，看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到了小镇上，两人匆匆吃了碗素面，田今付了饭钱，又赏给店老板几个铜钱，店老板马上笑呵呵告诉他们：“先有四个人快马往西路了，后来又有一批人询问那四个人的去向，我告诉他们后也奔西边去了。”
　　幽清催田今快走，田今却不着急了，瞪着店老板，声音不大却有震慑人心的威势：“你说他们往西走了？还是往南走了？还是往东走了？想好了再回答，答错了我就砸了你的店。”
　　店老板闻言脑门上已经沁出了密密汗珠，明显是心虚的很，小声道：“是……是小人记错了，他们往南去了。”
　　田今把手伸了出来：“把我的钱还我。”
　　店老板忙把几个铜钱还给田今，不忘解释说：“大爷息怒，是先前来的那四个人最年长的一位，赏了小人几十文大钱，嘱咐小人凡有人打问他们的去向，就说往西去了。据小人所知，当时在街上看到他们的人他们都赏了钱。”
　　田今收了钱，继续问道：“那么后来的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往西走了。”
　　店主忙答道：“是，他们确实问过我，确实往西边去了。”
　　出了小店，田今对幽清说道：“镇子上有家茶楼，我们去喝喝茶吧！”
　　幽清不解问道：“刚才老先生是怎么看出来店主说谎的？现在不着急走，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们这些人平时除了钻研武学，就是巡查城主府，少有出门的机会，江湖上的尔虞我诈我是真的不懂，还望老先生多多提点。”
　　田今点了点头，道：“这个店主我之前接触过几次，若低于十文钱，他都会追要酬金才肯说出消息，这次才五六文他就说的如此爽快，除非收了别人好处才故意这么说的。至于为什么不着急追，是我估摸着时辰，追踪鸽应该追踪到我兄弟他们了，可是现在却没有消息，我敢肯定，歹大他们一定是找地方藏起来了，避开了我们的追踪鸽，到了晚上才赶路。”
　　“你是说歹大他们算到我们回追他们？”
　　“歹大算不到，但是他们有个莫多计，不仅诡计多端，行事还非常小心谨慎，一定是他授意歹大他们怎么做的。”
　　幽清点点头，道：“那我们怎么通知吴堂主和弘毅他们？他们这么追下去，岂不是南辕北辙，这次出来的急，我们都没有带信鸽。”
　　“吴堂主绝非蠢笨之人，希望他能早些发现自己中了圈套。”
　　“老先生的意思是弘毅是个蠢笨之人了？”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说，我只是接触弘毅少，不了解他罢了！我们还是去喝茶吧！那里傍着大路口，说不定能等到吴堂主他们迷途知返。还有，那里的老板娘可是个人物，不仅人美，做的糕点也是可口的很。然后呢，我很想听听今天比武的情况，更想知道我兄弟是怎么救了你的，你慢慢地讲，天黑讲完就行。你的声音很好听，我喜欢听。你怎么脸红了？我呸！我跟老婆子发过毒誓的，怎么又和小姑娘乱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