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独在异乡(上)
作品名称:血染的风采燕然勒功 作者:靰鞡草 发布时间:2023-01-06 08:58:00 字数:4017
“唉……”战智湛叹了口气,心中暗想道:“梅子,你不要再折磨俺!俺的心已被割破,流尽的不是血,是爱你的错!没有了欢快的笑声,也没有了情语绵绵,只有那风的嘲笑和雨的哭泣声!时间和空间是多么的遥远,能将咱们两个人活生生的分离。”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也不知道郑钰嵇他们几个脱险了没有?要是郑钰嵇他们和自己在一块儿堆儿那该多好。”战智湛忽然惦记起前来接应他的战友们了。
惦记之余,战智湛不由得想起了唐朝诗人王维的那首《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他自言自语般吟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吟完这首《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战智湛忽然伤感起来。的确,孤身一人身处敌后,没有战友的掩护,前方生死未卜,随时都会命丧黄泉。但是,为了信念、为了责任又不能不去。当决定要去的时候,内心也会充满矛盾,也有恐惧,也有怯懦,甚至想过放弃。
战智湛忽然觉得王维的这首诗有点不提气,正在让自己退缩。他心中暗自嘀咕道:“这他娘的要是郑钰嵇那帮臭家伙在这旮沓,瞅见老子这损色,就好像老子心里一会儿怯懦,一会儿刚毅,一会儿畏缩,一会儿又果敢的不断撕扯、挣扎。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大不了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嘿嘿……当战场要战士做出抉择的时候,战士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向前!向前!义无反顾的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不对!不对!这是样板儿戏《红色娘子军》中娘子军连的连歌,老子是大老爷们儿,哪儿能唱着娘子军连的连歌向前进?对了,就唱《军歌》!‘钢铁的部队钢铁的英雄,钢铁的意志钢铁的心。我们越打越硬越战越强,跟着伟大的党。嘿!勇猛地向前进!’”
回国后,战智湛曾回忆起自己那晚内心的激烈斗争,猜想自己的面部表情一定有几分扭曲,还有几分狰狞。表情已经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永远抹不掉,擦不去。
天刚刚蒙蒙亮,战智湛整理好了武器装备和78式背囊,又继续开始了复仇之旅。
一路上,战智湛嘴中不断叨叨咕咕地鼓励着自己:“犯我中华天威者,虽远必诛!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华夏文明,从古到今,纵横五千年,想吾泱泱大国一直以德服人,睥睨天下。期间偶有战事,血雨腥风,无外乎出于自保或被逼无奈而已。就像老子这次去广宁河桧,那是为了给俺家的梅子报仇雪恨。谁让你们这帮犊子眼睛瞎了,竟然敢动俺家的梅子。嘿嘿……宜县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不杀的你们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让你们一百年之后想起来还哆嗦,老子就不姓战!‘钢铁的部队钢铁的英雄,钢铁的意志钢铁的心。我们越打越硬越战越强,跟着伟大的党。嘿!勇猛地向前进!’”
原始雨林中,那种黑暗的寂静有种从骨子里恐惧的狰狞,让人总觉得身后有谁蹑手蹑脚地跟着,用一双神秘的黑手罩着你的背后,麻嗖嗖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战智湛停住了脚步,打开水壶喝了一小口,含在嘴里再缓缓地咽下,他这是为了节省水。要是为了痛快,“咕咚”、“咕咚”把水壶中的水喝干,长时间找不到洁净的水的话,就有危险了。这一壶水省着点用,坚持七八个小时还是没有问题的。
战智湛喝了口水之后,边哼着《军歌》,边走在狭长、两边是陡峭山崖、长满茂密灌木丛林的小路上。颇有点“吹口哨走夜道”的意境。尽管战智湛向来自诩胆大,不至于害怕得想歇斯底里的尖叫,来驱赶这彻骨恐惧的煎熬。战智湛努力绷紧身体所有的细胞,不让自己抖得太厉害。他聚集力量,给自己勇气,尽量让脑子保持清醒,不断地告诉自己:“挺住!挺住!向前进!老子是一匹回头的孤狼,狼捕猎的高效率就来源于对猎物的执着,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只总是找借口的狼。否则,狼这个种群早就因为饥饿死绝了。”
战智湛边走边竖着耳朵倾听着周围是不是有异常的动静。他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光荣弹”,心中暗想道:“老子得提高警惕,时刻准备着!万一有了情况,用‘光荣弹’那前儿千万别忘了拉弦儿,绝不能当俘虏。可是也别神经兮兮的自己吓唬自己,毛愣三光地拉了‘光荣弹’的弦儿,自己把自己炸死了。要是虎了吧唧的把自己炸死了,稀里糊涂的到了那边,张祥华、周福琪、李文革和解文华他们问起来,自己是说还是不说呢?要是实话实说了,他们几个还不得笑话死呀。忒磕碜了!”
山间小路的尽头,是一条从大山中流出的水形成的小溪,小溪的水中到处是石头,山的落差和石头的阻力让小溪的水流发出怪异的声响。战智湛打开“八一杠”的保险,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当他确信没有任何异常情况之后,这才走到清澈的小溪边。战智湛晃了晃水壶,发现水壶中的水已经所剩无几了,干脆把水壶中的水都倒进了口中,这才蹲下身子弯腰取水。
把水壶灌满之后,战智湛又趴在小溪边把甘甜的溪水喝了一个饱,撩起溪水洗了洗脸。忽然,战智湛感觉到水里好像随时都会伸出一双手,将自己拖到溪水中。一个人孤身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是,每做一个动作,都要付出极大的精神代价。战智湛不由得暗自觉得好笑,这使他不由得想起在大学读书时,校友“妞妞”佟飞燕自己吓唬自己。说她晚上去厕所,蹲在那儿正尿得痛快,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屁股被什么东西抓挠了一下。她低头一看,便池里伸出来一只白不呲咧骇人的手,手上还染着血红的指甲。
战智湛可不信这些,他知道“妞妞”的心理有问题,一定是幻觉。只好安慰她:“在《说文解字》中对鬼是这样解释的。‘鬼者,归也,其精气归于天,肉归于地,血归于水,脉归于泽,声归于雷,动作归于风,眼归于日月,骨归于木,筋归于山,齿归于石,油膏归于露,毛发归于草,呼吸之气化为亡灵而归于幽冥之间。’”
可“妞妞”信誓旦旦地称她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也就是所谓的“纯阴之人”。还说“女忌生纯阴,男忌生纯阳”。她不仅是一个不幸的青灯自守之命,而且还能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战智湛只能强笑了笑,说道:“‘妞妞’你别那么执着,俺家乡的老爷爷说过一句话,叫做‘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德不孤必有邻,千夫所指,不病而死。滴水可以穿岩,善亦如此,恶亦如此。”
战智湛回忆到这里,又想起了战友们:“唉……要是郑钰嵇他们在自己身边,老子哪儿能像个神经病似的,整天价提心吊胆的。”
战智湛想念战友们,战友们同样关注着他的动向。战智湛心中清楚他固执地实施“孤狼回头”复仇计划,回去之后极有可能被开除军籍。可是,他想不到的是,“利剑部队”甚至整个“前指”发生的事情,是一件已经超出了他个人所能承担后果的大事。
“蛇雕”报告发现战智湛踪迹的电报抄件很快送到了在南宁414医院住院的贺智民手里。
接到“猫头鹰”的电报之后,南疆军区东部“前指”自然不知道“B3”套密码、频率和波长为何许物,这件事就连“老鹞子”也不清楚。临时接替贺智民工作的“前指”新任参谋长乔建华心中暗骂“猫头鹰”捣蛋,但是为了保持和敌后侦察兵的通信联络,乔建华不得不经“前指”朱司令批准,急电“飞鹰军”请求援助。
“飞鹰军”首长十分重视乔建华的电报,一切为了前线嘛。好在“B3”只是“苍鹰”姚仁铭在55师通讯科任副连职参谋时,编写的一套应急联络方法,并非不能泄露的绝密。
经总部批准,“飞鹰军”首长当即命令55师通讯科科长携带“B3”全部资料,在两名保卫干事的陪同下,搭乘飞机送到南疆军区东部“前指”。“B3”资料送来的十分及时,正巧收到了“蛇雕”报告发现战智湛踪迹的电报。
贺智民手中拿着“蛇雕”的电报,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虎目不由得湿润了。他心里全明白了:“表弟这是有意脱离战友们,单人独枪去为牺牲的战友们复仇去了!唉……兄弟呀兄弟,你真当你是‘独行大侠’呀?你没有命令擅自行动,已经严重违反了纪律。就算你杀敌无数,回来也会被严厉处分。兄弟呀,你砍了‘三姓家奴’朴英植脑袋的处分还没宣布,这次双罪并罚,你这身军装怕是保不住了!”
贺智民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他却没有料到这件事引起了轩然大波。
“蛇雕”的电报既然能送到贺智民的手里,自然也瞒不过“前指”保卫处。可是“前指”保卫处田耕处长陪着朱司令和胡政委去军区开会了,在家主持工作的伍江华伍副处长不敢擅自做主,把电话直接打到了军区,向田耕处长汇报了这件事。
田耕处长沉吟了半晌,对伍江华说道:“这样吧,朱司令和胡政委正在开会,我没有办法向他们请示。你亲自带两个人去一趟望郎山监听站基地,找‘利剑部队’的同志们了解一下,战智湛擅自冒险脱离队伍有什么原因,是不是奉了谁的特别命令?”
伍江华自以为聪明,领会了田耕处长的指示,带着两个干事去了望郎山监听站基地。
贺智民擦了擦眼角,把电报抄件交给来看他的总部南宁工作站姜站长,向前来送电报的“前指”新任侦察处处长荣一兵问道:“老荣,乔参谋长是怎么回电的?”
荣一兵边给贺智民削苹果,边回答道:“乔参谋长命令钱广原地待命,让我向你请示钱广小组也就是‘敌后分队’下一步行动的指示。”
姜站长看了“蛇雕”报告发现战智湛踪迹的电报抄件之后,心中暗呼:“战智湛这个臭小子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这个混账小子离奇坠崖,真的是去找308师的这个什么636团二营六连报仇去了!嘿嘿……战智湛这个混小子绝不会放过越南猴子‘影子部队’的四连。下一步,他一定会去越南猴子的广宁河桧,找‘影子部队’的四连给梅笑然报仇!呵呵……这个臭小子,倒是一个行动特工的好材料。不过,他这是违反军纪,回来之后的处分轻不了。怎么才能帮这个臭小子一次,度过这一劫?管怎么着,这个混小子也算是自己的人。可别像杀‘三姓家奴’朴英植似的,帮不上忙,曾副部长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姜站长正在肚子里打着小算盘,贺智民却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说道:“唉……看来,我得回‘前指’了!我怎么有一种预感,就是战智湛和钱广他们四个愣头青在敌后会闹出什么难以收场的大事儿来!”
姜站长听了贺智民的话吓了一跳,说道:“我说贺副司令,你这可是刚住了一天的院,你的身体怎么会吃得消?”