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雨欲来

　　灯火辉煌的城主府，偌大的大殿里，主客满座。城主杨同坐在主座上怒视着新朝廷派来的专使：“你应该明白我们浩城存在的意义，旨在斩妖除恶，保天下万民不受妖邪侵害，至于谁当皇帝，国号做何更迭，与我们无关。我们从不受任何朝廷的直接管辖，朝廷可以派人来监督我们，也可以派人来这里学艺，也可以在附近驻军监视着我们，甚至可以和我们联姻。据我所知，前朝的特使和学子们都已经离开了，你们新朝廷不是也陆续派了十几个人来我们这里吗？”
　　年轻的专使王忠冷笑一声，看也不看城主一眼，自顾自用小锉刀打磨着指甲：“那是之前几天，现在新皇有新的令旨，一切都得按照新的规矩来。你们必须接受朝廷的直接管制，接受朝廷委派的官员，否则，哼！我们幽州的驻军已经连夜赶来，明早就到，到时城破，遭殃的还是你们。”
　　杨同哈哈一笑：“我杨同活了四十五岁了，从来不怕威胁！之前，当然不是几天前，是几百年前，也有个什么朝廷派人来，也是如此般威胁我们，还派了数万大军来，结果怎么样？被打的落荒而逃，然后我们还是我们。还有一个之前，天下四分五裂，称王称帝大有人在，有个什么朝要我们协助他们夺取天下，我们不答应就重兵围困我们数十年，结果他们先亡了，我们还是我们。”
　　王忠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依旧不看城主：“那是你们用了旁门左道，胜之不武，现在可不同了，朝廷中的能人异士也不少。好了，我就不在这里废话了，给你们一晚上想个明白，不同意的话，大军明早一到，马上攻城！”说罢王忠起身就要离开。
　　“哎呀！王大人，你先息怒，什么事情都得好商好量才好解决。你请老夫来，难道就是让我看你和城主吵架不成？”
　　王忠对老人说话语气就客气多了：“薛老将军，你看他像是能好商好量的人吗？我们代表的是朝廷，他却一点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不如先拼杀一场。”
　　薛老将军对王忠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听自己说，随即对城主一作揖道：“城主大人，我和老城主也算老相识，能否请他出来与老夫叙叙旧。”
　　杨同忙起身来，还礼说：“老将军，您快请坐！来人，快去请老城主来。”
　　不多时，两名年轻貌美的丫鬟搀着拄着拐杖的老城主颤颤巍巍进了大殿，杨同接过父亲让两个丫鬟下去了。原本杨同请父亲坐到主座上，但父亲不受，直接走到已经站起身的薛老将军跟前，双眼对视，无言胜有言，两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久久才分开。
　　老城主和薛老将军两个七旬老者齐齐坐了，老城主叹了一口气，中气十足说道：“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老将军你看还有回旋的余地没有？”
　　薛老将军点了点头，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避免大动干戈。我们双方各选几名高手，比武五场，怎么样？我们只比武艺，不比术法。如果我们侥幸赢了你们，那就请你们接受朝廷的旨意；如果你们赢了，那就麻烦王大人到皇上跟前解释清楚，当今圣上圣明，一定会做出公正的裁决。王大人，你意下如何？”
　　王忠喝了一口茶，赞了声“好茶”，随机说道：“既然老将军开口了，我们必当遵命，不知城主大人同意否？”
　　老城主捋了捋胡须思忖片刻，对侍立在旁的杨同点了点头，随机杨同开口：“那好！我们就比武定胜负。”
　　王忠将一杯茶喝尽：“痛快！那我们明天就在城下摆擂台，各挑选五人比试。你们赢了的话，我亲自向当今圣上说清原委，请求她放过你们；你们输了，就休在多言，马上接受朝廷的旨意。”
　　杨同炯炯的目光坚毅：“好！”
　　王忠脸上充满自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走。”
　　朝廷的人一走，杨同便问父亲道：“父亲大人！您应该知道，最近四处妖患频生，城中的高手大都派出去了，这么贸然答应，我们没有必胜把握的。”
　　老城主呵呵一笑：“薛老将军的面子我们必须得给，你没看出来吗？老将军这是在帮我们。我们还是定一下明天谁出战吧！朝廷本来就是人才济济，我还听说我们的对头，暗堡的一些人投靠了朝廷，他们倒是有些厉害人物的，我估计明天会有出战的。”
　　杨同一直站立在父亲身边，看了看手下几人，开口道：“杨休，陆青，吴乘风，你们说说，我们派谁出战？陆青，你先说。”
　　陆青年近花甲，个子不高，身形消瘦，一作揖开口道：“如今城中能拿的出手的武功高手，只有城主府的护卫了，我觉得弘毅肯定没问题，他的武艺事件少有敌手，他算一个；幽清虽然是个年轻女子，但师出名门，天赋极高，可以出战。另外三人我一时还想不出谁出战好。”
　　杨同点了点头：“那就先定了他们出战，吴乘风，你说说。”
　　吴乘风作为斩妖堂的堂主，和城主同庚，是和城主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思忖片刻说道：“我算一个吧！我再推荐独孤家的大公子独孤明，他平时虽说深居简出，少有露面，但我知道这孩子一直刻苦学艺，颇有些造诣。”
　　杨同点了点头算是同意，问自己弟弟杨休道：“杨休，还差一人，你出战如何？”
　　杨休为人不苟言笑，一抱拳正色道：“遵命！”
　　他这生硬的一答倒令杨同多少有些尴尬，对众人一抱拳说道：“那明天就仰仗各位了！陆青，还得麻烦你到独孤家和独孤明说一下，让他明天出战；杨休，你马上去通知弘毅和幽清，让他们做好准备。”
　　众人走后，只剩下杨同和父亲，父亲先是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能让你的兄弟出战呢？他才二十岁，那几下子你还不清楚？刀剑无眼，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好了，虽然你们不是一个娘生的，可毕竟是亲兄弟，你马上想办法，找个人替他。”
　　杨同坐在父亲身边，眼望对面，满眼的忧郁好似望着无尽的迷雾：“我们杨家一直世袭这城主之位，但这几十年来，我们杨家人丁不旺，可造之材屈指可数不说，还大都枕于安乐，不思进取。反观其他几大世家，对后辈都是严加管教，塑造成才，这么下去，我们杨家的地位可就……”
　　老城主“哼”了一声，言语中满是怒气：“你是说我教导无方，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杨同开口道：“父亲仁义之心光耀万民，这点大家都称颂万分，但有些所做现在看来确实有些不妥。我让杨休出战，是要让所有人，还有杨家的后辈都看看，我们杨家男儿有事一定会冲在前面。杨休的脾气我们都清楚，即使他输了，他一定会知耻而后勇，日后必成大器。至于他的安危，您放心，我会让弘毅做好准备，保他平安，如有必要，我们还可以用术法。”
　　老城主叹了一口气，起身道：“你现在是城主，你说了算，明天我还有事，就不去观战了。我多句嘴，明天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杨同忙起身扶了父亲，边走边回道：“说六七分把握还是有的，弘毅和独孤明必胜，其他人先看看对手再决定谁上。”
　　出了大殿，杨同唤那两名丫鬟过来，吩咐她们好生伺候老城主，扶回去休息。
　　杨同全无睡意，独自到了书房，看了几行书就心烦意乱看不下去了，唤家仆端来酒菜，自斟自饮起来。不多时家仆来报，杨休求见。
　　杨同唤杨休坐下来一起喝几杯，杨休开始婉拒，直到杨同以命令的口吻让他坐下，他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两人碰了一杯，杨同问道：“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杨休竟起身禀报道：“是钱哲长老请示，说新招了两个外地学子，一个杀了人跑了，另一个被关进了监牢后夜间越狱跑了，寄宿在一客栈里，半夜竟跑进店主小妾的房间于对人家行不轨，恰好被巡城的军士发现了，此刻又被投进了监牢之中。因为这个人是田今带进来的，所以向城主大人请示该怎么处置。”
　　杨同示意杨休赶紧坐了，皱了皱眉，思忖片刻道：“既然那个年轻人这么胆大妄为，就打他十大板赶他走吧！酒我们改日再喝，你马上就去执行，让钱哲别管了。等等，杨休，明天和朝廷的人比武，事关重大，你有把握吗？我是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了，只能由你出战。”
　　杨休正色道：“说实话我心里没有把握，但我必定誓死效命！”
　　杨同看了看杨休，皱了皱眉：“说了你好几次了，以后不要说这誓死效命的话了，你就是不听，明天比武点到为止就行。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罢脱下自己的护身软甲，交给杨休道，“这是我们家祖传的宝甲，你穿上。”
　　杨休拒绝道：“这使不得！宝甲只有城主才能穿的，您这是陷我于不忠不义啊！”
　　杨同将宝甲硬塞到自己兄弟怀里：“你也是读过诗书的，应该知道什么是‘君子不器’。不要拘泥了，这是命令，明天比武完了你再还我。”
　　杨休道声“是”，一作揖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