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临危不乱巧应对 枕戈待旦等时机

　　等到了万坤府门口，连铭一下愣住了：三间木屋，周围用荆棘条围了，寒酸得令人不敢相信，大门是用石头砌的，上边横担着一根木头，“蜀国公府”四个黑漆大字倒是十分招摇。
　　公鸭嗓的皇宫富丽堂皇，极尽奢侈，而掌握实权的蜀国公万坤府第竟然如此寒酸，连一般官员的家境尚且不如，这让人怎么能够相信？
　　“指挥使来了，请进屋。”随着浑厚的话音，门帘一挑，一个男子走了出来。
　　连铭看他，也就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瘦小，满脸皱纹，仿佛枯树皮一般，留了一撮山羊胡子，倒是精神矍铄，着一身便服，头上看似很随意地挽了个发簪，这要是走到街上，肯定会被当成一个乡下老农。
　　他的脸上挂着笑容，这笑容足以让人瞬间失去戒备；稀疏的眉毛下，一双眯缝眼充满了热情，像是要告诉人们，他的热情不是装出来的。
　　连铭赶忙施力：“想必阁下就是蜀国公了？属下这厢有礼！”
　　对方一把拉住他：“老朽正是万坤，指挥使不必客气！”
　　连铭被让进屋，里面摆设十分简单，一桌，四椅，一个茶台，两个大书柜上摆满了各种书籍。
　　万坤招呼连铭坐下，吩咐下人上茶。
　　连铭谢过，问道：“不知大人唤属下前来，有何事吩咐？”
　　万坤摆手：“指挥使不必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连铭心想：鬼才相信你找我，仅仅是为了聊天，脸上却不动声色。
　　万坤看着连铭，突然问道：“你在中原多年，可知民情如何？”
　　连铭一下子明白他要问的是什么，沉思了一下回道：“在下以为，如今赵家天下虽然表面看起来疆域广大，但四周强敌窥视，游牧民族骚扰不断；而国内贫富不均，城乡差别甚大，灾民造反已成家常便饭，此起彼伏，地方弹压不力，又恐引火烧身，干脆酒肉相送，出境了事。”
　　万坤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果真如此？”
　　连铭继续说：“大人请想：地方只有厢军，都是些无能之辈，拿着少得可怜的薪酬，哪里会用命？那些灾民为了一口吃的，可是会拼命的！所以，地方上为了脸面，一般都不会上报！赵家皇帝高高在上，大臣们沉迷酒林，谁会操心这些事？”
　　万坤点点头：“这倒是实情。”
　　“民间传唱一首俚歌，不知大人是否听过？”
　　连铭轻声唱道：
　　“父母生我时，
　　教我学耕桑；
　　不识官府严，
　　安能事戎行！
　　执枪不解刺，
　　执弓不能射；
　　团结我何为，
　　徒劳定无益。”
　　万坤听了，一脸迷惑地问道：“此歌何意？”
　　连铭解释道：“黎民百姓早就厌倦了几十年的动荡生活，好不容易稍有稳定，谁还会提着脑袋当兵？况且，薪酬低廉，养家糊口都难以满足，自然宁愿种田。”
　　万坤顿悟：“你是说赵家皇帝连兵源都紧缺了？”
　　连铭一笑：“就是这个意思。”
　　万坤突然哈哈大笑：“如此说来，我大蜀国复国有望了！”
　　笑罢，又用眯缝眼看着连铭：“那依你看来，我等在此卧薪尝胆，有无希望杀进汴梁，夺了赵家天下？”
　　连铭犹豫了一下，却不说话。
　　万坤看他欲言又止，便说：“你只管讲来，无妨。”
　　连铭这才说：“此地异国他乡，人烟稀少，物资匮乏，又远离汴梁，路途遥远，且关隘重重，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到不了地方，人马就损耗殆尽了----”
　　万坤沉默了。
　　好半天，才问：“那依你之计，该当如何？”
　　连铭没有回答，反问道：“不知我后蜀此处有多少兵马？”
　　万坤想了想：“人马号称万余，但堪用的也就六七千人。”
　　连铭自言自语：“够了。”
　　继而接着说：“据悉，每年好几个节日，赵家皇帝都要出来，说什么与民同乐，昭示天下天平，这就是难得的的好机会。我们提前安排，分批进入汴梁，等他出现，一拥而上，便可一击成功。”
　　万坤忽然站起身，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这才说话；“你这个计策好是好，可难度很大。首先，按照宋朝律例，平民不可持有兵器，怎样杀他？再者，这么多人如何进去？”
　　连铭回道：“这倒不难。人人一把朴刀，它可不在禁持之列，但杀伤力不容小觑；人多不怕，可分批潜入，目标自然就小了。到时，一部分人佯攻宫廷侍卫，使他们不敢分兵来救，大部分人藏于人群中，一声号令，一齐发动，趁着混乱，大事可成！”
　　一席话说得万坤哈哈大笑：“我没有看错人，指挥使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当下，摆上岭南米酒，心情舒畅地和连铭畅饮一番。
　　酒至正酣，连铭借了几分醉意，问道：“蜀国公贵为公侯，家中为何如此简陋？”
　　万坤把端着的酒盏又放回桌上，轻轻叹了口气：“大业未就，怎敢享乐？”
　　连铭又问：“我观满朝文武皆为享乐，蜀国公您一人万事操持，恐怕也是身心憔悴呀！”
　　一句话引起了万坤的共鸣，说起话来开始激动：
　　“这些人哪一个想着光复后蜀大业？我何尝不知，但我又不能不用。当初，我逃难到此，看中此地，准备东山再起，为了招揽人马，不得已重金许诺：按照拉来的人数封官，这才有了现在的人气。我兄弟是个干大事之人，若你我联手，严加整肃，何愁大业不成？”
　　连铭起身拱手：“多谢大人抬爱，属下愿肝脑涂地，誓死追随！”
　　两人越说越投机，推杯换盏之间，喝到了深夜。
　　次日下午，威虎队正在操练，先锋营副指挥使周成就在旁边观看，看着看着，看出问题来了。
　　他发现，这些人很明显和那些抓来的边民不一样，都像是经过军队训练过似的的，个人能力和协同攻防明显有差别。
　　当时就心中一凛，表面上却不动神色，径自回了自己帐中。
　　夜晚，他带着几名卫队营军士，悄悄绑了两名威虎队的人，在帐中拷问。
　　两人受刑不过，只好承认了自己的本来身份：宋军厢兵。
　　周成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谁让你们来的？你们是怎么来的？”
　　两人答，长官只说让我们乔装来这里，到了就听这里长官的，其他什么也没有交代。
　　周成不信，又抓了两个人来审，结果都是一样。
　　虽然没有审出来此事和连铭有关，但周成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半。
　　他吩咐手下押着四人，迅速去王宫。刚吩咐下去，还未及出门，连铭就到了。
　　原来，周成开始抓先前两名士兵的时候，童威正在和连铭在一起，突然一名手下跑来，说周成开始抓人。
　　连铭心中一惊，张口就说：“不好，要出大事！”
　　当即命童威赶快回去召集威虎队，先把卫队包围，一个不能漏网，自己则赶紧奔了周成的寝帐，正和要去王宫告密的周成打了个照面。
　　周成还未及说话，连铭已经抢先说道：“周指挥使，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周成急着脱身，直截了当地说：“张指挥使，大王召我进宫有急事！你有什么事，待我回来再说。”
　　一边回答，一边夺路要走。连铭岂能放过他，迈步又挡在他的面前。
　　周成急了，冲卫队大喊:“还不一起将他拿下！”
　　几名手下这才醒悟过来，哗啦一声，各自抽出兵器，将连铭围在中间。
　　连铭那会将这些人放在眼中，用手一指；“副指挥使周成，意图谋反，我命你等将他就地正法！”
　　几名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听谁的。
　　把周成急得，正要拔剑硬闯，忽听营中一阵骚乱，几十个火把向这里奔来。
　　周成大喜，以为是卫队赶来，谁知到了近前，却是威虎队的人，领头的正是童威。
　　童威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擎者宝剑，口中大喊：“卫队已经拿下，谁敢抵抗，一律诛杀！”
　　几名卫队见大势已去，只好放下武器。
　　周成不甘如此结局，抽出宝剑，大喊：“弟兄们，外边都是我们的人，他们出不去！拿下反贼，人人官升三级！”
　　话刚说完，只见连铭一挥手，立刻冲上来十几个威虎队士兵，将他一阵乱刀砍死。
　　连铭下令，五十多名威虎队士兵守住进出营地的道路，外人问及，只说先锋营夜间演习。
　　又命人将解除武装的卫队，赶回驻地，锁牢屋门，派人看押。
　　安排完毕，派人传令先锋营队长、伍长紧急集合，向他们讲明了自己的身份，希望大家和他一起，里应外合，拿下后蜀余孽。
　　大家先是惊恐，一旦明白，无不欢呼雀跃。
　　第二天一早，童威带着威虎队二十几名士兵，赶着十辆马车，一下子拉回来大批的给养。外人问起，只说天天练兵，物资损耗严重。
　　此后，先锋营不进不出，完全与外界隔绝。
　　下午时分，公鸭嗓差人来传周成觐见，一看先锋营驻地门口岗哨如林，戒备森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忙问怎么回事。
　　连铭笑着说：“我加紧练兵，怕下边的人偷懒，让他们监督。周副指挥使不在，我随你去见驾吧。”
　　连铭进了宫殿，只有公鸭嗓和万坤在场，心中依然明白了几分：这一定是在此等着，周成前来汇报先锋营这两天的动向的。
　　公鸭嗓看见连铭，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周成呢？”
　　连铭回答：“周副指挥使一大早去了瓦颂镇，他手下说好像是会相好的去了！”
　　公鸭嗓又问：“他没向你禀告吗？”
　　连铭摇头：“没有！整个先锋营只有他例外，我一到就给我说，管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管他，说他只听万岁的！他是万岁的人！”
　　一直不说话的万坤，突然鼻子哼了一下，骂道：“也是个难成大事的货！”
　　公鸭嗓一脸尴尬，赶紧说：“纯粹一派胡言！”
　　万坤看着连铭，问道：“听说先锋营加强了戒备，却是为何？”
　　连铭心中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回答：“回蜀国公话，属下日夜操练先锋营，不搞出点紧张气氛，怎能炼就士兵的胆气？我下令就是用餐、上茅厕，也得跑着去，跑着回来！”
　　万坤点头：“好！要得就是这气氛，这样才能练好兵！”
　　赞完，又问：“那为何让人拉那么多粮食何用？”
　　连铭笑了：“士兵日夜操练，出力流汗，消耗的自然比平时多了一倍。”
　　万坤舒了口气，笑着说：“你说得极是。”
　　连铭半真半假开了个玩笑：“看来，蜀国公对我很是不放心那！”
　　万坤有些尴尬，不哈意思地说：“这可不是只对你一人，毕竟你是新来的，总要有个过程嘛。”
　　连铭忙说：“应该的！”
　　万坤正色道：“那一晚咱俩深谈，我就认定你是个干大事的人！从今日开始，你就是咱后蜀国的栋梁，复兴大计全靠你了！那个什么周成，必须得听从你的号令！你回去告诉他，他是你的副将，胆敢不听军令，军法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