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坟场探秘
作品名称:台北香妃酒家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3-02-08 12:59:10 字数:3918
哈森警官因有公务,没有在MTV包厢久留。杜云鹤一时无处可去,便独自一人坐在优雅的房间里,心不在焉地听着音乐。对于哈森的突然出现,他没有任何准备。但是,在短暂的接触中,哈森却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尤其对于哈森十五年来念念不忘茹慕兰谋杀案,颇有好感。尽管如此,他对哈森毕竟了解很少,戒备之心不曾消失。因此,秦三海交给他的那张地形草图的事,没有告诉给哈森。
此刻,他正将地图铺在茶几上,仔细地查看着。由于这张草图是秦三海临死时画的,因而线条不整齐,甚至有的地方出现混乱。经过认真辨别,杜云鹤认定纸上画的是台北近郊阳明山一带民间坟场。在标有“白素英之墓”处,画有一个符号。杜云鹤明白,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地方。否则,秦三海不会那样恳切地要求杜云鹤务必将此图交给香妃酒家的“妈妈桑”,并许以高额酬金。但是,那个符号,究竟说明了什么问题,杜云鹤却怎么也琢磨不透。唯一的办法,就是亲临其境,方能勘查个明白。正在这时,那个艳丽的女郎,又笑嘻嘻地走入房间。杜云鹤忙将那张地形图揣进衣袋,冷漠地注视着颇献殷勤的俏丽女郎。
“先生,你不感到寂寞吗?”
“不,小姐,我喜欢独居一处。”
“可是,这并不影响你看‘A片’呀!”
“你指的是高级色情录相片?”
“是的,蛮够刺激的!”
“小姐,我已过天命之年,对那种刺激不感兴趣。”
“据我所知,八十添子的男士,不乏其人嘛!”
“这是两个概念。”
“唉,若天下的男子都像你,我们可就失业啦!”
“百人百心,各有所爱。况且,台北有一个闻名于世的‘色情王国’,怎么会让你失业呢?”
“是啊,台湾就是这么怪!无论新出现一种什么样的活动,或者休闲场所,‘华西街’就会挤进来。似乎没有‘华西街’,就会失去竞争力,就会难以生存。”
“这么说,你并不情愿充当‘绿袖业者’喽?”
女郎莞尔一笑,不置可否地用纤细的手指捻出一个响来。或者是职业的习惯,那张施抹粉黛的脸上,总是荡漾着无限春情,随时都会惹得寻芳客春机勃发。然而,杜云鹤却仿佛视而不见,一直坐在那里无动于衷。这并非说杜云鹤有‘柳下惠坐怀不乱’的功夫,而是不肯亲近不属于自己的女人,即若是逢场作戏。
眼下,正是他需要动用脑筋的时候,面前却坐着一位调情女郎,无异会干扰他的思路。尤其旗袍下摆处好似无意袒露的大腿,使杜云鹤感到很不舒服。他有心赶她出去,又恐失于礼貌。忽而,他灵机一动,从怀中取出一张钞票,从茶几上推到了女郎的面前。
“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替我叫一辆的士。”
“你要离开这里吗?”
“是的,我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太久啦!”
“刚才那位先生,临走时已替你预备了的士,你随时都可以起程。”
“他已经吩咐过你啦?”
“当然,他想的很周到。”
杜云鹤微微地笑了笑,然后不露声色地站起身来,走出了MTV包厢。那位女郎不知道是由于拿了小费,还是为了招徕回头客,竟一直将杜云鹤送到餐厅门口,并信手招来了早已备好的出租汽车。杜云鹤道了一声“谢谢”,便钻进了汽车里。
“先生,请不要忘记‘往日情怀’!”
杜云鹤对于女郎的周到服务,不免生出感谢之情。他面含微笑地冲女郎摆了摆手,表示“如有机会,一定再来”。女郎意会地点了点头,又笑容可掬地给了杜云鹤一个飞吻。直到汽车起动,她才回身走进餐厅。
“先生,”司机问道,“送你到什么地方?”
杜云鹤说:“我有多年没来台北,先转几条热闹的街道,然后送我去园山饭店。”
司机闻听杜云鹤要去园山饭店,不禁打量了一眼两鬓花白的客人。因为园山饭店,乃是号称五朵梅花级的大饭店,在台湾赫赫有名。凡到那里落榻的客人,几乎都有些来头。司机摸不清杜云鹤的底细,又是刑警局的警官为其雇佣的车子,自然陪着一些小心。可是想来想去,一时也琢磨不出哪几条街道才算“热闹”。不知不觉中,他竟开车拉着杜云鹤,转开了号称“四大黑街”的华西街、归绥街、大东街和抚远街。
杜云鹤坐在车里,一声不吭,似乎无意浏览街景。直到汽车在园山饭店停下来,他才打起了精神。
“先生,我随时恭候大驾。”
“不必了,去做你的生意吧!”
杜云鹤说完,也不管司机有什么反应,便开门下车,径直走进园山饭店。可是,他并没有去服务台登记房间,却坐在休息厅的沙发上,吸开了雪茄。直到隔着宽大的玻璃窗看见那辆出租汽车驶离了园山饭店,才若无其事地离开休息厅,重新走出了饭店的大门。
杜云鹤没有在园山饭店门口乘坐出租车,而是走出百米之外,抬手叫住了迎面开来的一辆女性驾驶的计程车。他之所以如此谨慎,乃是因为要去办一件大事。而且,他对于哈森的过分周到,难免有揣测之心。
“先生,请你吩咐吧!”
“先去附近的一家花店。”
汽车平稳地驶入快车线,而杜云鹤的两眼却始终没有离开车头的反光镜。不一会儿,汽车在一家花店门前停住,杜云鹤下车后扫视了一下左右,才慢腾腾地走入花店。俄倾,他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花走出店门,依然留心地看了看四周,才重又坐进了汽车里。
“小姐,”杜云鹤说道,“我要去阳明山扫墓,请你把车开的快一些。”
寡言少语的女司机,不声不响地发动引擎,汽车很快汇入巨大的车流,向台北的郊外疾驶而去。杜云鹤不时观察后面是否有跟踪的车辆,这不禁引起了司机小姐的怀疑。
“先生,”女司机突然问道,“你好象担心有人跟踪?”
杜云鹤一怔,索性说道:“是的,你很有眼力。”
女司机进一步追问:“请问,可以解释一下吗?”
“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杜云鹤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是台北人,想必知道‘捉猴’的‘福尔摩斯’们。我的第二任太太很年轻,又糊涂的可怜。她不但妒嫉我与任何女士交往,甚至连我给前妻上坟,也大为光火。偏偏如同拆白党的‘征信社’,竖起了‘捉猴特训班’的大旗,拿着我太太的钱,天天调查我的‘外遇'。如果让那些家伙知道我上了阳明山,回到家里就有生不完的气。唉,人活着真没意思啊!”
女司机相信了杜云鹤的谎话,颇为同情地笑道:“早知如此,真不该让你上我的车!”
杜云鹤开心地大笑起来,司机小姐也对他解除了疑团。甚至遇到可疑的车辆,还主动帮助观察明白。虽然两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但是杜云鹤却着实感激这位司机小姐。
就这样,奔驰在高速公路上的出租汽车,载着杜云鹤,渐渐地逼近了风景秀丽的阳明山。幸亏司机小姐对阳明山一带非常熟悉,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坟场。
“小姐,”杜云鹤说道,“我多年没来这里了,又添了那么多新坟。只怕我一时找不到前妻的墓穴,累你多等几刻。”
司机小姐说:“你只管慢慢地找吧!天黑以前能赶回台北,就不碍事的。”
杜云鹤连声称谢之后,便独自一个人进了坟场。他暗暗地对照那张草图标明的方位,仔细寻找着那座“白素英之墓”。偌大的坟场,墓穴排列的很不整齐,不免给人一种无人问津的凄凉感觉。有些坟头杂草丛生,更显得世态的冷酷。杜云鹤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找到了那座坟墓。看得出来,坟墓于几年前曾经修葺过。因为墓碑上所刻的死者卒年是民国十七年,至今已有三十个年头,而坟墓却是用水磨石砌成的。只是近年来无人扫墓,尘土掩住了水磨石的本色和光泽。
杜云鹤把手里的玫瑰花束放在了碑前,然后默默地伫立着。远远望去,他仿佛在向死者默哀。可是,实际上他却在仔细观察坟基的细微之处,希望能够发现什么破绽。然而,尽管他围着坟墓转了好几圈,并用石块在不同的位置上敲来敲去,也没有发现异常。
这时候,司机小姐大概等得不耐烦了,便远远地向杜云鹤走来。面对这情景,杜云鹤只好悄悄地扔掉石块,移动脚步迎向司机小姐。
“唉,”杜云鹤故意自言自语地念给司机小姐听,“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也许苏东坡的千古佳句,真的引动了杜云鹤对茹慕兰的深切怀念,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竟然蒙上了一层雾气。司机小姐看得真切,哪里还会疑他?错以为那座坟墓中,安葬的真是杜云鹤的糟糠之妻。
“先生,你的心里一定很难过。我的年纪虽然很轻,却能够理解你。为了表达我的心意,我决定不收你的车费。如果你舍不得离开这里,我可以再多陪你一会儿。”
杜云鹤听罢司机小姐的话,眼里的雾气一下子凝结成泪珠,差点滚落出来。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社会里,杜云鹤竟然碰上了这样善良的好心人,怎能不感动地热泪盈眶?
“小姐,谢谢你!”杜云鹤赶忙说道,“你的一翻好意,我心领啦!不过,我不能让你白辛苦。假如你拒绝收取车费,我宁愿步行回台北。”
司机小姐无可奈何地说:“这又何苦呢?既然你坚持付车费,我照收就是啦!只是我刚才话已出口,若这样轻易收回,实在丢了脸面。先生,我们折衷一下吧,只收单程车费好不好?”
杜云鹤见司机小姐出于一片真情,只得勉强答应了。当他们走上归途时,太阳已坠落西方,万道霞光染红了天空。一路上,司机小姐的话不再象来时那样吝啬,然而杜云鹤却不时地陷入沉思,几乎没有说上几句话。于苦思冥想中,他的心里冷不丁砰然一动。“白狼”秦三海与香妃酒家的“妈妈桑”,必定有特殊的关系。否则,为什么临死时只想到了她?至于那座“白素英之墓”的秘密,在秦三海的生命即将结束时才肯告诉“妈妈桑”,可见坟墓中埋葬的不能简单地认定是秦三海的亲属,因为就“妈妈桑”同秦三海的特殊关系,本应该早就知道那个地方。杜云鹤想到这里,心中豁然开朗。倘若将“白素英之墓”的含义,理解为“贵重之物”,想必是可以成立的。尤其是到实地勘查之后,看到那座坟墓修的如此坚固,杜云鹤更加认为自己的设想是合乎道理的。但是,在什么时间,用什么办法打开那座水磨石坟墓?是自己单独干,还是同哈森联合?这些问题,杜云鹤还需要周密地思考。
“先生,”司机小姐问道,“快要进入市区了,在哪里停车?”
杜云鹤想了想,说:“送我去往日情怀西餐厅吧!”
杜云鹤之所以要到那里去,自然有他的目的。一来他相中了可以偏安一隅的MTV包厢,二来可以验证一下哈森对他的“关怀”究竟到什么程度。司机小姐并不清楚杜云鹤的用意,只管驾驶着汽车,直奔往日情怀西餐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