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说到这里，刘国兵故意停了停，见大家都在认真地听，几十双眼睛聚焦在刘国兵的脸上。刘国兵知道达到了初步效果，这才继续说道：“领导的文字秘书是笔杆子，灵感来得较快，他说，‘领导，我先来应考，看看能不能及格’。领导含笑地点点头。文字秘书说，‘我没有什么特长，就知道给领导搜搜情况，写写材料。你们看我手里这笔，上头的笔帽大，里面的笔尖小，假成绩写得多，真情况记得少’。领导听后同意，说，‘好，这样的秘书要多用’。机要秘书见文字秘书得到了表扬，也站出来说，‘我管的是单位的公章，下面的坨坨大，上面的把把小，领导私事办得多，单位公事办得少’。领导满意，说，‘很好，这样的秘书要常用’。生活秘书时刻不离领导左右，天天给领导提公文包。他于是把桌上领导的公文包提到手上掂了掂，说，‘这公文包嘛，里面的肚子大，外面的口子小，红包装得多，公文装得少’。领导高兴，说，‘极好，这样的秘书要敢用’。”
　　说了三个秘书，刘国兵又卖起了关子不讲了。大家知道好戏都在后头催促道：“刘主任刘主任，还有一个秘书到哪里去了？快给我们请出来呀。”
　　刘国兵笑笑说：“最后一位秘书我不说你们也会猜到，是个女秘书了，也是领导的贴身女秘书。要说这位女秘书工作方面没什么特长，但她丰满性感，魅力飞扬，是领导百里挑一，从下面的一家国企职工里选调到身边的。女秘书于是昂首挺胸，站到领导和其他三个秘书面前，根据领导的大、小、多、少的哲学命题，自豪地说，‘我上面的胸围大，下面的眼眼儿小，领导用得多，老公用得少’。领导一听完激动不已，鼻血都快流出来了，双眼紧盯着女秘书大声说道，‘好，非常好！这样的秘书不仅要多用、常用、敢用，还要重用，重重地用’！”
　　刘国兵一说完，围坐在桌子一圈的人笑得东倒西歪，就连几位美女科长们也红着脸在笑。
　　这时，刚刚被提为副处的马弼津突然笑着说：“刘主任，你是不是也有四个这样的秘书呀？”
　　实际上，当刚刚被提为副处的马弼津突然笑着说出“刘主任，你是不是也有四个这样的秘书呀”时，马弼津自己也感觉到不对，玩笑有点过火，无形中在刺激刘国兵。如果他刘国兵说出自己的丑态、龌龊、肮脏，那自己一切就完了，所以，马弼津此时此刻的心里真的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马副处长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刘国兵的脸色。
　　刘国兵听了马弼津的问题，笑嬉嬉地对马弼津说：“马副处，我想有，一是级别不够，是您这个级别我就有妄想了。二是我现在已经比您多占了一个指标，多领略了另一位女性的柔美，多了一份对女性的了解，若再有就是三奶四奶了。马副处，您不会再请我去犯错误吧？”刘国兵把个“再”字咬得很重，吐得也很清楚。
　　刘国兵的这句话里面别人听不出有多少玄机，只是听出刘国兵委婉地在说自己比马弼津多讨了一个爱人，但对于马弼津来说可谓“一箭三雕”呀。三年中，就刘国兵知道马弼津的就有“一箭三雕”，还有刘国兵不知道的有没有呢？还有刘国兵只提了一级，而马弼却连续提了二级，在处里更人模鬼样，大会小会上还一再强调谁沾上了赌博、嫖娼、吸毒，就开除公职，必要时移送给公、检、法。到了外面却是位实实在在的骚人、嫖客。这个马弼津啊还真有本事，实实在在的是一个两面三刀的人。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寡廉鲜耻的小人，却能在水管处里如鱼得水、左右逢源、喳喳呼呼、呼风唤雨，就连水管处副书记、副处长们都不在他的眼里，这令刘国兵百思不得其解。马弼津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会令许多人望而生畏呢？
　　再说说一箭三雕吧。这第一雕是在三年前的一个周末，这位刚刚被任命为宣传科科长的马弼津突然要请还在原副主任的岗位上打转的刘国兵吃晚饭。刘国兵心里本来也就有点不愉快，说：“马大科长，您怎么会突然想到请我吃饭的呢？”
　　马弼津有点儿自鸣得意地说：“刘副主任（马弼津把这个“副”字吐得特别清楚。尽管马弼津的普通话讲得很标准），您怎么说话呢？怎么叫突然想到请您吃饭？您这位大作家忘了，我可没忘记我们俩曾有的承诺。”
　　刘国兵想起来，那是六年前，他们俩分别被提拔为组织宣传科副科长和办公室副主任时马弼津提出来了“以后谁先提拔谁就先请客。”两年前，刘国兵被提拔为主任时被马弼津“敲诈”了一回。
　　刘国兵听了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了眼马弼津。刘国兵打心眼儿里不太喜欢和马弼津走了太近。不是因为刘国兵清高、自傲，而是对马弼津阳奉阴违、溜须拍马、目中无人，有权、有势、有钱者是他的亲爹、亲爷、亲祖宗的那种作态看不起。
　　马弼津见刘国兵老半天不回答就问道：“怎么了，不同意？”马弼津嘴里这么问心里却在想：你刘国兵当我是真的要和你套近乎啊？你就想想去吧，你那几篇酸溜溜的所谓的文学作品算什么呀，是编辑眼瞎了才让你的名字成了铅字的。现如今我只是想利用利用你，就如人们说的：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我这是想少一个冤家对头。
　　刘国兵本想不答应的，但想了想不就是一顿饭呗也就答应了。但刘国兵压根儿就不知道马弼津的内心世界是怎样的肮脏。假如刘国兵那时能读懂马弼津的心声，就是拿刀架到他刘国兵的脖子上也不会答应的。
　　刘国兵问：“还有哪些人啊？”
　　马弼津回道：“没有，就我和您。”
　　刘国兵开了句玩笑，说：“不会是让我为您庆贺登基吧？”
　　马弼津笑呵呵地说：“庆贺也好，登基也罢，只要你刘大作家能赏光，我将荣幸致至。”
　　刘国兵听出马弼津已经把“您”改成了“你”，心里比刚才痛快些地问道：“在哪里？”
　　马弼津回道：“金巧儿饭店。”
　　刘国兵应着说：“噢，金巧儿饭店。”这家饭店刘国兵也去过。菜的味道也不错，价廉物美还有一位很标志、很性感、很会说的少妇老板娘。
　　下班后俩人打出租直奔金巧儿饭店，上了二楼马弼津预订好的小包厢。酒醉海水虾、白切羊肉、土豆拌海带丝、蒜泥黄瓜等色香味四碟冷盘已放在桌上。俩人坐下，马弼津从包里拿出两瓶“剑南春”交给服务员，让她去开酒。
　　“刘主任，”马弼津把俩人的杯子倒满后看着刘国兵说，“不谈别的，我们一同共事近二十年，从没红过脸，从未为难过谁，就冲这，这第一杯酒咱们先把它给干了。”
　　刘国兵看了看马弼津的神态，再看看眼前这只二两半的的酒杯，总感到有点纳闷儿。凭俩人的酒量，两瓶剑南春也不会打倒他们。俩人中，刘国兵又比马弼津酒量要胜一筹，但刘国兵对马弼津今天的举动很吃不透。刘国兵想，不管这些了，既然马弼津提议，我刘国兵也就给他个面子，举起了杯子，说：“谢谢马科长的深情。”说完一饮而尽。
　　“谢谢刘主任给我这个面子。”马弼津说完也像刘国兵一样亮了杯。
　　马弼津又倒满了两杯酒，说：“刘主任，这第二杯酒咱们先吃口菜再喝如何？”
　　刘国兵说：“行，听马科长的。”说完拿起筷子，把四碟冷盘里的菜都吃了一遍。
　　马弼津吃好菜举起第二杯酒，说：“这第二杯酒就如你说的为我庆贺登基怎么样？”
　　刘国兵说：“好啊，就为你庆贺登基干杯。”俩人又亮了杯。
　　“这第三杯酒嘛，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文学爱好干杯。但是这杯酒里还有为我今天圆你刘作家一个梦——一个你只敢在你的小说里写的那个美梦、春梦、美事儿干杯……”
　　马弼津的舌头在嘴里有点打滑了。
　　马弼津虽然有一斤的酒量，但他不能喝快酒，一喝快酒就会上头、就会头晕目眩、就会出现语无伦次的现象。
　　而刘国兵的强势就是快酒。有一次参加省厅组织的年度综合考核，刘国兵这个考核组指令由季处长带队。考核组首家来到了徐州。徐州处在全省各方面的业绩都在省厅属第一方阵，所以考核时皆大欢喜，晚宴上也就热闹随意。徐州人喝酒很直，是用大杯套小杯喝的。先把酒倒入大杯，而后在敬酒时再把大杯里的酒倒入小杯。大杯约在三两，小杯约在20克左右，敬酒时要连喝三小杯。
　　徐州人热情厚道，今天又身为东道主，对考核组成员更是热情有加，所以在敬酒时宁伤身体不伤感情，也就特别地真诚。敬到刘国兵时，刘国兵按照规矩把该喝的全喝了，然后再回敬对方的酒。敬酒与被敬酒两轮下来，八两酒已下肚，刘国兵安然无恙。东道主里已有一位副处长在摇摇欲醉。其余几位看到考核组里有位大酒量，岂会放弃尽地主之谊之热情呢？又开始轮番轰炸。
　　刘国兵一看这样下去，自己今天必将“战死疆场”。刘国兵就提议道，倒满大杯愿意互敬者一饮而尽，不愿意者就此打住，如何？对方有俩人站了起来。刘国兵端起酒杯“打的”（在宴席上敬酒者跑到被敬酒者面前称为“打的”）来到他们面前。刘国兵说：“谢谢领导赏光，我先干为尽，领导随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刘国兵仰首亮杯，对方俩人也仰首亮杯。刘国兵见状再次把酒杯倒满，但是，就在这时，其中一位领导突然失控，“一腔热血”直喷大地。
　　这一幕把带队的季处长和对方主管部门的领导吓了一跳，连忙吩咐急送医院。就是这一次，刘国兵在全省系统真的是“酒”闻大名、如雷贯耳……
　　刘国兵心想：美梦、春梦、美事儿？马弼津为圆我小说里的梦，为咱俩安排美事儿，有什么好美事、好春梦、好美事儿呢？想到这儿，刘国兵就问道：“马科长，你说为圆我的美梦、春梦，为咱俩安排美事儿，到底是什么美梦、春梦、秋美的，让人搞不懂？”
　　马弼津说：“先不谈这些美事儿什么的，先为我们有共同的文学爱好干杯！”
　　“好，为共同的文学爱好干杯。”
　　刘国兵没有得到回答，知道马弼津又在卖关子了，便嘴上说共同的文学爱好干杯，实际上他的心里在讥讽马弼津：像你这种一年到头只能在报纸上卖卖豆腐块儿的马屁精也算是文学爱好者？那咱们国家的文学起源就要从公元二十一世纪初叶重新开启。那简直是不能想象、那简直是太可怕了、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谢谢，谢谢刘大作家，你你也终于说说我我是文学爱好者了。本本来吗，文人骚客就是一家人吗？”马弼津的舌头也大了还不停地打着滑，在自己的嘴里不停地摔着跤，吐出的文字有点模糊，但马弼津的脑子是绝对清醒的，“刘刘作家，我经常拜读你你的大作，发现你的作作品里也就是你你的小小说里写的都是什么情啊爱啊的，不是有第三者插足就是有有专门喜欢玩弄女人的男人。我我想问问你刘作家，你有没玩过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