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张大户纠缠美人 听内幕赶紧退场
作品名称:剑上红梅 作者:前锋 发布时间:2023-01-25 16:53:24 字数:4568
两天不见刘娥,元侃像丢了魂似的,干什么都无精打采。张耆自然看在眼里,心想三皇子原来还是个情种,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子如此用心。下午时分,他借故出了王府,去寻刘娥。
到了汴河瓦肆,刘娥不在。问了整日里在此闲耍的几个人,都说自从两天前,在此演了最后一场,就没见过她。有人传言被有钱的老爷看上,包养起来了,再不用风里雨里,干这强颜欢笑的行当了!
张耆心中一动:两天前?那就是说,这刘娥跟我们去了“胡家酒楼”以后,再没来过这里。这是为什么呢?真是如闲言所说那样吗?
张耆兴冲冲而来,没想到一下子弄个透心凉,心里自是郁闷。
正不知所措时,一个细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张爷,你是来寻唱拨鼓的刘家妹子吗?”
一抬头,眼前出现一张大脸,状如玉米面饼子,几乎要贴在自己脸上。那张脸大,眼睛却小,由于太不协调,怎么看怎么别扭,此刻正呲着牙笑,一脸恭维的样子。
“你是?”张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此人是谁。
“我叫马三,我见过张爷你。那天你们几个,在这里痛打孙小帽时,我就在一边看着。这孙子该打!你富贵之人记不得我应该的!”马三媚笑着脸往前凑。
张耆赶紧后退了一步,站稳,问马三:“你知道她?”
马三一撇嘴:“可不是给你吹,但凡来这里的,没有我不知道的。不过了我这一关,谁也甭想在这里混饭吃!”
张耆一下子明白了:这马三一看就不是个安生的主!
瓦肆这里本是官家管着,按时收取租金和税费,但官员往往图省事,招揽些本地的泼皮无赖,自己倒落个清闲,这下苦了艺人们,肥了马三这样的!
“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张耆心中有事,不想和他啰嗦。
“孙小帽一时半会下不了床,不敢再来这里闹腾。刘姑娘是在躲张大户!这张大户五十多岁了,是个戏痴,老来这里看戏,一来二往地就瞄上了刘姑娘,非要娶了她!说起来这张大户也太不是东西了,家里已经有三房太太,非要老牛吃嫩草,娶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
说到这里,马三顿了顿,有些羡慕地说:“谁让这张大户有钱呀!在这开封城有两处大宅子,俩儿子做着官,家里还在外地开着碳窑,有的是钱!”
“你和这张大户认识不?”张耆不想听他再胡连八扯。
“咋不认识?你看,正在坐着看戏的那个胖老头就是。”马三用手一指,张耆看见一个大胖子正在那摇头晃脑,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他这人有个毛病,人家在上边唱,他在下边跟着瞎哼哼!”马三解释道。
“你把他请到离此不远的胡家酒楼,我在那里等,就说襄王府指挥使张耆要见他,能办到吗?”
一边说,一边在怀里摸出一把零钱来,递给马三。
马三看见钱,忙不迭地连连点头:“能!能!你就请好吧!”当下伸手接着,估摸着有百十文,心中欢喜,一溜烟跑过去。
张耆在胡家酒楼等了半个时辰,马三领着张大户来了。张耆挥了一下手,马三知趣地走了,屋里只剩下两人。
张耆亮出腰牌,告诉张大户自己的身份。
张大户吓了一跳,心想:我两个儿子不过都是七品,在京城顶多算是芝麻粒大;襄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儿子,这指挥使可就是大管家,出来都带着腰牌,牛气得很呀!
心中忐忑,不知道张耆要和他说些什么。
张耆拉他坐下,递给他一盏茶,口中慢悠悠地说道:“员外不要拘束,我请你来,是想让你帮个忙!”
张大户赶忙站起来:“你说!你说!”
张耆又把他按下去:“喝茶!喝茶!”
等张大户坐定,张耆才又不紧不慢地说:“我张耆是个直性子,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些话就直说了!”
不等对方答话,张耆接着说:“你说你那么有钱,什么样的貌美女子找不了?何必偏偏缠着唱拨鼓书的小姑娘?我家王爷本来要亲自找你,是我拦下。毕竟,咱们还好说话,你说是不是?”
张耆越是说得漫不经心,张大户越是满脸流汗,心中自是明白了一切,慌忙点头:“小哥说得极是!都怪我一时糊涂,差点酿下大错,多谢小哥提醒!回去我就让人给刘姑娘带话,当面赔罪!”
“带话可以,当面赔罪就免了!”张耆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一定!一定!”张大户满口答应。
“办好了这份差事,咱们就是朋友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张,五百年前咱还是一家呢!以后但凡用得着襄王提携的,只管来王府找我。”张耆本想问他需要多少银子作为补偿,转念一想:这老家伙也是个不差钱的主,提出来反而生分,干脆不说了。
张大户连连点头,张耆说:“我还有公事要办,就先走一步。你以后来这家酒店,打我的旗号,只管吃喝,不用结账。”说完,冲着张大户拱了拱手,出门而去。
张大户瘫坐在椅子上,如同做梦一样,好久才回过神来。这眼看就要到手的小美人,自己还未享用,就要拱手让人,心中委实不甘,痒痒得难受;可,敢不让吗?对方是襄王的人,自己惹得起吗?这人表面客客气气,可话里分明是软中带硬,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呢?把这件事办好了,说不定借机可以攀上襄王府的关系,自己两个儿子的前程说不定就此飞黄腾达呢!
张大户思忖已定,赶回汴河边,找来马三,摸出一两银子说:“兄弟,这事你去办我才放心!你去找那刘姑娘,让她放心来这里唱曲,我张某人自此不再为难她——你也要记着:今后可不敢为难她,也不能让别人为难她!”
马三拱着虾米腰,慌忙接了银子,口中应着:“你老放心,这事交给我最合适,绝对办好!”
张大户又交待,此事万不可对外人说,得到马三再三保证,这才放心,却再也无心看戏,摇晃着肥大的身躯回了家。
不到两个时辰,白捡了一两多银子,马三心中乐开了花,一改往日凶狠模样,看谁都是笑眯眯的。
他赶紧打听到刘娥的住处,一溜烟地赶去,又是拍胸脯,又是赌上祖宗十八代,让刘娥只管继续去唱曲,自此再不会有人欺负她!
刘娥心想:这马三平日里见了我们这些卖艺的,都是横眉立目的,脸上不带一点笑,今日这是怎么了?
看刘娥仍不相信,马三竟然哀求起来:“我的小姑奶,给你说实话吧,我今日才知道襄王府罩着你,都怪以前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刘娥心中一惊:“我咋会认识这什么襄王?”脸上却不动声色,答应明日继续去唱曲。
果然,一连过了几日,风平浪静。
元侃在王府实在憋得难受,便一有机会就溜出来,给刘娥捧场,每次免不了要打赏一两银子,和刘娥的关系自然更加熟络起来。
看着元侃这些日子心猿意马,全不在功课上,襄王府侍讲李沆不免忧心忡忡。
他本是当朝状元,和他同批的一帮人早就官运亨通,最高的已经官居三品,成了朝廷大员,而他虽然级别并不低,但并不掌握实权,整天教襄王读书,等于在苦度日子。
这王府侍讲和太子侍讲可大不一样。太子迟早登基,加封自己的侍讲是早晚的事,但本朝大小王子好几个,每个都有侍讲,主子都出不了头,哪里还能轮得上外人?
所以,哪一个侍讲都盼着自己的侍奉的人刻苦攻读,被皇上赏识,然后跟着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当然,对皇子们的要求也格外严格。
李沆也是个狠人,干脆搬进襄王宫来住,日夜看着元侃,告诫他连假日都不能出去。元侃正值青春年少,心中又有了牵挂之人,如今却被看得这样严,哪里能受得了?
于是便和老师耍起赖来,明明背得滚瓜烂熟的东西,老师一提问,却是回答得前言不搭后语,要么干脆就说不会。
李沆用戒尺很敲了他几回,根本不起作用,只能无可奈何地独自叹气。
元侃看看火侯一到,便向李沆摊牌:“只要完成每天的功课,其余时间老师不得干涉,否则就学不进去。”
李沆害怕这样下去,元侃就成了废人,只好说了句:“只怕你书到用时方恨少,悔之晚矣!”
然后,悄悄把行李又搬回了家。
但他惊奇地发现,自此以后,元侃上课特别专心,只要他讲过的,每问必答对,心中一半高兴,一半茫然不解。
他哪里知道,有一个美女牵动着小王爷的心,为了去会心上人,元侃上课时就别提多认真了!
张耆突然想起,刘娥提过的那个闻公子,悄悄向马三打听。
提起闻公子,马三夸张地瞥了瞥嘴:“你说闻松呀,破落公子一个。他原本是江南一富庶子弟,后因当今皇上讨伐,父母在战争中双亡;他卖了所有,前来京城赶考,想博个功名,但连续两次不中,无颜再回老家,只好流落此地,平日里给人打个临工,所赚仅能勉强糊口。
“后来,还是我看他可怜,又空有一肚子才华,无处施展,便给他介绍给了《艳报》的程铮。
“这《艳报》,张爷可曾看过?”
“朝廷有《邸报》,民间看《艳报》”,汴京百姓看不到《邸报》,随处可见的《艳报》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消遣的笑谈。
这《艳报》本在官家查禁之列,但所登内容从宫廷秘闻到官员的风流逸事,无所不包,连官员都喜欢看,大家都懒得去管是谁人所编,地址又在哪里,所以就睁只眼闭只眼。
张耆其实私下是看过《艳报》的,但他不能向马三这等人承认。
于是对马三说:“如此说来,你还是他的贵人呀!想不到,你小子还有如此好心。”
马三被夸得有些飘了:“我是看他一肚子学问,才拉他一把,说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了呢。你还别说,靠着我在这里消息灵通,他还真写了几个花边文章,每个月能混个温饱没有问题了。”
张耆伏在他耳边:“问你个事,他和刘姑娘交往多吗?”
马三想了想,说:“这穷酸秀才,净想些不可能的事。不过,两人都正值青春年少,相互喜欢却是难免,真要弄出事来,倒不可能。”
张耆口中“喔”了一声。
“你要找他吗?我让人去叫!”马三极力讨好张耆。
张耆摇头:“不必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也没有什么要紧事。”
马三是个多透灵的人,马上拍着胸脯说:“张爷放心,我一定每天都看得紧紧的,不会让人骚扰刘姑娘。”
张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个聪明人,别问那么多,嘴上要有个把门的,有些事要永远烂在肚子里。这件事情要是办好了,你的好处,可不是多少银子的事!”
“您尽管放心!”马三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张耆忽然想起孙小帽来,问马三:“这孙小帽现在怎么样?”
马三得意地说:“这两天没见他,估计被打怕了!”
张耆点点头,又问:“你可知道他的底细?”
马三想了想说:“知道一些!”
接着,他说起了孙小帽的过去:
这孙小帽”本名叫孙二秃子,家住离此三里地的柳树巷,是本地的老户,打小就是个不安分的人,乡亲邻里几乎被他打了个遍。邻居们私下说,这家伙本是个牲畜,错托生成了人,所以脑袋上不长毛。
他哥大秃子倒是个老实人,与世无争,开了个小饭馆,娶妻生子,日子过得滋滋润润,与弟弟根本不像一个娘生的。
这二秃子不学无术,小三十岁了还不务正业,取了个媳妇和他一样,整日里游手好闲,靠投机取巧糊弄点不义之财生活。
能在这一带混得开,必有过人之处。孙二秃子为人胆大心狠,谁惹了他,敢玩命和你干。
有一次争地盘打架,对方十几个人拿着棍棒,孙二秃子这边只有四个人,明显是要吃亏的阵势。只见孙二秃子抽出腰间的杀猪刀,一扬手扎在自己左肩上,顿时血流如注,对方惊愕间,他已拔出刀来,冲对方怒喝:“不要命的上来,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对方惊恐四散。此事传开,再无人敢来此地和他相争。
由于没有头发,实在难看,他就一年四季戴了顶瓜皮小帽,大热的天也从不取下,时间长了,“孙小帽”反而代替了孙二秃子的小名。人们见了他躲着走,生怕惹上他难缠,就连管理瓦肆的修内司七品官员吴禄,也从不和他照面。至于平日里耀武扬威的马三,看见他更是哥长哥短地叫个亲热。
“修内司?吴禄?”多么熟悉的字眼!张耆努力在大脑中搜索,终于想起来了:王世忠的浑家是个戏迷,经常找吴禄不花钱白看。在这地方,没钱的人在外看便宜的;有钱的人都去了里面,被围挡遮住,属于高档次。
当然,也有像张大户这样的,图的是自在。
张耆本来想和马三说明,和吴禄有这一层关系,想了想,还是没说。只是嘱咐马三说:“你多费点心。如果他来找刘姑娘的麻烦,你就做个和事佬,送点银子的不算啥。实在搞不定,就到襄王府找我!”
马三打着哈哈:“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